第13章 黑白無常蛇

“行了爺爺,你老人家就別嘮叨了,藥再好也沒有救人性命重要。”

“哼哼,你個傻丫頭,你知道這續命丹有多珍貴嗎?幾十年來,也不過出產了區區百顆,現今存世的,估計連一半都不到了。一條命又算得了什麽,天下武者為了這麽一粒小小的丹藥,拚上幾十條性命都不稀奇,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

茵兒伸伸舌頭,道:“爺爺以後想吃多少雞翅呀,雞脖呀,茵兒就給你做多少。對了對了,爺爺想吃雞屁股呀,雞肋呀,茵兒也做給你老人家吃。這還抵不上這顆藥嗎?”

老人拍拍茵兒的臉:“小丫頭,雞屁股什麽的就算了,留著給這小子吃吧。”

爺女倆說話間,仇九出現了明顯的生命體征,原本微不可查的呼吸變得清晰可聞,胸膛緩緩起伏,再不像剛才那樣脈象微弱,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般的樣子。續命丹的神奇,老人真還沒有絲毫誇大。

“好了,這小子活過來了。來茵兒,幫爺爺把這小子抬回屋裏,天也黑下來了。”

鬆明霍霍,照得滿屋亮堂,鬆明燃燒的黑煙被屋頂高高的煙筒抽了個幹淨,隻留下一絲淡淡的鬆香味,讓人聞之倍感溫馨。

仇九一動不動仰麵躺在**。茵兒用布蘸著清水,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拭去仇九臉上的血汙。老人俯身守在一旁,看著仇九漸漸清晰的麵容,不由讚到:“這小子生的倒挺俊的,看年紀,茵兒,也就比你大個兩三歲吧。”

隨著仇九臉上的血汙一點點拭去,露出慘白的肌膚,茵兒感覺一顆心一陣陣抽緊,一陣陣隱疼,出手更加溫柔小心。聽了爺爺的話,接口道:“爺爺,那以後茵兒多了個小哥哥,就有人陪我玩了,你可一定要把他救活呀!”

茵兒幾句無心的話,刺到了老人心中的痛處,幾乎泫然涕下,手撫孫女兒的秀發,低聲道:“放心,爺爺會盡力的。”茵兒這孩子,自幼父母雙亡,與爺爺避入鎖龍穀中。從小到大,除了爺爺和白猿,連個玩伴也沒有。老人暗道:“還得幾年才能離開這個鎖龍穀,如果不是這孩子從天而降,這幾年間,茵兒就隻能守著自己這個糟老頭子孤獨長大了,這對茵兒來說,未免也太殘忍了。既如此,就是拚上這條老命,好歹也得把這孩子救活了。”

“這孩子受傷太重,得將養一晚,才能動手術。咱爺倆也早點休息吧,養足了精神,明早才好做手術。”

“爺爺,我不走,我得留下照顧他。”

“今晚沒你什麽事,有小白守著就行了。好孫女,這個手術可不小,你若養不好精神,到時出了差錯可別怪爺爺。”

那隻白猿,被老人從小收養,茵兒懂事時,白猿已成年,所以老人稱它為小白,茵兒則以老白相稱。

爺爺的話讓茵兒無可奈何,隻好拍拍白猿的頭,叮囑道:“好老白,你要乖乖守著哦,哪都不能去。”白猿似乎能聽懂茵兒的話,口中“吼吼”作聲,不住搖頭晃腦。茵兒這才一步一回頭,跟著爺爺回去休息。

晨光微曦,早起的鳥兒在枝頭鳴叫,草蟲低吟淺唱,知了拚命地拉著風箱。這熟悉的一切,對專注的老人和茵兒來說,恍若世外,充耳不聞。

整晚未合一眼,卻被趕出手術室的白猿,滿含委屈,靜靜地蹲坐在門外。白猿一生未育,對自己救回的這個孩子倒生出了幾分母性,盡管很困,依然專注地側耳聽著屋內的動靜。

隻聽悉嗽聲、敲擊聲,間雜著“刀,鉗,錘,鋸,棉,針線……”等低低的口令聲。白猿從這些聲音中,可以想見裏麵的忙碌,卻抓耳撓腮,幹著急幫不上忙。

天氣晴好,太陽慢慢地爬高,爬高……。鳥兒,蟲兒停止了鳴叫,知了還在鍥而不舍地拉著風箱。白猿感覺悶熱難耐,抬頭看了看,太陽正正地掛在頭頂,晃得人眼花。白猿看了看不遠處樹下的蔭涼,沒有動,繼續專注地傾聽屋內各種輕微的聲音,仿佛那是百聽不厭的神音妙曲。

太陽對眼皮低下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隻管走自己的路,開始慢慢地向西天緩緩降落,降落……。鳥兒,蟲兒又熱鬧起來,知了的風箱似乎被拉破了,發音黯啞。白猿依然蹲坐在門外,頭低垂,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驀地,屋內茵兒一聲“爺爺!”的驚呼,把白猿從睡夢驚醒。白猿晃晃腦袋,發現西方天際的太陽像一個暗紅色的大臉盆,將穀中氤氳成一片桔紅。

隻聽老人道:“爺爺沒事。棉花,燒酒,紗布。”聲音有氣無力,透著相當疲憊。

白猿困意全消,忽聽“咕咕”一陣亂響,卻原來一天未曾進食,腹中空空。白猿咂巴咂巴厚嘴唇,腦中閃現出多汁的野果和蟲子的美味,哈喇子垂下有半尺長,卻依然強自忍耐,蹲坐著沒動。

太陽滾落,鳥兒歸巢,草蟲低伏,知了靜謐,一輪圓月斜掛天際,依然蹲坐的白猿猴性難抑,開始抓耳撓腮,焦躁不安。小屋中,四枝鬆明燃燒時發出的滋滋聲清晰可聞,老人將最後一塊繃帶裹在仇九身上,直起身來,身子搖搖欲墜,一手托腰,一手擦去額頭的汗水,長噓一口氣:“哎呀,終於做完了,爺爺這把老骨頭哇,要散架了。茵兒,把那續命丹再給他服一顆吧。”

“吱扭”一聲,木門開處,茵兒攙扶著爺爺出了小屋。白猿守了一天,見老人和茵兒終於出來,激動莫名,作勢欲撲向二人親熱親熱,被茵兒喝止,隻好乖乖跟在後麵。

“茵兒,咱爺倆都累得夠嗆,今晚就讓小白再守一晚吧,不會有事的。”茵兒雖不放心仇九,但勞累了一天的爺爺更需要自己照顧,聞言乖巧地點了點頭。

仇九的病榻前,茵兒亮若星辰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仇九。“爺爺”,茵兒轉頭向守在一旁的老人問道:“都五天了,他會醒嗎?”

“就看他的造化了。爺爺若救不了他,那是他該死,天底下再沒有第二個人能救得了他。”

“不過”,沉吟片刻,老人接著道,“所謂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他若能挺過來,將來的福報卻是不小。”

“爺爺,什麽福呀禍的,茵兒聽不懂。”小孫女手托雙腮,忽閃著大眼睛,迷惑不解地看著老人。

老人揉了揉茵兒的一頭秀發,接著道:“這孩子墜崖前,已經曆了兩次生死,卻都能死裏逃生。再加上最後墜崖的這次,這孩子一天之內三次踏進鬼門關,你說他的禍大不大?如果他能挺過來,那就等於一天之內在鬼門關裏三進三出,卻還能保住小命,你說他的福大不大?”

“小哥哥墜崖前他還經曆了兩次生死?爺爺是怎麽知道的?”

“這話說起來話長,爺爺就先說他的第一個生死劫。這孩子胸前有一個烏青的大手印,而且胸骨塌陷折斷,顯然是被人當胸打了一掌,而且出掌之人內功修為很高,力量極大,若不是他有寶衣護身,當場就得被打死。”

“在說他的第二個生死劫之前,爺爺先給講你一種天下至毒,且非常詭異的毒蛇。爺爺曾在一本醫書上見到這種蛇的記載,爺爺一直以為隻是個傳說,不可能真的存在,卻沒想到被這孩子給碰上了。這種蛇就是無常蛇,共分兩色,公蛇通體黝黑,母蛇通體雪白,涇渭分明。無常蛇可不是普通的蛇,因其有兩個恐怖的特點而令世人聞之色變。第一個特點當然就是它的巨毒,被這種蛇咬一口,十幾息之內就會斃命,無藥可救,絕無生理。”“但這種蛇毒卻有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特點,若被黑無常蛇咬後,在毒發身亡前再被白無常蛇咬,則巨毒自解,反之亦然。也就是說,毒藥也是解藥,解藥卻也是毒藥,而且用無常蛇毒製成的毒藥無色無味,銀針無法探試。正是因為這個特點,黑白無常蛇被天下使毒的門派奉為天下至寶。”

對越是詭異,越是恐怖的事物,越是興趣盎然,這是孩子的天性。茵兒聽得入迷,連想到的幾個問題也顧不上問。

“無常蛇的第二個詭異之處就是他的進食特點。普通蛇是先向獵物體內注射毒液,等獵物死後再囫圇吞下,所以普通蛇除非出於自衛,不會把毒液浪費在那些體形過大,吞不進肚子的動物身上。而無常蛇不僅向獵物體內注射毒液,而且還會用利刃般的牙齒從獵物身上一點點往下刮肉吞食,所以無常蛇從不挑選獵物,來者不拒,並且特別喜歡大型獵物,即便是一頭大象也會被它們吃個幹幹淨淨。也正是這種蛇的黑白兩色和它們這兩個堪稱恐怖的特性,才被世人冠以索命無常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