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教堂

午後,海格市某座教堂前的街道邊沿,一幫孩子正在嬉鬧玩耍。裏頭有個模樣可愛的小胖妞,懷抱一包薯片笑得十分靦腆。她避開其他夥伴,獨自跑到電話亭旁蹲下,想獨享這份美味。

就在小胖妞滿心期許地打開包裝袋要享用之際,手裏的那包薯片竟給人一把奪去。

奪人所愛者係個身材挺拔的少年,他紅發鮮豔,身上隻穿一條牛仔褲,**上身。

女孩抬頭仰視,對方的麵目背向陽光,陰暗不明。他貌似臉癱般勉為其難地朝女孩擠出難看的笑臉,囑咐:“不能吃太多零食哦,小盆友。萬一長太胖將來要籌辦很多嫁妝才嫁得出去,這樣會給家裏造成相當大的負擔哦。來,哥哥替你消滅了它。”

胖妞心頭一顫,表情像極了網絡當紅的“藍瘦香菇”。

任誰猜一萬遍也猜不到,搶奪孩子薯片的人居然是堂堂的聚合幫烈火堂堂主——無名烈。而這可惡的無恥之徒,還真就當著女孩的麵津津有味地品嚐奪來的“戰果”。

“叔叔,脆不脆?”胖妞可憐巴巴地望著無名烈,淚水在她眼眶裏轉啊轉。

“你聽聽?”無名烈悉心取出一塊薯片,卡茲一聲咬碎,嚼了又嚼。胖妞的眼淚也隨之滑落,直匯成兩道淚河,可她就是沒膽量哭出聲來。

無名烈瞧女孩哭得傷心,便想拿兩張大鈔給她當零用錢。他手剛伸入口袋要掏錢,左臉頰突然被動地往右邊歪斜,力量大得出奇!

“挖槽!”無名烈罵出口,人也遭這悶棍似的一記飛腿踢走,搶來的薯片灑得滿天飛。

此等情景,他恐怕做夢都不會夢到:在海格市中居然有人膽敢對他動手?無名烈怒火中燒,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握緊雙拳想要還擊!

但,他剛見識到攻擊自己的人,一腔怒火就煙消雲散了。恍惚中,埋在他心底的愛情種子萌生新芽,千百朵鮮花為之綻放!

阿烈傻傻地凝望著對麵那人,原先認定的狗膽包天的“暴徒”,因外貌變作行俠仗義的“女俠”。他眼裏的她是名身材修長,高約一米八的妙齡少女。

少女一頭金色長發隨風飄逸,生得眉清目秀、膚白勝雪,具備令人自慚形穢的高雅氣質。就像長在崖頂的一株高不可攀的梔子花,給春風吹落額頭,擔心它掉了,又舍不得觸碰,生怕弄髒花瓣。

是要戀愛的節奏嗎?是啊!愛神的箭射中了無名烈的心窩,幸福的鍾聲敲響!他感覺自己仿佛赤 裸裸漫步在雲端,舒暢快活,好似飲了瓊漿玉液般,迷醉顛倒,又如同頭一回穿上短裙的少女,既興奮又羞澀!

害羞的無名烈滿臉通紅,倉皇轉身,頭也不回地逃跑了。這是無名烈至今絕無僅有地一次臨陣脫逃,也是他人生第84次單戀的開端。不僅僅是剃頭擔子——一頭熱那麽簡單,他即將經曆有生以來最猛烈、最荒唐、最意外、最不可抗拒的一次“愛的邂逅”。

但此時的無名烈信念不可動搖,如果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如果這就是愛,哪怕跑死、羞死,他也不會皺下眉頭。然而,他縱使想上一萬年也絕對猜不到,自己深愛的居然是個男人!更難以想象,叫他神魂顛倒的“金發美女”,居然還是他義父的宿命對頭、男扮女裝逃出王宮的查爾斯王子。

“受不鳥了!受不鳥了!總算見識到什麽叫‘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了!”無名烈喊啊奔地,奔回烈火堂,衝進自己房中取出一疊拷貝多次、內容相同的光盤。

接著,他召集堂內兄弟,高聲宣布:“兄弟們,我決定要跟相依為命多年的‘沙織’分手了!自我三歲起,到我今日終,她陪伴了我長達17個年頭。

“雖說她隻在電腦熒幕上和我的夢中出現過,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們,我深愛她!那為什麽我還要和她‘分手’呢?答案很簡單,她被另一個‘她’超越了,我今天遇到非‘她’不娶的摯愛了!”

一番真愛宣言過後,無名烈把陪伴自己多年的“愛情動作片”,逐一發送給兄弟。他眼含熱淚囑咐兄弟們,務必珍愛此片,一生珍藏!

沒有人敢問無名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凡是烈火堂的兄弟都知道,“沙織”是陪伴大哥多年的“愛情動作片”裏麵女主角的名字。沒人估計得到無名烈若再告白失敗會做出何等荒唐事?他們唯一能做的隻有默默祈禱,祝願無名烈“有情人終成眷屬”。

“對你愛~愛~愛不完……”

無名烈的手機鈴聲響了,他摸出口袋裏那支古董“棺材機”,看到熒幕上顯示的名字後,立馬按下接聽鍵,拿起手機畢恭畢敬地叫了聲“義父”。

手機另一頭飆出一段罵聲:“混賬東西!你還記得我是你爸?膽敢燒我的貨,你活膩了?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再插手碼頭上的事,不然我決不輕饒!”

對方的嗓音象是天空的悶雷,又似紮進阿烈耳膜的一根針,光聽耳朵就刮得生疼。那人不隨便跟人這麽說話的,以他的身份,隻需一個眼神,就能死一堆人。唯有兒子是個例外,無名感性的一麵隻在兒子身上流露。

無名烈支支吾吾像個孩子磨嘰了半晌,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懇求道:“義父,你是我在這世上最敬最愛的人。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正因為你是我爸,所以我更不能眼睜睜地看你一錯再錯。義父,收手吧,算我求你了。無論你做什麽事,我都支持你,哪怕叫我去死都行!獨獨此事,我要反…對到底。

“拜托你,別再為一己私利去販毒害人。若……若義父一意孤行,我將不惜一切地阻——”

嘟嘟嘟……幫主無名掛斷了電話,無名烈腦海蒙上一層白霧。

大街上,查爾斯掏出零錢讓小女孩再去買包薯片,隨後走進電話亭,撥通了一心的電話:“您好,尊敬的一心先生,我是您的朋友查爾斯。

“迫於情況特殊,請容我免去寒暄,單說重點:來此路上,我發覺後方老有可疑人士尾隨,隻怕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基於大事考量,我決定先處理掉跟蹤的人,再改道轉去各個著名景點兜一圈,以免我們的盟友關係過早曝光。

“若無可疑跡象,我會去馬渡市找司徒先生。”

“殿下,您是國之命脈、革命的希望,請千萬保重!”說完,一心掛斷電話。他深知王子出逃,敵人必派強手阻擾,自己災禍將至。老警官卻執意將查爾斯的安危放在首位:

他收斂住刻不容緩的心情,平靜地告知侄兒,王子此行要去的地址,讓他及早趕去保護查爾斯,對自己的險情卻隻字不提。

一脈得知王子去向,立馬動身前往馬渡市。

留在家中的一心,內心忐忑!他怕有閃失,苦勸老婆速速帶上孩子回娘家躲避。等到家中僅剩他一人,一心方才心無掛礙地坐在沙發上抽煙,靜靜地等待危機光顧……

另一邊,同一心講完電話的查爾斯,避開街道的孩童,隻身步入教堂。負責追蹤的數名彪形大漢,也緊隨其後走進去。動手是免不了的,查爾斯首先想到的是別牽連街上無辜的孩子。還有,這座教堂裏有段屬於他的兒時回憶:

他從小就被父王灌輸“王權至上”的思想,教導如何駕馭百官、籠絡人心的權術。可是,宅心仁厚的查爾斯從不這麽認為。

他回複父王:“國家是人民的,我們有必要卸下王權,把人民應得的權利歸還予人民。”

這樣的思想對國王來說簡直是大逆不道!盛怒之下,他下旨徹查教導王子的每一位老師,看究竟是誰在蠱惑君心?

結果有人先行“自首”了,是位東方的文學老師。“犯人”供認不諱:查爾斯的言行思想全出自於他。國王定義是此人灌輸王子“謬論”,“誤國誤民”,立即下令處死該名教師,並將王子關禁閉一百天。

小王子被監禁的日子,經常為死去的老師傷心流淚,祈禱他在天堂能得到幸福。

某夜,查爾斯突然夢見死去的老師,醒來後想起老師曾說過,他有件人生至寶交給海格市步行街教堂中的一位老牧師保管,將來想贈與查爾斯。

想起此事的查爾斯,在受罰期滿,便親赴海格市的教堂拜訪該名牧師。老牧師告訴王子,教師留下的“至寶”是一封書信。牧師完璧歸趙,將信轉交予查爾斯。

查爾斯閱讀了書信內容方知,老師早料到自己難逃一死。他抱定舍生取義的想法,決意用靈魂鍛造一支“刻刀”,將人民與共和的意義刻在王子心頭,叫這孩子擔負起這個國家的未來。

此事使王子痛下決心,立誌改變這個封建腐朽的國家!基於這份情感,他雖非基督徒,卻每逢空閑必到此處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