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偶像
同伴慘遭殺害,驚蟄悲憤交集,手持大刀橫舉,單腿旋轉,好似小型旋風回**屋中:“盤山過海!”刀借轉速,飛揚斬擊赫赫,掃得屋內狼藉不堪。
驚蟄把這當舞台,一刀一唱詞:“將身兒來至在大街口,尊一聲過往賓朋聽從頭:一不是響馬並賊寇,二不是歹人把城偷。楊林與我來爭鬥,因此上發配到登州。舍不得太爺的恩情厚,舍不得衙役們眾班頭;”
他唱腔高一分,出刀多一分力道,貌似要把公寓砍開。一心早就抱頭趴下,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實難舍街坊四鄰與我的好朋友,舍不得老娘白了頭。娘生兒連心肉,兒行千裏母擔憂。兒想娘身難叩首,娘想兒來淚雙流。眼見得紅日墜落在西山後,叫一聲解差把店投……”
人怪,刀法更怪,又不得不承認是一套近乎完美無缺的好招法。此招跟冬至的絕技有異曲同工之妙,故消逝應對方式不變。他采取鬼步隱身遊走,嗖地一聲,插在冬至咽喉的血刀被一瞬鬼影拔走。
一眨眼,消逝已闖入驚蟄卷開地旋風風眼。他左手按住驚蟄頭頂,單臂倒立,右手持刀橫向一抹。驚蟄的咽喉開了處缺口,熱血浸濕胸膛,一命嗚呼。
血腥的激戰終了,消逝的臉麵竟無血色,麻木得好似老獵手打了兩頭野山羌。
從頭到尾,一心都匍匐在原處,沒有幹涉的餘地,也沒本事幹涉,光流了滿麵冷汗。他大概再也不會小瞧怪人了。
“鈴鈴鈴……”
一心的手機響了!他顫抖地伸手進口袋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喘著大氣說“喂”。基於死裏逃生的緊張,他的音色粗而笨拙,急促地呼吸聲特別清楚。一心極力壓抑,把心智轉到耳朵上,手機的聽筒傳出司徒冠的聲音:“一心,你沒事吧?我這剛來過兩個聚合幫的堂主,你那是否安全?建議你最好盡快轉移住所,多加小心。”
“我…沒事,有強援搭救……”一心驚魂未定,以至於言語結結巴巴的。他跟司徒冠敘述了消逝拔刀相助的大致經過,用這種斷斷續續的語言。這是他人生中最接近死亡的一個夜晚,也是他曆經風浪數十年來最恐怖的一次體驗。
“吉人自有天相,你沒事就好。我們計劃前往海格市的紅燈區……”司徒冠向一心解釋了去往黑道地盤的因由,並交代:“那相當複雜,反而最安全,我們就在那裏會合。”
通話結束,一心和司徒冠兩路人馬相繼出發,以紅燈區為目的地。
一脈、消逝在兩市分戰聚合幫四大堂主的三個小時前。海格市紅燈區的某間囚室,一幫惡棍正在逼良為娼。遭到囚禁的女校學生被打得遍體鱗傷,兩天水米未進。
為首作惡者是個儀表斯文的衣冠禽獸,他吩咐手下嘍囉,去捉幾隻**的公貓,用來對付不肯屈服的女學生:誰要是膽敢再不接客,就把貓扔進她褲襠裏。此前,他們已實行過多項齷齪手段。這幫墮落且又專愛為非作歹的流氓,對主子唯命是從,無道德感可言。
聚合幫的另一塊地盤上,境況就大不相同了:打從邂逅“金發美女”,無名烈就成日魂不守舍。這天,他聽從小弟的建議,來到城西找著名算命師阿米奴婆婆,想算一算姻緣。阿烈的心情矛盾,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盼望算命師能替他化解多年來情路坎坷之苦。
城西的社區建設偏落後,公共設施簡陋。無名烈兩手插進口袋裏,走在紅黃相間的小方磚鋪排的步行街。他拐了個彎,偶遇一起小糾紛。五名年約八歲的孩子,圍成一圈,動手毆打一個瘦弱的小男孩。盡管男孩被打倒了,已經鼻青臉腫,可手裏還死死攥著一根麥芽糖不放。
“小子,快把麥芽糖交出來,再跟爺認輸求饒,爺爺就放過你。”帶頭的孩子威脅地上的男孩,其他四名孩子負責動手搶他手裏的麥芽糖。
他們七手八腳地哄搶,男孩張嘴就咬,朗聲叫罵:“我問候你十八代女性親屬!有本事單挑啊。今天你有種就把老子打死,不然我以後一定弄死你…@#¥%……&*!”
小男孩死也不求饒,見誰咬誰,髒話一句比一句難聽,手裏的麥芽糖攥得一次比一次要緊。帶頭的孩子麵子掛不住,繼而撲到地上,加入戰局:“看我把你完爆!”
場麵一團亂,活像路旁貓狗撕咬。忽然,領頭的孩子王警覺地豎起耳朵!他聽到旁邊一個成年人怪裏怪氣的聲音:“小盆友,你們這樣以多欺少很木有格調哦。再不住手,小心哥哥把你們褲襠裏的‘小蘑菇’一根根拔掉。”
旁觀的無名烈挨近圍毆中心,彎腰恐嚇,五名孩子立馬住手!來人的麵目古怪,近似寺廟門前的護法金剛!這個半路殺出的“怪叔叔”光是動動嘴皮子,就收效顯著:一幫娃娃全捂著褲襠落荒而逃。
嚇退了五個小孩,無名烈又怪笑著對挨揍的男孩說:“沒事了,小盆友,你可以起來啦。”他伸手要拉起倒地的男孩,不想男孩竟手捂褲襠,倒蹭著屁股退開!“你想幹嘛?”他口中驚呼,“死變態,別打我主意,滾!”
無名烈罕見的臉紅了:“你反應過度了,小盆友。我是要拉你起來。哥哥隻是看上去變態,並不是真的變態,你可以叫我烈哥。”
這個下流的名號,在男孩頭頂點亮一支驚歎號!他恍然大悟:“你就是烈火堂的扛把子無名烈?果真麵目可憎與眾不同。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偶像。我對麥芽糖發過誓,長大以後一定要發展作烈哥這樣的男人。”
幸會最崇拜的“流氓明星”,男孩興奮到忘乎所以!他忙撐起身子,上前毛遂自薦:“我叫提西,謝謝烈哥仗義相救,往後我就跟你混好不好?有勞烈哥收我當小弟。”提西將手中的麥芽糖一口塞進嘴裏,以減緩自己緊張興奮的情緒。
阿烈單手撫弄提西的小腦袋,說:“不必謝我,你要謝你自己。剛剛你要是挺不住開口求饒了,不但他們不會放過你,我也不會救你。就算你被打死了,我頂多幫忙叫輛靈車。了解不?有種才合我意,才夠格當我的兄弟。”
一聽偶像跟自己稱兄道弟,提西樂得拔出口中的麥芽糖,舉得高高的,大聲歡呼:“我居然跟最吊的男人無名烈成了兄弟?噢耶!”拔出來地麥芽糖粘附了他被打得鬆動的兩顆門牙。陽光照下來,沒有門牙的小臉分外滑稽,卻不失燦爛。
阿烈跟著樂了,一會又問:“提西,你知道算命師阿米奴婆婆住哪嗎?”
“當然知道,”提西把麥芽糖塞回嘴裏,支支吾吾地說:“她是我奶奶。那個老妖婆一張烏鴉嘴整天沒好話,還嚴禁讓我混流氓,我鄙視她!”
“多聽聽你奶奶的話吧,流氓不是那麽好混滴。”阿烈抱起男孩,放到肩膀上,“走,帶我去你家。”
“好,但我還是要跟你混。”提西拿麥芽糖指路,要把偶像帶回自己的家。
阿烈穿過若幹條小巷,走到提西的家門前。
這是間老舊的小房,他倆入內後,即見大廳主麵牆壁掛了幅泛黃的書法卷軸,上書一個五尺大的“命”字。陽光由屋頂的天窗射入,照耀字體,增顯書法之神韻。
老房子裏,有位滿臉皺紋的銀發阿婆。她安坐於一張朱紅色的算命桌前,桌上擺了盤紅紫各異的葡萄。阿婆把葡萄一顆接一顆放進嘴裏,等到提西帶無名烈進屋,她才慢條斯理地說:“臭小子,又跟人打架啦?”
“是又怎樣?”提西大聲回應。他張大地嘴巴沒合攏,阿婆吐出地一粒葡萄籽,便不偏不倚射進他口中。提西喉嚨一咽,將葡萄籽吞進腹內。神奇一幕發生了——提西的傷勢居然瞬間痊愈。
“你就是阿米奴婆婆吧?”無名烈沒留意到孩子的轉變,光想著自己的姻緣大事。
阿米奴不友善的眼光撇過進屋之人,道:“沒找錯。紅毛,你又是誰?”
不等大哥張嘴,提西就搶著大吹大擂:“他就是打架、飆車、逞凶鬥狠樣樣‘藍波萬(首屈一指)’的無名烈!他救過我的命,還收下我當小弟了,你可要對他客氣點,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
提西說話的時候,阿烈發覺他臉上的淤青離奇的不藥自愈、牙也長出來了!阿烈用心回想,認定婆婆吐出地那粒葡萄籽當屬妖法。
“我平生最討厭的一是蟑螂、二是流氓。嗯…至於你嘛…近日在城東碼頭的所作所為,倒算得上漢子,我挺欣賞。”阿米奴婆婆又吃了顆葡萄。
“婆婆剛吐的是啥靈丹妙藥?神到能分秒治傷!”無名烈不好說是邪術,姑且稱“藥”。
“我有‘靈藥神能’,能把吃過的葡萄籽化作治傷靈藥,卻也為此跟那怪胎魔神定下契約,必須每天吃三百顆葡萄,吃得我好生糾結。”說著,阿米奴又吃了顆葡萄,然後問:“紅毛,你是來求藥的,還是來算命的?”
“算命,尤其想算姻緣。”
“過來,讓我看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