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先禮後兵

眾位長老沒有白眉老人那樣的才華,能夠將黑的說成白的,他們除了恨得咬牙切齒,也別無他法。郭長老聽了秦玉雪前後幾番義正言辭的話之後,再也沒有底氣反駁,心中慚愧萬分,將手中“真靈劍”徹底收回,揮了揮衣袖,麵朝少女正色道:“秦玉雪,你果然了不起!”

說完之後,郭長老帶著一臉的冷色,徑直向大門走去。

“郭長老客氣了,方才言語之中有什麽得罪之處,還請郭長老不要望心裏去!晚輩在這裏給你賠禮道歉!”秦玉雪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隨後,她態度依舊謙遜地向對方行了尊敬的武禮。

郭長老見這小女子這麽給他麵子,並沒有讓他當眾下不來台,心中欣慰的同時,卻又懊悔萬分,心中暗暗自責道:“想不到我居然會被朱老兒這種人蒙騙!真是可恨!這女子居然能夠為一個連劍者四段都無法突破的寧鴻遠說好話,必定是寧鴻遠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魅力,想一想,寧鴻遠曾經對我有恩,我即便為了宗法再過公正,也不應該來此!我這是怎麽了?哎!我再是為了宗門的規矩著想,也不應該來此參加這等批判大會,枉我一世英名,竟然被這朱趙二人花言巧語所騙!”

他內心止不住地自責,恨不得找一處縫鑽進去。

他大步走到門前,回過頭來想要瞧一瞧這秦玉雪是否幸災樂禍,卻見秦玉雪依舊恭恭敬敬,態度謙遜至極,他再次感到汗顏,恨不得時間倒流,自己從未來過這裏。

秦玉雪從他的動作和眼神當中,察覺到了他內心的自責,立即低頭拜謝道:“晚輩剛才以下犯上,還望郭長老能夠理解,晚輩這也是逼不得已。”

“慚愧啊!秦玉雪!告辭了!這一次我是錯了,下一次我絕不會再錯!”郭長老最終放下了所謂的尊嚴,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台上那朱長老見他要走,急忙一個幻影行至門口,拉住他的衣袖,厲聲挽留道:“郭長老這樣做,莫非是怕了一小女子不成?”

郭長老不怒不慍,縱使聽得這話,卻頭也不回,邁開步伐,單手後負,大步流星地徑直朝著門外走去,走了十步左右,這才背著這朱長老,語氣極為冰冷地回答道:“你難道還嫌不夠丟人嗎?”

說完之後,郭長老頭也不回,甚至都不願意再看這朱長老一眼。

“丟人!”

厲聲甩完這兩個字之後,郭長老便化為一股輕風,揚長離去。

與此同時,整個密室之中,沒有了郭長老的支撐,那些並未收受某個人錢財的長老相互拜別,而後在回過頭來麵朝少女,細說一些慚愧道歉的話。

離開的人之中,其中還包括那個寧鴻遠的表妹,以及她的師父青月長老。

青月長老本是清靜之人,方才大殿之上,她一直默不作聲,這一刻她見朱趙兩位長老大勢已去,自然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裏。

青月帶著她的徒弟,臉色卻絲毫沒有任何愧疚之色,輕步走到秦玉雪旁邊,隨後麵朝秦玉雪輕聲笑道:“玉雪,你的確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姑娘,寧鴻遠能夠有你陪伴在身邊,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哪裏像我這丫頭,自從她的鴻遠哥哥突破武境失敗之後,再也沒有去後山看過他一眼。”

縱使心中鄙夷,但秦玉雪卻沒有將態度寫在臉上,她依舊麵朝對方回了晚輩之禮,隨後謙遜地拜謝道:“多謝青月長老誇獎,剛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您不要往心裏去。”

青月長老見她如此恭敬,滿目欣慰之色地點了點頭。

站在一旁的青月長老的徒弟寧青青,回想起秦玉雪之前的出眾表現,卻心生一股莫名的憤怒,狠狠地瞪了秦玉雪一眼,原來,她心想風頭都被這秦玉雪搶去,自然嫉妒。

秦玉雪見她如此,心中隻得苦笑一聲。

隨後,青月長老帶也著她的徒弟,化為一股輕風,也雙雙離開了密室。

秦玉雪目送隨著二人的身影,嘴角浮現一抹冷笑,高雅而又尊貴。

可當秦玉雪回過頭來,卻發現並非所有人都選擇了離開,目光再度憤怒,再度無奈。

“看來,事情遠遠還沒有結束,這些人真是不見棺材,我如此好言相勸,他們竟是還留在這裏,看來,這些長老定然收受了那個老家夥的錢財,否則,在軍權被我義父掌控的神劍宗,他們怎敢又如此膽量?那個老家夥可不是他們這些長老能輕易得罪的!既然拿了別人的錢,不將事情辦好,如何交差呢?真可憐!白眉老賊,看我秦玉雪今天如何破你的局!”

秦玉雪心中環顧四周,眼見這些人臉色暗淡,心中猜定這些人左右為難,必將在神劍宗和萬劍宗之間裏外不是人,心中委實高興。

“白眉老人這個人,可是不好輕易得罪的!哼,牆頭草曆來不被世人所容!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們膽子究竟有多大!我秦玉雪如此一番好言相勸,居然還勸不動你們!”

思緒稍作鎮定,秦玉雪決定再會一會這些人,她倒想看一看他們究竟收了白眉老人多少錢財,竟是如此大膽。

朱長老遠遠望見那些人離去的背影,滿目憤怒,大步走到台上,雙掌往玉桌上狠狠一拍,眼睛眨了又眨,鼻子吹了又吹,冷厲的目光猶如一道道利刃一般,“走好了!都走!我就不相信,我就不相信,就沒有留下的!”

秦玉雪望著這發怒發飆的朱長老,再一次掃視了周圍,心道:“這朱長老想不到竟如此冥頑不化,方才走的那些長老,還勉強算得上對義父忠心的人,而留下來的這些人,真是義父口中所謂的螻蟻之輩了,他們對義父的新令感到不滿,可是卻又不敢當著義父的麵指出來,就隻能做這些低三下四的勾當了,而他們收受了那個白眉老賊的錢財,想要借此機會降低磨滅寧家的名聲,真是用心險惡!”

“這朱長老當年為我神劍宗立下過汗馬功勞,怎麽現在竟然被權力腐蝕成這般模樣?難怪母親和恩師總是說,這世上最難的事情並不是你擁有怎樣非凡的毅力,而是在於你通過這非凡的毅力獲得了不凡的成就之後,還能夠不忘初衷!而這朱長老這些年被財富吞噬成這樣,必定就是母親和恩師所說,忘掉了初衷之人!”

這番一琢磨之後,秦玉雪心中明白接下來自己該怎麽辦了。

這一次,秦玉雪不再率先開口,決定後發製人。

留下來的長老之中,之前那一位掌握宗門基礎財政(注1)的林長老,神色自若,毫無愧色,他眼見眾位長老離開之後,忽地站了起來,單手後背,在位子上來回踱步,隨後又麵朝少女,不急不緩地質問道:“秦玉雪,你剛才說的這些話,難道是說我們是那勢力小人?我們隻是秉承規矩辦事,這有什麽不可以?更何況這規矩就是規矩,即便他是少主,也不能破壞了規矩,當時那麽多人在我神劍宗做客,清音穀,萬劍宗,紫霞宗,七劍門,可你的鴻遠哥哥居然在這種情況下,當著那麽多英雄豪傑的麵,突破武境失敗,這給我們神劍宗造成了多大的榮譽損失?進而造成了多大的經濟損失?你義父,我們宗主行天下大義,難道不需要錢?難道不需要那些豪門世家的融資?可笑,可笑,我們在此隻不過是想要讓宗主拿出個說法來,讓我們神劍宗找回顏麵,你卻要在這裏顛三倒四!你不是能言善辯嗎?那也給我解釋一番,我們這樣做何錯之有?何錯之有?何錯之有?”

他說完之後,竟是哈哈大笑起來,心中兀自認為這秦玉雪斷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他這一句話又讓留下的這些頑固分子,重新拾回了信心,蒼白的臉色重新煥發光彩。

秦玉雪這一次並未反駁,她內心在笑,冷笑。

她實在是瞧不起這些忘掉初衷的長老,想當年這些長老也是被壓迫的百姓,後來由於才華卓著被自己義父提拔,可是七八年一過去,就變成了朽木難雕。

眼見台下秦玉雪沉默不言,這長老認為她早已理屈詞窮,心中大喜,隨後又輕輕放下茶杯,掃視左右之後,眼見周圍長老那些仰慕的目光,心中大喜,情不自禁地又想多說幾句:“你不要以為你能言善辯,就能夠蠱惑人心,寧鴻遠突破武境失敗,就應該有人站出來捍衛神劍宗的顏麵!你卻倒好,身為客居之人,插手我神劍宗政務,不知回去之後,如何向你背後的勢力交代!我們天域之人是有血性的!不是你們的棋子!”

朱趙兩位長老聽得這話,覺著終於扳回一局,心中痛快至極,之前一腔的怒火漸漸消散,臉色重現煥發光芒。

雖說,他們無法用武力懲罰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秦玉雪,可是如果讓這少女下不來台,同樣也是一種無形的勝利。

更何況,他們需要在剩下的這些人麵前找回顏麵。

秦玉雪聽了一席話,還以為這長老能夠說出一些精妙論斷,原來不過還是一席井蛙之言,微微一笑,隨後再一次蓮步上前,伸出無名指,直指此人的鼻梁,冷笑一聲,幽幽道:“我原以為許長老身為司務,主管我神劍宗百姓之衣食住行,深得我義父器重,必有精妙之語,想不到說出來的話竟如此粗鄙!想那井底之蛙,所見不過一井之水,所聽不過一井之聲,所以才會望洋而自愧!而昔日燕雀見那鴻鵠振翅高飛幾萬丈,不知天地之浩瀚,宇宙之無窮,竟是出言譏笑!試問,你許長老究竟是一隻老井蛙?還是一隻小麻雀呢?”

秦玉雪這一番話竟也讓那朱趙兩位長老也暗暗發笑。

秦玉雪的微笑讓那白發蒼蒼許長老氣得滿臉通紅,手指秦玉雪,隻顧叫著“你!”“你”“你”。

秦玉雪厲聲一喝,“住口,無恥老賊!當年我神劍宗被人挑釁之時,你可有絲毫作為?而我鴻遠哥哥為我神劍宗挽回麵子,這是我神劍宗每個人都看得見的功勞,而現在他沒有犯錯,隻是武境止步不前而已,俗話說功過還能相抵,何況我鴻遠哥哥為神劍宗立下的功勞,遠遠大過他所犯的這一次錯誤!何況,這十五天的期限到了嗎?如果按照規矩宗法,總得十五天之後,鴻遠哥哥再一次突破武境失敗,爾等再召開這樣的會議,而且還必須有各大長老聯名,絕不是這樣私底下搞陰謀!更何況當初突破武境失敗的,不單單是我鴻遠哥哥一個人而已,在坐的各位長老難道還要讓我繼續說下去嗎?你許明義的先祖為我神劍宗立下赫赫功勳,受萬眾之敬仰,我天域百姓感懷他的恩德,這才讓你衣食無憂,而你許明義,虧你父母給你取一個如此名字,想不到竟然如此不知羞恥,真是糟蹋了明義二字,你居廟堂高位,上不思報國盡忠,下不察百姓之苦,卻在這裏顛三倒四,無中生有,誣陷忠義,如此不知廉恥,不知恩情,不知忠從,不知是非,不知榮辱,還敢在這裏大放厥詞,真可謂厚顏無恥,蒼髯老賊!你枉活半百!老賊,這樣的你,有何麵目去麵對你先祖的靈堂?”

秦玉雪此話一出,那自以為是的許長老一瞬間就不敢吭聲了,早已是氣得滿臉通紅,“你你你!”

方才還振振有詞的他,竟是一瞬間隻會丫丫一語。

雖說心中怒火萬丈,但他卻不敢凝聚真元對秦玉雪動手。他活了這一大把年紀,蒼髯白發,卻貪圖安逸和享受,武境實力遠在秦玉雪之下。這就是世襲的弊端,而且最為可怕的是,這是世襲製中最為黑暗的政治世襲。

所謂政治世襲黑暗,並不是說一個人沒有資格擁有與他先祖一樣的政治權力,而是在世襲之下的不勞而獲,也就是說此人可以什麽都不做,也不必建立什麽功勳,更不必有什麽硬性要求,便可繼承其父輩的政治權力,這才是世襲的真正弊端。

正如秦玉雪所言,這位許長老的某一重要親戚的後代,也在突破武境失敗之列,可是那人卻沒有被逐出神劍宗,相反,寧鴻遠作為一宗少主,為了嚴正宗法,主動離開了神劍宗。

寧義武為什麽要頒布這麽苛刻的法令呢?一旦突破武境失敗就必須離開神劍宗,前往死亡森林修行?

這種法令的確非常苛刻,對於那些將兒子女兒視為掌上明珠的長老而言,他們當然無法接受。

可是寧義武為什麽還要逆流而上呢?

這不奇怪,因為現在各個宗派都是世襲製,並且還是政治世襲,而政治世襲是社會矛盾的源頭之一,如果沒有神劍宗內鐵血一般的政策,許多世襲子弟就會在其父輩上啃老本,不但無法為神劍宗做出應有的貢獻,而且還會猶如一隻隻螞蟻一般吞噬神劍宗先祖留下來的基業,這就好比寧鴻遠前一世的清朝八旗子弟一樣,最後大清帝國就是這樣被這些世襲子弟啃垮的。

其實,對於老百姓而言,世襲是允許的,否則人類也無法延續下去。

老百姓最為痛恨的就是毫無奮鬥的世襲,例如寧鴻遠前一世的八旗子弟,被痛罵至今,而反過來,當年孫權繼承其父兄的基業,卻被後人稱讚。

寧義武作為一代優秀的政治家,當然必須擁有鐵血一般的手腕,為了不讓神劍宗在這個亂世之中被其他勢力所吞並,他當然必須頒布這一係列的鐵血政策,否則,神劍宗先祖們憑借鮮血和熱淚創下來的基業,就會被這些世襲子弟統統啃完。

鐵血政策造就強硬政權,而強硬政權才有資格,才有能力,才有資本,才有雄心與群雄逐鹿天下,進而一統天下,匡扶四海,實現寧義武心中“政通人和”,“民族複興”之偉大理想。

而實現理想的首要目標,就是鏟除黑暗的政治特權世襲,讓那些有才有德的寒門子弟同樣能夠習得武境力量,與秦玉雪眼前這些門閥子弟同台競技,進而報效國家,福澤百姓。

“唯才是舉”是每個成功者的必由之路,但是寧義武並非徹底剝奪了這些門閥子弟的世襲權力,而是讓他們憑借真本事來與他人同台競技,而不是依靠父輩的裙帶關係。

這就是寧義武的理想,所以,他被人視為瘋子,也就不奇怪了。

想起義父的理想,秦玉雪整理了言詞,再一次邁開清雅的步伐,目光凝重地望著眼前這些林林總總的長老,嘴角傾斜,不禁冷笑,隨後將目光從早已滿臉通紅的許明義移向其餘眾位長老,義正言辭地侃侃而談:“如果這一件事被我義父知曉了,各位長老應該知道是什麽下場,各位尊敬的長老比玉兒聰明百倍,兢兢業業,如履薄冰,也才有了今天這地位,可不要一步棋走錯,而導致全盤皆輸,如果僅僅因為一步走錯導致之前的心血付之東流,晚輩想,那必定會成為你們心中終身的遺憾!

“現在,我不如站在各位長老的角度來替你什麽理一理,現在可有一位將軍參加了這一次會議?各位長老難道不知亂世當中,三大權力誰當先嗎?我義父之所以沒有來此,就是期望各位長老能夠回頭是岸,不要弄得大家裏外不是人,在這天域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們天域過於經曆了無比殘酷的罪惡鬥爭,的確換來了言論自由與行為自由,誰也無法繼續在我天域一手遮天,所以各位長老也才有了這樣的勇氣反抗我義父的新令,然而言論自由,絕不代表不分是非黑白!言論自由,並不代表胡言亂語

“剛才林長老說的不錯,我們神劍宗不是紫玉宗,不會實行恐怖統治,可是這並不代表你們就可以如此不顧上下禮儀!”

這一番話說完之後,眾位長老再度麵麵相覷,即便再是被那白眉老人威逼,他們也開始在地上尋找著裂縫。

秦玉雪也深知他們許多都是身在江湖,逼不得已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冷厲的語氣忽然變得溫和起來,雙手後負於細腰,蓮步左右,再度侃侃而談:“不錯,我義父的“十月新政”的確觸碰了各位長老的利益,但是傷到了筋骨嗎?是讓各位長老沒錢賺嗎?是剝奪了各位長老賺錢的權利嗎?隻不過是是為了更好的滿足我們神劍宗的發展,目光放得更加長遠罷了,而各位長老非但不理解我義父的良苦用心,反而在背後借事生非,如此做人,恐怕今後難以服眾。

“過去,我們天域由於經濟開始逐漸複蘇,導致各個地方奢靡成風,鋪張浪費,毫無節製,舉辦一場盛會,不請個七八十桌,就好像很沒有顏麵,吃一頓飯,沒有七八個肉菜,便覺著不夠享受,家族裏沒有二三十個丫鬟,就仿佛無法抬起頭來做人,古往今來,此乃亡國之兆,難道各位長老心甘情願地見著神劍宗滅亡嗎?”

“對對對,或許各位長老早已經給自己找好了退路,也並不擔心我們神劍宗滅亡那一天,畢竟,現在我神劍宗十八宗分裂,神劍宗不行,也可以去其他宗門,但是請你們記住了,覆巢之下無完卵,倘若我們神劍宗真的被滅亡了,我想各位熟讀曆史,應該明白在這樣的時代,投降者的待遇究竟是什麽,政治清算,這四個字,想必各位長老也比我玉兒清楚百倍!換位思考,如果你是那萬劍宗的宗主,就是那個什麽白眉老賊,他如果真的將我們神劍宗滅了,那麽對待各位這些與神劍宗共患難十年的長老,他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一旦他要舉兵東征,難道還會徹底信任從敵人陣營投降過來的叛徒嗎?現在我義父對你們這麽優待,你們在這裏私自秘密集會,軍權在握的義父還是讓我來先打頭陣,先以善言勸之,恐怕這天底下再也沒有比我義父更為仁慈的宗主了,而這樣的宗主你們依舊要背叛,其他武宗的宗主還能容得下你們?不要認為別人的宗主就好,別人的月亮就圓!

“這些話,我秦玉雪今天就說到這裏,其實許多道理,各位長老也應該明白,隻不過一時間被奸人所誤,這才作出了這樣的判斷,假借我鴻遠哥哥突破武境失敗這一件事,而反抗我義父的新政!

“現在,我義父不改革,恐怕也隻有坐等滅亡,而等到那一天真的到來,各位在懷念我義父的仁德,恐怕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這一次,秦玉雪的態度依舊很是謙遜,說出每一句話還是為對方著想。

她心中不想把這密室變成血肉模糊的戰場,至於原因,還是那個恒古不變的道理,這終歸是神劍宗的內部矛盾,如果彼此之間真的弄得刀兵相見,這隻會讓外部勢力看了笑話。

這個道理雖然老掉牙,可到了什麽時候,都管用得很,如果不管用,那就等著別人來為神劍宗收屍。

曾經,神劍宗的先宗主就是由於執行了“攘外必先安內”的“國策”,導致神劍宗上層人人自危,戰爭一來,竟是沒人敢為將帥,更沒有錢進行戰爭,最後迫使神劍宗居然必須割地求和。

這樣的恥辱豈能再現?

秦玉雪說完這話之後,眾位長老的臉色更加慚愧,那些被蠱惑的開始隨著秦玉雪的思維進行思考,一時間心中恍然;那些被威逼的,也逐漸有了誓死反抗的勇氣;那些被利誘的,一瞬間就嚇得麵目蒼白。

然而,仍舊沒有人起身離開,他們那一雙腳,還是猶如被一座萬斤巨山壓住,難以挪動半步。

秦玉雪見他們仍舊不願意離去,便知這一次針對鴻遠哥哥的私下會議是有備而來,心道:“他們到了這個節骨眼居然還沒有選擇離開,我看必定是收受了那白眉老人巨額的賄賂,才會有如此膽量!”

“你們這樣做是否和白眉老人有關係?”。

秦玉雪見他們如此冥頑不化,突然想說出這樣一句話,可話到嘴邊,她還是忍了下來,因為這一句話一旦說出去,他們如果承認,那麽他們的罪行可就是通敵之罪了,這樣的罪行在神劍宗是要被滅族的。

想起那些無辜的女人和孩童,秦玉雪終歸於心不忍。

台上怒目而視的朱長老為了後發製人,一直沒有吭聲,他倒要看看這秦玉雪還有什麽高招。

朱長老也經曆過不少政治風波了,他很清楚秦玉雪明顯就是寧義武派來打頭陣的。

朱長老打量著眼前這舌戰群雄的秦玉雪,心中念念道:“這小女子!可恨,可恨!實在是可恨!不過,寧義武既然已經知曉了這一件事,以他的脾氣,我如果不動手,他必定不敢對我怎樣,哼,就算他知道又如何?我手中掌控著大量神劍宗的情報,隻要他敢在今夜殺我,我必定讓他付出無比慘痛的代價!更何況我可是神劍宗堂堂第一煉藥師,如果寧義武殺了我,我就將我這些年所有的煉藥秘方都交給趙定龍!我雖然與白眉老人有著血海深仇,不可能投靠萬劍宗,但是清音穀卻是我理想的去處!亂世之中,君擇臣,臣更可擇君!他寧義武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出現,而是派秦玉雪來打頭陣,真是老奸巨猾!”

“隻可惜那清音穀曆來迂腐得很,所以我不能主動投降,隻能讓寧義武來逼迫我,我舉辦這個秘密會議不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嗎?哼,寧義武你拆了我的招,我當然還有後招!誰讓你改革的!”

同一時刻,兩人都在心裏各自琢磨著。

秦玉雪有秦玉雪的計劃,前進的計劃,朱長老自然也有朱長老的計劃,後退的計劃。

二人目光對視,秦玉雪望著眼前這老家夥,心中再次琢磨道:“這老家夥掌控著神劍宗的許多軍事情報,並以此為籌碼,妄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讓義父服軟!真是老奸巨猾的老賊!哼,他沒有這樣的底牌,又如何有膽量?”

此時的天際,已經漸漸露出魚白,微弱的晨曦如同暗血一般。

新的一天伴隨著雞鳴而開始,許多神劍宗的老百姓起身,為新的一天而再次奔波。

樸實的老百姓,他們最大的不幸就是一年四季都在為生存而勞累,他們最大的幸運,就是他們即便活得清苦,但是活得自在,活得踏實。

他們是否知道昨天夜裏差一點發生政變?他們是否知道他們愛戴的神劍宗宗主正在經受命運對他考驗?

他們當然不知道了,政治最肮髒的地方就在於他永遠躲在黑夜裏。

可惜,人類一生下來就要直麵這黑暗的政治,武境世界更是如此。

武境世界的政治,遠比寧鴻遠身處的那個時代的政治更為黑暗,因為在這裏,如果每一個人都擁有武境資源來習得力量,沒有法律的約束,那麽整個天下必將更加分崩離析,人類社會如何發展?

所以,總要有一些人去統治另外一些人。

這雖然讓人感到悲傷,但是卻是幾萬年人類曆史中,無法改變的事實。

而法律的威嚴又來自於武境力量,而武境力量在這樣的時代,卻又被掌控在少數上層人手中,他們有的如同無影老人那般,勾心鬥角,絲毫不顧百姓的死活;有的如同寧義武這般,雖然勾心鬥角,但是目的卻是為了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有的如同白眉老人那般,目的雖然與寧義武一樣,卻又太急功近利,而且手段太過殘忍,有的如同趙定龍那般,控製武境力量就是為了社會的有序發展。

這就是寧鴻遠所處的這個世界,遠比他想象得要複雜得多。

人類美好的社會理想不可能一蹴而就,總是需要鮮血來澆注,無數烈士仁人都為此拋頭顱,灑熱血,而寧義武更是為此流血流淚快五十年了。

秦玉雪的義父,寧義武,這一位時代之傑,年少之時為整治犯罪集團而流下正義的鮮血,為為異族覬覦民族之九鼎而留下正義的鮮血。

寧義武不但流血,也流淚。

寧義武為國家民族之希望渺茫而留下彷徨的眼淚,為百姓之愚昧不堪而留下傷感的眼淚,為戰友戰死疆場而留下悲痛的眼淚,

對於心境開闊的普通老百姓而言,寧義武是一代英雄,對於那些掌控資源的豪門世家與社會中民而言,寧義武則是一頭不可理喻的瘋牛。

秦玉雪正是在這樣的英雄氣概下,耳濡目染成長起來的一位天之嬌女。

秦玉雪心中再次計定,隨後蓮步向前,麵朝趙長老,不再將他視為長者,她不再行禮,而是忽然背過頭去,單手後背,厲聲說道:“既然你們還不肯離去,那我秦玉雪就說說你們不愛聽的,你們愛講排場,講闊氣,愛浮誇,爭麵子,而鴻遠哥哥性子孤傲,與你們這些長老不是同一種人,所以他根本不願意參加你們的宴會,所以你們就恨得咬牙切齒!總之一句話,無論我鴻遠哥哥做什麽,你們要麽是嫉妒,要麽是埋怨,甚至在座的有些長老,不,是有些人,被其他宗門所收買,今天參加這個不必要的會議,就是巴不得我鴻遠哥哥進入“雲魔穀”,失去我神劍宗的保護,你們好裏應外合,讓那些宗門趁此機會痛下殺手,我說得可對?”

這一次,秦玉雪的語氣變得冷厲無方,氣氛再一次變得安靜起來。

見這些長老還是如此冥頑不化,秦玉雪再一次歎了口氣,她心中清楚這神劍宗的長老製度畢竟是世襲,造成今天這個局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想起這些,秦玉雪心中頓生厭惡,心道:“當年神劍宗創宗的時候為了讓那些立功之人心安理得,開宗之主就答應他們將他們的爵位傳給兒子,如今已曆三代,這才導致了這一群人原本沒有資格的庸才,獲得長老之位,義父想要破除這樣的法規,當然觸碰了他們的利益,這些世襲之子如果能力卓越,倒也無妨,可偏偏這一群在座長老的兒子是一頭又一頭的蠢豬,義父的改革如果毀在這一群長老之上,今後神劍宗必定毀於一旦,母親曾對我說,“世界上的任何集團的毀滅,必定是由內而外,外力隻不過是其次的”,如果我再執意恪守母親臨走之前對我的教導,堅持不插手神劍宗一切大小事務,安安心心過一個童年,對這種事情仍然不管不顧,如何能夠報答義父他們的養育之恩?恐怕母親也會嘲笑我懦弱無能吧!”

(小作者的文章一開始由於劇情需要,主角並沒有上場,都是從配角的言語之中展現主角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等到十五章的時候,主角才會展開個人征程,這會造成一定的閱讀體驗,還請您見諒。)

(解1:衣食住行的財政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