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柴俊謀遊說各方

詩曰:

西庭已定離間計,東庭北庭要遭殃。

計中還施計能巧,人外偏有人更強。

隻為一人鼓唇舌,遂使數方動刀槍。

人如其名柴俊謀,卻用俊謀為誰忙?

唐自榮看時,原來這人名叫柴俊謀,當初是董山推薦,跟從自己的。據董山說,此人頗有謀略,隻是自己從來沒有用過此人,也未見此人給自己獻過什麽計策。

——此時這柴俊謀自告奮勇,又是為何?

原來這人來到唐自榮手下,雖與董山是一路,卻也比董山會鑽營,董山仗著自己是天下大比武的第五名,不免有自大之嫌,故而與唐自榮的文武四君子關係不甚好。

然而那文武四君子,本是唐自榮最信任之人。柴俊謀看在眼裏,自然不多出風頭,就顯得平平無奇了。不過,這柴俊謀本是個有心人,隻是暗暗尋找機會,要一鳴驚人。

唐自榮對待謀士一類的文臣,特別大方,待遇高,賞賜豐。柴俊謀雖未受重用,待遇卻也同樣不低。

於是馬戀棧豆,柴俊謀不肯另謀出路,一心隻想尋找機會,立功受賞。

此時柴俊謀看得清楚:今日之事,別看那卜君瑞與哈君寶設計高明,但若是讓他倆親自去做,卻是必不樂意的。

柴俊謀暗思,這是個機會呀,我不在這個時候為自己爭個功勳,還等什麽時候呢?於是柴俊榮挺身而出。

唐自榮道:“原來是柴先生,不知柴先生行此離間計,須用幾人跟隨?幾多銀兩珠寶?”

柴俊榮道:“我主汗皇,小臣此去,隻憑利害道理,不用隨從與珠寶。”

唐自榮大為高興,說道:“柴先生此去,功成歸來之日,孤必為你加官三級晉爵三級!”

且說柴俊榮當時道了謝,帶足川資,就一路往忠州二府行來。

忠州二府,一為天寧府,一為天同府。大同汗國皇都,分東西二京,東京在天寧府,西京在天同府;兩京之間,有一關口,名字就叫兩京關,兩京之外,也就是兩府外圍與諸州之間,各有關隘。

此時西庭柱公已經公然反了,那東庭柱公杜懷彪卻是反情未露,在仲方英看來,杜懷彪反而比唐自榮更需提防。

於是仲方英就住西京,不去東京。自然,大同汗國小汗皇武獻與朝中眾大臣也隻好都呆在西京。東京,則有仲方英的心腹愛將金槍寧誠把守。

這金槍寧誠,天下武考大比之中奪魁,雖然未得朝廷功名,卻早已被仲方英籠絡了。

此人不僅有一手好槍法,更難得的是頗有文才謀略。托缽僧戰董山前評價董山說董山文不如寧誠,就此可見,金槍寧誠是一個有勇有謀的人。

仲方英得了金槍寧誠,先是秘而不宣,後來以朝廷之名行私人恩賞,特別是篡得朝廷大權之後,對金槍寧誠是一日三升其官,深得寧誠之心。於是寧誠,就成了仲方英的心腹愛將。

在寧誠看來:仲公愛我,有知遇之恩。雖然別人說他有謀篡之意,然而,這汗皇也不是誰家的。汗皇輪流做,輪到仲氏家:

——就算有什麽人想造仲氏的反,憑我寧誠這杆槍這謀略,難道保不了仲家江山嗎?保不了自己的功名富貴嗎?便是將這天下從頭打一遍奪過來,我寧誠又有何懼哉!

寧誠由此忠心於仲方英,仲方英則將東京防務全麵交給寧誠。因此,仲方英在西京中呆著,也才能心安理得。

那柴俊謀此來皇都,一路上經過金門州、靖州,過了雞冠嶺要塞,才算是進了天同府,最後來到西京。

到了西京,柴俊謀就前來求見仲方英。此時仲方英已經將北庭柱公之爵位授給兒子仲而要,自己卻是做了相國。

柴俊謀徑直來到相府前求見,那門吏怎麽可能肯為他通報?

柴俊謀早已預先將諸事關節思考清楚,準備做足了。

此時情形,也在他預料之內。就聽柴俊謀向門吏喝道:

“我奉柱公仲相國之命,潛伏多年,今天攜帶重要情報回來,你們竟敢攔阻,不替我通報!小心你們的腦袋!”

說著,手按劍柄,逼上前來!

這門吏向來也都是狗仗人勢,狐假虎威,一見來人聲色俱厲,大話嚇人,於是就弄不清來人到底是幾斤幾兩,自然也就軟了,都向柴俊謀道:

“大人息怒!小人有眼無珠,請大人見諒!我等這就通報!這就通報!”

柴俊謀見了,這才鼻孔向天,哼了一聲,作罷了。

不多時,府內傳下命令,令柴俊謀進府參見相國。柴俊謀昂首而入,有人前麵引路,將他領到相府大廳外時,早有數名武士上前來將他綁了,押上廳來。

仲方英高踞太師椅上,手持小茶盅,眯著眼笑道:“你叫柴俊謀?”

柴俊謀道:“正是!小人受綁,不能施禮,還請相國原諒!”

仲方英道:“你好大的狗膽,一個無名小卒,竟敢冒充說是‘奉我之命’!本相國何曾命令過你做什麽潛伏?”

柴俊謀道:“不如此說,怎麽能得見相國?又怎麽能給相國奉上情報?此前小人我是個無名小卒,今日要成為相國門下,又豈能還是無名小卒一個?”

仲方英道:“喲,你小子說話倒還有些趣味啊!我問你,你能有什麽重要情報?”

柴俊謀道:“相國欲知,請先屏退左右!”

那左右人等聽了這個話,不待仲方英下令,都往外退去。

仲方英見左右都已經退下去了,就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柴俊謀道:“相國可知道柴某真實身份?”

仲方英道:“喲嗬!原來你還是個有身份的,那你說說,你是什麽身份?”

柴俊謀道:“小人真實身份,便是那唐自榮前軍主薄,董山的參軍,唐自榮派往東庭軍的使者。”

仲方英聽了,心中一動,就問道:“既然你是這個身份,難道你就不怕本相國殺了你嗎?”

柴俊榮道:“小人此來,專為投奔相國,更有重要情報,小人相信,以相國度量,當此天下紛亂,用人之際,相國必能留下小人,給小人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仲方英聽了,哈哈大笑道:“你這份膽量倒也不錯,隻是,不知你才能如何。當然,你今天不把重要情報說清楚,便是膽量再大,才能再高,也難逃一死!”

柴俊謀道:“相國想知道這情報,請聽小人分說:小人本是跟著董山投奔那唐自榮的。

不料唐自榮手下有文武四君子,十分跋扈,董山受那武將仲君禮與辛君集的打壓,小人我也跟著受牽連。如今董山已死,小人眼看跟著唐自榮混不出名堂,遂找了這個做信使的機會,脫身來到這裏。”

仲方英道:“你說了這麽半天,都沒說到點子上,你所說的情報到底是什麽?”

柴俊謀道:“相國大人,小人現在還被綁著哪!”

仲方英沉聲道:“你說過了,本相國自會讓人給你鬆綁!”

柴俊謀聽了,就說道:“這第一個情報呢,就是唐自榮已經自立大西汗國,自封大西汗皇了!雖然目前沒有對外聲張,但對內卻是早已布告四方了。”

仲方英聽了,怒道:“這個叛逆!居然敢自立汗國自稱汗皇!不過,這個事,本相我也有所耳聞,不算重要。你說說,還有什麽重要情報?”

柴俊謀道:“我有密信一封,藏在上衣襟底。”

仲方英聽了,就上前來,親手剪開柴俊謀上衣襟底,取出密信,但見信中說道:

……,目前仲方英老賊把持朝廷,勢力龐大;既然杜柱公願意與我西庭結盟,共攻仲氏,那麽滅仲氏之後,當按功勞大小分其土地,或者,五五分成也行;至於我四你六的分成之說,唐某不讚成……

仲方英讀了此信,倒吸冷氣,心中暗想:原來這杜懷彪早就已經與唐自榮勾結起來,都商量怎麽瓜分土地了!

想他唐自榮自立為君,不過是反了大同汗國,又不是直接反我仲方英,但如今雙方勾結,可就一味是針對我的了。

想到這裏,仲方英道:“柴俊謀,你可知他們兩家勾結多久了?”

柴俊謀道:“上個月前,東庭第一回派使者到西庭,西庭也派了使者去。上個月內又有一回互派使者。月內東庭又換了個使者來,這次唐自榮卻令小人為使。

然而小人雖是信使,卻不知負有什麽使命,隻是送信而已——想必是相國您見信之後有所發現。”

仲方英親為柴俊謀鬆綁,說道:“柴先生請坐,先前仲某多有冒犯!先生既能被唐自榮選做信使,必有獨到之處——現在杜懷彪跟唐自榮勾結,想要謀奪我大同汗國江山,不知先生對此事有何高見?”

柴俊謀道:“小人尚不知他信中說的是什麽,也不知他兩家是如何勾結的,實在談不上有什麽看法。”

於是仲方英將密信遞給柴俊謀看過,柴俊謀道:“相國若是信得過小人,小人才敢說,若是信不過小人,小人不敢說。”

仲方英道:“但說無妨!”

柴俊謀道:“此事易辦,他兩家要聯合,我們拆散他們即可。”

仲方英道:“怎麽拆散?”

柴俊謀道:“相國可以將此信內容篡改,仍舊密藏在小人上衣襟底,小人將此信送給杜懷彪,那時,他兩家還能勾結得起來嗎?”

仲方英聽了,口中不語,內心沉吟:

這柴俊謀畢竟先前不是本相的人呀。也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姑且相信他這一次——何況那杜懷彪,就算他不跟唐自榮勾結,本相也要滅了他呢。

於是仲方英道:“先生此計可行。”於是仲方英就篡改書信內容,大意是說,

“若要結盟,在土地分成上當以我西庭為主,不是四六開,而是三七開,畢竟你東庭人馬,現在並無真正的地盤,實力不如我西庭”雲雲。

柴俊謀去後,仲方英命令東京留守寧誠,領兵十萬進駐天寧關;又調自己舊將冉雄進駐東京,作為寧誠副手,二路援軍;更使人去北八州老巢,告知其子仲而要,密作準備,一旦與東庭軍開戰,就迅速奪回大小豐州,這兩州本就是自己北庭軍的地盤。

不說這邊仲方英暗地準備,摩拳擦掌,且說柴俊謀來到東庭軍中,見了杜懷彪,首先自報家門,稱自己是唐自榮的使者。

杜懷彪驚訝道:“本柱公與他唐自榮素不相能,如今又是分道揚鑣,此時派你一個使者來做什麽?”

柴俊謀道:“柴某不唯是作為西庭使者前來,更有一言,要救柱公您的三軍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