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心悶如堵
剛才米皓月的規劃是給了大家一個寄托,一個說服自己在如此惡劣環境下更積極活下去的理由。
其實現在雲山宗加在一起不過九個人,還能翻起多大的風浪?
說大家都進入洞玄期就都進入洞玄期?
進入洞玄期要花多少時間?
就算真的都到了洞玄期,難道就可以憑著這九個人就能摧毀一個國家?
再往深處想,為何米皓月要編織一個這樣的謊言,才能心安理得的堅持下去,才能化解之前受到的折磨?
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這種問題隻稍微在心中觸及了陰影的一角,不需要窺及全貌,便足以讓人感到沉重和憐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米皓月確實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宗主,她的心性和麵對困難的處理辦法,讓葉蘇非常欣賞和佩服。
但對於江燕和溫雪的問題,葉蘇也刻意選擇了忽略。
馬車直接開到福臨街的惠竹院,工作人員告訴葉蘇等人,這裏便是他們接下來的住所。
此時江燕和溫雪還在逛街沒有回來,院中有一個人正坐在小方桌旁自斟自飲。
這個人身材瘦削,頭發亂糟糟的,臉上留著胡茬,重重的黑眼圈和朦朧的眼神讓人懷疑他到底多久沒有休息過了。
他看到葉蘇等人,話也懶得說,指了指旁邊放在爐子上的水壺。
葉蘇笑道:“加水?”
他點了點頭。
葉蘇走上前去,將水壺從爐子上拿了下來,然後把那人麵前桌上的茶壺泡滿。
他眯著眼睛,微微點了點頭,一副隨時都要睡去的樣子。
在門邊,看馬良轉身往外走,喬小橋問道:“你去哪?”
馬良低聲道:“我就在門口逛逛。”
喬小橋暗自歎了口氣,道:“那你去吧!”
阿尼哥剛才路上看見了一家三苗國閨中酒的店鋪,門口那兩個三苗國美女讓他心動不已。耐不住心中的小鹿亂撞,他開口道:“很久沒來臨丘城了,我也想去走走。”
說完他就心急火燎地出去了。
葉蘇坐在那瘦削男子對麵的椅子上,反身望向門外,看著馬良和阿尼哥的背影漸漸遠去,心中不知為何有一種淡淡的惆悵。
瘦削男子拿起茶壺,給自己麵前杯子裏倒滿。然後又取了個杯子,放在葉蘇的麵前,倒滿後搖頭道:“感情的事最麻煩。”
葉蘇無奈地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嗅了嗅,問道:“這是巫鹹國的地留香?”
瘦削男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看著葉蘇輕輕嘬了一口,他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喬小橋在旁邊開口問道:“江燕和溫雪人呢?”
瘦削男子將杯中的茶一口飲盡,回答道:“她們應該是逛街去了,還沒回來,我是康記的李香坊,現在很高興認識你們了。”
葉蘇覺得他的話很有趣,也介紹了一下自己和喬小橋的名字,然後問道:“為何是現在很高興認識我們,難道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不高興嗎?”
李香坊眯著眼睛道:“本來覺得有些麻煩呢,不過既然你們是被天師看上的人,還是認真一點對待比較好。”
葉蘇問道:“此話怎講?”
李香坊用手指點了點桌子,道:“剛才你說了這是地留香吧?”
葉蘇笑道:“我說錯了?”
李香坊道:“沒錯,這確實是地留香。你聞其味而知其名,要麽是懂茶,要麽是剛喝過不久。要品此茶,一飲而盡最佳,你若是懂茶,不會犯這種錯誤。所以你一定是剛喝過不久,才能有此判斷。”
葉蘇又問道:“可這和天師有什麽關係?”
李香坊歎了口氣,道:“天師對看得上眼的修行者,就跟狗看見骨頭一樣,肯定會找機會上去結交。他向來喜歡與人分享,我家老板昨日剛送他的地留香茶葉,若是有會客,自然會拿出來。”
葉蘇奇道:“怎知我不是從其他地方喝到的地留香?”
李香坊道:“地留香產量極少,每年也隻有我康記和巫鹹國皇室能有固定份額。”
葉蘇這下是徹底服了。他眨了眨眼,道:“你和我的一個朋友很像,滿腦子都是算計,很討厭。”
唐紈在邊上“喵”的叫了一聲,非常不滿。
惠竹院外。
江燕和溫雪終於打道回府,她們一路興致很高,嘰嘰喳喳聊著剛才逛街的新鮮事。
一條小河穿巷而過,將這片民居分成兩塊。而惠竹院正好就在小河旁,一座小橋將院子與大街相連,小橋流水配上旁邊的院牆竹影,可謂是風景如畫。
馬良一臉落寞地站在小河旁發呆,眼睛直勾勾盯著河水。
江燕遠遠看見,便和溫雪打了個招呼,快步走到了馬良身旁,拍了拍他,笑道:“站在這裏幹嘛,為什麽不進去?”
馬良抬頭看了一眼,一支糖葫蘆被江燕的芊芊素手遞到麵前,她的笑臉是如此燦爛,仿佛能夠驅走這世上所有的陰霾。
江燕看馬良魂不守舍的樣子,又笑道:“快拿著,給你吃。”
馬良心神恍惚,下意識地伸手接過了糖葫蘆。江燕扯著馬良的袖子,邊走邊道:“他們都回來了吧?走,一起進去。”
馬良一甩袖子,想到江燕的父親正是害死尹沫沫的元凶,心中一陣憤恨,冷著臉瞥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江燕一愣,剛想再追上去,旁邊溫雪拉住了她,勸道:“你看他那個樣子,肯定是有什麽心事,我們還是先進去吧,讓他自己冷靜一下。”
江燕略一思忖,點了點頭,便跟溫雪一道轉身走進惠竹院。
江燕剛進院子,就聽見李香坊的聲音,道:“我這侄女天性要強,他父親是不想讓她來的。沒想到她竟打暈侍女,偷偷溜了出來,還趁亂拐跑了溫將軍的女兒溫雪。”
葉蘇笑道:“江姑娘確實性格上寧折不彎,做事很有衝勁,這是她的優點。”
李香坊搖頭道:“她的母親已經派人來過了,讓我一定要照顧好她,真是麻煩。”
江燕很不高興,嗔道:“舅舅,怎麽一進來就聽你說我壞話?”
溫雪笑嘻嘻地跟在旁邊,也和李香坊打了個招呼,道:“李叔叔好!”
李香坊苦著臉道:“你給我帶來的麻煩還少嗎?我都躲到臨丘城了,你這個小麻煩還追來。”
看得出江燕和李香坊的感情非常好,她笑嘻嘻地提起桌上的茶壺,為李香坊杯中倒滿,道:“那還不是因為舅舅你厲害嘛,能者多勞呀!”
李香坊搖了搖頭,道:“再厲害,也禁不起你這麽折騰啊!陪你這種小菜鳥打國賽可不是鬧著玩的。”
江燕瞪大了眼睛,驚喜道:“舅舅你也要加入我們?”
李香坊道:“難道看你和溫家小姑娘上場送死嗎?”
江燕不服氣道:“我們也沒這麽差吧,而且國賽又不是無限製決鬥,哪裏會有那麽危險。”
李香坊正色道:“你太小看國賽了,難怪這麽天不怕地不怕,敢帶著溫雪來諸王鬥場。”
作為諸王鬥場中,最吸引人眼球的比賽,國賽自然擁有了非常高的水準。各國每年都會在國賽上投下重注,而相應的,諸王鬥場也會根據投注情況,分配好前幾名的獎勵。
光是國賽開始前各國投注的談判,就要持續起碼數月,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國賽現在就成為了各國相互鬥爭最重要的舞台。也正是因此,各國都會派出最強的陣容,最少都是洞玄期境界以上的強者。
今年聶陽國與雲山宗大戰一場,元氣大傷,實在派不出人手,不得已江一衡才決定放棄國賽。勉強派出連真氣化形都未達到的人出賽,那簡直就是送羊入虎口。
國賽上高手太多,競爭極為激烈,死傷時有發生。若是修為太低還硬要參加這種水平的戰鬥,很有可能會被直接秒殺,裁判精神再集中也難以護得周全。
聽到李香坊這麽說,江燕和溫雪都有些害怕。畢竟在比丘城的客棧中,她們剛經曆了一次危機,差點被鐵牛和元榮害了性命。這兩人正是聶陽國去年國賽的正式選手,實力可要比江燕和溫雪高出太多。
但很快,江燕眼中的驚慌就被堅定所取代,她這次下定了決心要幫父親挽回在國內的聲望,將軍府裏養大的小姐心性自是與常人不同。
江燕下意識地望向葉蘇,她目前最大的信心便是來自此人。這個眼神被李香坊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不動聲色地敲了敲桌子剛想說話,突然看到門口進來了一人。
這人非常恭敬地給在場所有人施禮,然後走到了李香坊身旁,遞給他一封信。
李香坊將信打開,很認真的看了一遍,然後又把信折了起來塞回自己懷裏。他麵無表情地站了起來,道:“後院有些雜物必須清理,兩位小友陪我一起去活動活動如何?”
江燕和溫雪雀躍地表示也想參與,但被李香坊拒絕了。
溫雪若有思索的拉住了還想爭取江燕,看著李香坊帶著葉蘇和喬小橋往後院的方向走去,低聲道:“李叔叔是想試試他們吧!”
惠竹院的後院很寬敞,居然占地起碼有三分之二個足球場那麽大。在寸土寸金的臨丘城中,能擁有這樣一塊地產,可見聶陽國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喬小橋停下腳步看著空無一物的後院,有些莫名其妙道:“這裏什麽也沒有啊,要怎麽整理?”
身旁李香坊卻沒有繼續往前走,他隻是站在後院的邊緣,看著麵前的兩人,淡然道:“我可不像天師那麽神奇,一眼就知道你們什麽修為。你們還是展示給我看看吧!”
隨著他的話語,從他的身體竟慢慢湧出了白色的氣體,這種氣體像霧又像是非常稠密的泡沫,開始極淡,後來慢慢變得濃厚。不僅將他整個人慢慢隱藏其中,而且很快便擴散到了整個院子。
唐紈本來還站在葉蘇身旁,她一看這架勢,趕忙躲開霧氣逃到一旁,還對著葉蘇發出了“喵”的一聲作為提醒。
這是水屬性真氣的氣形態。
這種真氣形態一直都被稱作是最弱的,除了能遮擋視野,戰鬥力幾乎為零,葉蘇和喬小橋都沒有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