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調虎離山

第四十九章·調虎離山

安逸送高影疏回到蜀王府安頓好後,便徑自騎馬出城,奔赴營中。他來到營前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如月!”

算起來時日,昨日江如月就已經參加完鄉試了,八成是昨晚就來這鬆嶺村找自己了,隻不過自己剛好去了成都。

那背影應聲轉身,看到了馬上的安逸,欣喜道:“安兄你可回來了,你這一頓飯食可是吃了一整晚呐。”

安逸連忙苦笑著朝他擺擺手,翻身下馬,把昨晚發生的事情,細細的講給了江如月。

江如月聽後若有所思道:“看來這個五穀教神通廣大的很呐,說不定這個五穀教的五穀神還真確有其人,而且就在朝堂之中。”

安逸很是讚同的點點頭,隻不過現在他接觸到的最多就是個五穀教的道長了,其餘的教眾都藏在哪裏,卻也不得而知了。

“安兄,你來的正好,昨晚的時候,收到了一份成都守備署衙的調令,注明需要你親啟,我們都還沒打開看呢。”

說著,江如月便帶著安逸往後營的一間木屋裏走去。這間屋子是安欣得知江如月搬到軍營裏來了之後,特地騰出來給他住的,雖說不如老宅的大院子住的那麽敞亮,但是畢竟是在軍營中,江如月又是個大男人,對住處沒有太多要求,簡單舒適即可。

推門而入,江如月便走到一個破舊的書架錢,翻找著那份信。

安逸看著江如月的背影,忽然想起來一個人,便開口問道:“江兄,那個之前在貢院外麵被我們救了的那個考生呢?叫......”

一時間安逸有些記不得他的名字了。

“你是說鄭句章是嗎?”江如月一邊翻著,一邊轉臉問安逸道,

“對!他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江如月搖搖頭,“沒有,他說他家裏還有老母要照顧,然後我們出了考場就分道揚鑣了。”

安逸點點頭,記得好像鄭句章說他是外鄉來的,所以考完試回鄉等著發榜倒也在情理之中,便不去想他。

“在這兒。”

江如月從一堆厚厚的書卷下麵,翻出來一份嶄新的紅底兒金絲紋邊信函,旁邊插了一個小木牌,上麵用黑漆寫著一個“令”字,這便是要調動軍隊時所啟用的令函了。

安逸接過這令函,打開來細細看了看,然後將令函遞給江如月道:“江兄看看吧,不知道這守備署衙這是演的哪一出。”

江如月接過信函,看了個眉頭緊鎖,他皺著眉抬頭問安逸道:“夏昂之前有與你聯係過嗎?為什麽突然會下令今晚子時讓你調你到雙流村協防盜匪?”

安逸搖了搖頭,“守備署衙自從我第一次去領完糧餉,就再也沒有進去過,這還是第一次給我發令函。”他向江如月揚了揚手裏的令函,

“我記得上一次鬧匪患的地方是江寧村吧?然後聽說夏昂還把匪頭梟首示眾了,為什麽到雙流村協防呢?難道朝廷收到消息,哪裏是流匪的下一個目標?”江如月有些疑惑的自語道,

他這麽一說,倒是把安逸提醒起來了,對江如月說道:“上次孫虎跟我說的,我們這邊屬於五穀教一個叫靜雲的道長所管轄,其中有三個沒有繳納所為例糧的村子,鬆嶺村是其一,剩下兩個便是剛剛遭受匪患的江寧村,還有就是這信上提到的雙流村。”

江如月聽安逸這樣說,有些恍然道:“那照安兄的說法,五穀教如果真的是以亂匪的形式來騷擾沒有繳納例糧的村落,那如果我是匪首,下一個目標也會是雙流村。畢竟鬆嶺村有你這個團練使杵在這兒,誰回來碰觸這個楣頭?”

安逸想了想,似若無心的說道:“那麽.......假他人之手,把我這個團練使引開呢?”

他說完這句話,自己都覺得嚇了一跳,更別說旁邊的江如月了。

他接著沉吟著道:“我覺得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就是守備署衙收到了內線消息,五穀教今晚可能要在雙流村折騰一番,所以提起調我過去;第二種就是根本就有人跟五穀教裏應外合,把我調開,然後襲擊鬆嶺村。”

江如月搖了搖頭道:“我覺得第一種的可能性不大,你安兄跟曾子仁鬧的這麽僵,他夏昂也不是個瞎子,肯定看得到。五穀教雖然無孔不入,但是充其量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根本是無法對抗官軍的,隻會一觸即潰,這種功勞他們為什麽讓給你?”

安逸也是皺著眉頭,“所以說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守備署衙裏有人跟五穀教互通消息,而且不排除這個人就是夏昂。”

“搞不好上次江寧村的匪患,也根本就是五穀教所為,他們官匪勾結,先是五穀教假扮流匪劫掠,然後夏昂帶著守備大軍去剿匪,兩邊一個收名,一個獲利。”

看來是這樣了,按照孫虎所說的這三個沒有繳納例銀的村子,每一個都是江寧村這樣的下場,那麽其他的村落就沒有再敢反抗五穀教的了,這無疑是一種震懾。

“不過,為什麽我們孫虎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呢?”安逸顯得有些疑惑,

江如月在屋裏來回的踱步著,用手摩挲著下巴,眉頭緊蹙。

忽然,江如月走著走著停住了,左手作掌,右手成錘,相互一拍,頓手道:“哎呀,安兄,我們光想著為什麽沒有收到消息,那說明我們抓捕五穀教派來的探子的消息已經泄露了啊。”

可不是嗎?沒有五穀教的消息傳進來,說明五穀教已經知道安逸把所有排過來的教眾都已經拿住了,那還這兒傳什麽消息?傳給安逸嗎?

安逸這樣想著,不過上次借助征兵,幾乎已經將所有的五穀教眾一網打盡了啊,除了留了一個孫虎幫著他們收送消息之外,其他的人都關在後營,不可能有機會把消息傳出去,五穀教是怎麽知道的呢?難道孫虎還有別的方法?

他把心中所想告訴江如月,江如月倒是聽說了安逸上次在校場上套路孫虎的事兒,不過這並不能說明孫虎就真的沒有給自己留後手,他咬了咬下唇道:“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是人是鬼,我們一試便知。”

安逸問他道:“你打算怎麽試?”

江如月笑著晃了晃手裏的令函,說道:“擺一桌宴席,把令函上的時間改變一下說出去,誰想著去報信兒,誰就是內鬼。”

安逸明白江如月的意思,他會心一笑,轉身走出木屋,招呼站著一旁的士卒,“你們兩個,去把金銘尹、還有林將軍他們叫我到這兒來。”

“是!”

兩個士卒領命而去。

傍晚時分

安逸在後營招尋了一個寬敞些的屋子,裏邊置上一個方桌,上麵擺著一些酒肉。他把江如月、林牧之、金銘尹、孟崎和孫虎全都叫上了。

他站起身起來,拿起酒杯對大夥道:“自從咱們駐防鬆嶺村以來,能拉起來現在這個近千人的隊伍,跟在座諸位的努力密不可分。今天我擺這場酒,就是要特地犒勞下大家,也給大家道一聲謝,大家能願意跟著我安逸,諸位!謝謝了!”

說罷便一飲而盡。

雖然安逸組織這場酒是有目的的,不過這句開場白多多少少也道出了他的真心話。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離不開他們幾個的幫襯。

林牧之大大咧咧的道:“安兄,你要這麽說可就是見外了,是你把我帶下山的,跟著你也是我自願的,你要是哪天嫌我以前是個山匪,趕我走,那我才要帶著兄弟們跟你說道說道呢!”

“哈哈哈哈!”

眾人聽這林牧之的話,都不由的哈哈笑了起來。

安逸聽著林牧之的話,再次將酒杯高高端起,“我今天跟在座的弟兄們保證,有我的一天,就一定有你們的一天!等我們哪天都是王侯將相了,再來聚到這個小屋子裏,一醉方休!”

“好!”

大家一飲而盡之後,安逸本來打算說今晚調防的事兒,但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回去了。因為他看到孫虎居然端著酒杯,痛哭流涕的站了起來。

“團練使大人,我從小父母雙亡,很小的時候我就沒有了親人,沒想到今天大人與我相識不久,就不計前嫌的拿我當兄弟,我.....我真是,什麽都不說了,容我...容我孫虎叫您一聲大哥!”說著,他將手中的酒盅一飲而盡,空杯朝下,老淚縱橫的對這安逸拱手道:“大哥,日後赴湯蹈火,您一句話,孫虎在所不辭。”

這感激涕零的孫虎可把安逸給搞懵了,他這是演的哪一出?怎麽不按劇本來啊?

他跟江如月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互相輕輕點了點頭,暫且不顧這孫虎是真情流露還是逢場作戲,先繼續往下走著再說。

安逸趕緊安撫著孫虎坐下,什麽兄弟大哥的寒暄了幾句之後,方才開始切入正題。

“兄弟們,有件事要跟大夥兒提前說下,接到成都守備署衙的令函,讓我等今晚醜時前往雙流村協防匪患。所以今晚大家就點到為止,以吃飽為主,酒嘛,各位要少喝一點了。”

林牧之和孟崎自然都是沒有二話的,聽完安逸的話就都各自放下酒杯,互相攀談著,然後夾著桌上的菜肴大口的就著飯吃。

金銘尹向安逸確認了是否需要攜帶火器,以及所需火器的數量之後,便也沒有什麽異議。

隻是這孫虎突然抬頭問了安逸一句:“大哥,為什麽醜時這麽晚?”

這一問不禁讓安逸正夾著菜的手頓了一頓,然後馬上恢複成一副笑臉,支應道:“哦,這個是成都守備署衙的密令,我等也都是按上麵的意思執行罷了。”

聽罷,孫虎點點頭便不再言語。

安逸不著痕跡的瞟了江如月一眼,很顯然江如月也是對他問這個問題有所警覺,但也都沒有表露出來,依舊與金銘尹熱火朝天的侃大山。

軍營裏的人入夜之後大都住在營帳裏,因為安逸這裏不屬於邊防地帶,也不是什麽匪患橫行的地方,所以也就隻在軍歡迎的門口設置兩個崗哨即可,由士卒輪流值守。

今夜負責值夜的正是那個金銘尹從金珠村帶出來的民兵毛子。毛子上次在龍安林場受傷之後,便回村修養,但聽說金銘尹跟著安逸到成都來做了團練使,便等傷好之後也投奔而來,安逸覺得他身手敏捷,便安排他做了個軍中斥候。

毛子拿著短弩在營門口巡邏著,一會兒看看天上的星空,一會看看夜幕下的九龍山脈,想象著哪一天,他們這支隊伍也能到前線去,讓林將軍發給自己一匹馬,拿著那寒光閃閃的彎刀,砍下幾個遼人的腦袋,回去跟老娘炫耀。

正想著,忽然發現營外的老樹旁有火光閃動,他警覺的端起短弩,對著那亮光的地方。他手裏這弩是金銘尹改裝過的三箭弩,威力可不小,手中有家夥,心底就有膽氣。他一步一步的朝著火光走去。

那火光猛地忽閃了兩下,似乎在朝他走來。毛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手已經摳在了機括上,

“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