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絳雲樓

第二十八章·絳雲樓

一行人進了成都已經是傍晚了,作為成都府最繁華的地方,夜幕下的繁華自然不是華陽縣可以比擬。街道兩旁店家紛紛將各自門前的街燈點亮,橘紅的光焰,花苞似的燈罩,給這肅穆的秋日街道染上了一層胭脂般的紅暈,一片迷離恍惚。

安逸和江如月他們倒還好,畢竟是男子。安欣這丫頭離著成都還有三五十裏的光景就開始喊餓了。於是,他們一進城便分作兩處,安逸帶著江如月還有林牧之他們去老宅安頓下來,高影疏則帶著安欣去了逸仙樓。

安府的老宅就在距離逸仙樓不遠的地方,院外粉牆環護,一根根已經光禿禿的柳條耷在院牆上,可以看出春夏之際也是綠柳周垂的美景。

推開這落滿塵灰的院門,就見到這內設的三間垂花門樓,四麵抄手遊廊。院中有一帶已經幹涸的水池,水池上有一白石板路跨在上可通對岸。內院裏甬路相銜,山石點綴,五間抱廈上懸“書香門第”匾額,整個院落雖已經多年未曾打理,落滿塵灰,但仍掩蓋不住當年的富麗堂皇,雍容華貴。

“安兄這府院雖是多年未曾打理,但是當年的奢華可見一斑呐。”林牧之看著這寬闊的府院,誇讚道

安逸站在老宅裏,仿佛能從空氣中嗅到兒時的味道,院牆上的薔薇和那水池裏的錦鯉,都好像流淌在時間的溪水中。他收起思緒,對眾人道:“牧之這邊人多,就安排弟兄們住在外院吧,如月和銘尹跟我去裏院,最裏麵兩間留給安欣。屋子都是多年未曾打掃,明天我讓欣兒去集市上買些家仆回來,不過今晚可要勞煩諸位自己動手了。”

林牧之咧嘴笑道:“比華陽縣那個黑窄的巷子不知道強上多少了。”說完他衝著身後的人馬喊道:“弟兄們,承蒙公子收留,今晚把這府院給老子打理幹淨,就當是交租子了!”

“好!”

眾人應道。

安逸無奈的搖搖頭,他拿出幾張銀票,讓金銘尹安排幾個民兵去扛些米回來,讓大家先飽餐一頓。

把大家安頓完畢之後,除了江如月要留在府中為科考做準備外,其他三人則一起走出府門,欲往成都街道上去尋些吃食,

“逸哥,咱們不去找欣兒姐和影疏姐嗎?”金銘尹問走在前麵的安逸,

安逸衝他擺擺手,說道:“讓她們倆在逸仙樓說說體己話兒,咱們四個老爺們去算怎麽回事。”

林牧之聽後神秘的一笑,衝安逸道:“安兄,幾年前我來過這成都,我倒是知道有個好去處。”、

安逸自從老爺子搬走以後,很久沒有來過成都了,跟當年的街道相比,已經截然不同了,很多小時候倆兄妹印象裏的好去處,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林兄且說。”

“絳雲樓!”

安逸聽後笑了笑,說道:“這名字可夠**的,林兄所說的可是個風月場所?剛到成都就往這往這風月場子裏鑽,我這可就甭想再進蜀王府的大門了啊。”

林牧之和金銘尹聽他說的,都不禁笑出了聲,林牧之卻道:“哈哈哈,安兄想到哪兒了去,我也不隻是那不知輕重的人,怎麽會一來就把兄弟往那窯子裏帶。”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絳雲樓算是成都府最雅致的去處了,風流才子無數,達官顯貴更是隨處可見。這地方外麵是個茶樓,裏麵是聽曲兒看戲的去處。隻不過和一般的青樓不同,裏麵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的。”

“那這些個風流的公子哥兒,就每天看著摸不著,白白往水裏扔銀子?”

林牧之似乎早就料到安逸會有此一問,會心一笑的朝安逸低聲道:“看中了哪個妙人兒,帶出絳雲樓就是。”

這倒是頭一回聽說,安逸覺得這個地方的掌櫃倒是個有想法的人,這樣的方式更加能迎合達官顯貴們的胃口,再加上文人墨客的渲染,比上那明碼標價的青樓女子,不知道要多丟上幾倍的銀子。

安逸點點頭,“走吧,那我們就也去看看這座絳雲樓到底有多大的魅力,引得這些成都的顯貴們流連忘返。”

絳雲樓就在成都縣的中心地帶,三個人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已經置身在樓前了。

朱紅色的大門透著古韻,三階白玉階上隻有幾個侍者在迎來送往,彩色的琉璃瓦在夜色下仍能折射出燈火的光華。兩根紅木漆柱分左右而立,各書對聯一副。

上聯是:

半榻夢剛回 活火初煎新澗水

下聯是:

一簾春欲暮 茶煙細揚落花風

正前方是一麵玉石屏風,上覆黑瓦,牆頭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琴音和著曲聲從後麵隱約傳來,上書“絳雲樓”三個水墨大字。

安逸心道,這好一個優雅的風月所,本來一副看似透著茶香的對聯竟然也是如此**。僅僅從這外麵來看,門口並沒有打扮的花枝招展來攬客的姑娘,幾個迎來送往的侍者顯得有些單薄,但這絲毫不耽擱絳雲樓門前的車水馬龍,錦衣玉靴。

“三位客官,看您幾位麵生,可是第一次來我們這絳雲樓?”安逸他們剛到門前,立刻就有侍者迎了上來。

安逸笑著對侍者道:“我們是外府來的,聽聞絳雲樓大名,且給我們推薦個雅致坐吧。”

這侍者天天在門口迎來送往,可是練就了一雙敏銳的眸子,達官顯貴一眼就能分個高低,文人墨客一瞥就能判個高下。看到安逸這身打扮,自然不會怠慢。

“那幾位跟我裏麵請。”

侍者把腰一躬,閃身一旁,做了個“請”的手勢。

繞過屏風便是一處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中間是個水磨石的大方台,上麵一位婀娜的女子在撥弄著琴弦。方台四周皆是玲瓏精致的亭台樓閣,高高低低錯落有致。方台的對麵起了一座高聳的樓宇,上麵每層有著三三兩兩的屋舍,幾明幾暗,交相輝映。

安逸看著對麵這座建築,問那帶路的侍者:“那對麵的樓宇是何處?”

侍者回身解釋道:“那座樓便是我們的絳雲樓的主樓,上麵屋舍裏多是一些我們這兒的貴客。那最上麵一層就是我們的絳雲閣,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有從大夏朝各地而來的妙人兒來做這閣主,誰能答上她的話,誰就能有緣做她的入幕之賓。”

“哦?那我倒想知道如何才能成為你們這兒的貴客?”

侍者笑道:“在我們絳雲樓做這貴客其實很簡單,隻需要您有兩口氣。”

安逸不太明白,“兩口氣?什麽氣?”

“擬把疏狂圖一醉的才氣,黃金白璧買歌笑的豪氣。”

“哈哈哈哈~”安逸聽完是放聲大笑,沒想到這“奉旨填詞”的柳三變幾百年後還能做的這絳雲樓的座上賓。

侍者將安逸他們帶著距離方台不遠的一座雅致的亭台裏,引他們落座。

“幾位來點什麽?”

“給我們來點實在的,我們趕了一天的路,都有些餓了。”安逸對侍者道,

侍者應聲而去。

“少爺,您慢點!”

安逸幾人剛進去不久,絳雲樓的門前從馬車上下來一眾人等,為首一個男子身高七尺,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腰間掛著一塊極品鏤空羊脂玉佩,足蹬一雙白鹿皮靴,左右兩邊的靴子上各鑲著一顆六角形的大翡翠。

男子好像有些微醺,被眾人扶著走下馬車,手裏還拿著一根丈八長、通體雪白的長槍。

門口的侍者顯然是認識此人,連忙上前招呼道:“哎呦!曾少爺,您大駕光臨也不讓下人給小的知會一聲,這東西我幫您拿著吧...”

侍者殷勤的想幫男子接過手裏的秘銀槍,誰知道那男子並不領情。

“啪~”

反手打了那侍者一個耳光,帶著些許酒意衝他罵道:“你算個什麽鳥東西,爺這杆湛金槍是剛剛打出來的,精鋼黃金混鑄而成,弄髒了他,戳你一身窟窿!”

說著就提起這湛金槍刺向那侍者,他本就帶著酒勁兒,一槍刺偏,紮在了這門口的白玉階上,堅硬如鐵的白玉石被砸出了一個拇指大的缺口。左右見狀趕忙將他拉住,好言相勸道:“少爺,您小心閃了身。”

那侍者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的卻又不敢逃走,隻得爬起身不停的鞠躬賠罪,趕忙也不多說,引著這一行人奔主樓而去。

他們穿過遊廊時,中央那座水磨石大方台上的撫琴的女子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妙曼的女子,身著一襲紅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緞繡蘭衣,內襯淡粉色錦緞裹胸,袖口繡著精致的金紋牡丹,胸前衣襟上勾勒著幾處蕾絲花邊,裙擺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係一條金腰帶。

那位被喚作曾少爺的男子,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這水墨台上的女子,嘴裏念念到:“真是個尤物啊。”

旁邊的隨從哪還不明白曾少爺的意思,一把拉住前麵帶路的侍者問道:“喂,我且問你,這女人可是新來的嗎?”

那侍從忙轉過身解釋道:“是是是,這是今天剛剛到我們這兒的紫韻姑娘,是從江南來的,是我們目前的絳雲閣閣主。”

曾少爺看著方台上正在向眾人作揖行禮的女子,一臉**笑的對隨從道:“你們看這江南女子可真是水靈著呢,今晚侍候老子再合適不過了。”

隨從連忙賠笑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