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峰回路轉
第二十三章·峰回路轉
金銘尹和毛子兩個人很是慌張,端著兩把短弩,一會兒對著竹取,一會兒又指著周圍的兵丁和差役。
林墨軒這時候有點不知所措,他看著兩邊,哼哼唧唧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竹大人,這.......”
安逸看了看周圍的一圈子人,感覺自己好像已經被團團圍住了,原來竹取今天本就是來殺西域人滅口,然後拿林縣丞當這替罪羊的。沒想到,碰巧讓自己誤打誤撞的卷了進去。他眼睛不停的四處飄著,快速的思索著如何躲開竹取的這第一輪箭雨,留的性命才能再做打算。他冷聲對竹取道:“竹大人好手段,盜售官糧,中飽私囊,徇私枉法,擅殺宋忠,現在又謀害同僚,你真當大夏朝是沒有王法了嗎?”
“哈哈哈哈哈....”
竹取放肆的大笑著,他捂著因為肥胖而亂顫的肚子,好像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他把手扶在劉衡的肩膀,勉強著直起腰來,從懷裏掏出一帕方巾,一邊擦著臉一邊低聲自語道:“說什麽王法。”
猛地,他收住了笑臉,用那銳利的三角眼,狠狠的看向安逸,“王法?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麽是王法!”
竹取麵無表情的衝著四周的兵丁和差役朗聲說道:“本官接到舉報,華陽縣丞林墨軒夥同本縣富商之子安逸,貪贓枉法,中飽私囊在先,私通遼國,倒賣官糧在後。依照我大夏朝律法,此乃謀反大罪!本縣依律將這些亂賊就地正法,放箭!”
“嗖嗖嗖.....”
隨著竹取一聲令下,陣陣弓弦聲不絕於耳,一時間林場內是箭如雨下。
安逸是早有準備的,他知道竹取是會放箭,先前數落竹取的罪名,不過也是給自己爭取點時間來尋找出路。
竹取這一聲令下還未完全出口,安逸就拉著身後的金銘尹和毛子,朝圍牆下他們來時那個通道裏拚命跑。
被安逸這一拉,金銘尹和毛子哪還能返不過省來?兩人跟著安逸身後,把這手裏的短弩端著對著圍牆上就是一通亂射。黑夜之下又是慌忙奔命之中,準頭肯定是沒有的,但是他們倆這一射,通道圍牆上這一小撮人就沒法那麽從容地裝填箭矢,也是變相的為他們三個人贏得了時間。
林墨軒和他帶來的護送木材車隊的差役,手裏拿的都是胯刀,這些人萬萬也沒想到,剛才還在跟著縣丞“宣揚國威”,這下就被竹取把他們當亂賊一起收拾了,以至於他們連刀的沒拔出來,就被一枝枝破空而來的箭矢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縣丞林墨軒更是死到臨頭還不明所以,仍然天真的以為竹大人可能是誤會了。他拖著一條中了兩箭的殘腿,艱難的爬到大車上,衝著竹取喊道:“竹大...大人,我....我是林墨軒啊.....您....您不認....”
“嗖!”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感覺到喉嚨一甜,正在喊話的嘴裏已經湧出了鮮血。他低頭一看,一枝明晃晃的箭矢從他的咽喉下麵伸出來,強勁的力道貫穿咽喉,帶著雙目圓瞪,瞳孔漸漸渙散的林墨軒一起載倒在了大車上。
“大...大人....”
老縣丞到死都沒能明白,為什麽自己一生勤勤懇懇,對上官恭恭敬敬,對朝廷恭恭敬敬,對每一個人都是恭恭敬敬的踐行他心裏的禮法,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
林場裏民兵還是要稍好一點,畢竟手裏都拿著短弩,在這麽近的距離內,短弩反而有著射速的優勢,但是對於圍牆外矮坡上的人,就鞭長莫及了。他們借助木堆,躲避著圍牆上和矮坡上射來的箭矢,並實時予以還擊,雖然在人數的劣勢下也是死傷慘重,也還不至於與被隨意宰殺。
盡管安逸三人跑的很快,但是還是沒有完全躲得過漫天的劍雨,毛子的胳膊上和腿上中了兩箭,金銘尹的肩膀也被劃傷,安逸的臉上也掛了彩,三個人在通道裏喘著粗氣。
“逸哥,現在怎麽辦?”
安逸重重的喘著氣,他本就是個不喜動的人,這兩天基本都沒有休息好,剛才又這麽一頓猛跑,感覺自己快道極限了,對金銘尹說道:“毛子是走不了, 我們從通道的另一頭出去,把他帶到山林裏,那邊暫時安全。你跟我,拿著這兩把短弩,我們想辦法從林子裏繞道哨塔那邊去,想辦法控製竹取,給他們製造點混亂也行。竹取這邊一亂,這些差役和兵丁根本就是烏合之眾。”
金銘尹點點頭,他知道聽安逸的準沒錯。
三個人艱難的爬過鐵柵欄然後穿過通道,從另一端跑了出來。安逸出了通道後幾步爬上高坡,回頭往林場的方向看去,發現戰鬥還在繼續,隻不過場地裏麵已經近乎一片火海了。竹取這廝帶著沾著火油的弓箭來,就是要把龍安林場這兒的證據全部付之一炬。
不過現在也顧不了什麽證據了,他跟金銘尹安頓好毛子,然後兩個人貓著腰,穿行在濃密的山林裏,朝哨塔的那個方向走去。
此時竹取依舊站在林場的門前,看著這熊熊的大火。林場裏的喊殺聲和箭矢的破空聲已經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劈裏啪啦”巨大的火焰烤燒木材的聲音。
“二叔,看樣子,他們都死在裏麵了。”
身後的劉衡指著林場裏橫七豎八的屍體,對竹取說道。
竹取無奈的瞥了一眼自己的這個侄子,並沒有答話,反而問他道:“你從老家來到這華陽縣跟著我出來有三四年了吧?”
劉衡不知道為什麽竹取突然問這個,答道:“是的叔,已經有四年多了。”
竹取的眼睛仍然沒有離開大火中的林場,“老爺子馬上就要去王京了,馬上我也會坐上成都知府的位子,如果老爺子在王京順利的話,那用不了多久,四川承宣布政使的烏紗也是竹某的。你也想弄個一官半職的,回去光宗耀祖吧?”
劉衡腆著笑臉趕忙說道:“那可不,二叔,等您當了布政使,也給我弄個成都守備做一做。”
竹取轉過頭,眼神冷冷的盯著劉衡,語氣裏沒有一絲溫度,“那你就機靈點,做事多動動腦子。我交代給你的任何事情,沒有親眼看到結果之前,都不要妄下定論,這不僅會害了你自己,也會害了我,你聽懂了嗎?”
劉衡聽著竹取的話,再看看他的眼神,感覺自己一下子置身在數九寒冬寒冬一樣,也不敢多說,隻能唯唯諾諾的應承著。
“什麽人?”
身旁的一名穿著夜行衣的侍衛突然衝著黑暗中的紅木林一聲大喝。
“嗖~”
回應他的是一抹寒光,
“噗~”
寒光帶著入肉的聲音 插在了那侍衛的頭頂,侍衛眼中瞬間失去了生機,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保護大人!”
劉衡飛快的從腰間抽出侉刀,帶著幾名黑衣侍衛護在竹取的身前。周圍的兵丁應聲回過身來,衝著不遠處的黑暗中射出一枝枝利箭。
那箭頭上本來就沾著火油帶著火焰,釘在樹幹上雖不至於引燃樹木,卻像一個個小火把一樣,把安逸和金銘尹的身影照了出來。
安逸和金銘尹憑借著射速的優勢快速的回擊著,如雨點一般的短箭不斷地傾瀉而出,反倒是竹取這邊的兵丁不斷地有人應聲而倒。劉衡見情況不妙,一邊招呼著圍牆上的差役和兵丁支援過來,一邊擁簇這竹取不斷地後撤。
劉衡護著竹取一直退到哨塔的下麵,從四周不斷趕來的兵丁才堪堪頂住這兩把火力全開的短弩的威力。他們逐漸形成一個半圓的包圍圈,一步步的向安逸他們所在的那篇紅木林逼近過來。
“逸哥,箭快用光了。”
金銘尹一邊回擊著逐漸圍上來的兵丁,一邊衝安逸說道,:“我們回去帶著毛子往樹林裏走吧,這天本就黑,他們這些人不可能抓到我們的。”
“嗖~”
安逸一箭射翻了一個打算從側麵圍上來的兵丁,回應道:“我們今天要是跑了,明天全成都府的街道上就會貼滿抓捕我們的通緝令。”
現如今這種情況,他們隻有拿住竹取,甚至哪怕是射殺竹取,主動權也都會在他們這邊。隻要安逸他們被格殺當場或者奪路而逃,那麽憑借竹取的政治影響力,一定會如安逸所說,他們就會被朝廷通緝,華陽縣的安致遠和安欣即刻就會被下獄,到時候就算是蜀王有心救他們,也是毫無辦法的,畢竟大戰在即,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隻憑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的隻言片語,朝廷是不會對竹取定罪的。所以他們沒有選擇,隻能殊死一搏。
漸漸的,安逸和金銘尹的箭匣裏都已經見底兒了,一開始傾瀉而出的箭雨也變得稀稀散散。劉衡看到他們的攻勢減弱,知道他們是沒有箭矢了,他朝著正在緩步圍上去的兵丁喊道:“他們已經沒有箭了,快!圍上去,擊殺亂賊者,賞銀五十兩!”
聽了這話,這些兵丁像打了雞血一樣,紅著眼,仿佛樹林裏的安逸和金銘尹根本就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堆白花花的銀子。
金銘尹見狀,從靴子裏拔出匕首,站在安逸的身前,已經準備跟他們做最後的抗爭了。安逸將最後一直箭矢射出,看了看箭匣已是空空如也,他把短弩丟在地上,看著一步步逼近的包圍圈,哂笑著,哎呀,棋差一招啊。
“山坳裏的人速速放下武器!”
一道聲若洪鍾的聲音從高坡上傳來,回**在山坳,雄厚的聲色在安逸聽起來就好像美妙的樂章,餘音不絕。
安逸朝著喊聲處望去,看到高坡上一時間火把無數,站滿了騎著戰馬的人影。
“在下奮威營千戶趙淩風,奉蜀王之命前來捉拿亂賊,山下的人速速停止抵抗,如有不從者,視為亂賊,就地格殺!”
金銘尹看著為首一人,高頭駿馬立於山前,激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趕忙對一旁的安逸道:“逸哥,看!是奮威營的騎兵來了!”
安逸看著趙千戶的身影和風中獵獵作響“夏”字大旗,笑了笑對金銘尹道:“看來,是如月救了咱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