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贓並獲
第二十二章·人贓並獲
江如月和周雲龍在縣衙周圍轉了一天,也沒有看到所謂信使的半個影子。縣衙這一天都出奇的安靜,除了值守的差役,更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除了上午的時候林縣丞急匆匆的乘轎而去,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進出。
一直到下午時分,江如月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他透過縣衙外敞的府們,看到縣衙裏突然熱鬧起來,劉衡把除了必要崗位值守的人員之外,幾乎所有的差役和兵丁都集中了起來在院子裏,,密密麻麻的站了將近一百號人,似乎是要有所行動。他趕緊找來一旁的周雲龍問個究竟,
“周捕頭,你看縣衙裏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把所有的衙役和兵丁都集中在一起,晚上是要有什麽動作嗎?”
周雲龍朝府門裏看了看,也是一頭霧水,如果縣衙有差事,那麽沒理由不通知他和手下的捕快的。越想越想不通,他對江如月說道:“你且在這盯著,別讓他們發現,我進去問問看。”說著,他帶著兩個小捕快,衝衙門裏走了進去。
“劉大人!”
這劉衡剛把人數點齊,正打算打起官腔,訓兩句話,就聽到身後傳來周雲龍的聲音。心中暗道晦氣,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他轉過頭,變出一副笑臉道:“哎呦,周捕頭,可是找我有事?”
周雲龍朝他拱了拱手,故作驚訝道:“沒事沒事,剛好路過縣衙,劉大人這是要.....”他指著院子裏這些人,
“哦,你說他們呀,嗨~今晚蜀王要對山匪有所行動,竹大人覺得我們作為華陽縣本地的府衙要配合才是,這不,讓我點上這些弟兄,去壯壯聲勢。”劉衡打了個哈哈,對周雲龍說道。
“那可需要我帶上弟兄一塊兒前去?”
劉衡趕忙衝他擺擺手,說道:“這個不必,周捕頭身係百姓安危,竹大人說了,到時候難免有流竄的山匪混進縣城來,要捕頭您好生防範呢。”
周雲龍應承道:“請轉告竹大人,周某在此,定不讓山匪放肆。”
“那便好,那便好,那個......那我們就先行前往了,周捕頭您請便。”說著,劉衡朝周雲龍拱拱手,帶著這一百來號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縣衙,朝城外走去。
周雲龍見到他們走遠了,也快步走出縣衙。
縣衙外的江如月見到他走了出來,趕忙迎上去,衝他道:“周捕頭,剛才那隊人馬是?”
周雲龍還沒待他說完,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四周看了看,拉著江如月轉到後街,說道:“劉衡說是蜀王晚上要攻山,竹取讓他帶人去壯壯聲勢。”
江如月聽後,眉頭一鎖,說道:“這怎麽可能,這山匪本就在九龍山上經營已久,熟悉山路。蜀王大軍遠道而來,選擇個夜裏發動進攻,這不是自討苦吃?”
“對了!我想起一件事!”江如月突然腦海裏閃過一件事,“上午出去的那個縣丞回來了沒有?”
周雲龍被他這麽突然一問,也記不太清楚了,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縣衙周圍將會出現的“信使”身上,沒有過多關注縣丞。
“我立刻派人去看看。”說罷,他叫過兩個捕快,分別去往縣衙裏和城外打探動向。
沒過多一會兒,派往城外的那個捕快,就氣喘籲籲的跑回來,向周雲龍說道:“周捕頭,城外府倉的弟兄說,林縣丞上午從蜀王大營回來,就帶著一隊車隊滿載紅木向北而去。”
“哎呀!禍事了!”旁邊的江如月聽完一陣懊惱,用手使勁的拍著腦門。他想到竹取可能會做出一些毀滅證據的舉動,所以他一直盯著縣衙進出的人員,沒想到竹取比他想的更加狠毒,這個時候派縣丞押著紅木而去,那就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打算今晚將兩邊殺個幹淨,然後把所有罪證嫁禍給縣丞。
“安兄還在龍安林場,剛才劉衡帶出去的人,一定也是去了龍安林場,安兄身邊就那幾十個民兵,要有危險啊!”江如月一時間有些著急,鎖著眉頭,來來回回的不停踱步。
“那可如何是好?要不我帶著弟兄們現在趕過去?”周雲龍一聽,也著急起來。
江如月猛的停住了腳步,雙手捂著臉,深呼了兩口氣,漸漸地控製自己冷靜了下來,他對周雲龍說道:“周捕頭,這樣,你現在趕往龍安林場肯定是來不及了。我們分頭行動,我去軍營去找蜀王,告訴他情況,盡量說動他調大軍往林場的方向去。華陽縣這邊周捕頭就留守吧,你把縣牢裏那個仵作也帶到縣衙裏,日後也是人證之一。還有安府那邊隻有安伯父父女兩個,我們都走了,萬一竹取有所企圖,總歸是不放心的。”
說罷,江如月便急匆匆的向城外跑去,把周雲龍一個人留在原地。周雲龍待在原地想了想,然後對身邊的捕快說道:“去!把所有弟兄都給我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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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
林縣丞帶著紅木車隊距離龍安林場還有還有三五裏的樣子,遠遠的已經看到了林場的哨塔。他在馬上顛簸了一天,胃裏現在是翻江倒海,但是仍然沒有放下手裏那個從今天早上開始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小本子,上麵密密麻麻的寫著小子,一邊看嘴裏還一邊念叨著:“大夏堂堂天朝,富有四海......”
林場這邊,安逸已經準備妥當,他換上了西域人的那套裝束,在林場裏朝遠處張望著。身後的兩個人,一個是金銘尹,一個是毛子。他倆特地換上守衛的衣服,拿著弩箭藏在身後,雙手背後的站在安逸後麵。
場地中間的一個個木堆處,也早已經布置好了埋伏,隻等待安逸的號令一下,就弓弩手齊出將他們團團圍住。竹取束手就擒還好,如果打算負隅頑抗,就亂箭齊發將他就地正法!
“逸哥,他們來了。”
金銘尹遠遠的看到有零星的火光出現在了黑夜裏,漸漸的變成一個個火把。整個車隊前麵是幾名差役拉著用小車盛裝的木材,中間夾著一輛大車,最後跟著一匹黑色的老馬,上麵坐著個帶著烏紗的人影。
林場門前,在安逸的特別囑咐下,隻在哨塔下麵插了兩個火把,從林墨軒的方向朝林場裏麵看,隻能看到門口和哨塔上有光亮,以及林場裏麵的三道黑影,看不清具體的人臉。
他輕哼一聲:“這些個蠻夷,連個基本的禮數都不懂。”
車隊緩緩的開進林場裏,先行的小車進來後迅速的被推到一旁,給後麵的大車閃開一條道兒。林墨軒騎在高頭大馬上,故意放緩了馬速,慢悠悠的騎著馬走在最後,把“天朝”的派頭擺個十足。
隨著車隊的進入,漸漸將安逸三人周圍的黑暗驅散了一些,安逸他並不想那麽快被竹取認出來,還是很想知道這位七品知縣大老爺這麵具下麵的到底是一張什麽樣的麵孔。於是他借著假裝查看紅木的樣子,又往黑影裏走了走。
林墨軒的這匹馬林中漫步一樣,終於溜達到了哨塔的下麵。他看了看哨塔上的守衛,又看看黑暗中正在查看紅木的“西域商人”,朗聲道:“奉華陽縣令竹大人之命,華陽縣丞林墨軒前來與爾等商議收售紅木之事,本官已至此多時,無人相迎,敢問是何道理?”
正在黑暗中“仔細”查看木材的安逸一聽,他腦袋裏“嗡~”的一聲,感覺整個人被人套在一口大鍾裏,外麵有人用撞鍾狠狠的敲了一下,三魂七魄都被震出了軀殼。
誰?縣丞?竹取呢?
安逸趕忙兩個箭步衝出黑暗,遠遠的,他看到那馬上的人影瘦瘦高高,哪裏有半點竹取那肥碩的樣子?這是怎麽回事兒?他們今天截獲的信函,不是竹取約那西域客商見麵的嗎?
一邊想著,心裏一著急,沒留神腳下,被一根殘木絆了個踉蹌,一步沒踩穩,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林墨軒氣定神閑的坐在老馬上捋著他下巴上那一小撮胡須,他看到“西域客商”老遠就跪在地上“行禮,他感受到十分的受用,認為對方是畏懼了天朝上國之威。他坐在馬上,雙手做了一個托舉的動作,嘴裏道:“閣下請起,莫要客氣。”又把這天朝官員的寬容大度演了個十足。
安逸這便本就著急的每個頭緒,哪管林墨軒自己在馬上演的起勁兒。他爬起來快步走到馬上,拽著林墨軒著老馬的韁繩,把這老馬拽了個金雞點頭,馬背上的林墨軒一時沒坐穩,趕忙身體前傾,用手扶助馬脖子,
“哎呀,你太粗魯了。”
這下安逸可是看著真切,哪有什麽竹取,馬上的人是華陽縣丞林墨軒!
林墨軒在華陽縣這麽久,自然人認得安府的大公子,他疑惑道:“安公子?你怎麽在兒?莫非你就是竹大人所說的客商?你什麽時候做起了木材生意?”
安逸心說這事兒林墨軒也有參與?難道自己弄錯了,難不成他真的是來運送紅木的?他用手一指金銘尹,說道;“銘尹,快看看這木頭裏麵有沒有米。”
金銘尹拿過一把斧子,對著旁邊小車上的木頭就是一斧。斧子深深地紮進紅木裏,他左右扭動著斧子,用力將紅木上砍出的縫隙擴大。
這馬上的林墨軒見狀翻身下馬,他質問安逸道:“安公子,你這還沒有支付銀兩,怎麽能隨便砍我的木材。住手!快住手!”說著,他就要過去製止正在揮動斧子的金銘尹,
隨著紅木上裂縫的不斷擴大,裏麵藏著的稻米也終於像小瀑布似的,嘩嘩的往地上流。
林墨軒見狀大驚,他就再是個榆木腦袋,也知道這木頭裏麵藏著的米不該出現在這兒,“這這這....這竹大人讓我送的是紅木,裏麵怎麽會有米呢?”
安逸一聽這話心道壞事了,敢情這林墨軒也是個蒙在鼓裏的主兒,壞了,中了竹取這老狗的奸計了。他們倆一個是朝廷的縣丞,一個是富商的公子,同時出現在這現場,雖有百口,也難辨這盜售官糧的罪過了,這本來打算抓竹取個人贓並獲,現在恐怕自己已經被人贓並獲了。他忙問道:“林縣丞,竹取呢?”
“哈哈哈哈哈,安公子可是在找竹某?”
忽然間,黑夜中傳來了竹取透著寒意的笑聲。
“嗖嗖~”
伴隨著笑聲,兩支箭矢劃破黑暗衝著箭樓上的民兵射去。兩個民兵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悶哼一聲,一頭栽了下來,沒了生氣。
一時間,圍牆四周和外圍的低坡上站滿了拿著火把的差役和兵丁,他們手裏張弓搭箭對著林場內,箭頭上還燃著火苗。
“嗖嗖嗖~”
又是幾箭,帶著火苗的箭矢射在場地裏的幾座木堆上,這秋季本就幹燥,木堆上的枯枝敗葉一遇到明火,“騰~”的一下就著起來了,火焰飛起的老高,舔食著黑夜的天空,一下子就照亮了整個林場。竹取一臉奸笑的從哨塔前麵的黑暗中走出來,看著安逸和林墨軒等人。身後跟著幾個穿著夜行衣的人,為首的一個正是那劉衡。
林場中原本埋伏在木堆後的民兵見狀也是盡數起初,將手裏的短弩朝著周圍的兵丁,雙方對峙著,但是人數上竹取幾乎是一邊倒的優勢。
劉衡得意的瞥了一眼安逸,在竹取的耳邊低聲道:“二叔,沒想到今晚還有意外收獲。”
竹取冷冷的笑了兩聲,對安逸說道:“安公子,竹某與你無冤無仇。今晚本是竹某料理自己的事,你放著好好的富家公子不做,非要來摻和,那可就怪不得我心狠了。如果你還有來世,千萬記得少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