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線索(4)
第十八章·線索(4)
周雲龍帶著江如月和劉二換了套捕快的服裝,三人奔著縣衙而去。有周捕頭的帶路,比安逸他們強多了,自然沒有人攔,一路暢通的進到縣衙的黃冊庫前。
黃冊庫是大夏朝地方府衙對存放檔案的屋子的稱呼,一般是由縣丞來負責管理,也是縣丞的辦公地點,黃冊庫的鑰匙也隻有縣丞和知縣才有。
他看了看門上掛上了銅鎖,說明縣丞應該是已經離去,他朝劉二是使了個眼色,劉二會意開始鼓搗起那把銅鎖。
這雞鳴狗盜之徒,自有妙用,不出半柱香的時間,就讓劉二給捅開了。
周雲龍看了看劉二手裏已經打開的銅鎖,問道:“這鎖可還能合得回去?”
“大人放心,小的心中有數,開的時候沒有破壞鎖芯,不然也用不了那麽久的時間。”劉二諂媚的道,盡管穿上了捕快的衣服,還是掩蓋不住他一臉的賊眉鼠眼。
“你還真有兩下子,走!咱們去這那邊看著,你給老子站直一點,別走到哪裏都像個賊。”周雲龍衝劉二瞪了下眼,劉二勉強的直了直身子,還沒到一會兒,又彎下去了。
待二人走開後,江如月鑽進了黃冊庫,輕輕的掩上了門.....
江如月按照小時候的記憶,熟練地找到了賬本所在,他從懷裏掏出林牧之的那本小冊子,開始比對起來,
“這個是二月的、五月的、九月的....”嘴裏不斷地念叨著,忽然,他露出了一絲狡黠的微笑,
“果然有問題!”
正常月份的酒水都是三壇五壇,中間偶爾會有幾個月份,入庫數量竟然達三四十壇之多,這些“偶爾”的月份,也正是林牧之賬本上記載的,他們與竹取交易的月份。
看來林牧之所言不虛,但是江如月粗粗算了一下,按照這樣的情況一年竹取給到林牧之他們的糧食也就一年一百五六十壇的樣子,實際上也就是上萬石糧食。
在四川,像華陽縣這樣幾萬人口的縣城,官倉的存量在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石是正常的存糧範圍,那麽按照林牧之的說法,他們當時看到的糧倉是空,那就說明山匪與竹取的交易隻是九牛一毛,就是說還有一個更加巨大的買家還在暗處!
那麽,其餘的糧食,竹取是通過什麽方式運走的呢?酒壇?那恐怕每個月庫房的進項要多幾萬個酒壇子了,這個太引起注意了,那是什麽呢?
想到這,江如月不免有些迷茫,
窗外的夜風呼呼作響,盡管關著窗戶,也能聽見它們的呼號,吹著這外麵院子裏的竹林,嘩啦啦的,吵得江如月更加煩躁。
“這竹子可真吵人!”
江如月自言自語的抱怨道。突然間,他腦海裏靈光一閃,竹子?竹子是空心的!隻要比竹子粗,又是空心的東西不就可以藏糧食?
想到這兒,他激動地差點樂出了聲。他趕忙去翻近幾年華陽縣的一些商賈相關的檔案,果然大有收獲。
江如月發現,華陽縣盛產的紅木,近些年來縣裏有一名西域的商賈,經常大量收購華陽縣的紅木。但是檔案裏卻沒有相關詳細的記錄,隻記錄數量最多的時節是在秋季。這下子,他也吃不準了,但是他敢肯定,這紅木裏有貓膩,正待他打算再翻看其他檔案查看細節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江兄,快出來,竹取的侍衛來了!”
是周雲龍的聲音。
江如月聽後趕緊將桌上的檔案放回原處,把蠟燭吹滅,迅速離開房間。劉二將手裏的殘鎖往門上一鎖,三人若無其事的走了出去。
“周捕頭,你們怎麽在這?”
剛出這黃冊庫外的小院兒,就跟周雲龍所說的侍衛撞個正著。這侍衛的穿著看起來,確實不同於一般的差役。一身黑色的短打衣庫,腰間別著一把精致的匕首,腰後掛著一口官刀。
“是劉大人啊,嗬嗬,這不,我這兒剛來了兩個生瓜蛋子,我帶他們在縣衙裏轉轉,認認各個屋子。”周雲龍衝來者拱了拱手,然後衝身後二人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叫劉大人?”
江如月和劉二紛紛衝這位劉大人作了個揖。
實際上,這個劉姓侍衛,根本不是什麽大人,隻有皇城裏的侍衛才有品階,這一個小小的華陽縣衙,怎麽會有帶品階的侍衛。但是,他屬於竹取的護衛,同時又負責縣衙巡守、保護等一係列工作,相當於縣衙保鏢。宰相門前還五品官兒呢,所以一般的小吏稱呼他一聲大人,也在情理之中。
劉侍衛顯然對這個稱呼也很是受用,手上卻趕忙回禮,“原來是這樣,我也是把竹大人去找個物件兒,恰巧從這路過。既如此,那周捕頭請便。”
說著,打算離開了。但是,周雲龍忽然發現了端倪,他看到劉侍衛走起路來駝著背,很是別扭。他馬上反應過來,卯足了勁兒,一掌拍在劉侍衛的肩膀上。
“哎啊!”
這一下把劉侍衛差點拍翻在地,痛得他捂著肩膀咧著嘴。
“對不住啊劉大人?我突然想起來,這幾日的巡守人員您還沒給我,您這是......”
周雲龍故作一臉關心的問道,
“沒...沒什麽,肩膀前幾日摔到了,那個巡守就...就照舊。”劉侍衛說完便急匆匆的消失在夜色中。
這下,可就把他這罪名坐實了。周雲龍咧嘴一笑,衝江如月和劉二說道:“二位就先行回去吧,公子那邊如果順利的話,應該是結束了。”
“周捕頭可是要...”江如月邊說邊朝向劉侍衛佝僂的背影一努嘴,
周雲龍會心一笑,回道:“捉賊要捉髒嘛。”
兩個人回到安府時已是深夜,安逸和金銘尹已經等候多時。江如月一進來,就被安逸拽到了裏屋。
“怎麽樣?江兄,可有發現?”安逸急忙問道,
“安兄,我這裏發現可大著呢,你們先說說你的吧。”江如月笑著向安逸賣了個關子。
安逸把老仵作所言,一股腦告訴了江如月,金銘尹在旁道:“這竹取膽子可真夠大的,匪首這種要犯居然說殺就給殺了,如果不是這山匪的事兒波及到我們,那這宋忠也就沒人追究了?”
江如月聽言無奈的笑道:“大夏朝,已經病入膏肓了。”
“大夏朝怎麽樣,咱們管不著,天塌下來有皇帝老兒頂著,我們隻管眼前這一畝三分地。江兄,你說說你那的情況吧。”安逸 插嘴道。
江如月把在黃冊庫所查和疑點說給了安逸,他覺得這個西域的客商買的根本就不是紅木,而是紅木裏的糧食,而且他一定是官糧交易的重要一環。
四川確實有不少西域的客商,但是西域的客商往往以蜀錦、絲綢和茶葉貿易為主,哪有千裏迢迢來要這幾十萬石糧食的道理,誰會在秋季需要那麽多的糧食?
安逸聽完也是一驚,“江兄的意思是.....北邊?”
江如月當然明白他意有所指,但是事關重大,也不好隨意揣測,朝廷命官通敵,在大夏朝可是滿門抄斬的禍事,說道:“沒有十足的證據,隨意誣陷一個朝廷七品命官,可不是個小事。”
“江兄,既然我們暫時無法獲得這個西域客商的具體身份,那我們不妨往下想一想。”安逸沉吟道,
“往下?”江如月並不明白安逸的意思。
“對,往下,如果你是這個西域的客商,你覺得紅木應該送到哪兒最安全呢?”安逸眉頭緊鎖,在屋裏踱起步來,去哪兒呢?
想著想著,他的眉頭忽的舒展開來,與江如月幾乎異口同聲道,
“龍安林場!”
龍安林場是成都府與龍安府交界的地方一個西域商人經營的林場,前些年四川的紅木一時間名聲大噪起來,引得大夏、西域和遼國貴族紛紛以紅木裝點的宅院為尊貴的體現。
成都、龍安兩府之地紅木林甚多、府縣交通便利、商賈往來不息,因此,當年兩地之間的山林中可謂林場遍地。然而隨著貴族們熱情的消退,紅木漸漸不再是那麽炙手可熱,這些林場也逐漸消失無蹤,隻有龍安這座最大的林場還一直存續著。
“咚咚咚~”
府門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安逸示意他們三人待在屋裏,自己出去看看。他走到府門前,輕聲問道:“門外何人?”
“公子,是我,周雲龍,我有要事找你。”
安逸聽出了周雲龍的聲音,他向門外道:“周叔,且去後院。”這非常時期,他也不得不加點謹慎。
安府的後院有個小門,安逸來到把這小門一看,周雲龍四周看了看,確認沒有人盯梢之後,鑽進了安府,安逸帶著他直接回到裏屋。
“公子,胡家圩的殺手之一就是竹取現在身邊的侍衛,劉衡!他的肩傷無意被我發現。而且,我悄悄的跟蹤他後,發現他在縣衙角落裏的一棵樹上,取下了一枝短箭,短箭上有信函,但是我沒法靠得太近,至於信函所述何事,我就不得而知了。”周雲龍對著桌前的四人說道,
江如月急忙問道:“周捕頭可知道他拿到信函之後去了哪?”
“出了縣衙,他就騎馬往蜀王大營方向去了,我想應該是去找竹取了。”
安逸覺得這是一個機會,隻要能把他們溝通的途徑和內容掌握到,那竹取就是他手裏的木偶,讓他什麽時候現原形,他就得什麽時候現原形,他磚頭問金銘尹道:“銘尹,你上次說你的那種小弩,有效射程是多少?”
“木製的五十步,鐵製的兩百步。”金銘尹答道。
安逸聽罷又看向江如月,“你覺得他們是否應該有來有往?”
江如月低頭沉吟了一下,說道:“可以賭一賭!”
“周叔,今明兩天晚上要勞駕你們重點盯梢在這那棵樹五十步以外的地方,如果發現送信之人,或者劉衡回信前來收信之人,直接拿下!”安逸吩咐周雲龍道,
“如月明天就守在府裏聽信兒,如果周叔拿回往來的信函,一定要把時間地點變更之後及時送出,以免對方懷疑。”
江如月點點頭,他明白安逸的意思,時間地點一變更,就相當於想讓他們什麽時候交易,都由自己這邊來決定了。
“然後金銘尹和我,今夜我們就趕往龍安林場。各位都明白了嗎?”
“明白!”
“明白!”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