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儒教練的野心
琅濤想得太甜了。
返校後，天色太晚，琅濤他們理所當然地沒見著儒教練。
隔天，大家要上課，好不容易挨到足球練習時分，又不見儒教練的身影。
第三天，儒教練仍不冒泡，眾球員們自由地練習，正選隊與替補隊起了若幹小摩擦——主要是替補隊還沒適應替補的身份，正選隊也沒個正選隊的樣兒。
第四天，總算見到儒教練的大駕。
真不曉得這段時間，他去了哪裏。
既見儒教練現身，眾球員們也沒心情練習了，集聚足球場，以大一梯、大二梯、大三梯、大四梯以及正選隊來排好隊伍，豎起兩耳，準備見證這一偉大時刻。
在儒教練還未開口之前，前任的正選隊們已被打入大二梯或大三梯——話說大四梯人好少，隻才三人，連湊支足球隊都做不到……直至此刻，眾人終於有了一種“哦～原來要重新分配球隊”的恍然。
前任正選隊的8號右前衛姚謙瞅了瞅新任正選隊裏實力最次的張天華和李風楠，後知後覺兩眼呆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不敢相信地問道：
“那啥……是我們……輸了嗎？……”
前任正選隊的11號左前鋒、前任正選隊的隊長、現任大二隊的替補吳澤君平靜地微笑，笑得好滲人，回答：“的確，輸了。”
“我們真輸給大一了？！……”前任正選隊的4號清道夫楊子華感覺懊惱極了。
“所以，我們全是替補了？”好不容易才熬過一年當成正選的前任正選隊5號自由前衛王思誠不想接受事實，“我不想當替補！”——太丟臉了有木有！
前任正選隊裏除了吳澤君，其他人都一臉慘淡。
“……你們要願賭服輸啊！”大二的某位替補球員見狀，感慨地勸說。
“……”除了吳澤君，前任正選隊們都不想說話！
“他說得不錯。”儒教練笑了笑，拍了拍手，對前任的所有正選隊員們宣布，“你們輸了——因此，你們全是替補！”
前任的所有正選隊員們：“……”
“太好了！我們是正選了！”作為新上任的正選隊，琅濤等人歡呼雀躍。
儒教練咳了兩聲，對琅濤等人冷靜地補充：“……的確，你們已是校內足球隊的正選，有資格參加區級足球比賽——可是，區級足球比賽還要另加名單！”
一言既出，全場寂靜。
什麽意思？！
林若津瞪大兩眼，不怕死地嚷道：“儒老師，你忽悠我們？！”——那我豈不是白受傷了？！
“還記得那天我是怎麽說的嗎？”儒教練完美地複製了那日之言，“我說：‘大一新生隊輸了，全隊當一年預備員，從此不準過問正選一事，贏了則加入足球正選——至於你們足球正選隊，輸了，全當替補！贏了，則讓你們免去校內選拔，直進參與區級足球比賽的正選名單’！”
“……” 眾人反複品味，終於品出味來——
“就是說，原大一新生隊如今是‘校內足球隊正選’，而原校內足球正選隊則是‘校內足球隊替補’——這沒錯吧？”儒教練說得風清雲淡，“但是，參加區級足球比賽是每所學校的所有足球隊之事！即便你們入了正選，想要參加區級足球比賽的話，還得再進行一次‘校內區級足球隊選拔賽’——明白了沒？校內球隊是校內球隊，與區級校內球隊還是有所區別！另外，我校參選‘區級足球隊’的名單不限於大二以上了……隻要你們具備實力，大一照樣能入名額！”
“……”琅濤等人麵麵相覷，不禁暗罵：靠～好像白忙了一場？！同時，眾人不得不服儒教練：嘖嘖～不愧是教練……這偷換概念的水平，真是好溜好溜！
總之，這都是套路啊套路——
假如他們真以十一人參加比賽，想想也不可能：畢竟他們十一人裏也有不少是菜鳥……唉，都怪他們太甜了，被儒教練忽悠了猶不自知。
“……更何況，就算你們十一人正選、十一人替補全參加足球選拔賽，離正規足球隊的人數也還差一人！況且，要是你們還未參加球賽，便受傷了又該怎麽辦？”儒教練說得有板有理，尤其是他看了幾眼傷勢還未好全的林若津，“與其思考再加個合適之人，不如幹脆地來次變革，公開校內足球隊選拔，給每位球員一個機會！”
儒教練的解釋簡直拯救了前任校內足球隊的正選隊員們。
吳澤君噗嗤一笑，笑出淚來：出乎意料啊～他仍是低估了儒教練……原以為是個革新派，沒想到骨子裏卻是老滑頭：借著他們這些愣頭青用雙腳踢出的約戰賽，愣是解決了校內足球隊一直沒法解決的隱患難題。
儒教練，你真奸詐～早知如此，當時又何必……
真真瞎忙了我的口才！
由此，正選淪為替補的慘淡收場以重新進行校內足球隊選拔賽而輕鬆搞定。
皆大歡喜。
琅濤悶哼：衰～歡喜個頭！我被坑了！
“既然都無異議，那就默認了？”四周寂靜無聲，儒教練拿出紙條，麵不改色地宣布所有球員們需要進行的各種訓練項目，並且通知他們：隻有堅持三天，才有資格參加校內區級足球隊選拔賽——所有人都、不、例、外！
顧不及詢問選拔賽的內容，眾人便被那串長長的訓練項目閃花了眼！
倘若真要全部執行，不到天黑別想完成！
坑爹啊！
受傷最重的林若津齜牙咧嘴，卻不放棄，誓要完成目標！
於是，所有球員們隻好抓緊行動——
三天裏忙得熱火朝天！
卻並不知道，本院最高級的會議室裏，也熱火朝天地討論——
自打大一新生隊贏過校內足球正選隊，校長大人被“迫”開會。
會議的主題是：『是否同意新生球員不必經過係統培訓而直接實戰』
底下反對的也有，同意的也有，鬧得不可開交，隻把校長大人的腦袋都給鬧暈了。
某班主任甲說：“我同意！新生球員本來就有一定基礎，不必培訓便能上場，根本不需要熬一年資曆再打比賽，那實在太浪費時間了。”
某班主任乙說：“我不同意！什麽叫熬資曆？！你忘記當年那兩個天才新生球員鍾浩宇和郭遠了嗎？他們是有天賦，可現在呢？小小年紀受傷又退役，那年這事鬧得影響有多大？差點解散了校內足球隊！我認為需要經過係統培訓，再來實戰——哦，我覺得這係統培訓，可以減個半年，不用一年那般長……”
某班主任丁又說：“我覺得你們都沒get到點子上——通常情況下，球員都要經過訓練，實力得到增長，才能上球場，這與需不需要係統培訓並無關聯……”
某班主任丁說得有些散亂——其實他想表達的是：這次的會議主題好像歪了……
但某班主任丁覺得他想多了，不好提醒這次會議的本身是不是存在錯誤。
校長大人聽聽這人，有理；聽聽那人，也對，左右張望，最後煩不勝煩，啪地輕敲桌麵——好麽～全場寂靜！
“一個一個來。”校長大人揉著腦門，“你們也都發表發表意見。”
畢竟這算是校內足球史上一次重要會議，必須慎重對待。
校長大人憑借多年的任職經驗與老辣眼光，十分確定：這次會議絕對會成為一場有關足球重要變化的征兆。
板著老臉，一幫不太懂足球的大佬們努力地研究對策，希望能研究朵花來。
……
“Ole OLe OLe Ole we are the champ，we are the champions……”通往最高級會議室的走廊裏，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是“球迷之歌（We are the champ）”。
儒教練停下腳步，接聽手機，便聽手機的另一頭，有個少年囂張至極地叫囂：“你是儒凡森教練吧？是北京體育學院的足球老師吧？區級足球比賽快要到了，你不許把你學校裏那叫琅濤的家夥招進足球隊裏！他品行不端，真招到隊裏，這對你們學校足球隊的聲譽有很大的影響，我要你……”
“彥彥，讓我說幾句……”
“老爸，我還沒說完……”
“嘟嘟——”聽見那頭疑似父子的對話以及那個作為少年父親的聲音有些耳熟，儒教練果斷地掛掉手機，還機智地關機——以為他猜不出來是誰麽？！
龍有彥！
龍有權！
目光微閃，儒教練輕哼：不懂足球還敢指手畫腳之人，傻子才搭理！
加快腳步，儒教練敲了敲門，踏進了學院最高級的會議室。
一扇門阻隔了爭論之音。甫一開門，便見眾主任們吵吵嚷嚷，爭辯不休，誰也沒顧得上有人進來，更沒理會自己親口提出的建議是多麽得罪人——
某班主任戊說：“我們應該多招幾名足球教練，由他們說了算——好歹他們比我們有經驗，我們在這裏瞎忙和，也管不著足球隊啊！”
某班主任辛說：“你怎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是需要找幾名足球教練就能處理嗎？國足請了多少大腕足球教練，也沒見到他們帶領國足得冠啊！”
某班主任丁弱弱地說：“……你們扯得太遠了吧？”
某班主任壬說：“要我說，應該找足協，他們不是管事的嗎？”
某班主任癸說：“別說笑了，這跟足協有什麽關係？一群官員能懂什麽？到時候指東指西的，還不如我們來——就按我說的，做兩手準備：想直接實戰的新生球員打一場對抗賽，贏了的話便同意那些新生球員直接實戰，不想直接實戰的新生球員就慢慢熬資曆……哦，不是，是經過一年係統培訓再直接實戰吧？”
某班主任丙說：“我們應該加強思想教育，隻要提高教育，大家才能重視足球，才會更加了解足球……我極力要求係統培訓一年，全麵建設體育道德，等大家意識都上來了，還會有什麽直不直接實戰的選擇題嗎？”
某班主任丁說：“我們雖是重點體校，奈何校內足球隊處於不上不下的水準，如不多加練習，我們肯定會落後別的體校！我認為一邊培訓，一邊實戰，勞逸結合，不然要等一年後再實戰，好像會影響球員的進步呢？”
……
儒教練淡定地坐好，聽著眾主任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辯論。
然後，聆聽好幾小時的激烈討論，直到眾主任們論得心都累了，儒教練才徐徐地道：“我是足球教練，我自認為有點資格說些我的看法：我同意新生球員不必經過係統培訓而直接實戰！我認為，新生球員需要經過係統培訓，但亦不必著重培訓，因為球員隻有通過無數次的實戰，才能進步得更快！實戰比係統培訓更有效果，能讓新生球員快速地掌握足球比賽經驗！足球是十一人運動，講究配合！我建議：隻要新生球員同意，便可進行大量實戰！”
“……”眾主任們鴉雀無聲。
方才論了半天也沒論出結果，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貌似儒教練的話也很有道理呀？隻是為什麽他的意見很耳熟呢？
——自然耳熟了，誰讓儒教練把你們的建議綜合運用了起來呢？
見眾主任們不出聲，校長大人長舒一口氣，拍板道：“表決，同意的舉手！”
一番嚴肅的思考，眾主任們嚴肅地舉手，這代表——
儒教練的建議通過了！
儒教練又道：“成績是一切的保障。我既為校內足球老師，一定負責到底，隻要讓我全權管理足球隊一事，我保證這次區級足球比賽的冠軍會是我們學校！”
言罷，自信盡顯。
看來儒教練也很有野心呢？——區級足球比賽是大足聯賽的一部分，如能拿到冠軍，便有資格參加市級足球比賽，即：大足聯賽預賽！
校長大人見儒教練這般誇下海口、富有見地、目光長遠，心早就飛了！聯想到他說服自己說約戰賽上新生球隊必勝的言論，校長大人英明神武，大權放任，附和道：“說得好！那麽，我就將足球隊全權交由你管理，從此旁人再不會插手幹預，否則將遭到校規處分！期待你和你們足球隊贏得比賽，為我校爭得榮譽！”
“沒問題！”儒教練信心十足，仿佛真的率領足球隊贏得區級球賽冠軍！
眾主任們見罷，也都跟著點頭，心中熱血沸騰不已。
儒教練長舒一口氣：雖然領導們對足球一竅不通，好在都為開明之人，他的最初目標總算完成了……
而校內足球的改革之風，便在這種匪夷所思的打諢之下，歪打正著地踏上了正軌。
此後，這場會議被稱為“校足議”，名是粗鄙，卻是刮起國足改革之風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