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捕鼠人
407號房的布局和榮狄所住的那間房是一樣的,不管是廚房還是衛生間的位置都和那邊一模一樣。
隻是這裏真的太髒了,地麵上那厚厚的灰塵以及牆角裏蜘蛛網足以證明這個房間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拜訪過了。而且這裏麵陰森森的,房門打開的那個瞬間隱約可見一陣寒氣飄出來。外麵的榮狄和紅衣當場傻眼,猶豫著要不要踏進這個像是冰箱的鬼地方。
幾乎是同一時刻,牆上掛著的人像全在這個時候看了過來。他們的眼睛一個個都閃爍著紅光,就連表情也變得扭曲,像是在提防著即將踏入這裏的榮狄和紅衣。
傑利“吱吱吱”地說了幾句,牆上的相片也發出了動物般的尖叫。這是如同老鼠般的聲音,這種聲音爭吵了好一會兒之後,人像眼中的猩紅閃光暗淡了不少,不過依舊有有一些人像警惕地看著外麵的不速之客。
似乎是注意到了榮狄和紅衣的反應,傑利笑非笑地說道:“嫌髒嗎?”
榮狄和紅衣麵麵相覷,什麽話也沒能說出來。
傑利接著說:“我們的體質和你們是不一樣的,我們即是幽靈也是有肉身的。”
說著,傑利坐在了房間裏唯一的一個家具上,那是一張充滿著灰塵的椅子。除此之外,這個空****的家就隻有在掛滿整個房間的相片了。
“看!”說著,他用指肚輕輕摩擦過椅子的一角,然後他將手指對著門外的兩個人,有些得意地說道:“沒有灰塵吧。”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的手上沒有沾半點灰塵。也就是這個時候,榮狄注意到他原本被雨水淋濕的手臂以非常不可思議的形式變幹了。那不是普通的蒸發,因為水珠居然穿過了他的手臂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全是灰塵的地麵上。
真是不可思議,他是怎麽做到的?這難道和他的特殊體質有關嗎?
牆上的幾張照片又發出了“吱吱吱”的聲,傑利臉色一變,顯得有些惱怒,同時也有些尷尬。傑利看了看傻站在外麵的兩個人,“你們還是不要進來吧,有幾個人希望你進來。你們就這樣站在外麵聽你說他的故事吧。”
這是一個關於老鼠的故事。
在很久以前,德國小鎮漢默爾恩的老鼠泛濫成災,也就是著名的《哈默爾的吹笛人》。據說這個故事的影射的是當時帶走歐洲一半人口的黑死病。
傑利說的這個故事和民間流傳的版本很是相似,但也大不相同。傑利先從花衣魔笛人說起。
吹起笛子的那個人從小就對魔法這種超自然力量感到好奇,他熱衷研究魔法、煉金術等等,他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名點石成金的煉金術師。可是事與願違,他對魔法的了解也僅僅停留在皮毛的階段。成人之後他離開了家鄉,踏上了追尋著魔法的道路。
在旅途中他意外得到了一隻笛子,那是一隻長笛,是精美的魔法工藝品。吹出來的笛聲帶著魔力,能催眠任何人任何動物。
他花光身上的積蓄從一位老巫師那裏買來了這隻笛子,他非常擔心這隻笛子會被別人搶走,因為他現在除了這隻笛子外什麽也沒有了。老巫師告訴他:“這隻笛子和你的靈魂已經完成契約,他是不會離開你的。這隻笛子本身就是一個活著的魔法生命體,它與你的靈魂同在。”
他的旅行繼續,雖然有著這麽神奇的笛子他也沒幹出什麽偷雞摸狗的事情。他最多也是利用笛子催眠一些動物,讓它們為自己表演,從而達到賺錢的目的。他旅途的費用幾乎都是靠街頭賣藝得來的,為了更好的表演效果,他定做了一套花哨的衣服。
色彩斑斕的衣裝,神奇的笛音,他的名聲變得響亮,成為了當時的人們茶餘飯後的閑談。
在一個叫做漢默爾恩的小鎮裏,這地方鼠患成災,人們更是拿這些老鼠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小鎮的廣場中央,鎮長提出懸賞,誰能滅絕這些老鼠就能獲得一袋金幣。所謂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這個消息讓小鎮的居民變得沸騰,他們一個個都躍躍欲試,但是他們都失敗了。
這個消息傳到了正在旅行的花衣魔笛人耳裏,他立刻動身前去漢默爾恩的小鎮。
他到達小鎮的時候,鎮長的懸賞提高了,誰能把老鼠一隻不剩地趕出去不僅能獲得一袋金幣,還能迎娶他漂亮的女兒為妻。
花衣魔笛人高興地接下來這個活,大家看著這個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的年輕人笑了出聲。
他對這些笑聲不以為然,吹起了笛子,當旋律響起的時候,所有的老鼠都湧了出來,排著隊跟在了他的後麵。來到河邊以後,老鼠一個地跳進了河裏,淹死在了河裏。
當最後一隻老鼠跳到了河裏,他的笛聲也停止了。看著老鼠變成了一個個被溺死的屍體,他的思緒淩亂,他從來沒用用過笛子殺人,也沒傷害過一隻小動物。
看著河裏全是老鼠的屍體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心情複雜地回到小鎮複命。
然而所有人都憤怒地看著他,鎮長更是衝著他大罵:“他和那些老鼠是一夥的!他先是控製了那些老鼠引入小鎮,再解決鼠患,以此騙取錢財!”
看著鎮長那貪婪得意的嘴臉,魔笛人這才發現自己被鎮長騙了。他來不及吹響笛子就已經被一個大人按在了地上,他的寶貝笛子被丟到一邊。
“不是那樣的,我不是……”
他想解釋這一切,他可以不要錢。可是他們沒有給他機會。發生了這麽多事,他們根本聽不進去,他們隻聽到自己認為是正確的答案。所謂的正確,有時候往往是最可笑的。
居民們早就被老鼠折磨得接近精神崩潰,鎮長的話瞬間點燃了他們的怒火,他們將這一切損失帶來的痛苦與憤怒全都發泄他的身上。
大人毆打著他,小孩向他丟起了石頭。最終,奄奄一息的他被丟到河裏和那些老鼠一樣被淹死了。
他在臨死之前看到了,鎮長擦拭著他的寶貝笛子得意地笑了出來,並且投來了輕蔑的視線。
這個貪婪的人為了得到他的笛子,才利用了這次鼠患,接他除掉了老鼠之後,煽動民眾,造謠他才是這次事件真正的幕後黑手。
憤怒支配了他最後的理智,即便是他已經死了,他也瞪大著眼睛死死地盯著這些暴民。他發誓就算自己死了,也不會放過這些人!
他必須要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鎮長見捕鼠人死後,便把那一袋金幣平分給了小鎮上的居民。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的一個騙局,發生了這麽嚴重的鼠患,每一個人都需要錢,所以他們聯合了起來……
而策劃這次事件的鎮長得到了那支神奇的笛子,回到家他迫不及待地吹起了笛子,可是他沒能像捕鼠人那樣能控製動物。那天晚上,他練習吹了很久,可是怎麽也不能吹能控製別人的聲音了。
後來,他睡下了……就在這個時候,捕鼠人回來了,他的靈魂回來了。
死不瞑目的捕鼠人吹起了笛子,奇妙的旋律讓這個小鎮的大人一個個地起了床,但他們都閉著眼睛。夢遊的他們互相廝殺,直到剩下最後一個人,而那最後的人跳到了河裏淹死了。
大人的舉動嚇哭了小鎮上的孩子們,哭泣的聲音傳到捕鼠人耳中,他又吹起了笛子,魔音喚醒了被河水淹死的那些老鼠的靈魂,它們又回到了小鎮,鑽進了孩子們的身體裏。
孩子們變得如同老鼠般醜陋,眼睛變得細長,有的人還在鼻子兩邊長出了胡子,更有一些長出了鼠灰色的絨毛。
捕鼠人在狂笑,最後吹著笛子離開了小鎮,當然他後麵還跟著那些和老鼠的亡魂融為一體的孩子們。
……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
紅衣嚇得瑟瑟發抖,目瞪口呆的她連死都不敢喘。榮狄也被這個故事嚇到了,他也瞪圓了眼睛,臉上寫滿了“不相信”。
此時一個悶雷猛地響起,驚得榮狄和紅衣從震驚裏緩過神來。
“那些孩子明明是無辜的……”紅衣的倩臉有些煞白,很顯然這個故事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
“但是捕鼠人也是無辜的。”傑利坦然地說道,他似乎看得很開。
幾乎是這個時候,相片裏人像似乎都露出了不一樣的表情,但他們都沒有出聲。
“你們就是那些孩子?”榮狄不禁問道:“你們說的這個故事怎麽和我聽到的那個故事不一樣啊?”
“現實和傳說總是有差別的。”傑利麵無表情地說道。
“那。那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故事呢?”榮狄問道。
“是同情你的遭遇,還是希望你能找我們找找那個人,還是這些話憋在心裏裏太久了,想和別人說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傑利笑了笑,說道:“我希望你能打起精神來,畢竟這世界上比你慘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榮狄不禁想起了以前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一句話——有時候比慘,能更好地安慰別人。
他們……果然是一些好人啊!
榮狄的呼吸變得有些亂,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想著做一件事情——回房間把這個故事寫下來!
“我能把這個故事寫到我的小說裏嗎?當然我會在故事的結尾寫上讓讀者幫我去尋找捕鼠人之類的話的!對了,如果你要錢的話,我可以……”榮狄著急地說,卻看到對方淡淡地笑了。
“我們用不上錢的,如果你想把這個故事寫進你的小說裏就拿去用吧,我也很希望你的讀者裏有認識他的人。”傑利淡然一笑。
榮狄突然愣了愣,問道:“對了,你們為什麽會住在這裏呢?”
“在很久以前,這裏的房東還是個男性的時候,捕鼠人來到了這裏,他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就離開了。他也會一點魔法,所以我們平時都被他封印在相片裏。他答應我們,會在一個雨天的早上接我們回去……”
他…沒有回來。
所以,這些曾經是人類孩子的老鼠人一直在這裏等。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就沒有辦法解開他的魔法嗎?”榮狄問道。
“在他的靈魂得到安息之前,沒有。”傑利低著頭說:“我們身體裏老鼠的靈魂一直在恨著他,就如同他恨著那些殺死他的人一樣。隻要我們任何一方都放不下仇恨,我們都不會得到安息。”
又是相當驚人的一句話,榮狄再次被世間的黑暗與殘酷震撼到。
“雖然我們現在和老鼠的靈魂同化了,最後變成了賊眉鼠眼的大人……盡管我們的樣子比欺騙捕鼠人的大人還要醜陋,可是捕鼠人又一定比我們美好嗎?當他吹起笛子走在我們前麵的時候,說不定他就已經變得和我們一樣醜陋了。”
傑利說得很慢,語氣也非常平靜,但是門外的兩個活人卻是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不安還有憤怒……
傑利接著說:“相片就好像是我們遺照,我們一天隻能行動一個人,我們隻能站在外麵等著他回來。說不定……他已經不回來了。”
傑利還是說出了藏在心裏多年的話,他和他的其他同伴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但誰也沒有說破。如今傑利說了出來,他顯得非常安然,相片上的人像也一樣。
說完,傑利也沒有要說下去的意思。榮狄把門關上,然後急衝衝地跑回了房間,打開電腦下下了這個故事,當然。在故事的結尾他給讀者留言,讓他們要是找到了捕鼠人請和作者聯係。
紅衣倒是在旁邊看著榮狄工作,她時刻保持著安靜,有時候還笑了笑。女孩子就是這樣的,看到在意的人認真努力的樣子也會為他感到高興。
這個坑本來打算拖到後期才填的,可是這樣寫感覺又沒什麽意思……於是現在就填了這個坑吧。這個故事僅僅是為了我的滿足腦洞以及惡趣味,說實話我挺喜歡寫這種一黑黑到底的故事的。
ps:以人類的眼光的確分辨不出同種類型的老鼠的區別在哪裏,寫老鼠人的樣子時真的挺麻煩的。不過,說不定它們也辨別不出人類之間的區別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