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拋棄
鮮血透過淩亂的頭發流淌到我的臉上,我像是丟失了靈魂一般。在內蒙半個多月,我搶奪狼群口中的腐肉,與禿鷹一起追獵野兔。我用最殘酷的生存考驗來磨練自己的意誌,我試著把死人的膝蓋骨挖出然後安放在自己的左腿上,可失去過的東西用再完美的替代品也無法恢複原樣。
失去靈力的小穿山甲四處獵食螞蟻,它不在和以前一樣可愛,我試著讓它回歸自然,可它總是跟著我。它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在它的世界裏,我成了它唯一存活的目的。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我們一同經曆生死,然而現在我卻想放棄它。是的,它已經成為了累贅,帶著它就像拖著我殘缺的左腿一樣,會給我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把它扔到荒無人煙的大草原裏,然後自己悄無聲息的離開。漸漸的我開始察覺不到它的存在,我想回頭,可我怕自己不忍心,就那樣漫無目的的一個人走下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感覺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我拖著殘缺的左腿開始往回跑,我從來沒有這樣快過,哪怕是在我沒有失去膝蓋以前。我驚慌著,茫茫的大草原中沒有任何蹤影,一隻失去靈力的穿山甲,被偷獵,被捕食,什麽都有可能。
我無助的四處張望,天旋地轉。它呆萌的小臉一直浮現在我眼前,雷池下閃躲的身影,第一次接過的我手中食物時的羞澀,從我的懷裏爬到我的肩膀。
時有時無的驚喜,漫不經心的指點。它飄在空中,耀眼的靈力刺痛我的心。與李慕白的纏鬥,吞吞吐吐的交談,往事曆曆在目。惹得我將它四處追趕,繞屋子好幾圈,然後它又傻乎乎躺到我的身邊自投羅網。
肩頭的那個家夥被我徹底放下,心底開始一分一秒的懺悔,有時候孤獨與自由不過一念之差。修煉禦氣,吞噬靈陣,它把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到我的身上,雖是靈寵,可它早已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記得它在說自己的家鄉時眼角布滿了迷茫,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我無法想象,隻記得它每一天都歡樂的活著。
我抱著自己蹲在大草原中,四周空****的。冰冷的心,痛苦的不該是我,它用盡自己的仙靈之力將我救活,我卻無情的把它拋棄。
刹那間,我的世界變得灰暗無光,眼角遍及的地方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我懊悔的想將自己掩埋,淚水沒有緣由的四處揮灑,我焦急的呐喊著,空**的大草原一次又一次的將我的呼喚吞沒。
我奔跑著,直到雙腿變得麻木。太陽從草地的這一邊移到草地的另一邊,沒有一絲回響,沒有一點蹤影。
我絕望的躺在山坡上,那一刻我知道它離開了,就像我曾經擁有過的那些朋友,他們再也不會出現。我閉著眼睛開始反思,難道這一切不是我的過錯?
我在那裏躺了很久,夢裏我回到了兒時。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他哭喪著臉,手裏提著空****的鳥籠,他向大人央求著什麽。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時間過了太久,久的我都忘記了這個故事。
那一年我的父親從花鳥市場上帶回了它,一隻色彩斑斕羽翼豐滿的小鳥。它待在鳥籠裏,整日無精打采的活著,我好奇的以為這是一隻不會飛走的鳥兒。
我與它協商了很久,我同意把它從鳥籠裏解救出來,但它要保證出來以後不會飛走。我天真的以為它會和我玩耍,可打開的鳥籠的瞬間它從我的手心裏溜走。
它飛走的時候甚至都來不及回頭看我,我把它留下的羽翼放在筆記本裏珍藏。我知道它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就像我曾經的童年,我逝去的青春,那些東西都是一去不複返的。
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我靜下心來看著天邊的夕陽。幾隻回巢的禿鷹飛過,捕獵了一整天的狼群在相互追逐,小羚羊躺在母親的懷裏,大草原的明天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發生變化,這裏安靜的讓人向往,又平靜的讓人恐慌。
回頭的瞬間,我像是還沒有睡醒,眼角那一坨熟悉的東西,它若無其事的坐在我的身邊。就像小時候玩躲貓貓,勝利者悄無聲息出現在身後,用不屑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同伴,然後所有的不開心都一掃而過。
我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小家夥渠殤嫌棄的看著我。我把它摟在懷中,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我激動的流出了淚水。
“愚、蠢!”
小家夥麵無表情的看著遠方,我心裏百味雜陳。它的仙靈之力一如既往,這半個月它像在經曆巨大的蛻變,它沒有埋怨我將它丟棄,但我不能原諒自己。
我虧欠它的越來越多,它越不計較我心裏就越不安,我知道在貝加爾湖是渠殤用盡自己的仙靈之力救的我。
我心裏充滿了疑問,有很多是關於白雅曦的。渠殤都能感受到,它肆無忌憚的闖入我的意識裏,一些隱秘的事情我不想被外人知道,可我越想隱藏,渠殤知道的就越透徹。
“你,”小家夥抬頭看著我,“你、喜歡、她嗎?”
我猶豫的看著渠殤,對於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你知道什麽是喜歡?”我弱弱的反問。
“當然,”小家夥自信的點頭,“我、也喜歡過。”
它呆萌的大眼睛望著我,眼神中有一些期許,有一些失望。說不出來,或許我將它遺棄在大草原中的那一刻它就已經恢複了靈力。它哀痛欲絕,對我失望透頂,我想不出它為什麽還要回來,或許是因為對我付出太多不甘就這樣離去吧。
自從白雅曦走後,我覺得世間一切的生靈都異常邪惡。沒有人會真心實意的對你,哪怕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人。
渠殤想不明白我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實際上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一半邪惡,一半仁慈;一麵柔弱,一麵凶惡。自從我體內的妖族特性顯露後,我時常這樣。
大草原中我剛剛才將野兔從獵鷹的口中救下,下一刻我便茹毛飲血的將它們活吞。我的心性開始愈發的不穩定,甚至附近一些村莊的牲畜都未能幸免。
黑色羽翼逐漸豐滿,在大草原上許多獵鷹已經不是我的對手,空中的領地被我完全占領。經過日夜爭奪,這裏的狼群也對我臣服。
小家夥渠殤對我的現狀表示堪憂,我體內的妖族血脈傳承自荒古時期。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我發現禦氣訣與我體內的妖力完美結合,靈陣與強大的妖族血脈間也不存在排斥。這是很了不起的發現,一路走來,我身上總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契機,我像是時常中獎的幸運者,這很不尋常。
在我來到內蒙的一個月後,我已經熟練的掌握了禦氣訣的第三層,憑空凝物的本領讓我的實力有了質的提升。我開始著手調查西伯利亞的那三隻雪豹和黑色犛牛,它們理應出自這裏,歐亞地帶的無人區並不多,這種強大的生靈通常遠離人群,我要弄清楚它們為什麽會出現在奧伊米亞康,白雅曦他們又是否對我有所隱瞞,還有神秘的安德烈,雅庫特人世代居住在那樣的地方,肯定是為了守護什麽。
我再次遇上李慕白他們是在一次意外的捕獵活動中,我的狼群發現了新的物種入侵領地,空中的獵鷹在通過盤旋鳴叫來向我通風報信。
這是一個守護者享有的待遇,我征服了這片領土,就該擔負起守護這片領地的義務,這是強者理應做的事情。
我和渠殤趴在狼群中,山丘後,我像是將軍帶領著自己驍勇善戰的將士一樣。體內的妖族血脈讓我獸性十足,這裏的生靈早已不把我當人類來看,茹毛飲血的生活,讓我仿佛回到了上古時期,我迫切的想要徹底覺醒我體內的強大血脈。
濃重的血腥氣味飄**在空氣中,它捕獵了一頭強壯的羚羊,這本該是屬於狼群的獵物。外來的入侵者肆無忌憚的在這片草地上橫行,我身邊的狼群每一隻都張開了利爪,它們決心要給這個猖狂的家夥一些教訓。
風沙裏我第一次見到這個怪物,它與普通的獵狗一般大小,隻是毛發誇張,與北非的棕鬣狗相似。隔著山丘,我突然聞到一股鮮肉被烤焦的味道。
狼群焦躁不安,這種會噴火的怪物它們從未見過。草地上空飄起了濃黑的煙,這頭怪物竟然在烘烤羚羊,這是極不尋常的事情。
小家夥渠殤探著頭看了很久。
“禍鬥!”它吞吞吐吐的說。
我側頭詫異的看著渠殤,禍鬥是神話傳說中的十大凶獸之一,很多的古籍中都有它的記載。山海經中說有犬形怪物,毛黑並有光澤,喜吞噬火焰,常伴雷神左右,每降天雷它便出沒吞噬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