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蹩腳的丫鬟

天牢中的若相依和太傅談話的聲音停止了,若相依的離開的時候到了。李公子的眼球由天牢移到了姍姍身上。“看來講學已經結束了,我也該走了。”

“休想!”姍姍說什麽也要出了這口惡氣!她一步跨向前,擺開要和他的姿勢。

“你不會再來這裏了,這也是我們最後一次再這裏見麵。”李公子說,“你真是我見過最差的演員,這麽蹩腳的家夥,還是留給若相依吧。”

李公子說罷就要走人,姍姍側腿蓄力要越到他前麵攔住他,說什麽也要給他一頓教訓!

“什麽!老師!您。”若相依的聲音大得都清楚的傳到了這裏。聽到若相依的聲音,姍姍定住了腳,望向天牢中。

李公子哼的蔑笑一聲,消失在拐角處。

姍姍跑進天牢中一看究竟。

“是的。相依,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談話了。”白胡子的齊盛仗雖然身著髒兮兮囚服,但言談舉止透出文人的持重,他端起茶杯喝完最後的茶水。

若相依搖頭不信,“怎麽會呢!”

老人慢慢的歎了聲氣,“大限將至,我已經感覺到了。”

“不可能!朝廷不是已經免除了您的死罪嗎?我父親還說,還說您有希望重新從這裏出去呢!”若相依怎麽也不相信,給予他諸多的恩師會有大限。

“延緩怎麽能等於根除呢?”他站了起來,和若相依四目相對,他看著自己的得意弟子即將下山那樣的滿足深情,溝壑的皺紋顯出他的智慧的深度,老人那嘴角的彎度恰到好處的彰顯了他的博識,“我也沒什麽再能教你的了,你也不用有什麽遺憾。”

“您這是什麽話!大恩大德,相依怎還能奢求遺憾!?”看著抱著死的絕望老師,若相依突如其來的數種情感糾結於心。“相依受先生教會,豈能白白了之。我一定能救先生……”

“不!你不要有這種念頭。”齊先生很嚴肅的打斷他,“你有你該做的事,不是嗎?不要浪費精力在我這個糟老頭身上了,我在這世上已經沒什麽掛念,該是去黃泉看看的時候了。”

若相依無言,望著先生有無數的挽留卻無從說出口。他重重跪下來,“先生大德!相依永世不忘!”三個響頭磕下,若相依激動得哭了出來。

先生看著他這般,有些不舍得,他又坐了下來,擦拭了濕潤的眼眶,“你是我教過的為數不多的好徒弟。雖然,不是最好的那一個……”

姍姍在傷感之餘注意到了這個詞——“不是最好的那個一個”那個同樣來偷學的李公子,會不會指得他啊?

老先生說,“我在湖州的老家,還有些筆錄要記,你要是感興趣,可以拿去讀。”

“先生。”若相依不舍。

“走吧!”老先生將他推出了天牢。

“先生!”若相依隔著牢門喊到。

老人笑著說,“你的故事一定很會很精彩,我會在天上望著你的,若相依,去吧!”

“先生!!!”

“若公子!時間已經過了!”牢裏的守衛已經站在附近觀察很久了。

“走吧,公子。”姍姍硬拽著若相依離開了天牢。隨之重重的天牢門也關閉了。

幾天後,齊盛仗行刑的日子。

幽暗的天牢中散發著黴變的氣味,時不時會有幾隻老鼠從草窩之中穿過。這裏關押著的皆是朝廷重犯,每天的嚴刑拷打是家常便飯,囚徒們身上的傷疤好了又結,結了又好,疼痛這種感覺似乎已經習慣得麻木了,死成了一種美好的解脫。在天牢中的一排牢房之中,齊盛仗老人剛剛睡醒,慵懶的正爬起來。這排牢房之中除了他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犯人,他是這裏的“貴賓”級的犯人。

“時辰到了。”兩個獄卒手持大刀,開了牢門。老人起身,帶著那沉重的地鐵鎖鏈的拖遝聲,一步步走出了這不見天日的牢房。他已經在這裏呆了不知道多少個日月,甚至連走路是如何邁步都差點忘記。

一步一步,出了這黑黑的天牢。天牢的盡頭是無盡的刺眼白光。他不自覺的用手擋住陽光,原來外麵的空氣是這樣的清爽,陽光如此的溫和!隻可惜,這麽美好的天空剛剛看到卻要說分別。

在幾個獄卒的押送之下,他被壓上了邢車,送往刑場。

集市中議論紛紛,路人都圍著行刑場。大家都指指點點的討論著。這是誰將要被斬首?最近被捉住的貪官有被斬首的消息傳出來嗎?人們你一言,我一語。若相依木頭人模樣杵在人群中,盯著行刑台上的劊子手,心裏滋味萬千。姍姍跟著他擠在人群中,望著這滿是人頭的刑場,惆悵。

邢車緩緩入場。

這是誰?怎麽這麽個樣子?若相依耳邊響起的聲音嘰嘰喳喳個不停。

齊盛仗被壓下囚車,跪在了行刑台上,等待著那個午時三刻的到來。他放眼台下,人群裏的若相依他一眼便找了到。不錯不錯!能有一個人來送行的安慰感,此刻是他荒涼內心之中的唯一溫暖了。他微微的露出了笑容,仰天長舒口氣。

若相依邁出一步。不忍,不舍。可任何辦法都沒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齊盛仗老人將視線上抬,在遠處的一棟茶館二樓,他的眼神和一個正在喝茶公子哥相撞一起。他的眼神變得無比舒心安寧,沒有一絲遺憾的垂下了那即將分家的頭顱。

那公子嘴巴抽搐了下,想要衝刑場喊什麽卻又沒喊出來。他本要送進嘴中的茶水又放在了桌上,本一直盯著刑場觀察的眼睛也在顫抖,他的喉結在上下滾動,一直在強忍著不讓眼淚掉出來。

這位喝茶的公子哥是李公子,他原本已經硬成石頭冷作鐵的心仿佛又疼了一下,他移開了視線,眼淚最後還是滑落了下來。

一旁的彭戰見本優哉遊哉喝茶賞景的李公子突然情緒激動,關心的問他說,“公子,怎麽了?” 沒錯,是彭戰,雙龍幫的幫主在這名李公子麵前做下人般的關心!

“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些舊事而已。”他盡量表現得平靜,不讓彭戰發覺他的異樣。

午時三刻的烈陽當空,那太陽似乎要將整個世界蒸發一樣熾烤著。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主刑的大臣拋下了令箭,劊子手手裏的大刀揮動了起來……

若相依閉上了雙眼,李公子閉上了雙眼。刀落……

人們熱鬧看完,便四散了去。離散的人影錯落之間,隻有若相依一個傻傻的立在那裏。旁邊的姍姍跟著站著,路過的人都不覺要看他們一眼,路人那異樣的眼神讓姍姍感覺很不舒服。

“公子。”她拉拉若相依的袖子。若相依沒有反應,若相依那雙放空的眼神,像是沒了靈魂一般的無神呆滯。

天氣突變,烏雲遮住了整片天空,這烈烈的的午時頃刻之間就換做了大雨落下。漫天的大雨衝散了一切罪惡。那倒在行刑台的屍體,血被衝洗得幹幹淨淨……

李公子深深吸口氣,喃喃自語,望著倒下去頭身分家的老人屍體顫抖嘴唇,不舍的轉身離開,“他死了,我在這世上也就真的沒有牽掛了。”

“公子。”姍姍看著在雨中跑起來的人,越來越急。“下大了,我們回去吧。”

“姍姍。”若相依呆呆的說話了。

姍姍看著他,靜靜的看著他。

“回去叫幾個人來,把先生的屍首料理了吧。”

“哦。可公子你呢?雨這麽大,得找個地方先……”

“去!”若相依的喉嚨隻發出這一個字,那呆望著的眼神一直沒有移開。

姍姍知道沒法拗過他,隻得飛奔回若府,叫來幾個家丁,一起幫著將這老先生的屍首給下葬。

雨大到模糊了雙眼,模糊了整個世界。

齊盛仗的屍首被安在不起眼的山丘之上,這裏風景還是別有一番安麗的。在幾個家丁冒雨趕工之下,這墳頭總算是立起了石碑。家丁們一個個回去了,若相依立在墳頭,低頭望著矮矮的石碑,看著那自己預先寫好的碑文,望著躺在裏麵的人。

幫忙完事的蘇延括在大樹下避雨,姍姍也在樹下避雨,蘇延括說,“你知道,現在若相依在想什麽嗎?”

姍姍搖搖頭。

“那位老先生是若相依最最敬仰的人,沒有之一!對若相依而言,老先生這麽一去,他也就真的失去了什麽吧。”蘇延括笑了笑,望著若相依的背影,他有話卻說卻隻化作一聲歎息,“對若相依來說,這也許是一個結束,也許是一個開始。都有可能。”

姍姍一頭霧水的看他。蘇延括起了身,扛起鋤頭離開了。隻留下若相依一個人立在那裏,渾身濕淋淋的傻傻的立在那裏。

姍姍坐下大樹下看著他,表示理解但又不明白的同情若相依,等著他回頭呼喚自己回家。

久久,若相依終於撲通一聲倒地。

“公子……”若相依在昏過去之前最後聽到的一句話。

姍姍背著若相依離開沒多久,李公子也來到墳頭上了束花。他撐著傘的他俯看著石碑,很苦的笑了。“我是知道有這麽一天的……隻是!”

“不相信它真的會到。”雨聲漸漸模糊了一切。

若相依得了重感冒,高燒不退,郎中看過,藥也吃了,可就是沒什麽效果。他躺在**病怏怏的,姍姍照顧他得寸步不離。可若老爺和夫人都不怎麽關心。

“這是心病,心病還得心藥醫。”若夫人告訴姍姍,若夫人還讓她暫時擱置下照顧公子,不要延誤了自己習武。

姍姍聽她的話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