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蠍子
“嘻嘻……”
笑聲還在繼續,孟山水帶著江淼一口氣奔到盡頭時,發現原本是岩石的死路,此刻竟然通了。
盡頭處,一個明顯經過人工打磨,略顯方正的入口,出現在了二人眼前。
手電筒的燈光往裏一打,裏麵仿佛滾動著一股無形的黑氣,將手電筒的光線壓縮,可視範圍幾乎隻有兩三米。
“有字。”江淼指著入口左側的位置。
就如同山洞入口那塊塗了朱砂的石頭一樣,這裏入口處的字跡,似乎也是朱砂刷上去的,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年了,至今未曾褪色。
或許是因為洞裏幹燥,這些字跡保存完好,清晰可見。
孟山水緩緩念出:“陰陽一條路,人間六十春。”
江淼道:“這是對聯?”
孟山水道:“你見過對聯隻刷在一邊的嗎?”若是對聯,這對的也不工整,而且對聯多是在門口兩側,沒有隻刷在一邊的。
這入口的左側是字,右側卻是像畫一樣的圖案,孟山水看了看,發覺很有意思,上麵畫的,竟然是一些杯盤碗碟一類的,裏麵裝滿了五穀菜飯,像是小朋友的簡筆畫,不算有多深的藝術造詣。
孟山水爺爺奶奶比較文藝,做漢繡行業,因此他耳濡目染,對於傳統文化啊工藝,還是有些了解的,一幅古字畫放在孟山水眼前,他是能一眼做出判斷的。
無論是這些朱砂刷的字也好,還是這些簡筆畫似的五穀碗盤圖案也好,都透露著質樸無華的民間文化痕跡。
就和那座古祠一樣,這個山洞,雖然有人工利用的痕跡,但對山洞加以利用的,應該都是民間行為。
“笑聲停了。”江淼手抓著孟山水的衣角,探頭探腦望著前方的入口:“燈光怎麽透不過去,這裏頭陰森森的,不像是出路……咱們、咱們是進去還是?”
孟山水深深吸了口氣,他當時能意識到這條入口不對勁,但不進去,難不成繼續留在原地等死嗎?
“跟緊我。”他衝江淼說了句,便打著手電,率先往裏走。
幾乎剛一進去,周圍的溫度就降了幾度,即便穿著長衣長褲的戶外服,孟山水還是起了層雞皮疙瘩、。
穿著短袖的江淼就更不用說了,整個人打了個哆嗦,不知怎麽回事,江淼覺得自己有些頭暈腦脹的,仿佛喘不過氣來,也不知是缺氧,還是這裏的空氣質量太差。
二人進入這條嶄新的洞口時,之前那古怪的笑聲已經停止了,仿佛原本處在這條甬道裏的女人,正在往遠處走。
“你說剛才的笑聲,是不是那個晴姐?她沒事兒笑什麽笑?”
孟山水沒回話,此刻的環境,讓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關於‘鬼府’的傳說,以前老頭跟他講這個時,二人純粹是當故事聽的。
然而現在,老頭故事裏所講的許多事兒,竟然都應驗了。
比如笑聲。
傳說中,通往鬼府的路是隨即出現的。
為了引誘迷路的活人進去,裏麵會有女鬼,以笑聲誘人深入。
一個陷入險境的人,是沒有心情笑的,所以,當迷失在‘蜘蛛洞’的人,聽到笑聲時,會下意識以為遇到了同伴,對方肯定知道出去的路。
一但被笑聲引入那條通往鬼府的路,便是進入了群鬼環繞的不歸之地。
這些讓人擔憂的傳說,孟山水無法說出口,本來江淼膽子就小,現在說這些,豈不是把人給嚇死嗎?
他察覺到牽著自己衣角的手在抖,便回頭打算安慰兩句,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孟山水對江淼也沒那麽嫌棄了。
然而,他一轉頭,卻發現江淼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在這麽昏暗的光線下,竟然顯出一種慘白。
江南地區出生的小夥,確實長得白白白嫩,但白嫩和無血色是兩碼事,江淼此刻的模樣,嘴唇都跟脫色了似的。
“你怎麽了?”孟山水警覺的反握住對方發抖的手。
江淼甩了甩頭,想說自己沒事,但無法控製的抖動,讓他不得不實話實說:“頭暈,胸悶,好像低血糖。”
低血糖?之前吃的肉幹白吃了?還是說不停的走來走去,消耗光了?
孟山水抿了抿唇,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褲子口袋,他一向沒有吃零食的習慣,自然摸了個空。
無奈,孟山水隻得道:“再堅持一下,抓緊我。”接下來,江淼幾乎是被孟山水攙扶著往前走的。
他覺得自己的症狀越來越嚴重,最後雙腿幾乎都在抖,整個人有種脫力感,最後腳下一個踉蹌,徹底走不動了。
“我、我又拖後腿了……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會不會病死……”
孟山水喘了幾口粗氣,最後一彎腰,將人背到了背上,邊背著他走,邊說道:“你離死還差的遠,把燈打好。”由於雙手托著人腿,孟山水隻得將打手電筒的任務交給了江淼,兩人在黑暗陰冷的甬道中繼續前進。
“到底有多長……”江淼眼皮快睜不開了,甬道彎彎繞繞的,一會兒往前,一會兒繞個彎,又往後,也不知究竟通向何處。
他看著孟山水頰邊的汗水,聽著對方越來越急促的呼吸,有些擔憂,萬一孟山水嫌自己累贅,把自己扔了怎麽辦?
孟山水確實有些支撐不住了,背著個一米八的小夥子,雖然江淼瘦,但少說也有一百三十多斤,誰吃的消?
而這條陰冷的甬道,雖然沒有分岔,但就跟條豬大腸似的,彎彎曲曲,來來回回,走的人精疲力竭。
腿肚子一抽,孟山水不得不停下,將江淼給放下來,兩人靠著石壁坐下,伸著四條腿,一臉的生無可戀。
江淼不出力,感覺身體越來越冷。
孟山水出力太多,渾身是汗。
江淼虛弱的仿佛一閉眼就會睡過去。
孟山水喘的上起不接下氣。
孟山水看了江淼一眼,憂心忡忡,隻可惜,他是護林員,不是醫生,麵對這種情況,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別睡。”他搖了搖江淼,對方眼皮拉聳。
為了刺激江淼的精神,孟山水對他的琴下手,掏出琴來瞎拉,死一般寂靜的甬道裏,發出了‘鋸木頭’的聲音。
江淼耳朵一動,眼神清明了許多:“放下它,我們還能做朋友。”
孟山水擺出拉二胡的姿勢,繼續‘鋸木頭’:“為什麽我拉出來的聲音,和你拉出來的差這麽多?”
江淼強打起精神奪過自己的‘小心肝’,說:“可能是你人品有問題吧,你……”他話說一半,突然止住了聲音,耳朵又是一動:“你聽,好像有洞口。”說話間,江淼神情警惕而疲憊的往四處看。
手電光在這裏如同被霧氣籠罩,光線拓展不開,江淼隻能看到兩三米的範圍。
“什麽動靜,我聽不見。” 孟山水聞言也側耳傾聽,但他隻聽得見自己兩人的呼吸聲,別的便什麽都沒有。
江淼掙紮著站起身,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
作為藝術音樂專業的學生,他的聽力絕佳,對各種聲音,有著極為準確的感知力。
那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爬動,並且離自己二人,應該還有一段距離。
孟山水的聽力不如自己,暫時沒聽見很正常。
“四麵八方……”江淼喃喃道。
“什麽四麵八方?”孟山水有些著急,抓起地上的手電筒四處射,但光線射程有限,他不僅什麽都聽不到,也什麽都看不到。
江淼咽了咽口水,聲音虛弱而緊張:“有很多東西在爬,四麵八方都有,朝我們這邊過來了……會不會是那些食人藤?”
食人藤是生長在古祠周圍的,自己二人現在身處喀斯特地穴的深處,離那些食人藤已經有很遠一段距離了,它們怎麽可能爬過來?
再說了,這裏可是地下。
不等孟山水開口,江淼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大鳥依人,可憐兮兮:“哥,從現在起你就是我親哥,你可別扔下我啊。”
靠過來的要是個姑娘,孟山水肯定得好好安慰一番,但江淼靠過來,孟山水覺得頭疼。
這麽拽著自己胳膊,真有食人藤來了,自己都騰不出手去對付。
也就在此時,孟山水終於聽見江淼所說的動靜了。
“沙沙沙……”四麵八方聚攏過來,確實像有什麽東西在爬。
但這種聲音,和之前的食人藤移動的聲音,似乎有些區別。
食人藤有葉子,因此移動間,還會發出一種樹葉的摩擦聲。
但此時,孟山水聽見的聲音,更像是有一大群螞蟻,在沙地上爬動時發出的聲音。
作為一名在大山裏待了好幾年的護林員,孟山水幾乎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應該是有活物在聚攏,而這些天然的地下穴竅裏,最容易成為蜘蛛、蜈蚣、蝙蝠、蠍子等動物的聚集地。
但願別是蜈蚣或者蠍子。
蝙蝠和蜘蛛,大部分無毒,少部分有毒,而毒蜘蛛往往是不會群居的。
但幾乎所有的蠍子或蜈蚣,都是有毒的,隻是毒性的輕重程度不同。然而,不管毒性是輕是重,它們一但群體出現,那就是災難,即便毒性很小,幾十隻,幾百隻的上來叮你,也能把人給毒死。
怕什麽來什麽,當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時,黑暗中那些爬動的東西,也顯露出了模樣。
孟山水倒抽一口涼氣,眼角直跳:是蠍子。
大片大片,密密麻麻,從不同方向爬過來的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