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瘋子

在江淼的琴聲中,吃飽喝足的眾人,幾乎一倒下就睡了過去。

由於考察隊隻攜帶了兩頂帳篷,因此原計劃讓阿桐單獨睡一個,但阿桐卻招呼說,讓江淼和她一起睡,兩人可以擠一擠。

那一刻,拉琴的江淼手一抖,直接破了個音。

你問他被美女姐姐邀請一起睡覺是什麽體驗?他的體驗是有苦說不出。

從阿桐大方溫和的態度可以看出:在她眼裏,其餘人是成年男人,不方便睡一個帳篷,但江淼不是……

一米八的江淼,在阿桐眼裏,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幼崽。

自認為是成熟男人的江淼,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他很想上知乎提問:我什麽美女總把我當小男孩?

另一頭,祁予琮和四眼睡了一個帳篷,原本四眼是要讓給孟山水睡的,但孟山水拒絕了,他和蔣向陽靠在帳篷外睡覺。

二人都是比較警惕的人,特別是孟山水,他巡山時,經常會有在山裏過夜的經驗,練出了半睡半醒的習慣,黑暗中,一有什麽風吹草動,他能第一個醒過來。

極度的疲憊,讓眾人都沒有受到琴聲的幹擾,相反,江淼的琴聲,反而成了一種助眠的曲子,讓他們深深陷入了夢鄉。

拉個半小時琴的江淼,收琴入盒時,發現其餘人都已經熟睡了。

人就是這樣,在其他事情上,或許迷迷糊糊顯得不靠譜,但在自己熱愛的事情上,總能爆發出驚人的意誌力。

筋疲力盡的江淼收了琴後,周身的氣勢也跟著一收,3秒鍾內就恢複了慫樣,看了看陰森森的洞穴,隻有一把手電筒亮著照明,洞裏一點聲音都沒有,前方上下三個黑乎乎的洞口,如同三個黑色的眼窟窿,十分滲人。

他膽小,想縮到阿桐的帳篷裏睡,但自尊心阻止了江淼進帳篷的衝動。

他想:我是個成熟男人,阿桐拿我當小孩,是因為她還沒有認識到我的穩重與可靠。我不能因為阿桐的一時糊塗,就趁機占她便宜。

為了維持自己成熟穩重的形象,江淼沒進帳篷,但他又怕黑,便慫慫的縮到了孟山水和蔣向陽中間,抱著腦袋睡了。

…………

孟山水被一陣磨牙聲吵醒,並且覺得下巴下麵,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動。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低頭一看,看見江淼睡在自己胸前,手搭在自己腰上,也不知夢見了什麽,不停咂嘴,腦袋在孟山水胸前拱來拱去,仿佛在找奶吃。

孟山水看著這一幕,覺得自己被玷汙了。

他本想把這小子抽醒,但想到眾人也睡不了幾個時辰,便忍了,於是轉過身,麵對著石壁繼續睡。

臨睡時他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發現自己才睡了不到四十分鍾,還可以睡三個小時。

“紅……紅燒、獅子頭。”貼著他後背睡覺的江淼,咂嘴說夢話,估計是夢到好吃的了。

江浙地區的紅燒獅子頭確實是一絕,孟山水小時候去那邊玩過。

他們家是小康家庭,外公外婆、爺爺奶奶都是工廠退休幹部,退休金喜人,父母都是獨生子女,生下他後,四個老人搶著帶。

家境不錯的孟山水,小時候假期,跟著父母和四老,遊玩過不少地方,直到那場森林大火以後,這種日子才戛然而止。

他記得那江南煙雨中,在青瓦屋簷下,母親給自己夾的一顆圓乎乎的獅子頭,濃油赤醬,傳承千年。

在迷迷糊糊的回憶中,幾乎要重新入睡的孟山水,突然又一次睜開眼!

不對……那讓自己驚醒的磨牙聲還在繼續,不是江淼發出的。

事實上。仔細一聽,那聲音並不是出自周圍的任何一個人,分明是從更深的地方傳來的!

孟山水猛地翻身而起,將手搭在他腰上的江淼,瞬間也驚醒了,擦著嘴角的口水,一臉茫然:“怎、怎麽了,這是哪兒……”

孟山水沒理他,迅速抓起帳篷旁邊的手電筒,猛地往後打去。

後麵是三個洞口,而磨牙聲,是從朝下的洞口傳出來的。

孟山水聽著動靜,謹慎的將燈光移動到那個向下的洞口。

那洞口是三個洞口裏最小的,是個至少有六十度左右的斜坡,燈光斜斜的打進去,也看不清深淺。

“咯咯……”磨牙聲斷斷續續,時輕時重。

下麵有人?難道是偷獵者?這聲音是怎麽回事?

三個洞口,即便要選一個休息,也不可能選擇這個向下的洞口吧?

在孟山水蹲在洞口謹慎觀察之際,已經清醒過來的江淼,趕緊弄醒了其餘人,很快,眾人便圍到了洞口。

與此同時,伴隨著那咯咯咯的磨牙聲,一股若有似無的哭聲,竟然從地洞裏飄了出來。

那聲音非常壓抑,或許因為這個原因,聲音也聽不出男女來。

蔣向陽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更清醒一些。

他們睡了不到五十分鍾。

根據‘睡眠周期’的理論,一個睡眠周期為90分鍾。前三十分鍾是淺睡眠,中間三十分鍾是深度睡眠,最後三十分鍾又轉為淺睡眠。

在淺睡眠期被叫醒,人會清醒的很快,而在深度睡眠期被叫醒,人會清醒的很慢,頭暈腦脹,意識混沌,甚至影響接下來幾個小時的精神狀態。

按照這個理論,眾人幾乎都是在深度睡眠時期被驚醒的,一個個頭腦昏沉,蹲在洞口腦子轉不動。

孟山水看了看身邊的幾個人,疲態寫在臉上。

他眯了眯眼,道:“我進去看看,你們聽我消息。”

江淼目光直愣愣的,不知在想什麽,下意識道:“這……是人在哭嗎?”

孟山水瞪了他一眼:“是人是鬼,都要弄清楚。”說著,他將手電筒叼在了自己嘴裏,拿了傘兵刀插在腰間,便往裏爬。

如果不弄清楚這地洞裏是什麽,今晚大家都別想休息了。

孟山水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否則也沒膽量常年駐守山野,他不相信什麽鬼府的傳說,反到琢磨著,是不是偷獵者躲在裏麵。

而且對方在哭,沒準兒是遇到了什麽狀況。

他叼著手電筒,順著斜坡往下爬,那哭聲就更加清晰了,不僅如此,爬了一陣,竟然聞到一股熏人的臭味兒,跟進了廁所似的。

難不成有人在洞裏拉屎?

胡思亂想間,燈光盡頭處,一個剛出現的東西突然一縮,躲進了黑暗中。

孟山水一愣,他剛才看清了,那是一隻穿著運動鞋的腳,而且似乎是個男人。

按照江淼形容,那四個偷獵者,穿的都是戶外服,鞋子也都是褐色的登山鞋,而剛才縮進黑暗中的那雙運動鞋,花花綠綠,相當潮流,像是年輕人穿的。

他立刻加快速度,隨著他的前進,一個蜷縮著的人形猛地出現在視線中。

對方似乎畏懼光線,卷縮著身體,不停往黑暗中躲。

此時這洞口的地勢已經平坦許多,孟山水可以半蹲著身體前進了,觀察力極強的他,隻一眼就斷定了對方的身份。

不是偷獵者,應該是個學生或者剛畢業不久的年輕男子。

“啊、啊!”男子護著頭臉,仿佛受到極大的刺激,對於孟山水的到來,顯得極度恐懼,嘴裏大叫著往黑暗處躲。

孟山水迅速上前,一把製住了他,將他擋著頭臉的手給強行拉下,雙膝上前,迅速將對方的腿腳給壓住。

一張消瘦、慘白有些肮髒的臉出現在孟山水眼中,看見他的一瞬間,孟山水覺得有些眼熟。

他是誰?

自己怎麽會對他覺得眼熟?

等等!是他!照片上的人!

孟山水猛的想起來。

從古祠水井中打撈出的女子背包裏,放著皮夾一類的東西,裏頭除了身份證一類的,還有一張夾頁照片,是一對年輕男女頭靠頭,湊一起笑的合照。

照片上的女人是那具女屍,而照片上的男人……就是眼前這位。

“嗚嗚……鬼、鬼……”男子激烈的反抗,但他似乎很虛弱,嘴唇幹裂,或許是很久沒有進食水,他的反抗被孟山水輕易製止住。

製住他後,孟山水看向前方,發現前麵是個死路,應該是很早前就塌方了。

這男人,難道一直躲在這裏?

孟山水大約可以想象,或許在幾天前,他和女友進入了古祠,兩人大約有一段很恐怖的遭遇,總之,女友死在了井裏,而他逃了出來。

大約和江淼一樣,他也掉入了這個洞裏,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沒有離開。

現在看起來,這人似乎是神誌失常了?

不管了,先弄出去再說。

“哎!裏麵怎麽樣?”外頭傳來江淼的喊聲,在地洞的環音效果下有些失真。

“抓到一個人,可能已經瘋了。”孟山水回了一句,便開始將人往外拽。

將一個掙紮的人往外拖挺費勁的,即便這個人力氣已經很小,孟山水將對方拖出洞口時,已經出了一身的汗,累的氣喘籲籲,隻說了一句話:“女屍的男朋友。”說完,便靠在石壁下休息,咕嘟咕嘟灌水,其餘人則圍著那個男人,搜身的搜身,問話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