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水痕
夜風呼呼的刮,不遠處的古祠,因為篝火熄滅,已經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手電光打過去,隻能看到老舊的外牆。
外牆上也爬了不少藤蔓,事實上,這些藤蔓,眾人之前在正門入口的孔蒂處也見過,隻是當時沒人將它們放在心上。
孟山水逐漸往外走,祁予琮幾人則繼續研究那些藤蔓,一邊拍照一邊記錄。
孟山水想提醒他們,藤蔓就在這兒不會跑,此時實在不是做記錄的時候,等事情解決了,以後再回來記錄也不遲。
但見那行人專心致誌的模樣,孟山水也沒將這話說出口,他隻能往外圍走一些,試圖找到偷獵者失蹤的痕跡。
那四個人,究竟遇到了什麽?
過於關注四周狀況的孟山水,此時反到忽略了腳下的情況,走了不到四五米開外,突然整個人一歪,緊接著小腿處傳來一陣熱辣辣的摩擦痛感。
孟山水踩空時受驚,沒忍住的驚呼出聲,可算將祁予琮等人喚醒,阿桐第一個跑上來詢問狀況,低頭一看,便呀了一聲,說:“這些藤蔓,把地表的地貌都給覆蓋住了,這些石塊高高低低的,中間有很多空洞,大家走路要小心啊!”最後一句話,她提高了音量,提醒其它人。
與此同時,她扶著孟山水的手臂問:“腿能出來嗎?有沒有傷到?”
孟山水不自在的收回胳膊,道:“沒事,我沒那麽嬌弱,就是蹭了一下。”說話間他已經將踩空的腳,從藤蔓下方抽了出來。
由於藤蔓互相纏繞,盤根節錯的,因此孟山水抽腳時,不可遏製的鉤動了周圍的藤蔓。
他這一鉤,順腳就帶出個東西來。
此刻也湊到他身邊的江淼,一看被帶出來的東西,嘴裏就嘶了一聲,說:“你踩的這一腳,夠狠的,太準了,這老鼠都被你踩扁了。”隻見被孟山水順腳帶出來的,是一隻巴掌大的灰黑色野鼠。
四眼推了推眼鏡,反駁說:“不是孟哥踩死的,這老鼠身體幹扁,明顯已經死好幾天了。”他用腳尖撥弄了一下。
阿桐摸了摸下巴,牛頭不對馬嘴的吐出兩個字:“真可愛。”
“可愛?”江淼震驚的看著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阿桐聳了聳肩:“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大多數人會怕老鼠。它們長著圓圓的耳朵,黑溜溜的小眼睛,尖尖的小嘴巴,粉紅色的舌頭,哦……還有可愛的胡子,身上的灰毛很有質感。可能每個人的審美不一樣吧,以後有機會,我還是想養一隻老鼠的。”
江淼試探著說道:“你應該是想要小白鼠吧?或者倉鼠?”
“不,就是普通的老鼠。”
這一瞬間,江淼認真開始考慮,到底要不要開始這段姐弟戀,要知道,在不久前,他才下決定要追阿桐的。
現在他被嚇到了。
孟山水聽著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整個人蹲在了地上,伸手將藤蔓往上拉:“打燈。”
跟著蹲下身的祁予琮順勢幫他打燈,燈光下,令人作嘔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藤蔓覆蓋下的空隙間,全是死老鼠,一股惡臭,隨著孟山水扯起藤蔓,而從下方衝將上來。
那腐臭味兒太上頭,孟山水胃裏一陣翻滾,差點沒吐出來。
到是旁邊的祁予琮,仿佛聞不見這臭味兒,除了看見一片死老鼠的驚訝之色外,完全沒有被熏到的感覺。
事實上,祁予琮上學時,可沒少做解剖,血腥、腐敗、肮髒,這些看起來與科研工作者無關的字眼,事實上是基本功。
而孟山水,他在山裏,隻殺過魚、蝦,摸過螺絲、螃蟹一類的,連野山雞都沒殺過一隻,因為野山雞也在他的保護範圍內。
大部分時候,孟山水是半個月下山采購一次,吃現成的。
殺魚是他幹過的最血腥的事兒了。
“嘔……”和強忍著的孟山水不同,好奇湊上來的江淼,直接轉頭吐了。
這已經是他今晚第二次吐了,白天沒吃什麽東西,也沒吐出什麽來。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瞎進山了,嘔……”
蔣向陽眉頭緊皺:“這麽多死老鼠。”他走到孟山水前方,跟孟山水一起扯高藤蔓,以露出下方的空隙。
然而,蔣向陽這一扯,力道頗大,拉起藤蔓的瞬間,隻見一個東西從藤蔓上掉了下去。
那東西黑乎乎的。掉在了岩石的凹陷處,一時也沒看清是什麽,蔣向陽於是對旁邊的四眼說:“戴手套。”
他們常年合作,自有一套默契,四眼聞言迅速戴上醫用的塑膠手套,伸手往裏摸,旋即將那東西摸了出來。
隨著那東西被摸出來,一股惡臭也撲麵而來,孟山水定睛一看,失聲驚呼:“獼猴!”確切的說,那是一顆獼猴的頭顱,跟小孩腦袋差不多大,皮毛因為幹癟皺成一團,不知死了多久,像已經風幹的標本。
要知道,不久前,孟山水還在古祠的偏殿,看到了獼猴等動物的泥像。如今一轉眼, 被供過的東西,就淒淒慘慘的剩下一顆頭,這混的有點慘了。
蔣向陽神情大變,一邊往藤蔓下打燈,一邊迅速用手抖動起來,他這一抖,更多東西從藤蔓上掉了下去,四眼則在旁邊往外撈。
很快,一些幹癟的斷手斷腳,就被撈了出來,也是獼猴的。
“死老鼠、死猴子……難道這下麵全都是……”江淼咽了口唾沫,神經緊繃,視線掃過周圍墨綠色的藤蔓。
這些藤蔓下麵,會不會都是這些玩意兒?
孟山水看著那顆獼猴的頭顱,突然想起那個人頭的影子,心裏不禁冒出個想法:之前看到的人頭影子,會不會是獼猴的頭?那長長的脖子又是怎麽回事?總不至於是這些藤蔓吧?這又不是美國異形片兒,藤蔓還能自己走路不成。
這些念頭剛在孟山水腦子裏賺了一圈,黑暗中,江淼突然發出一聲大叫。
“啊——!”他這一嗓子,估計十裏地外都能聽見,蒙山水被他叫的魂都飛了,反應過來後,氣的直接一腳踹過去:“嚎,又嚎!除了一驚一乍,你能不能幹掉別的!”
江淼捂著屁股,眼淚都要出來了,哆哆嗦嗦指著對麵的外牆:“女、女人,有個女人的人頭,剛才就在牆頭。”他說話的陣兒,雙腿打顫,語言哆嗦。
前幾次這小子雖然咋咋呼呼,但也沒這副模樣,看樣子是嚇的不輕。
任誰在黑暗中,打著燈一轉頭,就看見牆頭有顆女人的腦袋,白乎乎的大臉,也得被嚇死。
他這一說,阿桐猛地想起自己之前在正門柱子上看見的人頭,這一係列事情發生後,她幾乎都要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了。
此時江淼這麽一說,阿桐急忙道:“是不是個長頭發的的女人?臉又白又大?”
江淼猛地點頭:“對對,你怎麽知道?”
阿桐覺得自己手心有些發粘,她緩緩道:“我見過。”
如果說眾人對於不靠譜的江淼,保持懷疑的話,那麽有了阿桐的話,所有人都立刻看向了江淼所指的方向。
那是外牆,也是眾人剛才翻出來的地方。
人頭的再一次出現,讓孟山水剛才的遐想化為泡影。
現實畢竟不是美國片,但也不能是恐怖片對不對?
祁予琮不愧是教授頭銜的,外柔內剛,在孟山水都有些覺得發毛時,他給蔣向陽打了個手勢,一馬當先就帶著大塊頭往牆角奔去。
事實上,祁予琮有著一套極為紮實的生命科學理論。知識就是力量,這話絕對是真理。
也正是憑借著他自身的知識體係,即便此時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中,祁予琮也毫無畏懼,他沒有疑神疑鬼,沒有跟江淼似的,滿腦子人頭女鬼之類的想法。
相反,祁予琮很想弄清楚,那人頭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一直跟著眾人。
如果剛才江淼沒有轉身,燈光沒有打過去,那麽,那個女人頭,是不是就會一直在牆頭偷窺眾人?
它有什麽目地?它究竟又是什麽?
被祁予琮的‘剛’驚到的孟山水,短暫一愣後,立馬跟了上去。
剛歸剛,真要有什麽危險,可不能讓這些搞科研的文人在前打頭陣。
到不是孟山水多麽崇高,也不是他富有犧牲精神,而是孟山水認為,每個人的能力不一樣,力氣大的,多幹力氣活,頭腦聰明的,多出腦力;男人遇到粗活累活搶著幹,女人遇到細致的活,也別推來推去。
各司其職,各盡其力,不要和自己的能力對著幹。
轉瞬,身材挺拔健壯的孟山水和蔣向陽,便跟著祁予琮到了外牆下。
孟山水照舊一個助跑,攀上牆頭,上去的一瞬間,他發現了與之前不同之處:這裏的牆麵是濕的。
女人頭出現的地方,出現了一截濕漉漉的痕跡,仿佛那人頭上都是水。
瞬間,孟山水想到了古井裏那具女屍。
他沒有來的頭皮一麻:當時為了保持現場,女屍並沒有被打撈上來,而是維持著掛在木桶上的姿勢,泡在井水裏。
打撈上的包,作為證據,被蔣向陽收在了自己的背包裏。
女人頭、水痕、古井、女屍……這一切聯係在一起,孟山水就想起了自己以前看的一部電影,寫的是一具淹死的女屍,從井裏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