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今夜之後,君名響徹長安也
聽到老者的一番話,房遺愛心頭微顫,拱手問道:“莫非你就是歐陽先生?”
歐陽詢見身份被識破,捋髯輕笑一聲,“先生二字實實不敢當,老朽曾數次去到秦元帥府上探望。卻始終無緣得見,沒成想今日在陳國公府上竟遇到了榜首。”
見歐陽詢果然去到秦瓊府邸,纏著秦瓊來向自己討要字畫,房遺愛忍不住苦笑一聲,“學生近幾日在國子監上學,所以並未到過舅父府上。”
房遺愛之前那一番話,說的歐陽詢心花怒放,隨即升起了提醒房遺愛考取功名的想法,“榜首如此大才,想必對日後的會試一定滿懷信心嘍。”
被歐陽詢提醒過後,房遺愛突然想到會試將近,心中早已拿定考取狀元的想法,隨即再次複蘇的起來,“會試嗎?在下正打算參加。”
歐陽詢見房遺愛有意參加功名,隨即點頭說道:“恩,老朽先行恭祝榜首金榜題名了。”
見房遺愛與歐陽詢交談甚歡,被眾人數落過的虞乘奉冷哼一聲,“哼,王婆賣瓜自唱自誇!”
歐陽詢見虞乘奉直到此時還不肯服軟,心中有些不悅,冷聲說道:“賢侄,前幾日我曾和你父探討過何榜首的瘦金體。虞永興對此讚不絕口,如果被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又該把你禁足家中了吧?”
虞乘奉聽到歐陽詢的一番話,頓時沒了脾氣,“禁足...這!”
見虞乘奉吃癟,歐陽詢輕笑一聲,接著說道:“榜首,改日老夫定當去國子監討教一二。不過敢問榜首可有師承?”
歐陽詢十分清楚“自古文人依權柄,脫離附庸誌難成”的道理,見房遺愛舉止有度、文采卓然,不禁升起了為其尋覓恩師的想法。
聽到歐陽詢的詢問,房遺愛不禁一時語塞,“這個...在下還未曾拜師。
歐陽詢左思右想,在看到站在一旁麵色鐵青的虞乘奉後,隨即聯想到了房玄齡,“當朝宰相、梁國公房玄齡當今文采第一,榜首之前也曾說過羨慕虞賢侄拜在房丞相門下。若榜首不棄的話,老夫願去房府充當說客。”
歐陽詢此言一出,房遺愛大驚失色,如果他和房玄齡父子相見的話,他之前苦苦營造的布衣榜首何足道的身份絕對會不攻自破!
大驚之下,房遺愛連忙出言,委婉的回絕了歐陽詢的提議,“在下天資駑鈍,不敢高攀梁國公。多謝歐陽先生好心了。”
“這...”見房遺愛不願拜在房玄齡門下,歐陽詢略感吃驚,不過礙於何足道此時的長安城中的名望,這位滿懷好心的歐陽率更也沒有再繼續勉強。
就在二人交談間,原本坐在老博士身旁的李肅緩緩起身,接著朝房遺愛走了過去。
見房遺愛與歐陽詢交談正歡,李肅輕咬朱唇,湊到房遺愛耳邊,輕聲呢喃,“仁兄,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府了。”
完成了候霸林的囑托後,房遺愛早就升起了離去之心,此刻見李肅要走,他隨即就坡下驢,說道:“哦?賢弟要回府麽?那好,我與賢弟一同離去。”
說完,房遺愛對著歐陽詢、侯君集拱手施禮,說道:“在下家中還有些要事,就先行告辭了。”
“好,榜首慢走。”
“何兄弟,記得替侯某向秦元帥帶好。”
見房遺愛要走,侯君集、歐陽詢紛紛拱手道別,目光中盡是欽佩之色。
看著坐在一旁獨自飲酒的老博士,房遺愛聯想到這位七旬老人之前遭受到的冷落,不禁心生一計,接著緩步朝老博士走了過去。
“夫子,學生有事就先走了。夫子多保重身體,改日學生去到府上看望夫子。”
說話間,房遺愛故意將音量放大,意在讓在場眾人全都聽個真切。
老夫子看出房遺愛是在有意為他找回麵子,感動之下不由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好,好。你們路上小心。”
說完,房遺愛對著在場眾人抱拳施禮,環顧四下,朗聲說道:“列為大人,在下告辭了。”
“榜首慢走。”
在眾人的注視下,房遺愛以李肅並排走出正廳,在候霸林的迎送下,緩步離開了侯府。
看著房遺愛離去的背影,歐陽詢若有所思的看著書案上的瘦金體詩句,輕吟道:“憑此詩、此字、此番高論,今夜之後君名響徹長安也!”
見房遺愛離去,滿肚子窩囊氣的虞乘奉大袖一揮,冷哼一聲,“哼,什麽東西。還不願拜在我恩師門下,自以為是的窮酸!”
見虞乘奉兩次三番詆毀“何足道”,手下墨寶後的侯君集冷哼一聲,放下手中的碗筷,說道:“虞公子!請你自重一些!”
之前房遺愛那一番評價,使得歐陽詢好感大增,此刻見虞乘奉仍然喋喋不休,這位性格溫和的大文豪也不禁升起了一絲怒意,“虞公子,就是你父都不敢如此詆毀何榜首,你為何有如此大的膽量?!”
“這個...”虞乘奉看著周遭眾人憤怒的目光,不由心頭一顫,接著連忙說道:“在下喝醉了水酒,先行告辭了。”
說完,不等眾人開口,虞乘奉隨即灰溜溜的走出了正廳。
走在通往侯府大門的路上,虞乘奉與前去送房遺愛、李肅二人的候霸林撞了個正著。
見虞乘奉迎麵走來,候霸林聯想到之前他對房遺愛的連番諷刺,不由眼珠一轉,接著伸出左腳,狠狠踢在了虞乘奉的小腿之上。
虞乘奉正在低頭疾行,麵對候霸林突然使出的陰招,他猝不及防,接著發出一聲慘叫,重重摔在了地上。
見虞乘奉摔了個狗吃屎,候霸林暗自竊笑一聲,在向正廳走去的過程中,還不忘開口奚落道:“虞公子,你吃醉了?快些回去吧!”
房遺愛二人走後,原本備受眾人冷落的老博士,因為房遺愛之前的一番話,突然之間變成了香餑餑。
“夫子,聽說何榜首時常去你家下棋?”
“夫子,算來你還是我的老師呢。來,學生敬夫子一杯。”
麵對眾人別有意圖的推杯換盞,老博士來者不拒,這是他數十年來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禮遇,而這一切則全都是當初那位險些被他趕出學堂的布衣學子何足道所帶來的。
離開侯府,房遺愛與李肅並排走在街上,見李肅手中始終拿著那支梅花,房遺愛好奇的問道:“賢弟,這支梅花已經敗了。怎麽不扔掉?”
見房遺愛詢問,望著手中梅花若有所思的李肅微微一怔,呢喃,“這支梅花是仁兄送給小弟的,小弟不舍得扔掉...”
房遺愛雖然對李肅頗有好感,但是對李肅如此感性的性格,不禁感到有些別扭,隨即說道:“誒,一支殘梅算得了什麽。賢弟如果喜歡,改天我種下大片梅林,與賢弟在梅林間開懷暢飲如何?”
“當真?”
“當真!到時候,咱們弟兄二人沽上它幾斤美酒不醉不歸!”說著,房遺愛隨即張開手掌,摟在了李肅的肩頸之上。
感受到房遺愛有力的臂膀後,李肅臉頰登時一片緋紅,輕聲說道:“好...一言為定。”
二人在清冷的街道上行走過一會後,李肅隨即以不順利為由與房遺愛分別了。
看著李肅離去的背影,房遺愛不禁搖頭苦笑,“我這位兄弟,怎麽跟個大姑娘似得。這種性格日後娶了媳婦還不得受氣啊?”
與房遺愛分別後,李肅走過一道轉彎,見房遺愛沒有跟來後,這位少王爺隨即靠在牆壁之上,輕聲喘息了起來。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輕吟著房遺愛之前在花亭中所說的詩句,看著手中那支近乎凋敗的梅花,李肅微聲呢喃,“不知仁兄所說的嬋娟是誰...”
就在李肅暗自低吟時,之前跟隨房遺愛三人的兩名中年男子,隨即從一片的角落中走了出來。
“公主,聖上因為今日宴請群臣公主沒有到場已經有些惱怒了,還請公主快些回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