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落花有情,怎奈此情君不曉

見李肅被說的滿臉通紅,房遺愛一時興起不自禁哼唱起了小曲,並沒有聽到李肅的輕聲呢喃。

正當房遺愛和李肅分別坐在書案前,各自懷揣心事的時候,學子們也陸續走進了學堂。

見房遺愛坐在窗邊翻看書本,學子們竟然紛紛上前,對著房遺愛拱手施禮,目光中盡是崇敬之色。

麵對學子們的態度的突然改變,房遺愛有些始料不及,連忙起身回禮,可還沒等他將學子們打發走,隻覺得肩膀一沉隨即坐回到了木椅上。

“大哥,他們要拜就讓他們拜去。你現在的名聲可大了去了,隻比前幾天在望月台擊殺突厥狗賊的少年英雄小一點點兒。”

聽到候霸林的話,房遺愛稍感震驚,思想過後便釋然了。

畢竟相比起他即興文抄的詩句,之前在望月台與阿史那突魯的搏命相鬥顯然更加具有影響力。

坐在座位上,房遺愛不禁試探起了候霸林,“哦?你知道那位少年英雄是誰?”

候霸林一邊為房遺愛輕錘肩頸,一邊好奇的問道:“不曉得,大哥你知道?”

見身為少國公的候霸林並不知情,房遺愛安舒一口氣,心想看來秦瓊、史大奈並沒有將他的身份傳揚出去,“我一介文弱書生,哪裏會結識此等少年英雄。不知道。”

“大哥,今天就是我爹的壽辰了。我想請你去喝杯酒,咱們哥倆談談心啊?”說話間,候霸林臉上的殷勤諂笑更甚了幾分。

“好啊。”因為之前早已將答應過候霸林要在侯君集的生日宴上題詩一首,房遺愛便隨口答應了下來。可就在他話說出口的瞬間,房遺愛突然意識到了一個要命的問題!

如果房玄齡也去參加侯君集的生辰宴會,到那時房遺愛和自己老爹撞上,父子二人相見,那麽他之前苦心掩飾營造的化名“何足道”很可能會因此功虧一簣!

“不知陳國公壽辰都有哪些大人到場?房丞相會不會參加?”

見房遺愛問起,候霸林低頭想了一會,接著搖頭說道:“我爹爹出身行伍,向來與文班大臣沒什麽交集。”

得知房玄齡不會到場後,房遺愛懸著的心隨即落了地,“哦,那好。待會下了學堂,我就跟你去侯府拜壽。”

候霸林見房遺愛答應,連連抱拳表示感謝,記著走到正在溫書的李肅麵前,說道:“少王爺,我爹今天晚上做壽。河間郡王有事來不了,要不你去?”

收到候霸林的邀請,李肅偷偷朝房遺愛看了一眼,接著點頭微笑著說:“好啊,不過我得早些回去。”

“好嘞,那待會下了學堂咱們就走。”

說完,達到目的的候霸林,便滿心歡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老博士高談闊論、唾沫橫飛下,窗外的差人敲響了用來報時的銅鍾。

“好了,回家後多多溫習幾遍。明天老夫要考教的!”

隨著三聲戒尺敲擊書案的聲音響起,老博士大袖一揮,結束了枯燥而漫長的說教。

走出國子監,房遺愛和李肅在候霸林的帶領下,徑直朝侯君集府邸走了過去。

行走之間,因為修煉混元心經從而感官變得極為靈敏的房遺愛,隱約察覺到一路上有兩道步伐始終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身後。

聯想到隨行阿史那突魯前來長安的突厥使團,房遺愛不由暗暗思忖,雖然表麵如常,但暗地卻早已做好了動手搏殺的準備。

可當幾人一直行走到侯府門前,跟在三人身後的兩名陌生人也絲毫不見要對房遺愛動手的架勢,他們這一奇怪的舉動,不禁令房遺愛有些捉摸不透。

走進侯府,府中的下人正在準備壽宴,因為庭院中人影嘈亂,所以候霸林便將房遺愛和李肅帶到了人煙稀少的後花園之中。

將二人帶到花亭後,候霸林有恐怠慢了二人,隨即說道:“大哥,少王爺。你們現在這裏歇息會,我去去些茶會糕點過來。”

候霸林走後,正在猜測之前跟蹤自己等人的那兩個神秘人的身份的房遺愛,思緒隨即被李肅的驚歎聲打斷了。

站立在花亭之中,看著麵前由各色梅花組成的梅林,李肅臉上盡是笑意,“好美的梅林,想不到陳國公身為武將竟然還有如此閑情雅致。”

見李肅沉醉在梅林景色當中,房遺愛收回思緒,輕聲問道:“賢弟也喜愛梅花?”

“恩,梅花迎寒綻放,寒風中更顯其傲骨。不似牡丹那樣嬌貴,侍弄的稍不留神便會枯萎。”

李肅的無心之言,在房遺愛聽來卻飽含另一種含義。

“梅花、牡丹?這個比喻倒像極了秦京娘和高陽二人。”

正當房遺愛暗自苦笑之時,李肅見梅花迎風飄落,愉悅的心情隨即回落了幾分,“可惜梅花雖有傲骨,但也不能常立於寒風之中。”

聽到李肅的話語,房遺愛稍感意外,他沒想到這位少王爺竟然懷揣著一顆玻璃心,“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死循環本是天道,賢弟何必如此傷感呢。”

看著飄落在地上的梅花瓣,房遺愛突然想起了前世曾經看過的一篇有關梅花落入雪地的趣聞。

“一片兩片三四片。”

房遺愛此言一出,李肅不禁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才高八鬥的房遺愛,竟然會作出打油詩。

“五片六片七八片。”

“九片十片十一片?”見房遺愛依照數次作出前兩句打油詩,李肅隨口應和了一聲,接著有些不滿的說道:“仁兄,這樣平常世俗的打油詩還是不作為好。”

“賢弟,聽好了。”房遺愛見聽到打油詩後的李肅有些不滿,微微一笑,正聲說道:“飛入草叢皆不見。”

說完,房遺愛緩步走出花亭,來到梅林前輕輕折下一支梅花,接著返回到了李肅麵前。

“既然賢弟喜愛梅花,那愚兄就借花獻佛了。”

看著被房遺愛送到自己麵前的一支梅花,正沉浸在打油詩尾句當中的李肅不由吃了一驚,抬頭看向滿臉笑意的房遺愛,這位少王爺不出所料的再次臉紅了。

“仁兄的打油詩看似平常無奇,但最後一句卻是點睛之筆。小弟佩服。”

說完,李肅接過梅花,下意識放到鼻尖輕嗅了幾下,臉上隨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房遺愛看著手持梅花、莞爾一笑的李肅,不禁暗叫可惜,心想如果這位少王爺是位姑娘那該多好!

想到這裏,房遺愛隨口讚歎道:“賢弟,你生得這般俊俏,恐怕廣寒仙子見到都要自愧不如了。”

李肅輕嗅陣陣梅香,正想開口感謝房遺愛,突然聽到房遺愛的感慨,原本就臉頰微紅的他,隻覺得滿臉滾燙難耐,一時間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仁兄,又在取笑小弟了。”

“哎,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啊!”見李肅生性害羞,房遺愛壞笑一聲,隨即開口說道:“如果在下是位姑娘,一定嫁給賢弟作妾,日夜為賢弟紅袖添香可好?”

房遺愛此言一出,李肅身形不由一顫,手中的梅花應聲落在了地上,“你...”

見梅花落在地上,房遺愛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的言語惹惱了李肅,接著連忙彎腰撿起梅花,賠笑說道:“賢弟不要生氣,我隻是說笑而已。”

說完,房遺愛一把拉住李肅的手掌,伸手將梅花放在了李肅手中。

二人拉扯間,之前去端茶的候霸林隨即快步走了過來,“大哥,少王爺。賓客們已經陸續到了,快請入席吧。”

聽到候霸林的話語,房遺愛應了一聲,接著說道:“剛剛都是愚兄不好,賢弟千萬莫要掛在心上。快去吃席吧?”

說完,房遺愛率先走出花亭,跟著候霸林去到侯府正廳入席去了。

房遺愛走後,李肅呆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的梅花,輕聲呢喃道:“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仁兄,其實我是女兒...”

還沒等“身”字出口,自覺說錯話的李肅隨即輕捂住了朱唇,望向房遺愛離去的背影,雙眸中盡是情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