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懷疑你是混進來的!

看著此時一臉正氣、負手而立的林修文,聯想到他之前向學子們索賄的行徑,房遺愛隻覺心裏一陣惡寒,冷聲道:“沒興趣!”

見房遺愛毫不顧忌自己的臉麵,林修文緊握雙手,恨不得將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生吞活剝。

“他竟然拒絕了主考官的邀請?”

“國子監祭酒的親傳弟子,畢業後最少也得是正三品大員啊!他竟然拒絕了!”

“快來打我一下,我不是在做夢吧?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狂妄之人?!”

一眾學子驚訝的讚歎聲,令林修文臉上有些掛不住,看著房遺愛冷哼道:“沒興趣?你可知前任殿試狀元、榜眼、探花全都是出自老夫門下?”

林修文看似是在炫耀自己的功績,其實是在警告房遺愛,如果不拜在他的門下就別想中殿試前三!

聽出林修文的言下之意,房遺愛心中十分鄙夷,“軟的行不通,改來硬的了嗎?”

猜透林修文的心思,房遺愛麵不改色,不卑不亢的反擊道:“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師者解惑授道也。才能固然重要,但人品卻是第一要素!”

林修文被房遺愛懟的啞口無言,站在高台上雙手微微顫抖,額頭上的青筋若隱若現,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你!”

“咳咳!”礙於眾位學子在場,林修文隻好強壓著內心的怒火,露出一臉和藹的笑容,對著房遺愛循循善誘道:“但不知公子恩師是誰?”

聯想到自己那些身在二十一世紀的老師們,房遺愛苦笑一聲,“在下恩師乃是鄉野村夫,大人不問也罷。”

雖然心中對房遺愛無比怨恨,但聯想到自己即將多出一個狀元弟子,林修文隨即耐著性子勸解道:“國子監乃學府高堂,學期滿後可入會試、殿試,公子還是要慎重啊。”

聽到林修文的言語,房遺愛不禁心頭一顫,國子監每年都有資格向會試、殿試推舉人才,而會試、殿試往往在每年的春天四月舉行,聯想到此時正值正月下旬,房遺愛不禁動起了參加會試的念頭。

見房遺愛沉吟不語,林修文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暗自想到:“黃口小兒,隻要你拜入老夫門下,日後自然會讓你知道老夫厲害!”

“恩師愛才之心天地可鑒啊!”

“兄台,還不快向前拜過恩師?”

“學生不才,願毛遂自薦追隨恩師。”

見林修文兩次拉攏房遺愛,幾位情商高的學子先後出席,在勸慰過房遺愛後,隨即跪倒在了林修文麵前。

“好好好,眾位賢契快快請起。”

望向跪在自己腳下的三名貴公子,林修文連連點頭,隨即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房遺愛。

看著林修文近乎於示威的目光,房遺愛心中極為不快,冷哼一聲,“沒興趣。”

見房遺愛當中讓自己下不來台,林修文大袖一揮,連連暗罵房遺愛不識抬舉,“孺子!”

“你這小子竟然如此不識抬舉!”

“恩師好意題跋與你,你竟然兩次三番口出不遜!”

“你分明就是沒有將國子監放在眼裏!”

拜林修文為師的三名貴公子,見房遺愛出言不遜,紛紛爭相恐後的表起了忠心。

之前三名學子向林修文行賄的舉動讓房遺愛極為反感,此刻聽著他們喋喋不休的叫聲,房遺愛不禁心生厭惡,“聒噪!”

訓斥過三名學子後,房遺愛對著林修文拱手施禮,“既然考試已經結束,在下告退了!”

起身離開書案,房遺愛並不害怕林修文會篡改試卷來報複他,畢竟剛剛在場大多數學子已經看過房遺愛的試卷了。

而那兩句“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更是被眾位學子當成了人生信條,相信過不了幾天房遺愛這位文抄公的名句,就會被在場的憤青學子遍傳長安學子圈了!

“他竟然說我們聒噪?”

“瞧他那身布衣分明就是一介窮儒,還在這裏充的什麽高人雅士?”

“一個參加恩科連毛筆都忘記帶的人,不配拜在林主考門下!”

幾位學子喋喋不休的嘲諷,令房遺愛想起了之前李肅的借筆之情。

想到這裏,房遺愛停下腳步,翻身回到書案前將毛筆拿在了手中。

看到房遺愛的舉動,一名學子大聲嚷道:“大家快看,他要把人家的毛筆偷走!”

學子的話音落下,國子監正廳頓時爆發了一陣哄笑,“果然是個窮酸,連買毛筆的錢都沒有!”

“等等!”眾人對房遺愛的嘲笑聲,引起了林修文的懷疑,看著身穿青色布衣的房遺愛,林修文暗想道:“難不成他真是一介平民百姓?還是問問他的身份為好,不過看他的樣子充其量也不過是五品京官的兒子罷了。”

拿定主意後,林修文叫停了房遺愛,在他看來即使不能取消房遺愛的入學資格,趁機在眾人麵前奚落他一番也是好的,“這位學子,請問你是哪家大人的公子?我現在懷疑你是冒名混入蔭生恩科的!”

“恩師英明,此人一介布衣,怎麽可能會是官宦之子?”

“他分明就是想走捷徑一步登天,我看他就是一個連毛筆都買不起的窮酸書生罷了!”

眾人接連取笑奚落,令房遺愛感到極為不爽,剛想說明身份,卻被一聲異樣的話語打斷了。

“你們怎麽能以貌取人?!”

幾個學子正奚落的興起,聽到聲音不覺紛紛停了下來。

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之前被林修文當眾誇讚文章錦繡的李肅已經站了起來。

起身後的李肅,站在書案前環顧四周,正色說道:“薑太公不得第時曾在渭水垂釣,伍子胥投身吳國更是落得吹簫討飯,漢留侯張子房不得第時也曾拾履求學於黃石公,諸葛武侯未出山時躬耕於南陽。”

“這些都是前輩的高賢,他們尚且都有過遭落魄一時蹇運的境地,為什麽你們偏偏要執意與這位兄台的著裝?”

李肅慷慨激昂的例子,說的林修文和他新收的三名徒弟啞口無言,隻好愣在原地麵紅耳赤的站著。

聽完李肅的話語,房遺愛心中大感驚訝,他沒想到這位相貌清秀的學子竟然敢站出,公然為自己反駁林修文這位主考官!

而且李肅話語間所舉出的例子,更加從側麵反映出了他的才學,這讓房遺愛不禁暗自感歎,原來唐代的文人並不全是一群墨守成規故步自封的酸儒!

房遺愛在向李肅點頭表示感謝過後,緩步走到高台下方,雙眸正視高台上的林修文,不卑不亢的問道:“主考大人,你是要查在下的身份?”

林修文自知理虧,隨即搬出了規矩兩個字來做擋箭牌,“我...我隻是依照規矩辦事!”

聽到林修文的話,房遺愛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秦瓊隻見交給他的信箋,說道:“這是胡國公讓在下轉交給大人的信箋,請大人查看!”

房遺愛此言一出,林修文險些腿根一軟坐在地上,“胡國公!”

“胡國公,是秦叔寶秦元帥嗎?”

“我的天,難不成他是大唐國公之子?!”

得知房遺愛與秦瓊有聯係後,林修文那三名忠心耿耿、全程奚落房遺愛的學生,紛紛及時閉上了嘴巴。

林修文雖然是國子監祭酒、朝廷正三品大員,但是比起大唐國公、天下兵馬大元帥秦瓊來說,他的官銜顯然是不夠賣的。

“胡國公的信箋?”見信箋是胡國公親筆所寫,林修文哪裏還有之前傲慢的神色,連忙對著身邊的差人說道:“快...快點拿上來!”

看著高台上被嚇破膽了的林修文,房遺愛嘴角微微上揚,將書信交給差人後,他隨即轉身朝著李肅走了過去。

走到李肅麵前,房遺愛雙手將毛筆遞了過去,“多謝李兄贈筆之情。”

“些許小事兄台不必放在心上。”從房遺愛手中接過毛筆,李肅目光有些慌亂的說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兄台風骨在下佩服,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見李肅有意避開自己的目光,房遺愛感到有些好奇,“在下何足道。”

李肅原本以為房遺愛是秦瓊的兒子,卻不曾想到房遺愛與秦瓊並不同姓,“何足道?不知胡國公是?”

看出李肅心中疑問後,房遺愛微微一笑,輕聲說道:“胡國公乃是在下舅父。”

聯想到房遺愛試卷上清雋脫俗的筆跡,李肅隨即開口問道:“原來如此,但不知“瘦金體”果真是兄台自創的嗎?”

看著李肅略帶崇敬的目光,房遺愛不禁老臉一紅,有些尷尬的說道:“微末伎倆何足道哉,兄台想學的話,改天我教給兄台就是了。”

李肅並沒有想到房遺愛竟會如此大方,激動之下聲音不禁有些發顫,“如此多謝兄台了。”

謝過李肅後,房遺愛環視眾人,見高台上的林修文正拿著裁刀,哆哆嗦嗦的劃著被臘封的信箋,不由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接著問道:“主考大人,不知這封信箋能不能證明學生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