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你白頭相守

A市的工程已經到了尾聲,莫北城和紀廷書親自去了A市一趟,紀廷書提議要到橋東玩,他要去看看左青染,問莫北城去不去。

莫北城沒答應。

“你呀,就是太倔強了。都這麽長時間了,長到我居然和左青染和好了,你都沒能主動去找過彩衣。你說你們兩個都那麽喜歡著對方,怎麽就是不能夠在一起呢?顧忌那麽多做什麽呢?當初我也以為這輩子我和左青染是不會再也什麽交集了,我一直都以為是她狠心做掉了我們的孩子,可是後來我還是忍不住的要去想念她,想要見到她。後來我和蘇童格分手,我就去糾纏起她,隔一段時間就往橋東跑,也是跑多了,彩衣告訴我當初青染打掉孩子是因為宮外孕,孩子是留不得的。後來沒有了這層誤會,我對青染歉疚,想要補償她,我的主動最終還是感動了她。小北,有時候,承認吧,喜歡就是喜歡,這種感情是抑製不住的。”

“二哥,你很幸運,饒是你和青染之間隔了好多個阻擾,你們最終還是在一起了,她沒有在意你的過去,你遇到的是這樣的女人,你真的很幸福。”

紀廷書點頭。蘇童格、許雲芷,當初夾在他們之間的阻力又何止這樣,還有父母的,可是最終都走過來了。“小北,有緣之人還是有緣之人,再怎麽樣,也不會被拆散的。看看我和青染,你就會相信了。我們之間經曆的,不比你們少。”

紀廷書當天下午就做了飛機去了橋東,莫北城一個人在酒店裏睡了個昏天暗地。醒來的時候,他滿腦子想到便是,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這一次,童彩衣一定又不會回家了。

他想要見她,很瘋狂地想念著她。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買了最快飛橋東的機票。

一大早,莫伯年看到童美言穿戴得體的要出門,隨口問了句:“去哪裏?”

童美言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回了句:“去見肖瀟的父母。”

還沒走幾步,就被莫伯年拉住了。

“你別衝動,再想想。”

童美言擺脫開莫伯年的手,“你少攔著我,都快三年了,你每次都顧忌著你老朋友的感受,可是我的女兒該怎麽辦?你每次看到小北孤身一人的,三年的時間除了工作就是陪著颯颯玩,一點其他娛樂生活都沒有,你就忍心?我已經和肖瀟的父母約好了,反正什麽事就在今天挑明了說。我什麽也不顧了。今年要是彩衣再不回家過年,我就和你離婚,我搬到橋東去,我要和我女兒在一起。”

莫伯年沒辦法,童美言不是開玩笑的,妥協道:“好好好,我跟你一起,跟你一起。”

其實早在兩年前,莫伯年就在肖瀟的父母麵前提到過莫北城再婚這件事,當時還沒有來得及說到彩衣,肖瀟的父母就激動的反對,說什麽也不同意,肖瀟的父親還指著莫伯年說我真是看錯了你,你怎麽是這種人。到後來好長時間,肖瀟的父母才消火,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

今日再提,勢必有一番爭執,童美言是能言會道,可是一張嘴說不過兩張嘴,也怕到時候說話太難聽了,傷了日後的和氣。

到了約定的餐廳,包間裏,肖瀟的父母已經在等。

童美言麵帶笑容,坐下。

她今天是來談判的,表麵功夫是一定要做足的。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童美言笑著說。

肖瀟的母親也笑了,“是我們早到了。”

“伯年也來了,今天是有什麽大事要宣布嗎?”肖瀟的父親好奇的問。

“讓彩衣和小北結婚吧。”什麽鋪墊也沒作,童美言直接開口說出。

這句話著實讓肖瀟的父母震驚了。

“彩衣?你女兒?”肖母問。

“十三年,有十三年了,我女兒愛著小北這麽多年了。她17歲的時候就認識了小北,那個時候就喜歡上了,後來小北和肖瀟在一起,她一個人默默承受,她原本是有機會和小北在一起的,她等了那麽多年,小北終於喜歡上的時候,她位了成全你女兒的幸福,放棄了她自己的幸福。肖瀟逃婚之後就不能再和小北扯上什麽關係了,一直都是小北對肖瀟愧疚,要照顧她的責任感作祟。現在肖瀟已經離開了這麽多年,颯颯都能叫爺爺奶奶了,你們根本就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嘴裏喊得最多的便是媽媽。如果你們讓彩衣和小北在一起,彩衣一定會好好照顧颯颯的,她不會虧待颯颯,颯颯他也需要個媽媽來疼愛他。”

“可是肖瀟這才離開幾年呀,小北就想著再娶。”肖母有些氣憤,以為是莫北城讓這兩個人來這裏當說客的。

“你以為是他想著再娶嗎?如果不是他沒有這個意願,我會來這裏找你們求情嗎?”童美言有些激動的說,又對肖父說:“以前你不是老問彩衣怎麽連過年都不回家嗎?那是因為她在躲著莫北城。這兩個孩子已經被折磨得夠慘了。”

肖父詫異,“竟然是這樣。”

“小北願意怎麽樣就怎樣,我們管不著,要是他沒有意願,旁人也不好逼著吧。”肖母冷冷說。

“我隻希望你們能有成人之美。”

肖母笑了,“畢竟不是親身的,你說彩衣會好好對待颯颯,她不是颯颯的親身母親,她能夠做到嗎?到時候她和小北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們的颯颯不會受到冷落?”

“別說了。”肖父怒聲製止。他緩了緩神色對童美言和莫伯年說:“當初小北要娶肖瀟,我雖然很開心,可是也曾經很認真的讓小北多考慮,小北當時很堅持,他對肖瀟也一直都好,我都看在眼裏,其實這些年,我對他也愧疚,我也相信像彩衣這樣善良的姑娘一定可以讓颯颯生活的更好。小北的個性,我還能摸透點,的確,如果我們不說,他連提都不會提,他心裏的想法也不會說出口。你們在這再怎麽勸,如果我和肖瀟的媽媽不同意,他也不會點頭。”

莫伯年點頭,他那兒子就是這性子。

“你們放心,我會去說服他的,咱們爭取早日辦婚禮吧。”肖父提議。

聽到肖父這樣說,莫伯年和童美言都放下心了。

童美言感激得一連說了好幾聲“謝謝”。

肖瀟的父親也沒有拖延,當天晚上就約了莫北城到家裏吃飯。喝了幾杯酒後,肖瀟的父親將白天發生的事差九不離十的告訴了莫北城。

莫北城聽後太過震撼有些說不出話來。

“爸。”

“行了,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得到幸福,我把你當自己的孩子對待,當然也希望你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既然你和彩衣有過情,不要因為怕我和你嶽母心裏難受就放棄這段緣。”

幾天後,童美言打電話給彩衣問她今年回不回家了。

如童美言所料,她又找了許多的推辭,說已經和朋友約好去九寨溝玩了,就不回去了,說什麽答應了別人的事不能言而無信。

童美言默默掛了電話,暗想,看來得用狠點的招數了。

莫北城和彩衣的婚禮已經開始準備,她這個做媽媽的終於可以在今年將彩衣嫁出去了,30歲的最後一天。

肖瀟的父親說兩家人已經很久都沒有辦什麽大喜事了,這次就辦得熱鬧些吧。童美言樂在心裏。

紀廷書已經秘密和青染說過了這件事,青染也加入了她們,並開始著手幫彩衣設計新娘禮服。

颯颯這些天在外婆家住著,家裏忙著裝修,莫伯年忙得不亦樂乎,而童美言要做的便是在除夕之前將彩衣騙回來披上婚紗嫁人。

後來莫北城在工地上被從高空落下的東西也砸到,幸好當時戴著安全帽,不然後果就嚴重了,莫北城還是有些輕微腦振**,醫院讓他住醫院觀察幾天。

童美言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可以馬上讓彩衣回來。

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莫伯年,得到了讚許,於是便計劃著第二天就打電話給彩衣,趁著她還在青染的視線範圍內先騙回來青染城再說,免得到時候多生事端,婚禮鬧得這麽大,要是到時候萬事俱備隻欠新娘不是丟臉丟大了。

第二天中午,童美言已經在客廳哭了快半個小時了,聲音都沙啞了。

莫伯年坐在一邊,有些鬧心。

“你快別哭了,哭得人心裏也難受。”

“我不這麽哭,彩衣能相信嗎?”

“你都哭這麽長時間了,這眼淚說落下就落下,看來你有很多委屈呀。”

童美言點點頭,“我隻要想到彩衣,我就能哭出來。”

時候差不多後,童美言深吸了一口氣,撥打了彩衣的手機號碼。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都在冒汗。

“喂,媽。”

童美言哽咽起來,“彩衣,出事了。”她的聲音因為哭而啞掉,更加的形象生動起來。

“媽,你怎麽了?”彩衣著急問。

童美言又哭了一會,才說:“小北去工地上視察,被高空墜落的東西給砸到,現在躺在醫院裏,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醫生說他要是再不醒來以後就醒不過來了。他要變成植物人了。彩衣,你莫叔叔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他想著等到小北醒來才說,可是現在情況越來越不樂觀了。”

彩衣下了飛機,乘坐出租車立馬趕到了童美言說的醫院。

她走到詢問台,“護士,請問莫北城先生住在哪一間病房。”

“您稍等,我幫您查下。”

片刻,護士告知:“在306加護病房。”

彩衣找到病房時,在門外站定,有些不敢推門而入。

他現在是什麽樣子?是不是已經麵目全非了?她忍不住地要想起這些可怕的問題。

“彩衣。”身後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她回過神,看到了紀廷書。

“小書哥。”她輕輕的喊出聲。

“小北就躺在裏麵。”

“我知道。”

她跟著紀廷書進去,看到了莫北城的樣子,她長籲了口氣,他的額上隻是繞了層白紗布,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一點都不嚴重,可是童美言說他再不醒來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她想到此,眼淚奪眶而出。

紀廷書拿著一份文件夾,給莫北城讀。

他說:“小北,你快點醒來吧,這是我們明年要合作的項目書,我現在念給你聽,你聽到這些的份上,你也給醒過來吧。”

等到他讀完這份文件後已經是半小時後,紀廷書臉上在冒汗,口幹舌燥的,心想就快要結束了,還好沒穿幫。

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彩衣會這麽快從橋東回到青染,所以在前十幾分鍾莫北城估計在房間裏還轉悠著,幸好他先看到了彩衣,在門外和彩衣說了幾句話,莫北城聽到後匆匆回**躺好。

他進去的時候看到床下拖鞋擺放淩亂,立刻不動聲色地踢整齊了,還幫莫北城蓋好了被子,藏著他沒有紮針的手。

“你肯定也有話要對他說,我先走。彩衣,醫生說要多說些話,這樣他才有力量醒來。”

紀廷書出了病房,正好看到了童美言,她把他拉到一邊。

“看來彩衣還是很在乎小北的。”

“我們這樣騙她會不會太過分啦。剛才我在裏麵,她就一直哭一直哭。”

“掉點眼淚算什麽,為了騙她,我也是哭了半個小時才給她打電話的。”

紀廷書佩服的看著童美言,說了句:“太高了。”

病房內,儀器的聲音滴滴響著。

彩衣走近,坐在了方才紀廷書坐著的凳子上。

她的手輕輕撫上莫北城的臉。

“怎麽就那麽不小心呢?”

“我不知道你到底願不願意見我,可是我來了,我想見你。你上次讓我走,我賭氣這輩子都不要再見你了,我一年一年的堅持著,你卻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你是小孩子嗎?工地上那麽危險,你往那裏跑那麽勤做什麽呀?現在,快要把小命給搭上了吧。”

“我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福大命大的人,不會那麽容易死的,你瞧,你的人生多得意呀,你有別人擁有不到的地位財富,你有個那麽可愛的兒子,你有我這麽愛著你,你多幸福呀。你現在躺在這裏算什麽意思呢?你快點醒來呀。”

彩衣的眼前一片模糊,眼淚遮住了大部分視線。她用手去擦眼睛,卻沒有想到手上的髒東西落進眼睛裏了,她疼得叫出聲來。

“怎麽啦?怎麽啦?”**的人突然坐起身,大聲問。

門被推開,從外麵走進來幾個人,有童美言、莫伯年、紀廷書、肖瀟的父母,還有莫北城的其他朋友。原本寬敞的病房因為擁進了這些人,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

“你這小子,還是太急了點。”童美言指著莫北城不滿的說。

“好了,好了,彩衣已經回來了,目的也達成了,再多的好戲也沒有幾天後的婚禮精彩。”莫伯年笑說。

彩衣眼裏的髒東西隨著眼淚流了出來,她站起身,用袖子擦幹淨臉,睜大了眼睛看著她的媽,又環顧了每個人的臉上的表情。

“你們耍我。”憤怒一下子到達了頂端,下一秒她拿起包就要走。

莫北城下床,赤腳攔住了她。

“我真的受傷了,我頭上的傷不是假的。”莫北城抓著彩衣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頭,他疼得齜牙咧嘴。

彩衣見他一點也不像假裝。“你傻呀,受傷了還用手去指,你不疼呀?”她哭著罵道。

“彩衣,這是媽媽出的主意,你要怪罪就怪在媽媽的頭上的。”

“你為什麽要拿這種事對我開玩笑?”彩衣等著童美言。

“臭丫頭,不這樣說,你會回來嗎?我怎麽就生出了你這麽個狠心的丫頭,這麽長時間都不會關心關心自己的老媽。”

“你有莫叔叔照顧,我知道你活得很好。”

莫北城單膝跪在了地上,“除夕那天是我們的婚禮,你既然回到了這裏,就逃不掉了。”莫北城給彩衣手指上套上了什麽東西。

彩衣拿在眼前看才發現是那顆從前他要送給她的鴿子蛋。

“你一直都留著。”

“是。本來以為它不會有主人了,可是沒有想到,我們還是能夠在一起的。”

“你讓我走,我就走,你讓我跟你在一起,我就跟你在一起,你當你吃定我了嗎?”彩衣笑了。

病房裏其他人也都笑了。

後來,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彩衣窩在莫北城的懷裏。

“你比上次要瘦了點。”

彩衣抬頭看他,“你有見過我嗎?”

“嗯。太想你了,就去偷偷看了你。你當時牽著一隻薩摩耶在小區裏散步。”

“它叫笑笑。陪了我好多年了。”

晚上颯颯被送來了醫院,他已經會跑了,彩衣看到他很開心,一把抱住了她,“哇,你現在變得好重了。”

颯颯盯著彩衣看,然後喊著:“媽媽,媽媽。”

彩衣被嚇到了,連忙糾正:“是姨,不是媽媽。知道嗎?”

“不是,是媽媽,是媽媽。”

“對,就是媽媽。”莫北城說。

“你怎麽也這樣呀?”

“你難道不知道這都是他外婆教他的媽,他外婆拿著你的照片讓他記著你,然後練習著喊媽媽,都練習了好多天了。”

彩衣狠狠親了口颯颯,對莫北城說:“看來你們都預謀了好多天了呀。”

“是,所以除夕那天,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錯。我要娶你到手。我請了二十個女保鏢,她們會在那天看著你,我被逃婚嚇怕了,我可不想我的新娘再逃跑。”

彩衣嗤笑:“你覺得我會舍得你嗎?”

莫北城滿意地笑了。“我要許你白頭相守。”

那些她苦苦暗戀而不得的日子,那些她逼著自己不去愛的日子,那些她故作堅強以為可以忘記愛的日子,都在這一天圓滿地落下了帷幕。

十三年之久,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而她與他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她們的幸福,終究落在了別人的眼裏。

此生,此世。也不過正應了那句:到最後,你總會明白,我,一直都在。

不多一分,不少一秒,正好出現在彼此的人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