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鑒（10）恩威並施
陸元青的法子與其說是妙計，不如說是一場鬧劇……
衙門裏的打板子是有很多門道的，這些或許那些平頭百姓們不曾得知，但是沈白混跡官場又豈會不知？他比較好奇的是，陸元青為何也對此知之甚詳。
當陸元青那看起來顯得呆滯的臉，卻妙趣橫生的將他的“妙計”附耳道來的時候，沈白就止不住自己唇角的笑意。
“元青是說，明日一早在衙門口擺好一張長凳，外圍一圈衙役圍好，然後對那長凳上家中被搜出還藏匿有《風波鑒》一書之人，當街施以杖刑，以儆效尤？”
陸元青緩緩點頭：“正是。當然這隻是做給那些圍觀的百姓看的，自然不是真打，我讓外圍站滿一圈衙役的用意就在於，那樣百姓自然不能靠的太近，但是他們會聽的很清楚，而且百姓們從衙役們有限的空隙裏看的不那麽清楚，會更加起到震懾的效果。”
沈白一笑接口道：“因為那樣他們就會心內更加七上八下的猜測不止，不知道等輪到自己家中被搜出《風波鑒》的時候，會被處以什麽懲戒？”
陸元青含笑點頭：“正如大人所說……如此一來，不僅省下了衙門內大量的搜查人力，而且效果必定比現在這幾十本要好的多。”
沈白點頭：“如此事半功倍之法自然是好，但是如此當街用刑，難道不會引起反效果？”
陸元青謙和一笑：“大人初來汴城上任不久，正好可借此事立威……但是俗言有講：恩威並施。凡事有了對比，才能顯出效果！如果這廂不交出《風波鑒》的人在挨板子，而那廂主動交出《風波鑒》的人還能有賞，大人你說這樣的法子還會失了民心嗎？”
沈白輕敲桌麵戲謔一笑：“元青奇思妙想甚多，讓我不由得不想，如果有一日，你不是我的師爺了，我也不是你的大人了，你還會為我分憂嗎？更有甚者，如果有一日，你我身份對立的話，又該是個什麽情形？”
陸元青微微一頓，靜默半晌才悠然一笑：“以大人之文，宋護衛之武，尋常之輩根本進不得大人身前，而陸某隻是一介平民書生罷了，有的那些小計謀小心眼，又怎麽能瞞得過大人呢？”
沈白麵上一笑，心底卻不可否認自己有些失望陸元青的回答，他本希望他能回答：大人，永遠不會有那一日的……可是他卻順勢拍馬避而不答。
沈白壓下心底的失望，點頭一笑：“那挨板子的人選元青可已選好了嗎？”
陸元青微笑點頭：“大人高明，人選已有，就是不知道大人是否願意割愛？”
沈白聞言大笑：“元青莫非還在記恨玉棠之前的挑釁之舉，非要讓他挨上幾板子才能消氣？”
陸元青聞言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元青從來不記得宋護衛還有什麽挑釁之舉？宋護衛是保護大人安危之人，容不得半點閃失，元青豈敢這般胡為……我指的人不是他。”
沈白微微驚異：“難道是邵捕頭？”
陸元青搖頭一笑：“大人，此舉雖說是做戲，但是邵捕頭在汴城縣何等威名遠播之人，他來受刑……恐有不妥！”
沈白更加不解：“那元青所指何人？”
陸元青極和氣的一笑：“大人，我指的自然是那位連愛馬安危都記掛心上的沈笑沈小姐了！”
“什麽？”沈白一愣：“我妹妹笑兒？”
陸元青一臉認真的笑：“是啊，就是沈笑姑娘。”
沈白一曬：“莫非是近日笑兒纏得元青實在氣惱，所以轉變方法折騰她了？”
陸元青討好一笑：“笑兒姑娘願意找在下相陪實在是在下的榮幸，這等豔福連宋護衛都羨慕的緊，元青豈敢推辭……我指的笑兒姑娘是最佳的人選，隻是因為她足夠嬌貴而已，大人，咱們不是真的打板子的，不是嗎？”
沈白頓時會意：“元青是說，讓笑兒裝腔作勢的哭鬧一陣去唬人……的確，這樣的事恐怕玉棠和邵鷹都是做不來的。”
陸元青欣然點頭道：“大人所言極是。”似是假想了一下宋玉棠和邵鷹挨板子後哭爹喊娘的情形，心底暗笑不已。
沈白似是猜到陸元青的“腹誹”,也忍俊不禁道：“元青既然已經成竹在胸，我不把妹妹獻出來也不行嘍！不過我那個妹妹，元青是知道的……”
陸元青神秘一笑：“大人放心，主意既然是我出的，人嘛，自然也是我負責去‘請’，大人不必心憂……”
沈白搖頭笑道：“元青的‘手段’我自是沒有疑義，那就等元青的好消息吧。”
陸元青微微一笑：“大人放心就是，一切無虞。”
翌日一早，汴城縣衙的石獅門前就擠滿了烏壓壓的圍觀百姓，按照陸元青與沈白最初的設想，長凳、衙役，以及那“受刑”的沈大小姐已經一一就緒，萬事俱備，隻欠衙門義正言辭的“公文”。
隻見那汴城縣的另一位師爺餘觀塵極有風度的一捋長髯，極為飄逸的一聲輕嗽，聲音宏亮道：“本縣知縣沈大人幾日之前的公榜中說的清楚明白，因《風波鑒》一書內容不雅、情節**豔，故全縣之內通繳《風波鑒》一書！可是這幾日雖有人主動交出此書，可是卻有一些人表麵應承，實際上仍然暗自傳閱此書，造成極壞的影響，為正視聽，今將搜出暗藏《風波鑒》最多之人，示眾受刑，以示本縣沈大人查抄《風波鑒》一書的決心！”
此話說的字正腔圓、鏗鏘有力，表麵功夫和酸勁兒都十足，看的陸元青在一旁暗自點頭。
一旁的宋玉棠見他搖頭晃腦，忍不住譏諷道：“怎麽？沒輪到你上去講這一段，不服氣了不是？”
陸元青卻是煞有介事的擺手：“宋護衛此言差矣！這種事自然是餘師爺做起來更加得心應手的，人家經驗老道嘛，再說了……他的表麵看起來，是比我勝強不少。”說罷還應景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