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鑒(9)殺人怪想
換做平常百姓去做這三件事,恐怕不是難於登天,卻也不會太順利容易,可是衙門辦案雖有弊端,但是其間的好處卻也不容忽視。
沈白動作很快,貼出公榜的第二日,那兩個死人中其中一位的身份就已確認:死者叫做賈延午,汴城本地人,二十二歲,此人曾參加了兩個多月前的春闈會試,未中。死者的家人是在公榜貼出的第三日前來報案的,報案人是賈延午的娘子韋氏,據韋氏稱她家相公乃是三日前的晚間說要與朋友去吃酒的,但是一夜未歸,韋氏以為他是酒醉,宿在了朋友家裏,也就沒有在意,可是轉天眼看日頭又要偏西了,還未見他家相公的影子,韋氏才開始焦急起來,去那位朋友家一問才知,那日喝酒早早的就結束了,賈延午也說是回家去的,所以他的行蹤,這位朋友也是不知。接著就是有比鄰好事之人告知韋氏說官府貼了公榜,有人死了,等家屬去招領,韋氏驚疑不定的前來,卻發現死者之一正是自己的丈夫賈延午。
沈白微微的合上案宗,才問一旁站著的陸元青:“元青,這賈延午的身份已經確定,可是另一人卻遲遲沒有任何消息,難道他的家人還沒發現他已經不見了多日嗎?”
陸元青略一沉吟,才道:“恐怕不是沒發現,而是沒法告知我等而已。”
沈白不解道:“元青之意難道說這死者的家屬也遇害了?”
陸元青聞言一笑:“大人,其實我的意思是說或許這第二死者,並非汴城人士而已。所以他就算長時間沒有返鄉,他的家人也會以為是他在外需要去辦的那件事未曾了結,所以沒有及時返家罷了。”
沈白順著陸元青的思路去想:“賈延午是汴城本地之人,而那身份不明的第二死者,如果像元青所推論的那般,是個外鄉人的話,那他二人又是怎麽結識的?”
陸元青走到沈白麵前微微站定,才道:“大人注意到沒有,這第一死者賈延午曾經參加過兩個多月前的春闈會試……本朝的春闈之熱更甚秋闈,所以今年按照慣例,湧進京城的各地應考之人,也應不在少數才是。”
沈白點頭道:“所以這賈延午和第二死者很有可能是在春闈會試中結識的。”
陸元青聞言再笑:“大人,我們也有可能已經走進了殺人者布好的死局之內了。”
沈白聞言一愣:“元青難道是說……”
陸元青欣然點頭道:“是啊,大人難道沒想過這兩名死者雖然死在了一起,又被凶手擺成了一桌讀書的親厚樣子,更甚者還同讀著一本書……但是這一切極有可能是凶手故布疑陣,而其實二人根本就不認識,不過是恰巧同時做了凶手布局的死亡棋子罷了。”
沈白聞言悚然一驚:“如此,這凶手到底是要向我們展示什麽呢?”
陸元青歎了一口氣:“或許什麽都不為……我總覺得這隻是一個開始……”
沈白不解,正要繼續問下去,陸元青卻繼續道:“大人,胡二的驗屍結果十分清楚,死者並無外傷,也無出血,甚至身上沒有任何明顯的傷痕,口中沒有泥沙,頸上沒有勒痕……雖然看起來極為荒謬,但是這二人確實很像是自然死去的,他們的臉上還有那樣的笑痕……”
“不!”沈白冷靜的打斷道:“一定還有什麽細節是我們忽視掉的,我不信這世上有這麽不著痕跡的手法。”
陸元青卻是和氣一笑:“大人,怎麽能說是不著痕跡呢?明明就有這麽明顯的痕跡擺在了我們麵前啊。”
沈白微微一想才道:“元青是說二人手中的《風波鑒》?”
陸元青點頭一笑:“《風波鑒》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應該是《風波鑒》被二人所看到那頁的內容……哪怕讀到自己死去的那一日,也甘之如飴!大人,這二人無論怎麽看都像是就這麽讀著書,就突然死去了,再結合他們二人臉上那笑意,竟是如此和書上的描寫相符。大人,你覺得這一切會僅僅是巧合嗎?”
沈白默然沉思片刻,問道:“元青是說凶手故意將死者弄成和書上描寫的一模一樣的那種死法,其實是想向我們揭示什麽不成?”
陸元青微微搖頭:“或許是在向我們揭示什麽,但是我卻覺得大人正好說反了。”
“哦?”沈白微訝:“元青覺得我說反了什麽?”
陸元青歉然一笑:“或許我的猜想實在不著邊際,但我覺得那凶手並非是故意將死者弄成和書上描寫的一模一樣的那種死法,而其實是根據書上所寫的那種死法去有序的殺人!”
沈白慢慢站起身來:“什麽?按照書上的方法去殺人?那麽說,繼死去的賈延午和不明身份之人,這凶手還會繼續按照《風波鑒》上描述的方法,再去殺死下一個人?”
陸元青微微一歎:“所以我剛剛才說,我覺得這其實隻是一個開始……”
沈白負手來回走了幾步,又停下來道:“元青,必須盡快集齊《風波鑒》已出過的所有分冊,我要看看那本怪書上還記錄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殺人之法!”
陸元青聞言卻是搖了搖頭:“大人,繼全縣征繳《風波鑒》一書已經過去了四日,敢問大人共征繳了多少本《風波鑒》呢?”
沈白一窘:“據玉棠回報,不過幾十本而已。”
陸元青默然一笑:“幾十本?這本書如此被追捧,偌大的汴城縣全縣竟然隻征來了這幾十本?”
沈白一曬:“百姓不知此書的‘厲害’之處,花了銀子買的書,又皆喜歡讀,誰會乖乖交上來?難不成讓我張貼官榜通告全縣說,此書已為妖異,能害人性命不成!莫說百姓不信這鬼話連篇,就算百姓信了,隻怕會更引起汴城縣的一片恐慌,此舉萬萬不可!”
陸元青卻是讚賞的一笑:“大人高見。要百姓出力,官府要恩威並施才行,一味軟弱起不到震懾的效果,但是過於強橫又會傷到大人的民心所向,實在不好拿捏。”
沈白卻是一攤手笑道:“元青必是已有妙計,還不速速獻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