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郎(27)終現端倪

沈白接過文書,細細看了片刻,又將文書交給陸元青,才對邵鷹道:“那承安鏢局是否真如那魏忠明所言,是個無人居住的荒宅?”

邵鷹點頭道:“我曾問過周圍的百姓,他們都說那鏢局曾經出過怪事,一夜之間人去樓空,再加上地處偏僻,也不熱鬧,所以這些年下來,還是一直荒置著,我也進去看過,沒發現什麽異狀。之後我也帶著大人的公函去過萊州府府衙,知州馮大人也曾調閱過當年的卷宗於我,除了記載有幾位托鏢之人狀告承安鏢局收了他們的定銀,卻一夜之間渺無蹤跡之案,就無其他記載了,官府也曾去過承安鏢局搜查過,除了大門的角落發現了零星血跡之外,再未發現其他可疑之處,之後也無人報過家人失蹤的案子,所以這案子就成了一宗懸案,久而久之,就無人理睬了,馮大人還很疑惑大人為何要查這案宗呢。”

沈白點點頭:“邵捕頭一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邵鷹隨意的將戳在地上的大刀一拔:“好,那邵鷹先去了。”說完也不客氣,自顧自走了。

沈白低頭靜默了片刻,才抬頭問道:“元青以為如何?”

陸元青微微皺眉,慢慢放下被他細細看了半晌的文書:“萊州府所提供的案宗,對於承安鏢局的交代,無論是在時間的發生還是前後順序的連續上,都與魏忠明所描述的一般無二,一夜之間人去樓空,除了魏忠明所說,我實在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來解釋這一切的根源,況且,夕露不也曾說過,她之前夜探劉府之時,府內守衛森嚴麽?如此想來,卻也可以解釋的通了。如今劉府發生了命案,並且官府介入,劉大成為了不引起我等的懷疑,撤掉了那些以防不測的守衛,卻也在情理之中。”

沈白不解道:“元青,那你覺得魏忠明口中那如同惡鬼一般的公子又是何人?我實在想象不出這世上竟有如此罔顧國法,視人命如同草芥之徒!”

陸元青怔了怔,十年前,振國將軍聿少春作為主帥,率軍抗擊韃靼,奉旨隨行的還有一位督軍,聿將軍在那一戰英勇殉國,可是那位督軍卻依然好好的活著,不但高居廟堂,還勢力如日中天……

陸元青收回發散的心思,歎口氣:“大人覺得常人可能有那位惡鬼公子一般的勢力和能耐,一夜之間,由生到死,從有至無,將一切發生過的事就此抹去,不留一絲痕跡?事後就算有人發現可疑和蛛絲馬跡,也無一人敢繼續追查下去?這種事普通常人可能辦得到?”

沈白自嘲道:“依元青之意,不是常人可以辦到,難道還真是惡鬼所為不成?”

陸元青搖搖頭:“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是那些有權有勢、身居廟堂的達官顯貴們。大人,你到現在還認為你心中的大明律法真的可以改天換地、重整乾坤嗎?”

沈白一陣啞然,半晌才道:“我信,我一直信。”

陸元青浮起了一絲複雜的笑意:“大人想必是在京城天子腳下過的很好,所以這一身的正氣和理想,高貴的令人向往。大人,這世上有很多事是大人還未曾親眼所見過的,我希望等到大人任滿離開汴城,重回京城之時,仍能一如今日所想。”

沈白看著陸元青,片刻才道:“元青是說那位殺人不眨眼的公子,乃是權勢逼人,隻手遮天,可輕易改變別人生死之人?”

陸元青搖頭道:“大人,劉府女屍一案,查到此處,已經十分驚人了,不論是玉麵狐狸柳音的采花案,還是十年前萊州承安鏢局的迷蹤案,相比之劉府一個小小婢女之死,都算的上是大案了……無論那位殺人易如反掌的公子,是惡鬼公子也好,惡人公子也罷,都暫與劉府女屍案無關,不是嗎?大人?”

沈白總覺得哪裏怪異的說不上來,卻又無法反駁陸元青之言,他所說的確有理,所以問道:“元青覺得這劉府老爺劉大成在此案中又是一個什麽存在呢?”

陸元青淺笑道:“如果大人是劉老爺,又不幸知道了自己有個采花賊的兒子,大人該當如何?”

沈白一曬:“要真有如此有辱門風之事的話,我要麽打死這個逆子,要麽就把他關起來,讓他不能再出去招惹事端。”

陸元青欣然讚道:“大人所言極是。劉大成因為其發妻柳氏之死,對其子劉立陽心中已是愧疚至極,就算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采花賊,他又怎麽下的去手將他打殺了事?”

沈白眼前一亮:“所以他將劉立陽軟禁在湖心亭,其實是變相的護著他了?”

陸元青一笑:“父母寧可自己的兒子恨自己,也不會想把自己的兒子送進官府去的,不是嗎?”

沈白讚賞的點頭看著陸元青:“所以那夜留下奇怪布料,引我等去查劉府,栽贓嫁禍玉麵狐狸柳音的人必然不是劉大成,換言之,殺死紅衣之人必然不是劉大成!”

陸元青補充道:“在劉立陽腦中刺入透心針的人,也不是劉大成!”

沈白點頭:“不錯!這人到底和柳音有什麽冤仇,竟然這麽處心積慮想要害他?把他變成一個廢人不說,還要這樣辛苦安排這麽一場采花案,讓我等去懷疑和調查柳音?”

陸元青低聲道:“此人既要了解劉立陽的底細,又能輕易的接觸到他,還能不同時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和懷疑,能在劉府任意走動,又能令紅衣毫無反抗的活活凍死,還能接觸到那奇怪布料的,還與劉立陽有嫌隙的人……”

陸元青的聲音越來越小,頗似在自言自語,沈白越來越聽不清,隻得道:“元青!”

陸元青一呆,“啊”了一聲,愣看沈白半晌,才神秘一笑:“大人,可還記得我之前說過,除了夕露姑娘,什麽劉府老爺、劉府少爺、劉府夫人什麽的,也能拿到那奇怪布料麽?”

沈白點頭道:“嗯,如何?”

陸元青一笑道:“既然不會是夕露,也不是劉少爺自己,也不是劉少爺的老子,那麽劉夫人倒是可以試試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