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郎(15)劉府之謎
說到這裏夕露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講述這樣一段離經叛道的往事,竟然這樣的毫無顧忌,每個人似乎都被這樣的故事驚呆了,包括柳琴風在內,她雖是知曉夕露的來曆,但是這樣聽她詳細完整的講述她的曾經與過往,卻也是第一次。她催促道:“後來呢?”
“後來?”夕露似是陷入了往日的掙紮當中,她握緊了手掌繼續道:“後來,他說到做到,他再也不讓我找到他,那段時日我找不到他,每日急的快要發瘋,可是他是那樣絕情而狠心,明明就在這縣城之內,我卻是找不到他了,我終於絕望了,那時我腦中隻有一個瘋狂的念頭—你既然不讓我找到你,那我就讓你來找我!所以我去了‘瀟湘館’。”
她說到這裏抬頭看向柳琴風,柳琴風也在看她,兩人目光相接,一時間都有些感觸。夕露一笑又道:“柳館主是我見過的最奇特的女子,明明做著勾欄院的生意,遇到我這樣自己送上門的女子,聽過我的過往,竟然拒不接受,她說瀟湘館做的是迎來送往的生意,雖說都是自願入館為妓,可是像我這樣為了找人才進館的,卻是第一個。她仗義承諾我這個萍水相逢的人,說人自會幫我去尋,讓我回家等候消息,可我那時心灰意冷,脾氣倔強的很,我不肯白受她的好意,就一直跪在‘瀟湘館’的門口,直跪了兩天兩夜,終於柳館主答應讓我入館。她對我說,既入‘瀟湘館’,往日重重皆化泡影,讓我重新取個名字。我一直覺得我和柳郎之緣,就是始於那一夕的采花雨露,所以自取賤名—夕露。”
柳琴風似是回憶起了那時的往事,一直冰冷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笑意,隻聽夕露接著道:“然後在柳館主的有意幫助下,我漸漸在這汴城縣有了名氣,每日慕名而來者甚重,可是卻始終沒有我要等的那個人。後來有一次,我赴一富商府上飲宴,回來時天色已經很黑了,我從轎子上下來,還未走進瀟湘館,就見一人喝的酩酊大醉,醉握酒壺就這樣迎麵走來,他一身白衣在夜中閃爍的耀眼,可是更為耀眼的是他的麵容,無論何時在我麵前出現,我都會為之心跳如狂。我按捺下激狂的情緒,在他快要與我擦肩而過時,用力拉住了他的手腕,他許是真的醉了,並沒有太過掙紮,就由了我。我將他帶回了‘瀟湘館’我的房裏。那一夜他一直喝酒,喝醉了就哭泣,我總覺得他的心底似有無盡的悲傷與困苦,令他無法掙脫。我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我甚至暗暗欣喜如果他不是爛醉如泥,我又如何近他身旁?我無聲的抱緊他,他也用力抱住我,他的眼淚打濕了我的肩膀,他一直半哭半笑的低低囈語著:我爹要成親了,他又要成親了,他要娶那個女人了……那一夜我都沒有睡著,所以後半夜他推開我,將我輕輕放在**,似是看了許久我的樣子,又摸了摸我的臉,然後起身離開了,我裝著睡著了,可是我清楚他又離我遠去了,我卻不知該怎麽挽留他……”
“幾天之後,劉府的老爺新娶了一位夫人,傳說年輕的很,也在那時我才知曉,柳郎原來是劉府的少爺劉立陽。我早該想到柳(劉)諧音,立陽連起來不就是個音字!我突然很想知道他的過往,他那哭泣、傷心、絕望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呢?我不過是個弱質女子,雖然為了追尋柳郎的蹤跡沒日沒夜的修習過輕功,可是除了輕功我什麽都不會。劉老爺大喜之後,我曾以為他會再來找我的,我確信那夜他並沒有醉到認不出我是誰!可是他再沒有來過,我對他思念成狂,所以終於決定鋌而走險去夜探劉府。”
說到這裏,一直靜靜聽著的幾人都抬起頭看向夕露,似乎感覺到她接下去說的話會很重要,夕露也開始緊張起來:“劉府很古怪,因為身在‘瀟湘館’的緣故,我也見識過不少富貴府上,可是像劉府這樣小心翼翼,好像隨時防備什麽一般的護衛重重,卻是第一次見到。劉府上有許多護府的護衛,他們輪班站崗放哨,看身手似乎都不弱,我心底暗自奇怪,劉府不過是個商賈之家,可是這護衛之眾,比起我去過的官紳之宅也不遑多讓。我入劉府真是萬分小心的,所幸仗著輕功出眾,他們並沒有發現我。劉府很大,我細細的找,可是找去找來,我都沒有發現立陽的身影,不禁十分沮喪。可是我又不能繼續耽擱下去,三更已過,沒有了夜色的掩護,我再留下去,隻怕一定會讓府中護院發現,所以我雖然心有不甘,可是不得不先離開劉府。我打定主意,沿著原路返回,路過一個偏院小屋時,聽到裏麵發出男女奇怪的聲音,我已非清白女子,那聲音我一聽之下便知,是有男女藏在其中行那苟且之事,我心底一動,雖然我不信那屋中之人是柳郎,可是我還是鬼使神差的循聲跟了過去。”
“借著月色,我看到屋內一男一女摟得死緊,正神魂顛倒的行那雲雨之事,男人滿口令人麵紅耳熱的下流話,女人卻是哼哼啊啊的不停,我雖看不清那男人的麵容,卻知道不是柳郎,他從來都是沉默的,從不會如此鴰噪多言。我有心打探柳郎行蹤,所以忍下來沒走。果然兩人事畢後,摟在一起說話。隻聽那女子問男子:魏周,我們這麽來往也不是辦法,你何時娶我,給我一個名分?那男子隻是歎氣道:無論如何,如今我和我爹在這劉府都是仆人的身份,府中規矩,你又不是不知,小廝和丫鬟不能通婚。那女子便不依道:你怎麽這麽窩囊,我怎麽就跟了你?我告訴你,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我家小姐天天陰陽怪氣的,我在她麵前大氣都不敢出一個,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下去了,魏周,我告訴你,你要是再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自己想法子,我紅衣說到做到,你到時可別後悔。那男子奇道:你能有什麽法子?女子得意道:你說我要是攀上了這劉府的少爺,算不算飛上枝頭了?那男子怒道:你敢!那女子也怒道:事到如今,我有什麽不敢的!我什麽都敢!男子服軟道:你別說氣話,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劉立陽是個傻子!你就算攀上他也沒用!那女子哭道:你欺負我,你就知道欺負我,我都有了你的孩子了,你還這麽對我!你個死鬼!男人忙問真的假的,女人呸他一句:你說真的假的?男人笑:準是假的,你騙我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女人似是生氣了,男人又趕緊哄,然後又滾在了一起……”
“可是我的心沉到了穀底,從聽到那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劉立陽是個傻子!’那句開始,我就聽不到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