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郎(11)屍房驚魂
這廂二人達成了共識,旁邊的幾人卻是聽得一頭霧水,尤其是宋玉棠。在陸元青“咄咄逼人”的質問沈白時,他就想插嘴,但當陸元青要將蓋印文書還給沈白就此離去後,他卻破天荒的沒有上前……他要走?離開?雖然他一直看陸元青不順眼,而且行跡更可疑,但是看他真要離開了,卻……不對,看他說的義正言辭的,仿佛他和公子才是居心叵測的小人一般,這口氣他咽不下,他必須留下來,好讓他明白他和公子才不是他想象的那種人!
宋玉棠這邊自問自答的不亦樂乎,陸元青卻極為舒暢的去對韓千芝道謝:“今夜真是多虧韓姑娘出手相助了,日後有元青可以幫上忙的地方,韓姑娘也不要客氣。”
韓千芝心底有些疑問,卻也不好提出來,她依舊溫婉的一笑:“陸公子不要客氣,能幫到衙門的忙,是千芝的榮幸。”
陸元青極為順暢的接口:“既如此,還請韓姑娘送佛送到西為好。”
韓千芝不解的看著陸元青,卻見他在她耳邊又低語了幾句,這次韓千芝沒有太驚訝,她已有些明白,這位陸公子這麽做,必然有他的緣故。
韓千芝離府之時有劉府派了機靈的小廝一路相送至劉府門口,劉府宅邸寬廣,雖說隻是送至門口,這一路上也足夠這小廝向韓千芝打聽情況。
見這小廝拐彎抹角的詢問,韓千芝心底一笑,剛剛陸公子已經向她說明過,按說劉府出了這樣的人命案,理應不該如此平靜才是,可是從韓千芝入府到她看過屍體後離府,劉府中都沒有前來過一個人,除了這個前來打探的小廝。這難道不奇怪嗎?
她想起陸元青對她耳語的話,才一歎:“可惜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子,唉,最可惜的還是她腹中的孩子,一屍三命,人間慘劇啊!”
那小廝聞言似是吃了一驚,結巴道:“什麽?什麽一屍三命?韓先生的話是什麽意思?”
韓千芝故作驚訝:“怎麽府中竟無人得知這慘死的婢女已經身懷有孕不成?唉,可惜了那一對兒男孩就這樣胎死腹中了!”
那小廝似在夜風中僵直成了化石,他喉間似有咯咯的細聲,好半晌才喘上來一口氣,幹笑道:“真是罪孽啊,人死為大,怎麽說也該早些讓死者入土為安才好,隻是這案子,唉……”
韓千芝細細的聲音隨著淒淒的夜風送出去很遠:“是啊,真是罪孽啊,罪孽……”尾音不知為何顯得有些重。
那小廝聞言似是渾身一抖,再也說不出話來。
是夜,冰冷的月光給幽靜的停屍間罩上了一層銀霜,停放女屍的房間房門虛掩著,似是有人急忙忙的離去,都等不及帶上房門。衙門的人早已撤了,那留在府中的師爺和仵作也不知去了哪裏,想來誰喜歡徹夜與屍體為伴,必是酒足飯飽之後回客房高枕安眠去了。
四周靜寂無聲,卻有一條黑影悄無聲息的向停屍的房間靠過來,來人小心的推開了房門,就著月光掃了一眼屋內,空曠的屋中除了中央的那一大塊白布,和白布下有起有伏的物體,再也沒有其他了。
來人略微猶豫,終於還是閃身入內,將房門輕輕的帶上,關上門的那一刻,黑暗重新籠罩,滿室漆黑中,來人似是感到了一陣窒息,他快速的從懷中掏出了火折子,點燃,那微弱的亮光被滿室流動的氣流帶的忽明忽暗,來人的影子和白布下的起伏之物,將雪白的牆壁照的怪影重重。
在那光怪陸離的影像下,來人將手中的火折子慢慢的靠近白布,更確切的說是靠近那具屍體。
他將火折子慢慢靠近屍體上白布的同時,口中低聲道:“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我不想害你,可是你怎麽就有了孩子……我不信……”火焰在白布上開始緩慢的蔓延,明明滅滅,在那火舌纏上女屍的頭發,並燃燒著發出“嘶嘶”聲時,來人卻痛苦的低歎,猛的拉起白布,想要將火撲滅,這番折騰之下,女屍的麵貌慢慢的展露出來。
她在笑!這個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女人臉上綻出了無比詭異的笑,那笑在火光的映耀下顯得格外的猙獰和恐怖,而最可怕的就是她在流血。
這個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女人竟然在流血!那血無比的鮮紅,帶著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血腥之氣,不斷的從她的眼窩,她的鼻孔,她的耳穴,她的嘴角流淌出來,似乎是覺得這樣的畫麵還不夠驚悚,女屍的骨骼竟然還間歇的發出破碎般的細音,仿佛她的身體正在不斷的破裂、收縮、重組……
暗夜中的來訪者似是被這樣詭異恐怖的場麵震懾住了,他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女屍不斷的發出奇怪的聲音,她的皮膚似在緩慢的收緊,慢慢的牽動她僵硬的肢體,她的手臂似乎在火光搖曳中動了一下,然後又動了一下,那緩緩收緊的動作,似乎是在告訴來人,她想要慢慢的坐起身來。
暗夜,屍房,女屍,異動,怪聲,這一切的一切匯集到一起,形成了一股逼人的漩渦,在那火光猛然爆響的瞬間,來人的情緒終於緊繃到了極點,他受不了這逼瘋人的恐懼,怪叫一聲,猛的衝出了屍房,他在夜涼如水的房門口不斷胡亂的揮舞著手臂,口中嘶啞的低喊:“不是我,不要找我,我沒害你,我怎麽會害你……”
一柄長劍如一泓秋水破開了靜謐的夜,精準的朝暗夜來客的後心刺去,那人似乎已被驚嚇的心智已失,卻還是在最後一刻險險的避過了這一劍,那劍劃破了他後背的衣裳,並在他的背上留了一道長長的血口,雖長卻不深,顯而易見,持劍的人並不想取暗夜客的性命。
在暗夜客想要轉身的瞬間,那柄長劍冰冷的搭在了他的頸側,那冰冷的長劍帶著令人膽寒的壓力,重重的自他的肩頭按下,暗夜客終於雙腿一軟,跪在了冰冷的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