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的是我,還是神?

第七章:錯的是我,還是神?

“海上仙城”號船首的豪華頭等艙裏,AIMEI安靜地坐在**看書,她看的是《聖經》,毫無疑問,她腦袋裏有全套版本的《聖經》,但她依舊虔誠地拿著書,一頁一頁看過去。

“你今天做的事,知道錯了嗎?”溫煦坐在她對麵,眸中透出失望和憤怒,“你怎麽隨便傷害別人?”

AIMEI不說話,倔強地低頭看書,眼眸抬都不抬一下。

“說話。”溫煦走上前去,用手抬起她的頭。

AIMEI回應道:“Evenafoolisthoughtwiseifhekeepssilent,anddiscerningifheholdshistongue.《聖經》裏說,愚昧人若靜默不言,也可算為智慧。閉口不說,也可算為聰明。”

溫煦一把拍掉她手上的《聖經》,“難道傷害別人也是神諭嗎?”

“Thelampofthewickedissnuffedout;theflameofhisfirestopsburning.惡人的亮光必要熄滅;他的火焰必不照耀。”AIMEI雙眸閃出凶光,眼神和溫煦針鋒相對,問他:“錯的是我,還是神?”

溫煦的心狠狠一顫,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他到底造了個什麽出來?

這時,溫昱麵色難看地推門進來,看都懶得看AIMEI一眼,直接把溫煦叫了出去。

“唐總的眼睛怎麽樣了?”溫煦問溫昱,臉上有些愧疚的神色。

“左眼保不住了,臉和手也炸傷了。他一口咬定是AIMEI幹的,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想,事實如何,你心裏清楚。”溫昱示意溫煦把手機拿出來,然後關掉。

“我看過當時的監控畫麵,在手機爆炸前,AIMEI的確和唐總對視了十秒,而且眼神很恐怖,唐總周圍的人,也承認他出事前在說AIMEI的壞話。”他看著溫煦,向他要一個答案。但溫煦沉默著,他在猶豫能不能告訴弟弟實情。

“哥,你曾經對我說過,這個世界上,什麽都能討價還價,除了真相,而每個謊言,都有代價!”溫昱循循善誘道:“告訴我,AIMEI是不是已經具有攻擊性了?”

溫煦一聽到“攻擊性”這個詞,眼神中逐漸生出戾氣,他拉著溫昱的領口,把他拉到自己麵前,嘴巴貼著他耳朵,壓低聲音對他說:“哪個人沒有攻擊性?有攻擊性是人之常情,我可以教育她,感化她,而你需要做的是給她一次機會。”

溫昱緩緩扯開溫煦的手,看著他的眼神有些難以置信,他說:“哥,你別再固執了,AIMEI不是人而是機器,這樣很危險你知道嗎?”

“我知道。”溫煦眼神懇切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對他說:“給你嫂子一個機會,別說出去。”

溫昱揉了揉太陽穴,猶豫了好一會兒,深深歎了口氣,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不過他提了個條件:“把AIMEI的源代碼給我,我必須確保,在必要時,我能完全殺死她。”

聽了溫昱的條件,溫煦往後退了一步,他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溫昱的臉,眼瞼微顫著,溫昱也神色凝重地看著他,兩兄弟的眼神在空中對峙,誰也不肯退讓半分,尤其是溫煦,他身後已經沒有退路,但似乎身前也沒有了路,他陷入了一個困局,他決心守護的,卻讓他眾叛親離。

“我不能把AIMEI的源代碼給你。”溫煦搖著頭,痛苦但堅定對他說:“溫昱,你是我弟弟,而AIMEI是我的一切,她已經代替你大嫂,融進我的生命裏,我知道,她遠遠不算完美,甚至有那麽一點,像個孩子似的攻擊性,但請你相信,我一定不會再讓她傷害任何人。”

“哥……”溫昱還想再勸溫煦。

溫煦眼眶泛紅,對溫昱說:“哥這輩子沒求過人,今天就算我求你。溫昱,這麽多年來,我什麽都讓著你,爸爸留下的產業,我隻拿幾個小公司,幾塊地皮,主營業務都給了你,你真以為我沒辦法跟你爭嗎?隻是比起金錢地位,我更看重兄弟感情罷了。我現在什麽都沒了,隻剩下AIMEI,你難道連她,也不讓我留下嗎?你真的要眼睜睜看我一無所有嗎?”

溫昱聽了他的話,眼神委頓下去,肩膀鬆垮下來,別過頭,不發一語往回走,他知道再勸下去,兄弟感情就有嫌隙了,為了一個機器人,何必呢?幾十億的遺產麵前,他們兩兄弟都沒反目啊。

“交給那個公司吧,大不了多出點錢,AIMEI已經太危險,她的源代碼,我必須拿到!”溫昱一邊往回走,一邊想著。

結束表演後,步宴晨獨自在遊輪上逛,她第一次坐那麽豪華的遊輪,看到什麽都新奇有趣:泳池裏泡著萬千妖嬈,賭場裏廝殺狼煙四起,酒吧裏更是群魔亂舞,總之一派瘋玩至死的景象,步宴晨也提起興致想去死一死,這正是她在這裏的原因所在。

“步小姐?”

“嗯?”步宴晨眼神迷離地看著坐在她身邊的溫煦,緣分真是件其妙的事情,她剛在酒吧吧台邊上坐下,就看到溫煦撥開人群走了過來,四目相對,彼此都認出了對方,相視一笑,溫煦便很紳士地在她邊上坐下。

步宴晨本來就不勝酒力,喝了兩杯後,眼神已經開始飄忽,溫煦問她怎麽一個人在這喝酒,她就把自己一路泳池、賭場玩過來的糗事都向他吐了槽,說到義憤填膺處,鼓腮瞪眼,活像隻金魚。

溫煦笑了笑,發現她滿腦子強盜邏輯,明明自己什麽都不懂,卻總覺得錯的是別人,不過他並不反感這樣的步宴晨,倒覺得她說話的樣子有點萌,特別是生氣地鼓起腮幫子,瞪大眼睛的時候,挺像她記憶中的那個女人愛做的表情。

“溫煦,我昨天生日你是不是不知道,我都在朋友圈裏麵說了。”步宴晨借著酒勁醉醺醺地耍賴。

那時候大家還小,有什麽都會在QQ空間裏發動態,陳艾美生日時也發了,但是他忘了送陳艾美生日禮物,她那時也是像步宴晨現在這樣,鼓著腮幫子,瞪大眼睛看著他,很生氣的樣子,讓當時的他非常頭疼。

“你的QQ空間是廟嗎?要我天天膜拜?”對,當時他就是這麽生硬地懟回去的,要是換成現在的他,一定不讓她那麽失望,一定給她最好的補償,即便她要的是月亮也想盡一切辦法拽下來給她,可惜沒這種補救的機會了。

“不過……禮物你早就給過我了。去年給你公司站台的時候,把那麽貴的衣服弄壞了。”步宴晨喝了口酒,對他說。

溫煦聳聳肩,說:“那件衣服不是我的,是……”

“不論是不是你的。”步宴晨打斷他的話,抬頭直視著溫煦的眼睛,眼神裏透著微醺,理直氣壯地對他說出下半句:“我都賠不起!”

溫煦看著麵前這個傻乎乎的女孩,讓他有了說不出的懷念之情,而那種懷念又像針一般刺痛他心頭。

“你說話挺直接的。”溫煦一口吞下一杯馬爹利,向酒保又要了一杯。

步宴晨一怔,心想檔案上沒寫溫煦有酗酒的習慣,隨口問了句:“你怎麽喝起酒來跟不要錢似的?不開心麽?”

溫煦點了點頭,問她那天去墓園拜祭什麽人,其實他知道答案,隻是想用這種間接的方法告訴她,他的心情如她一般悲傷。

“一個騙子。”步宴晨喝了口酒,傲嬌地掃了他一眼,“紳士是不會打聽女孩子的過去的。”

溫煦已經準備好她反過來問自己去拜祭的是誰,喝了口酒,考慮怎麽輕描淡寫地回答又不深入這個話題,卻沒想到被她一句話嗆到,差點把酒從鼻子裏噴了出來,鼻腔辣得像被放了把火。

他捂著鼻子,心想著這女孩說話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我發現你的邏輯有點無賴。”溫煦好不容易把酒咽了下去,對步宴晨說。

“那你以後就叫我無賴好了。”步宴晨聳聳肩。

“這樣好嗎?”他輕笑。

“我不介意啊,你介不介意我叫你騙子。”步宴晨眼神瞬間透出一絲悲戚,她對他說:“我喜歡被人騙,被人騙說我漂亮,騙我減肥的時候要多吃肉,一直被騙,騙著騙著,我就相信了,現在沒人騙我,發現現實好殘忍。”

步宴晨告訴溫煦,她已經不喜歡聽真話了。

溫煦看到步宴晨幾乎要落淚,點了點頭:“好吧,你愛怎麽叫怎麽叫唄。”

“那你叫我一聲。”步宴晨說。

“無賴。”

“叫誰呢?起碼加個姓啊。”步宴晨撇了撇嘴。

“步無賴。”

“欸,溫騙子。”步宴晨應道。

溫煦低頭喝了口酒,眼中閃著點點懷念。

寧靜的夜,璀璨的霓虹浮在S市的上空,而霓虹底下,是經曆一日繁華後安靜的疲憊。

老城區,一幢破敗不堪的八十年代的老樓房,巍然地聳立在一片被圍牆圍起來的雜草瓦礫之中,那是市第三實驗小學舊址,坐落於老城區最中心,而城市的發展方向一路向外,這片昂貴卻沒什麽價值的地皮幸而躲過了眾多開發商的魔掌,破敗了二十年依舊荒廢如故,可以說是整個城市保持得最好的遺墟。

此時一輛銀白色的商務車正停在寂靜空曠的老街旁,沈沐輕撫人皮麵具的邊緣,確定沒有瑕疵後,手上拿著“Destiny”的檔案袋,走向鏽跡斑駁的校門。

學校裏,曾經的林蔭小徑已經變成了枯藤漫道,枝蔓仿佛是廢墟裏長出無數觸角,纏繞覆蓋地麵上的一切,似是要把這些人造之物,通通吞回地底。

“這家夥到底來不來?”劉司空在這片陰森的廢墟中來回踱步。

劉司空是S市公安廳經濟犯罪偵查大隊隊長,他一直在追蹤一個牽扯多個金融集團的洗錢案,查了快兩年,但他發現那些人洗錢的手法很特別,隻要經過一家神秘公司的操作,不論數額多巨大,來路不明的錢都如泥牛入海,化成能擺在賬麵上的營收。

三天前,他收到一個寄到他家裏的包裹,發現裏麵放著十三家公司的資金存轉隱藏賬戶,這是線索鏈上極為重要的一環,他大喜過望,之後便接到電話,一個神秘男人約他今晚在這個廢棄的學校見麵,而這個學校,恰巧是他母校。

老城區荒蕪了很久,他知道下午三點一過,街道上基本就沒人了,他便在那個時候,剪斷學校大門旁固定著側門的鉛絲,左顧右盼一番,確定沒人注意後,推開側門那扇聳拉著的門板,鑽進門裏,再小心翼翼地把那扇門虛掩上,然後一等就等到了月明星稀的時候。

“不要回頭。”劉司空正等得不安焦慮,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從他腦後貼著他的頭皮傳到他耳朵裏,驚得渾身一個激靈,不自覺地把兩個手都伸了起來,證明自己沒帶武器。

他咬了咬牙,問道:“兄弟,是你約我來的吧,上次那箱材料,也是你送給我的?”

“嗯。”沈沐應著,把一個文件袋放在他手上。劉司空接過那個檔案袋,看著上麵Destiny這個單詞一愣。

沈沐對劉司空說,他懷疑Destiny公司從兩年前開始,陸續為上百家公司提供洗錢服務,問題應該出在公司內部,上層有人變質。

“Destiny公司對我而言意義重大,我不允許任何蛀蟲啃噬它的肌體,我必須把這個變質的人找出來,但得找個信得過的人合作。”沈沐說。

“上百家?”劉司空臉色大變,光他現在查到的那幾家公司,涉案金額已然一大筆,難道這還隻是冰山一角?

沈沐點了點頭,說:“沒錯,隻是我雖然能查到賬戶,但無法追蹤資金流,查到的東西也無法形成證據鏈,所以我要找你合作,你是警察,查起來在技術上比我方便,但我必須得到你的一個承諾。”

“什麽承諾?盡管說。”

“你必須自己查,絕對不能透露給其他人一個字,包括你的同事,你的家人。”沈沐對他說:“我要救我的公司,而不是毀了它,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劉司空點了點頭,突然覺得身後這聲音有些熟悉,不過那種熟悉的感覺很遙遠。

“你們公司上層的人察覺到你在調查嗎?”他問。

沈沐沉默了一會兒,對他說:“應該察覺到了,不過目前明麵上還沒把我怎麽樣,但暗地裏已經有所行動了,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

沈沐告訴他,他在幾個月前,曾遭到一個不明身份男子的攻擊,男子使用麻醉槍,差點得手。他說他估計那次襲擊和他做的調查有關,並提醒劉司空,讓他查的時候也務必小心。另外,萬一他出了什麽意外,請劉司空務必追查下去。

“你放心,我盯上的獵物,絕對會死咬著不放的,你自己小心就行。”劉司空說著,突然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S市那麽多警察,他為什麽偏偏找他?為什麽約在他的母校見麵?難道,這人認識他?

回到家,沈沐發現沒了步宴晨這個冒失鬼,這房子還有點空落落的。沈沐拉開櫥櫃門,發現原本用來放鬆茸的地方被方便麵代替了,不禁皺眉。

“鬆茸呢?”

“步小姐說,那些茶樹菇幹掉了,還有些都白花了,所以扔掉了。”18對他說。

沈沐微微皺了皺眉,繼續在櫃子裏找了找,發現一盒日本朋友寄來的味增醬,幸好沒被步宴晨當變質醬油扔掉。冰箱裏應該還有一袋貝肉,可以做味增湯,便打開冰箱,但找來找去找不到那袋貝肉了。

他轉向18,心裏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我放冰箱裏的那袋貝肉呢?”

“是橘紅袋子包裝,包裝上都是日文的那袋嗎?”

“嗯。”

“步小姐當成魚圓,用來煮泡麵了,我看到的時候包裝袋已經在垃圾桶裏了,來不及阻止。”18回答,“步小姐對那袋魚圓的美味極盡讚美,說從未吃過如此鮮美的魚圓。”

“砰!”沈沐一把關上冰箱門,深邃的眸更是黑了一層,“以後不準她開冰箱門,不準她開櫥櫃門。”

“是,沈沐大人。”18說:“剛才溫煦幹預案的委托人發來緊急密函。”

“緊急密函?”沈沐眼神一凝,“是不是幹預失敗了?”

“不是。他要追加幹預目標。他發來了一段視頻,是溫煦的機器人AIMEI在遊輪首航慶典上,疑似通過病毒植入手段襲擊了一位賓客,從視頻拍攝到的畫麵看,AIMEI在被害人的手機爆炸前,的確和被害人對視,溫昱認為AIMEI已經具有攻擊性。”

18把監控拍到的畫麵投影在牆上。

“溫昱是要AIMEI的源代碼吧?”他看著牆上畫麵中那個老頭拿出手機的畫麵,一瞬間他的手機屏幕就閃爍了起來,而這時AIMEI正轉過頭看向他,她的眼神很恐怖,看著那個老頭就像看著一個死人。

“證人是被害人旁邊的那個女人吧,她證詞說了什麽?”

“她說,被害人受到攻擊前,一直在詆毀AIMEI和溫煦。”

“詆毀他什麽?”

“他說溫煦是廢物,說AIMEI是廢物造出來的廢物。”

沈沐微抿唇,讓18把監視畫麵重放一遍,一幀一幀地跳躍,特別是手機爆炸前那一段。

“停,把這個畫麵放大,畫質解析,清晰化處理。還有這張,這張。把三張畫麵都放大。”沈沐不斷對18下達口述指令。18把三張畫麵放大,發現這三個畫麵都是被害人的手機在爆炸前屏幕上閃過的畫麵,第一個畫麵是信息界麵,界麵上寫著一行字“你才是廢物”。第二個畫麵是微信界麵,一個頭像為AIMEI的賬號給他發了一行信息:“你也是廢物”。第三個畫麵是照相界麵,畫麵上是AIMEI猙獰的麵容。

18看著這三張照片,沉默無言。

沈沐臉色變得嚴峻起來,盯著第二張和第三張圖片,第二張圖片,她為什麽用“你也是廢物”?而第三張圖片中AIMEI那張猙獰的臉,她的眼睛完全在屏幕中心位置,似乎在瞪著看著這屏幕的人,這是一種挑釁,但不會是對受害人的,這麽短的時間,受害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那麽她是針對誰的?毫無疑問,誰仔細地查這個視頻,她就針對誰,她為什麽會知道有人會仔細地查這個視頻?

沈沐沉默了一秒,立馬給18下令:“告訴步宴晨,馬上停止對溫煦的幹預工作,馬上!然後盡量找沒有電器設備的地方躲好,她可能被AIMEI發現了,有生命危險。”沈沐緊緊皺眉,步宴晨你千萬不能有事。

18點頭,急忙給步宴晨發送訊息,但卻連接不上。

“怎麽可能?她手上的是衛星電話,帶自動搜索衛星功能的,怎麽可能沒有信號?”沈沐焦急地拿出手機直接給她打電話,果然,對方已經連接不上了。

“手機,是這個手機被AIMEI識破了。”那個被害人出事的時候,應該是遊輪剛起航的時候,那時,步宴晨應該還沒有開展行動,她怎麽識破步宴晨的呢?是這個手機?這個手機太與眾不同了。

沈沐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18,把溫煦幹預案級別從初級調至S級,通知妖雀、刀疤和山貓,馬上準備動身前往日本,不得延誤。”

“要不要通知溫昱,讓他派人在船上找步宴晨?”18問道。

“不,這樣步宴晨就真的暴露了。”沈沐絕對不是個碰到這麽點小事就亂了方寸的人,原本的他會迅速在腦海中分析出幾十種最可能發生的情況,然後不斷從側麵求證,逐項刪減。但今天,當他得知是步宴晨有生命危險的那一瞬間,不知怎麽的,他仿佛突然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沈沐心下一緊,腦海中突然出現四個字“關心則亂”。

“告訴溫昱,我們已經把幹預等級提升至S級,相應的,他必須提供更全麵的信息給我們,我要它遊輪上所有監控的訊息,從啟航一直到現在。另外,限製AIMEI的行動範圍,不允許她上下層,走出房間兩個艙道之外必須有人盯梢,接近她的人不允許帶電子設備。”沈沐片刻冷靜後,立即下達指令。

18點了點頭:“這樣不僅可以在不暴露步小姐的情況下,查明她的安全狀況,也可以限製AIMEI行動能力,保護步小姐不受她攻擊。”

“嗯,限製AIMEI自由,不僅是對步宴晨,也是對船上八千多位乘客的安全負責,我想,即便是溫煦也沒有立場提出異議。”

即便如此,他還是擔心,步宴晨現在應該還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AIMEI不僅自我意識覺醒,還具有一定的攻擊性,萬一她按照策劃的劇本推進下去,把溫煦……

AIMEI會發瘋的吧。

“每隔兩小時聯係她一次,聯係上後讓她立即終止任務。”

“我知道,我最終還是會活成我最討厭的模樣,我和他的人生,重疊注定是短暫的。”步宴晨似乎喝多了,她和溫煦越聊越投機,慢慢的把自己和她那個“騙子”的故事像倒豆子似的倒了出來,故事藍本來自周導的一個殘本,連沈沐看了都覺得不錯,加上步宴晨聲情並茂的演繹,溫煦完全信以為真,並被他們的故事小小地感動了一把,連看她的眼神都變得有些惺惺相惜。

“一生交集的人那麽多,真正走進心裏的不過寥寥數人,但就那麽寥寥數人,也未必能陪你一路走下去。”溫煦仰頭把酒倒進口中,重重地把酒杯放下,對步宴晨說:“越是珍愛的人,越是留不住。”

“有些事注定成為故事,有些人注定成為故人,不知道是誰說的。”步宴晨也歎了口氣,擦掉眼角的淚痕,對溫煦說。

不知不覺,步宴晨和溫煦已經在吧台前坐了兩個多小時,她完全沒想到一次偶遇能讓兩人的關係遞進到開始敞開心扉的地步,天知道今天的把酒言悲真不是她刻意安排的,完全是水到渠成。

溫煦也沒想到他竟然能和這個步宴晨說那麽多話,大概是兩人有同樣的悲痛吧,和無法體會他悲傷的人,又能怎麽深入去交流呢?而且……這個步宴晨還挺有趣的,有時真像個無賴,但是沉寂下來後,說的話又挺有哲理。

他當然不知道,那些有哲理的話,都出自一個四十年修為的老編導之手。

步宴晨現在麵臨一個選擇,因為這次的偶遇,她直接把劇本中一些鋪墊劇情和對話在這兩個小時裏用完了,接下來要麽見好就收,要麽直奔主線中最難,最關鍵的一場戲。

說實話,今天這個機會真的不錯,原本和他形影不離的AIMEI,不知道什麽原因,居然沒有陪在他身旁,這能省去步宴晨很多麻煩。錯過這個機會,要平白增添不少工作量,不說其他,單單把他從AIMEI身邊引開就是個頭疼的問題,還要一環扣一環的布局,這中間有太多不確定因素,要不……擇日不如撞日?

但兩人畢竟才第三次見麵,預熱還不夠,輕易跳躍劇情,會不會讓溫煦看出破綻?

“你在想什麽呢?”溫煦發現她突然不說話了。

“我喝的有點多了,要回去了。”步宴晨拿出皮夾準備付錢。

“記我賬上。”溫煦對酒保說。

“大恩不言謝。”步宴晨笑著向溫煦抱了抱拳,扶著吧台站起身,在起身的一刻,她下定決心,就今天下手。跳過繁瑣的鋪墊,直接把劇情的進度條從前期推到中間!

關鍵時刻,就要用演技來彌補跳越劇情後的違和感。沈沐找到自己,不就是因為這一身渾然天成的演技嗎?猶豫什麽?

步宴晨踉踉蹌蹌地走向酒吧門口,手捂著嘴巴,走了沒幾步就停在那四顧茫然,仿佛在找回去的路。

“你住哪個房間?我送你吧。”溫煦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怕走到門口就轟然倒地然後被人撿了屍,發揚紳士風度執意送她。

“這怎麽好意思。”步宴晨一邊說一邊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然後在暗地裏在手機上點開一個軟件,選擇了樓層,按了一下。

“啪啪!”突然,他們這層樓的燈光閃了一下。廣播裏響起一個溫柔的女生:“各位旅客請注意,本搜遊輪設備電源損壞,剛剛切換到備用電源,給您帶來不便敬請諒解。”

“搞什麽鬼?”溫煦不滿地嘟囔了一句,“現在的設備商越來越不可靠了。”

“是的呢。”步宴晨搭茬道,暗自偷笑。

“往哪個電梯走?”溫煦問她。

“那兒……不對,好像是那兒,對,是那兒,三……號。”步宴晨借著酒勁,把溫煦引入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