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靈的祝福吟唱

第十九章:通靈的祝福吟唱

確切的說,地球不是圓的,而是橢圓,有人說,離地心最遠的地方,不是喜馬拉雅山,而是非洲高原,相對的,這裏離天穹也最近,夜晚的時候,星光也最透澈,最迤邐。

在這片最迤邐透徹的星空下,巴布倫普村的鄉村廣場上,有人用鋁合金架子搭建了一個舞台,舞台前是六堆熊熊燃燒的篝火,村民們聚在一起,在篝火旁跳舞,伴著大功率喇叭裏傳出的充滿狂野氣息的音樂,伴著原著民族服飾翻飛,伴著一瓶瓶打開的啤酒,他們似乎忘掉了一切不愉快的事,整個天地隻剩下被星空和大地懷抱的音樂和舞蹈。

“真是一群淳樸的鄉民,似乎沒有煩惱是音樂和舞蹈解決不了的。”步宴晨站在周導身邊,有些羨慕地對他說。

周導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和步宴晨相熟的記者,應步宴晨的邀請,幫她在巴布倫普村組織一場拆遷動員晚會。

做這樣的晚會,周導無疑是專業中的專業,整個晚會舞台燈光渲染到位,音樂節奏感很強,請的主持人也**飽滿,所以整個晚會的氣氛非常熱烈,剛開始還坐得涇渭分明的中國建築工人團隊和巴布倫普當地村民兩方人馬,沒過一個小時,就在你來我往地試探下,水乳交融起來。

“是啊,天下熙熙攘攘,追權逐利,本就是庸人自擾,欲望太多,笑容就少了,欲望越簡單越容易實現,笑容就會由衷。”周導笑了笑,環顧全場,問步宴晨:“肖言昴還沒來?他會來嗎?”

步宴晨有些失望地低下頭,沒底氣地說:“應該會吧,我告訴他今晚舞會的事,請他來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也沒答應是吧?”

步宴晨咬了咬唇,點了下頭,輕聲問周導:“如果,有一對相愛的戀人,分開了兩年,音訊全無,有一天突然遇見,女孩認不出那個男孩,但男孩是認得那個女孩的,隻是可能因為一些原因,他要裝作不認識她,女孩看出了一些端倪,找了個理由想要約他見麵,你說,那男孩會赴約嗎?”

“我明白了。”周導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說那男孩一定會來的。

“如果那個男孩真的愛那個女孩,他就一定會來。兩年沒見,愛一個人的感覺你深有體會吧,巴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一起,片刻分離也是煎熬,何況已經分開兩年。所以,他即便有不能和女孩相認的苦衷,但隻要有合理的理由,他就一定會來,因為女孩在這裏。”

此刻肖言昴正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端著一杯咖啡,猶豫著什麽。

黎柏敲了敲他辦公室的門,拿著一份厚厚的技術圖紙放在他桌上,對他說:“技術部上個月的圖紙完成了,需要您過目,要得挺急的。”

肖言昴把咖啡杯放在桌上,沉默了一會兒,對黎柏說:“放著吧,讓他們後天來取。”

“後天?”黎柏手一顫,陪著笑臉問:“不是明天嗎?以總工的行事風格,今晚就應該著手審閱起來,明天無論如何都能審閱完的。”

肖言昴搖了搖頭,對他說:“我今晚另有安排。”

黎柏眉角一顫,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問他:“您不會是想去張羽伶搞的巴布倫普村的那個什麽晚會吧?”

“她畢竟在幫我,如果我不去的話,村民會覺得我們公司沒有誠意。”肖言昴下定決心,摘下領帶,脫下西裝,換上便裝,往辦公室門口走去,經過黎柏身邊的時候,黎柏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拽得死死的。

“言昴,前車之鑒可為後事之師,你難道想在一塊石頭上絆倒兩次嗎?”他輕聲,卻語氣冰冷,話語中警告的意味極為濃重。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肖言昴不動聲色地掙開黎柏的手。

黎柏見說服不了他,失望地緩緩放開手,說:“現在,還不是時候啊……”

肖言昴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出辦公室。

“有沒有搞錯,又我輸!”傑西卡和當地村民玩轉盤,連輸七把,七杯啤酒下肚,已經有些醉意,魏鋒急忙搶掉她手裏的酒杯,替她喝了,然後遞了根烤腸給她解酒。

“不算不算,魏鋒!誰要你幫我喝的!我自己來!”傑西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魏鋒無奈地又搶過喝了。

“魏鋒!你幹什麽老是搶我酒喝。”傑西卡不滿地撅起嘴巴。

魏鋒笑了笑,說:“喝多了難受,你接著和他們玩,輸了算我的。”

“那還有什麽意思!”傑西卡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嘟囔著往場外走去。魏鋒把手裏的烤串一放,問她去哪裏,卻被她勒令別跟來。

傑西卡走到一旁的小樹叢裏小解,往回返的路上發現遠處一棵樹下站著一個男人,孤零零地看著熱鬧的晚會,卻不和大家一起跳舞喝酒,看這身影,還蠻眼熟的。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定睛一看,竟然是總工肖言昴。

“總工?你來了為什麽不和大家一起玩?”傑西卡驚喜道,醉醺醺地拉起肖言昴的手就向魏鋒打招呼:“魏鋒,總工來給我們助陣了!”

肖言昴剛想做禁聲的手勢,已經來不及了,無奈隻好被她拉著走進人群。遠處步宴晨看見肖言昴真的來了,眸子亮了起來,一旁的周導嗬嗬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過去。

步宴晨忐忑地往肖言昴身邊走去,深吸了一口氣。

肖言昴被傑西卡拉到魏鋒身邊,剛坐下,抬頭就看見步宴晨向他走來,兩人隔著熊熊燃燒的篝火,視線碰撞在一起,肖言昴的眉頭微微一跳,而步宴晨暗暗捏起了衣角。

“總工,這場篝火晚會辦得怎麽樣?”她走到肖言昴身邊,問他。

肖言昴點了點頭,說了句還可以。

“是很好,非常好!”傑西卡打開一瓶啤酒遞給步宴晨,對她說:“感謝你為我們帶來了這麽美妙的夜晚,來,幹杯!”她不由分說地拿起一瓶酒就吹了起來,魏鋒急忙把她的酒瓶搶下來,對步宴晨道歉說傑西卡已經醉了,發起酒瘋來了。

步宴晨偷偷看了肖言昴一眼,一咬牙提起酒瓶就往嘴裏猛灌,她並不大會喝酒,她隻是希望肖言昴會像魏鋒一樣,搶掉她的酒瓶,關心她。

可是肖言昴沒有這樣做,直到她把整整一瓶啤酒倒進肚子裏,他都沒開口勸一聲。

“好!爽快!”傑西卡拍著手順手又開了一瓶酒,遞給步宴晨,隻是這次肖言昴先把酒瓶接了,對傑西卡說:“光喝酒有什麽意思?玩點別的吧。”

“好,好,玩真心話大冒險怎麽樣?我們用啤酒瓶轉圈圈,第一次指到的人回答問題或選擇大冒險,第二次指到的人提問!”傑西卡舉起雙手,搶著說:“誰同意,誰反對?”

魏鋒跟著傑西卡舉起了手,步宴晨猶豫了一下,也舉起了手,隻有肖言昴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舉手,也沒說反對。

“三比一,我先來轉!”傑西卡把啤酒瓶放在四人中間,用力轉了一下,酒瓶口緩緩指向魏鋒,傑西卡拍著手為他慶祝:“好,魏鋒答題,我再轉一下,看看誰來提問。”

啤酒瓶再次旋轉,瓶口指向了步宴晨。

傑西卡有些失望,問魏鋒:“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選大冒險的話,不論出題人要你做什麽,你都得照做。選真心話的話,猶豫兩秒罰酒一瓶!”

“真心話吧。”魏鋒看了步宴晨一眼,爽利地說。

“我們三個裏,你最討厭的是誰?”步宴晨唇角一勾,露出壞笑,問他。

魏鋒是個老好人,要他說最喜歡誰倒是簡單,要說最討厭誰,可就讓他犯難了,他沒想到步宴晨抓著他的弱點下手,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猶豫了兩秒,罰酒一瓶。

第二輪傑西卡轉到了自己回答問題,提問人轉到的是肖言昴,傑西卡自忖肖言昴不是好對付的家夥,不知問出什麽別扭的問題,投降說:“我選大冒險。”

“背著魏鋒繞過三個火堆再回來。”

“哇!”魏鋒叫道:“太狠了,我替傑西卡受罰,我背她好不好?”

“別小瞧我!”傑西卡不服氣地把魏鋒拉起來,背上後兩腿一彎,罵咧咧道:“早叫你減肥了,你怎麽越減越重!”

“減了脂肪增了肌肉嘛,當然重了。”

傑西卡背著魏鋒艱難地往第一個火堆走,留下肖言昴和步宴晨兩人獨處。

“你罰傑西卡罰得挺重的。”步宴晨緊了緊外衣,看著傑西卡和魏鋒兩人甜蜜的樣子,一時間有些羨慕。肖言昴隻是笑笑,往篝火裏添了些柴。

步宴晨把“祝福吟唱”從耳朵上摘下,放在手心,十字架上鑲嵌的藍寶石和紅寶石在篝火的映襯下熠熠發光,她撥弄著這枚沈沐視作聖物的耳釘,嘴裏輕輕念著:“都說寶物是通靈性,你這個小家夥都四百多歲了,應該也有點靈性吧,能聽懂我的話嗎?”

她把手掌攤平,祝福吟唱居然真通靈般從她手心緩緩漂浮起來,步宴晨裝作一陣驚喜,對它說:“祝福吟唱,你真的能聽懂我的話嗎?”

它浮在空中,微微上下搖擺,好像在點頭。

步宴晨大喜過望,問它:“那麽,請你告訴我,這裏,有你熟悉的人嗎?”

祝福吟唱又點了點頭,然後浮在步宴晨掌心的空氣裏,緩緩地轉過九十度,指向肖言昴。

“我的通靈聖器說,認識你呢,它還對我說,你是它以前的主人。”步宴晨看著肖言昴,一臉認真地說。

肖言昴看了眼步宴晨另一隻手指上纏著的透明絲線,問:“這是你的聖器還是木偶?”

“呀!不好,它要回到你身邊去了,我控製不住了!”步宴晨甩著手裏的線,把祝福吟唱轉得在她手掌心下打圈,肖言昴看得眉頭皺起,臉色漸凝。

突然,步宴晨一脫手,祝福吟唱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直直地往篝火堆裏飛去,肖言昴淡漠地看著,並無反應。

“啊!”步宴晨看著耳墜掉進篝火,嘴巴張了張,一臉懵地看著肖言昴,結結巴巴地說:“哎?奇怪,我控製好是往你這飛了,沒想到……飛偏了,掉篝火裏去了。”

肖言昴微笑地看著步宴晨,欣賞她接下去的表演。

直到步宴晨驚慌失措把手往篝火堆裏伸,隨便拿條衣服裹著就要去拿燒著的柴火,他的笑容才逐漸凝固,再也笑不出來。

肖言昴急忙把步宴晨拉回來,看著篝火深吸一口氣,準備把火弄滅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到步宴晨看著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那麽哀怨。

步宴晨不緊不慢地把真正的祝福吟唱重新戴上,對肖言昴說:“總工是想替我火中取栗嗎?”

“不必了吧,一個耳釘而已,你真喜歡的話,我再買個給你,當作答謝你今天辦的活動。”肖言昴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正在這個時候,傑西卡背魏鋒回來了。

傑西卡和魏鋒回來後,又玩了幾輪真心話大冒險,步宴晨運氣好,老是輪到提問,傑西卡和魏鋒運氣背,老輪到回答問題,不過後來的問題,步宴晨都問得很客氣,並沒有刻意為難他們。

終於,在不知道是第幾輪的時候,酒瓶旋轉間,瓶口指向了肖言昴,輪到他回答問題了。而提問的人,又輪到了步宴晨。

“你真厲害,每次都輪到提問!”傑西卡拍著手說,然後問肖言昴,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肖言昴凝神看了步宴晨一眼,步宴晨的臉色認真而嚴肅,肖言昴微微一笑,說選擇大冒險。

“總工,你可想清楚了,羽伶前幾輪的問題問得都很柔和啊。”魏鋒提醒肖言昴道。

步宴晨的心微微一顫,肖言昴寧願選擇大冒險,也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嗎?

這時,周導捧了一個餐盤走過來,對眾人說:“來,龍蝦烤好了,大家嚐嚐味道。”

肖言昴看到滿滿一盆龍蝦,臉色微微一變。

而兩隻眼睛一直盯著他的步宴晨,哪裏會放過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她此刻已經斷定,肖言昴,就是沈沐。對祝福吟唱的重視,對龍蝦的懼意,都是沈沐的特性,即便是孿生兄弟,也不會具有的特性。

可是,兩年了,他為什麽沒來找她?哪怕一個訊息,一個他還活著的訊息也好,難道他不知道她等他等得多辛苦嗎?明明那天說好了要為她慶祝的,說好了要讓她親手揭開麵具的,難道,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受麽?

“快,說出你的要求,想讓總工做什麽?背著魏鋒繞火堆好麽?”傑西卡興奮地對步宴晨說。

步宴晨喝了口酒,對肖言昴道:“我以前有個朋友,曾經說,如果他真的愛上了一個人,即便手上隻有一把斧頭,縱要劈開十萬公頃荊棘路也會找到她,如果他沒找她,就說明他並不愛她。”

肖言昴不說話,一副悉聽尊便的表情。

步宴晨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眼神漸凝,對肖言昴說:“吃一塊龍蝦肉吧,如果你對龍蝦不過敏的話。”

“這算什麽?”傑西卡大叫起來:“吃塊龍蝦肉?這麽簡單!”

“好。”他喉結一動,用牙簽挑了一塊龍蝦肉,往嘴巴裏送,隻是剛送到唇邊的時候,步宴晨突然伸手,把牙簽連同龍蝦肉都拍在地上。

“不玩了!一點意思都沒有。”她轉過身,背對著肖言昴,眼眶微紅,最終,她還是不忍心用這種方法去驗證他的身份。

舞會地繼續著,當地村民和工人們玩得越來越融洽,工人們給村民抽中國的煙,村民們教工人跳當地的舞,他們圍著篝火手拉手跳著唱著,深色和淺色的皮膚在篝火的起伏中交替沉浮,熱鬧歡樂的場麵,把原本帶著敵意縮在家裏的人也引來了。

人越聚越多,步宴晨卻覺得越來越冷,冷到發顫,如墜冰窖。

“大家安靜一下,今天,除了中國友人之外,我還邀請了國際醫療援助隊的來自俄羅斯和美國的醫生,克謝尼婭、尤金和菲利普斯,他們三位最長的已經在我們國家駐守了五年,醫治了數不清的患者,為我們國家做出了崇高的奉獻,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

在氣氛達到**的時候,當地政府官員走上舞台,為村民引薦了步宴晨他們安排的三位醫生,官員把話筒交給醫生克謝尼婭,然後請上翻譯。

克謝尼婭醫生是個三十出頭的俄羅斯美女,身材高挑豐腴,金發碧眼,長得非常漂亮,她一站上舞台,就引來了台下一陣歡呼。

“大家好,我來自遙遠而寒冷的俄羅斯,我是因為厭倦了俄羅斯的冬天,才來到這裏的,理由沒那麽高尚,但來了之後沒有後悔過,我愛非洲,愛有溫暖冬天的非洲,愛熱情的人民,愛這裏自由香甜的空氣。”

她說到這,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但溫暖的氣候,也是一個無情的殺手,它滋養細菌,令病毒繁衍速度加快,防治變得困難,包括瘧疾、埃博拉,傳染病一旦爆發,很難控製,蔓延速度很快。前年,我們國家有上千兒童,死於傳染病,去年,因為瘧疾的大麵積爆發,這個數字翻了一倍!而我們國家的醫療資源過度集中在城市,造成鄉村,很多像巴布倫普村一樣交通不便的村子,那裏的孩子、病人得不到及時、有效的治療。”

克謝尼婭說到這裏,台下已經有村民開始質疑,一個年輕的男村民跑到舞台前方,問醫生:“你們是中國人請來說服我們拆遷的嗎?”

“不,我是自願來的,我沒收一份錢,如果我愛錢的話,我不會選擇來非洲,我今天要在這裏說的話非常重要,大家可能已經在電視上看到新聞了,三天前,在鄰國又發現了埃博拉的病例,令我感到氣憤的是,他們什麽都沒做,沒有進行隔離觀察措施,沒有進行大範圍消毒,幾乎什麽也沒做,我幾乎可以預見,你們親身經曆過的那場災難,將會重新來襲。”

這時,剛下台的當地官員急忙衝向舞台,還算禮貌地把麥克風關掉,嚴肅地對她說:“克謝尼婭醫生,您的演說稿裏沒有這一段,您不能擅自說這種可能造成恐慌的預測。”

克謝尼婭開始搶奪麥克風,對他說:“請讓我說下去,人們有權知道真相。”

“不,對不起,您不能再說下去了。”他把克謝尼婭請下台,村民裏一些婦女主動圍了上來,詢問她剛才的話是不是預示著病毒會擴散到這裏,台下開始混亂起來,村民們開始有意識的分成讚成拆遷和不讚成拆遷兩波人,熱烈地討論起來。

“下麵,我們請賽斯省的婦女同胞發言。”周導見時機成熟,馬上把請來現身說法的兩個當地人請上台。

賽斯省去年通了一條省道,給大大小小三百多個鄉村帶來了便利,看病、購物、孩子的教育都得到了改善,特別是醫療,現身說法的女人告訴村民,巴布倫普大橋的意義非常深遠,它和SA40公路連接,會給沿線上百個鄉村帶來醫療保障,一些患重病的孩子,可能因為這條公路,而存一線生機。

她的話觸動了很大一部分村民,畢竟誰家沒有孩子呢?站在讚成拆遷立場的人越來越多,晚會逐漸變成一場研討會。

步宴晨孤零零地站在外圍,看著肖言昴帶著魏鋒和傑西卡退出舞會,心底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他應該有自己的苦衷吧,沒辦法承認自己是沈沐的苦衷。

周導走到她身邊,給她披了一件衣服,告訴她,一切都在往他們預估的方向發展,特別是步宴晨花錢買通的村裏的幾個意見領袖,非常賣力地在倡導拆遷,把這場舌戰引得一邊倒,支持拆遷變成了主流聲音。

步宴晨點了點頭,披著衣服往回走,隻是走出沒幾步,她就發現那件衣服的口袋裏,硬硬的,好像放了什麽東西,她拿出來一看,發現竟然是和沈沐的身份標示器一模一樣的一個扳指!扳指裏麵卷了一張信紙,她不動聲色地把扳指塞到自己的口袋,然後跟著周導回到車上,往L都開去。

菲利斯夜總會,妖雀喝著酒,眼神迷離地看著在舞池中縱情聲色的男女,感覺這才是生活,隻是,還少了那麽一點趣味和刺激。

“美女,跳舞嗎?”一個頗為紳士的白人走到她身邊,向她伸出手。她欣然起身,剛把手搭上那男人的掌心,手機鈴聲卻響起。她微微蹙眉,對那男人示以歉意後,拿著手機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劃開屏幕。

“什麽事?”

“我要終止肖言昴幹預案。”來電話的是步宴晨。

“之前不是已經說暫時停止了嗎?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完全終止嗎?”妖雀眯了眯眼睛。

“嗯,但是明天的計劃還是得進行。”

“明天的計劃,是馬場那部分嗎?”妖雀尋思片刻,玩味一笑,對步宴晨說了句:“知道了。”

掛掉電話後,步宴晨看著窗外高聳的KUK大廈,心情莫名的一陣失落。

第二天,肖言昴帶著黎柏、步宴晨和傑西卡來到巴布倫普馬場,威爾遜帶著羅賓接待了肖言昴一行。

威爾遜和肖言昴天南地北地侃了一通,聊得甚是投機,兩人撇下隨從,走上看台單獨聊了起來,黎柏似乎有些擔心肖言昴,跟上了看台。

步宴晨和傑西卡由羅賓帶著,參觀馬場。

“Hey,Cherylbaby.”羅賓拍著一匹棗紅色駿馬的臉,讓它和步宴晨、傑西卡打招呼,那匹叫Cheryl的馬善解人意地向步宴晨嘶叫了一聲,強壯的前肢奮起,展示它強健修長的四肢和飽滿的肌肉線條。

“真是匹不錯的好馬。”步宴晨豎起大拇指,對羅賓說。

羅賓拍了拍馬背,把一副馬鞍裝在它背上,問步宴晨,中國有沒有這麽高大健壯的馬,語氣裏盡是不屑和鄙夷,言下之意全中國的馬都是矮腳馬,加上他前幾天對中國人細胳膊細腿的評價,這個問題問得充滿偏見。

“中國馬也分很多種,有蒙古馬、河曲馬、三河馬等等,你這馬的體型,和我們的三河馬差不多吧。”好在步宴晨上過馬術課,雖然馬術教練的手不是很規矩,但理論教的還蠻仔細,而且國內馬場裏的馬,種類可比這裏豐富多了,幾乎全世界的馬,除了特別名貴的,如阿哈爾捷金馬這種買都買不到,另外的基本都有。

“三河馬?”羅賓表示不相信,“中國也有這麽高的馬?”

“是的,有空到中國來走走吧,中國人不全是細胳膊細腿的,中國馬也不全是矮腳馬,中國人其實誠實,勤勞善良,並不像你想的那樣喜歡偷你們的工作和財富。”

羅賓大手一揮,把馬從馬廄裏牽出來,一邊走一邊說:“聽說中國人什麽都吃,連狗都不放過,威爾遜可能打算把整個馬場賣給你們,連同馬一起。告訴我,如果你們買了馬場,會怎麽處置這些馬?”

“中國有十三億人,絕大部分是不吃狗肉的,並把狗當作終身的朋友,你不能把極少部分人的飲食習慣強加到所有中國人頭上,這就和一個美國人開槍殺了人,然後說整個美國到處都是殺人犯一樣可笑。”步宴晨對他說:“至於怎麽處置這些馬,我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會把這些馬殺了,大概會折價賣掉吧。”

“折價賣掉?真的嗎?”羅賓鄭重地問她。

“中國也有很多教騎馬的馬場,或者一些景區,都需要馬。我向你保證,它們可能會被送到中國,但絕不會被送到餐桌上。”步宴晨誠懇地對他說。

羅賓點了點頭,對步宴晨說:“你很耐心,不像你的上司,說話很不客氣。”

“溝通不是他的強項,他的強項是三句話把人噎死。”步宴晨看了眼看台上的肖言昴,莞爾一笑,說:“你反對拆遷,是因為愛惜馬場裏的馬,怕它們會被殺掉。”

“我三歲就在這個馬場上和馬玩耍,的確和馬有感情。我們的馬一般賣到賽馬場,如果要把它們送到餐桌上,除非先把我燉了。”羅賓對步宴晨說:“很抱歉,我對中國有些誤解,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喝得有點多,說話也不是那麽客氣。但請你相信,我不是一個粗魯的人。”

步宴晨聳了聳肩,拍了拍Cheryl的脖子,問羅賓,能不能讓她騎一圈。

“你會騎馬?”羅賓有些驚喜。

“當然,要不要來場比賽?”步宴晨接過韁繩,熟練地跨上馬背,挑釁地向羅賓眨了眨眼睛。

羅賓哈哈一笑,讓人再牽了匹馬出來,對步宴晨說:“跑三圈,我讓你一圈。”

“如果你贏了,我請你環遊中國,吃住行全包。”步宴晨對他說。

羅賓爽朗一笑:“要是你贏了,我就同意拆遷。”

步宴晨和羅賓互擊一掌。

一陣急促的電話聲音把睡熟中的妖雀吵醒,她睜開眼睛,看向淩亂的床頭櫃,煙缸裏帶著唇印的煙蒂,半杯紅酒,空了的半盒套套,還有正歡叫著的她的手機。

她把目光轉向身邊那個躺在皺巴巴的床單上光著身子的男人,金色彎曲的睫毛微微抖動,沉重的呼吸聲透著荷爾蒙的味道,她嘴角一勾,回味了一下昨晚的意亂情迷,用毯子隨意把自己的身子裹上,拿起電話,看到來電顯示後眉頭一皺。

“湯米?我想我告訴過你,我們的交易結束了,我不會再付你一分錢。”她點開屏幕,對湯米說。

“妖雀,你好。”湯米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妖雀手微微一顫,他竟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暴露了?該死!妖雀咬了咬牙,盡量把語氣放平和,對湯米說:“湯米,你打錯電話了吧?你是要找我嗎?”

“我當然要找你,不找你,我那五十萬找誰拿呢?我給你半小時的時間,來菲利斯夜總會,我在那等你,帶好我的錢,少一個子都不行。”湯米說完,直接掛掉了電話。

妖雀放下電話後,愣愣地站了一會兒,回想到底哪個環節出問題了,她的身份竟然會被那個攪屎棍識破,她隱隱嗅到陰謀的味道,那個攪屎棍一定隻是個魚餌,但如果她不去的話,身份就真的暴露了。

“不過,約在哪裏不好,偏偏約在菲利斯夜總會,嗬,這個湯米,一定沒想到夜總會老板的兒子,正在我身邊睡著呢。”妖雀微微吐了一口氣,光著身子躺在**的這個男人,昨晚對她可是很著迷呢。

而電話那頭,湯米掛掉電話後,小心翼翼地把電話遞給魏鋒,魏鋒麵無表情地接過電話,看向車窗外的菲利斯夜總會緊閉的大門,嘴角微微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