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

黃隱感覺自己已經醒過來了,可是,不知為什麽,眼睛說什麽也睜不開,眼皮像被強力膠沾住了一般,頭像裂開了一樣疼痛,整個身子酸軟無力,仿佛爬了一座大山那樣的疲憊不堪。

我剛才都幹了什麽?他努力回憶著。哦,剛才,不,也許是一兩個小時前,我正在和一個女人瘋狂地**。這個女人是誰呢?是妻子靳莉嗎?不,我有好長時間沒有碰她了,這個終日忙於工作的女強人,實在喚不起我的**!難道是葉晴?不,不,不是那個**,她早已經背叛了我,為了向上爬,她早向別人投懷送抱了。是容容?不,我的容容寶貝這兩天身上正不方便呢。

這個女人的容貌在黃隱的記憶中是這樣的模糊,她的腰肢像容容的一樣纖細,她後背的肌膚白皙光滑,她誇張地呻吟著,間或不斷地叫著,好哥哥,饒了我吧,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或許是醉酒的原因,黃隱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雄壯,他劇烈地動作著,直至筋疲力盡……

他終於抬起了沉重的眼皮,房間裏沒有燈光,隻有一台電視的屏幕在無聲地閃爍著,借著電視暗弱的光線,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稍寬的單人**,身上穿著睡衣睡褲,旁邊的茶幾上放著一盤水果和一壺茶水,一個一次性紙杯。他終於回憶起來了,他是在迷你娛樂城的洗浴中心,同來的還有老同事、老朋友哈小全。不知這家夥是否玩得開心?他是一個十分謹小慎微的人,特別是剛剛升了官,更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起身離開了自己的房間,來到哈小全的房間,推開房門向裏麵張望了一下,見裏麵早已經人去屋空。

這個膽小鬼!他罵了一句,轉身下樓去衝了淋浴。

他在銀台結賬時,發現哈小全根本沒碰那個為他做保健的小姐。

“這個膽小鬼!”他在心裏又罵了一句。你愛玩不玩,無所謂,正好給哥們兒省了一筆費用。哈!

已經是淩晨一點多鍾了,黃隱看見,仍有不少醉醺醺的男人不斷湧入洗浴城。他鑽進自己的“帕薩特”,發動了引擎,迅速向自家的方向駛去。

2

晚上快十一點半時,靳莉批改完學生的作業,抬頭看見兒子黃靳的屋裏還亮著燈。

“兒子,早點睡吧,要不然明天早上你又賴床。”

靳莉看見黃靳很聽話地關了燈,臉上不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黃靳十四歲了,正在上初二,個頭已經長到一米七五,和靳莉站在一起,要比靳莉高出一頭,小夥子長得很英俊,同事們都說黃靳活脫脫一個“小黃隱”。他的學習成績在年級名列前茅,靳莉很欣慰,對兒子的未來充滿信心,預測他一定能考上市重點高中。

靳莉洗漱完了,看看表已經十二點多了,黃隱仍沒有回來,她給黃隱打手機,接通了,隻是響個不停,黃隱並不接電話。她坐在沙發上,心裏煩躁不安,無所用心地變換著電視頻道,丈夫黃隱就像一個十分頑皮的孩子,還沒有兒子黃靳讓她省心。

她知道,黃隱這些年在官場裏混得不開心,本來苦扒苦掙地當上了局長助理,眼看著距離提拔副局長僅有一步之遙,但因為局長單治專權,把單位搞得烏煙瘴氣,不僅自己沒有落一個好下場,還連累了為他賣命的弟兄們,最終黃隱隻落得個黃粱一夢。

官場敗北,對黃隱的打擊太大了,那一段時間,他經常在外麵喝酒,每次都醉醺醺地回來,他看哪兒都不順眼,滿腹牢騷,經常發些無名火,有時會沒來由地破口大罵,你能從他的隻言片語中聽出,又是單位裏的那些破事兒。兒子黃靳唯恐避之不及,生怕不小心碰到黃隱的哪根敏感神經,挨一頓臭罵。靳莉每次都是軟語規勸或百般安慰。酒後的黃隱,有時不顧靳莉的感受,強行向她求歡。靳莉知道,男人開心或不開心時,都會不顧一切地撲向女人,隻有回到女人的懷抱,才會讓他們那顆焦慮不安的心安靜下來。開始那段時間,她每次都筋疲力盡地迎合著丈夫,事後,黃隱都是蜷縮著身體呼呼大睡,而靳莉則情不自禁地擁抱著他,她由衷地可憐這個男人,可憐這個敗下陣來受到傷害的男人。

3

寬闊的街道上,燈光明亮,沒有行人,來往車輛很少,兩邊的樓群大都黑了燈,城市在沉睡。黃隱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點燃了一支煙,他非常愜意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來。汽車中的一個小裝飾鈴鐺發出優美動聽的聲音,這是容容親手裝在車裏的。

“讓這鈴聲經常陪著你,就像我經常陪著你一樣,讓你永遠忘不了我。”容容的聲音也像這鈴聲一樣動聽,簡直讓黃隱骨軟筋酥。

“小寶貝,就是沒有這鈴聲,我也不會忘了你呀。”

黃隱的腦海裏浮現出容容那笑吟吟的姣好而白皙的麵龐,他仿佛又聞到了她身上青春的氣息。

認識容容是在一年前,也是在這初秋炎熱的季節,黃隱帶著一群朋友在金鯉門酒樓喝酒,正準備點菜的時候,雅間的門開了,進來的人讓黃隱眼前一亮,周圍的朋友也隨著黃隱的目光望過去,也個個看直了眼。隻見這個女孩子穿著紅衣黑裙,身上斜披著宣傳綬帶,綬帶上有啤酒名稱,顯然是啤酒推銷員,白藕一樣的雙臂,身材苗條挺拔,足有一米六八的樣子,麵貌生得酷似一個非常有名的電影名星。

“哎呀,您這麽大演員,也親自來推銷啤酒?”黃隱不失時機地幽默了一把。

女孩嫣然一笑。“誰讓他們給的報酬多呢!”

大家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好,小姑娘,反應夠快!不問價,我們先來一箱。”

“謝謝老板,這是我的名片,請多多關照。”

一股青春的馨香飄過來,黃隱看名片上寫著某某啤酒某某地區銷售經理,何容容。黃隱把自己的名片遞上去,他一時感覺著,自己的魂魄仿佛被何容容的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勾走了。

“黃總,你們吃完飯到樓上歌廳吧,我給你們介紹幾個女孩子,請放心,都是我的朋友,長得漂亮,歌唱得好,舞也不賴。”

“你還做這種業務?”黃隱心裏想,一個看似清純的女孩子,竟然……

“黃總您想哪去了,我是給朋友們幫忙,可不是……,咯咯……”

“可不是什麽?我可什麽都沒說!這樣吧,我這五位朋友,一人一個,一定要漂亮!”

“您放心,保證漂亮!不過,為什麽才五位?那您呢?”

“我已經有合適人選了!”他望著何容容那雙充滿疑問的大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那就是你!”

“我,那可……”何容容顯然有些猶豫。

“你這樣的大牌名星,可別說你不會唱歌跳舞?要麽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俗人,不屑於和我們為伍。”

“別總明星明星的,還什麽大牌?和我有什麽關係,我不過是在這混飯吃的,都靠著你們這些老板賞口飯吃。既然黃總看得起我,我就舍命陪君子。”

“沒那麽嚴重吧,隻是唱歌跳舞,您用不著把命也搭上。”

“黃總說話真逗,好吧,一言為定。”何容容說完非常優美地轉身出了雅間的門。

黃隱禁不住多看了兩眼她苗條的身姿,並情不自禁地對在座的人說道:“真他媽的美,簡直是人間尤物!”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說,你小子這回可占大便宜了,一個人獨占花魁,豔福不淺啊!

4

“黃總啊,今天晚上,我得犒勞犒勞你這個大功臣,我們這個月的業績又突破了三十萬!”蔣義笑容滿麵地走進了黃隱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跟我客氣什麽,要沒有你老同學收留,我現在還不是在機關裏窩囊著?”黃隱扔給蔣義一根“中華”。

“你又來了,咱不提這些,今晚就這麽定了,在金鯉門九樓義雲廳,沒有別人,你我,還有幾個中層,我請你們吃鮑魚、大閘蟹。有別的事兒,你就推推吧。”說完,蔣義走了出去。

黃隱點上一根“中華”,慢慢地踱到窗前,他們公司在這座大廈的三十三層辦公,遠近高高低低的大廈樓房,盡收眼底,太陽被城市不斷蒸騰的汙濁空氣包圍著,顯得暗淡而無生氣。提到機關的事,黃隱的心裏就有些隱隱作痛。這些年來,官場讓他心力交瘁,他感覺再也無力鬥下去了,爭下去了,特別是葉晴的背叛,更是讓他心灰意冷。

蔣義既是黃隱大學的同學,又是多年的朋友,兩個人始終保持著密切關係,彼此有困難,都會不講條件地施之援手。蔣義的夫人就是靳莉給介紹的,是靳莉的中學同學,閨中密友。十年前,蔣義扔下黨校的教鞭,留職停薪,開始和別人合夥幹起了廣告裝飾公司,下海十年,他還真闖出了大名堂,現在擁有一家屬於自己的公司,而且越幹越大,每年都有一兩百萬元的純收入。蔣義勸過黃隱多次,如果你官場不遂心,就到我這來幹。開始那幾年蔣義隻是說說,等到黃隱最消沉的時候,蔣義不隻是說說,而是開始向黃隱開出非常誘人的條件:隻要你下決心到我的公司來,我任你為公司副總,並配備一輛專車“帕薩特”,隻要你在我這幹滿三年,車子歸你個人所有;每年完成五十萬元的純收入,年薪十萬元,如果超額完成還有百分之三十的提成和分紅。第一年,因為要熟悉和適應工作,所以不論業績完成與否,保底工資每月四千元。保底工資都要比當公務員的工資高出近兩千元。這些條件確實很誘人。

黃隱終於下決心,辦了個病退手續,毅然決然地離開了機關,投奔到了蔣義的麾下。第一年,他拚命工作,動用了自己所有能動用的關係,僅僅半年就打開了工作局麵,業務不論大小,他都來它個大小通吃,西瓜要抱,芝麻也要撿,印刷宣傳資料,製作宣傳展牌……主要是為了建立永久的關係渠道。他通過工商局一位過密朋友的關係,承接了一個大的廣告裝飾工程。那一筆應當淨賺二十萬,但為了建立一種永久的、牢不可破的關係,他寧可增加成本,拿出了五萬元,拱手送給了工商局的這位朋友,他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眼前培養關係的大額成本,何來未來的大額利潤?

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打斷了黃隱的思緒,他回到桌邊迅速拿起了聽筒,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之中去了。

5

下午初二(3)班上第一節自習課,班主任靳莉坐在講桌前埋頭批改學生的語文作業。教室裏悄無聲息,學生們都在埋頭做功課,偶爾能聽到翻動書頁的響聲,或傳出一兩聲咳嗽。這個班是靳莉從初一一路帶過來的,百分之七十都是女生,是學校內定的重點班之一。孩子們大都很優秀,學習都很自覺,所以課堂紀律也很好。她感覺脖子酸酸的,便抬起頭來活動了一下,無意中看到右邊角落裏,兩個男生好像在搶奪一本書,她向他們投去了嚴厲的目光,兩個男生立即住手,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埋下頭去繼續寫功課。

她把目光投向窗外,在秋日明媚陽光的照射下,草地放射著綠色的光芒,有兩隻白色蝴蝶翩翩飛舞,與碧綠的草地相映成趣。草地邊上是學校的停車場,五十多歲的禿頂裘校長,挺著滾圓的大肚子,向自己的“大眾2000”匆匆走去,車子很快衝出停車場。看到這個人,靳莉感覺像吞了一隻蒼蠅一樣,心裏十分不舒服。

靳莉大學畢業,被分配到這所中學,已經十六年了,她把自己最好的青春年華都獻給了這所學校,獻給了一批又一批的學生們。在裘校長之前是位女校長,對靳莉非常賞識,在她的幫助下,靳莉被評過全市優秀教師、十佳教師,在三十歲時,就成為學校裏為數不多的特級教師,並成為年級組長。前兩年,女校長退休後,裘校長由別的學校調來,上任後,就大搞基建,蓋起了圖書館、體育館、宿舍樓、貸款一個多億,這一切都無可厚非,要建一流的學校嘛!但是,這家夥唯一的毛病,就是太好色。有一次,他點名讓靳莉和幾個漂亮的女教師去陪他應酬,理由說得堂而皇之。

“我們學校要搞建設,就難免和一些部門、一些人打交道,打交道就要應酬,你們隻是犧牲一下個人的時間,陪著這些人喝喝酒,唱唱歌,跳跳舞,隻要你們把客人陪好了,為學校爭取來資金,你們就做了大貢獻,到時候,我給你們記功,給你們獎勵。”

酒席桌上,裘校長給那些客人賠著笑臉,一杯一杯地往肚子裏灌酒,說了一段又一段不堪入耳的黃色段子,讓這些年輕女教師們一陣陣耳熱心跳,無地自容。唱歌跳舞時,那些客人借著酒勁動手動腳,有的女教師感到太過分了,就把那人推開,轉身就要離開。

裘校長苦苦相勸,“妹子,千萬別走,忍一忍,咱這可是為了學校建設啊。”

一句為了學校建設,說得女教師無言以對,不是為他自己,他是為公為集體啊。

他邀請靳莉跳舞,一雙色迷迷的眼睛不斷地在靳莉的臉上和胸脯上掃來掃去,大肚子緊緊貼著靳莉的身體。

“沒調來時,我就知道咱學校裏有你這麽一位大美人兒,如今能和你成為同事,真是幸運。”

“我算什麽大美人兒,在咱學校裏我可數不上。”

“一會兒……跟我走吧,我帶你去洗浴。”

靳莉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看著他一張油膩的肥臉,光禿禿的腦袋,聞著他嘴裏噴出的臭氣,她真想嘔吐。

“對不起,孩子還在家裏等我呢,今天他爸爸也有應酬。”

“去吧,放鬆一下。”裘校長說著,摟著靳莉後腰的那隻手,便不老實地在靳莉的屁股上使勁捏了一把。

靳莉一下甩開了這個讓人惡心的男人。“對不起,裘校長,我有些不舒服,我先走了。”

下課鈴聲陡地響了起來,把靳莉從沉思中驚醒。

6

一個周六的中午,黃隱在公司加完班,開著“帕薩特”直奔中心區的美樂小區,在這個小區裏,他為容容承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偏單元,每月租金一千二百元。他經常來這裏和容容幽會。昨天容容給黃隱打電話,說今天中午給他包韭菜豬肉餡的餃子,這是黃隱最喜歡吃的家常飯。

記得葉晴也曾給自己包過這類餃子,可惜那個女人為了自己的前程棄我而去。他媽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的容容,簡直就是——天上掉下個“大明星”!

他在汽車裏情不自禁地哼唱了一句。

她可是個絕色美人兒,溫柔可人,比你葉晴這個女官兒迷可要強上百倍嘍。女人一旦迷戀仕途,無論如何都不可愛。呂雉、武則天、慈禧,這些女人,迷戀權力,竟比男人們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們內心中的目標和追求完全是為了達到權力的頂峰,而且無所不用其極,男人隻是她們向上攀登的階梯。她們這樣的女人可愛嗎?

還有靳莉,他們曾經一見鍾情,因愛而結合,但是,為了她的特級教師,為了她所謂的教育事業,為了她身邊一批又一批有如匆匆過客的學生們,他們就那樣聚少離多,讓愛逐漸變得懈怠,變得淡而無味。

正在黃隱空虛寂寞時,葉晴闖入了他的感情世界,他們度過了兩年多美好時光。但她的翅膀一硬,就無情地飛走了。黃隱一下子陷入了更大的空虛中。

可愛的容容突然從天而降,簡直是撥雲見日!自己平生中必定要交上這樣的桃花運!

那天,他和幾個朋友與推銷啤酒的容容邂逅,竟然從此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喝得醉眼蒙矓,緊緊擁著容容跳舞,他貪婪地呼吸著容容身上的馨香,正在他陶醉時,似乎容容的肩膀在**。他和容容分開,在舞廳朦朧的燈光下,他看見容容滿臉淚痕。

“你要是不願意陪我,可以不陪,我不會強迫你,你不必這樣委屈。”

“對不起,和你……沒關係。”容容用手臂抹了一下臉上的淚痕,馬上換成一副笑臉。“好啦,沒事啦,我們接著跳。”她重新投進黃隱的懷抱。

黃隱在容容的耳邊悄聲說道:“你肯定是遇上煩心事了,不妨跟我說說,能幫你解決的,我保證義不容辭;如果不能幫的,你向我傾訴一下,心裏也會好受一些呀。好不好?”

黃隱感覺容容點了點頭。

“這裏太吵,讓他們在這裏鬧,我們另找一個安靜的雅間,沏壺茶,我聽你慢慢對我說,好嗎?”

在另一個安靜的雅間裏,容容忽閃著大眼睛,向黃隱倒盡了心中的苦水。

“我來自河北省一個小縣城,在金州市一所普通大學畢業後,不願意回家鄉找工作,便和一位既是同鄉又是戀人的同學留在了金州市。我們租了一套獨單住在一起,經常跑人才交流市場,到處應聘,始終沒有找到理想的工作。後來,我們倆一塊推銷啤酒,他實在是看不上這樣的工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總是幻想著掙大錢,想一口吃個胖子。這種男人,大事做不來,小事又不願意做,我們倆經常吵架,吵急了,他還動手打我,每次打我都往死裏打。有一段時間,他像抽風一樣突然熱衷起推銷工作來,天天晚上跟我出來,我以為他變好了。有一天晚上,我們倆在一家飯館推銷啤酒,我在二樓挨個兒串雅間,他又去了歌舞廳。沒過多久,有一個姐妹慌慌張張跑來告訴我,你男朋友被警察抓走了,說他販毒,當場被抓住。他被判了十年……在學校時,我們兩個卿卿我我,對未來充滿了向往,沒有矛盾,目標一致。但是一旦走向社會,我才感覺出了我們之間的差別,他做人不踏實,不本分,好高騖遠,誌大才疏……我不恨他,我隻恨我自己,為什麽糊裏糊塗地委身給這樣一個男人,我真是瞎了眼,每天晚上,我常常是以淚洗麵,我後悔死了……”

說到這,容容又是滿臉淚痕,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黃隱情不自禁地將她攬進懷中。

“小妹妹,你真是不幸!”

“我給你的名片,說什麽地區銷售經理,還不都是為了騙人?我拚死拚活,一個月下來,能拿一千多塊錢就燒高香了。為了生存,我厚著臉皮,給你們這些大老板介紹女孩子,我能從她們賺到的小費裏得到點實惠;遇上像你這樣還算紳士的人,我就親自上陣,直接賺小費,我得活著呀,我得吃飯,我得交房租,我也愛美,我得買時裝,哪兒哪兒都要錢啊。”

“我可憐的人兒,別說了,我一定會幫你。”

黃隱捧起容容的臉,動情地吻著她噙滿淚水的明眸,此時的他沒有邪念,隻有同情和憐憫,隻有俠肝義膽。

黃隱聽容容說是學財會專業的,第二天,他就給中學同學、老朋友馬永明打電話,他謊稱容容是自己的姑表妹,請馬永明無論如何一定要幫這個忙。馬永明原來是審計局的幹部,曾任審計事務所所長,事務所和審計局脫鉤後,他也跟著下了海,每年有數百萬元的收入。聽了黃隱介紹的情況,馬永明也很同情容容,同意她來麵試。

黃隱親自驅車帶容容到審計事務所麵試。麵試很順利,馬永明很給黃隱麵子,他當即拍板,讓容容第一年先做文秘工作,月工資一千五百元,不過要邊工作邊學習,報考審計師,待取得審計師資格,才可以成為事務所的正式成員,工資與業績掛鉤,一般來講,每月平均拿五千元沒問題。黃隱知道,審計事務所雖然與審計局脫鉤了,但仍然和區裏上上下下有著撕扯不斷的關係,新建的行政許可中心,就專門給審計事務所留出了一間辦公室,全區所有企事業單位審計驗資都要通過他們,坐地就能收錢,他的財富能不快速增長嗎?說了半天,還是取決於他出手大方啊!這是誰都心知肚明的事。

自那以後,容容就心甘情願地委身給了黃隱。黃隱就在容容的溫柔鄉中盡情銷魂著。

黃隱爬到三樓,掏鑰匙開了防盜門,他看見房廳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四個菜,一瓶五糧液,卻不見容容的蹤影,想必還在廚房裏忙著。他換好了拖鞋,直接奔了廚房。他看見容容正在一片熱氣中忙碌著,又黑又亮的長發用一個小手絹蓬鬆地係著,紅色的吊帶裙,雪白的臂膀,細細的腰肢,一雙雪白的小腿修長而纖細。

“親愛的,辛苦了。”黃隱湊上前去從後麵抱住了容容,在她雪白的臂膀上親了一下。

“你去洗手,餃子馬上就煮好了。”

黃隱坐到桌前時,容容端上了兩盤熱氣騰騰的豬肉韭菜餡餃子。

“餃子就酒,越喝越有。”容容邊說邊給黃隱的高腳杯裏斟了半杯五糧液,也給自己斟了一杯底。

“親愛的,給我斟滿了吧,等會兒和你戰鬥時,我會更加意氣風發,而且能打持久戰。你也要多斟點,到時你也瘋一把。”

“流氓!”容容白皙的臉頰上飄過一片紅雲,她依然笑吟吟的,更顯得楚楚動人。

黃隱看著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子,仿佛沒有喝酒便兀自醉了。

7

自從黃隱開上“帕薩特”後,三廂夏利就由靳莉駕駛,靳莉和兒子黃靳從此結束了自行車的曆史。他們為了躲避交通高峰,雖然每天早出晚歸,但還是節省了很多時間,而且再也不怕風霜雨雪,不怕嚴寒酷暑了。

周六中午,靳莉開車和黃靳一起從學校出來,發現黃靳又上火了,嘴唇上起了泡泡,腦門兒上又長出了許多青春豆。她中途停車,從集貿市場買了兩個苦瓜和幾個西紅柿,回到家中,靳莉急忙奔入廚房,不長時間,就炒了一盤清炒苦瓜,一盤西紅柿炒雞蛋,一小盆蝦皮小白菜湯。黃靳非常懂事,主動到廚房端菜,並刷了三副碗筷,擺在桌子上。

“你爸今天加班,不回來吃飯。”

“爸爸太不像話了,白天晚上都見不著他,成天加班,加班,應酬,應酬,他還有沒有家庭觀念!”

“別瞎說,你爸爸來這個公司,還不到兩年,他為了站住腳,多創業績,就得這樣沒黑沒白地幹才行。”

“媽,你看電視裏正演著呢,香港電視劇,人家這位爸爸,也沒黑沒白地忙,可是千方百計抽出時間,一定要在周末陪夫人和兒子到飯館吃飯,還要到遊樂中心去玩,你看,他們一家多開心!”

靳莉把目光投向電視,她看見那一家三口正興致勃勃地觀看海豚表演,他們一家是那樣的其樂融融。她的心頭禁不住掠過了一片陰雲,但她很快對兒子說:

“快吃飯吧,吃完了,你還要睡中覺呢,三點時,我叫你,要抓緊做功課呢。”

靳莉心中暗想,現在的孩子真是人小鬼大,竟然給大人上綱上線呢,什麽還有沒有家庭觀念,哼,小東西,真會用詞!

靳莉在廚房洗滌碗筷時,不禁自言自語道:“兒子,我現在怎能怨他呢,你哪裏知道,那些年也確實難為了你爸爸。”靳莉的心裏不禁湧起了一股歉疚之情。當年,自己為了評選特級教師,全身心撲在工作上,撲在學習上,把一腔熱血全給了自己的學生。那時黃靳剛上小學一年級,雙方父母都不能依靠,靳莉的父母也是教師,還沒有到退休年齡,仍然工作在教學第一線,而黃隱的父母呢,父親長年有病,母親在黃隱十歲時就已經去世,有一位繼母,關係不十分好。黃隱一個人帶著兒子,早晚要接送,要監督學習,還要買菜做飯洗衣服。

靳莉經常要在黃隱的耳邊說上幾句抱歉的話。

黃隱說:“你現在正是爬坡的時候,三十歲就有希望評上特級教師,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說什麽你也要拚上一拚,我全力支持你。你遇上這樣一位好校長,真要替你燒高香了。我沒法跟你比,目前隻是一個普通的檢查員,科長副科長所長副所長的位置,都讓那幫老家夥占據著,兩三年內,我們這些年輕人不會有機會,好在幹外勤,時間比較寬鬆。所以,你全心全意去拚,兒子由我一手帶,等將來我拚搏的時候,你再全力支持我。”

聽了男人善解人意的話,靳莉動情地撲進黃隱的懷抱。

另外,讓靳莉感到愧疚的是,那些年,每天備課、批改作業、學習、寫論文,直到深夜,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了,有時看到黃隱渴求的目光,又不忍心拒絕,隻能疲於應付,努力讓自己的男人滿足。她深知,自己已經變得疲憊的身體怎麽能讓正值壯年的男人滿足呢。

8

靳莉給洗衣機注了定量的水,又倒上了洗衣液,先把一家人穿髒的內衣放進洗衣機,定了時,洗衣機隆隆地運行起來,她拿了抹布,在桌椅板凳上擦拭起來。她的思緒仍然沒有停歇。

等到靳莉的事業達到如日中天的時候,也是處於相對穩定的時期,而黃隱的頭上卻開始飄來五彩祥雲,區裏開始重視“六八三五”式的幹部,黃隱乘勢而上,兩年一個台階,有時一年則一個台階,副科長,科長,辦公室主任,局長助理。靳莉很自然地接過了照顧家庭的重擔。

正當黃隱前程似錦的時候,因為局長單治專權,把單位搞得烏七八糟,致使黃隱官場敗北。盡管靳莉百般安慰,也無濟於事,黃隱總是不能從這次打擊中走出來,隻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對別人的感受卻不管不顧,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對不起他似的。日子久了,靳莉便覺得很累,身心俱疲。她希望盡快地重新看到一個意氣風發的黃隱。

黃隱決定由官場投身商場,她既沒有強烈反對,也沒有大力支持,她認為換一種活法也許是一步活棋,人挪活,樹挪死,但不要把退路堵死,所以黃隱沒有徹底下海,而是辦了病休假。在蔣義的麾下,黃隱這兩年確實取得了不錯的業績,著實掙了一些錢回來。但就是忙得黑白顛倒,回家越來越晚,應酬越來越多。姐妹們也曾勸靳莉,男人有錢就變壞,可得盯緊了,真等他在外麵包了二奶三奶,那可就不好辦了。

這也是靳莉隱隱擔憂的事情,現在這個社會如此開放,各種**太多太多,真是防不勝防啊。靳莉有時也退一步想,生意場上的人,難免燈紅酒綠,那些色情場所,諸如洗浴中心、歌廳舞廳,是無法回避的,都是為了生意,但不能泥足深陷。她每天都和黃隱通電話,了解他在哪兒,在忙什麽,幾點回家,她認為,電話就像一根繩子,牽著你,扯著你,不讓你沉迷。她每天晚上和衣默默等著黃隱回家,黃隱不回來,她絕不上床睡覺,她固執地等待著,張開懷抱等著你,永遠等著你!

她在梳妝台擦拭時,鏡子裏映出了自己的形象,她瞪瞪眼睛,揚揚眉毛,左麵右麵地照了又照,照了臉蛋兒,又照身段兒,她覺得自己的額頭依然光潔,臉頰上的肌膚依然細膩白皙,一雙杏核眼依然明亮,苗條的身材依然標準!她拿起口紅在有些性感的嘴唇上抹了兩下,她衝著鏡子,嬌媚地抿了抿嘴唇,難怪那個色狼校長對我垂涎三尺,姑奶奶我本來就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兒,反正也和他鬧翻了,什麽他媽的副校長、主任,姑奶奶我不稀罕,事業上,我再無所求,無欲則剛。明天我就去燙發美容,購買最流行的時裝,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為自己心愛的男人美容,要千方百計地吸引他,要一心一意地愛戀他。我要拯救家庭,拯救愛情!我要和外麵那些漂亮的女人不斷鬥爭!比呀,我們比一比,看誰漂亮,看誰吸引男人的眼球!對了,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要努力抓住男人的心,要讓他真正回到自己的身邊來!

親愛的,我張開懷抱等著你!默默地等著你!

她拿起桌子上的電話聽筒,迅速撥通了黃隱的手機。

9

黃隱發動“帕薩特”駛離了金佰利飯店,他看了一下手表,剛好是晚上八點半。今天下午,靳莉打來電話,特意提醒黃隱,晚上無論有什麽重要應酬,九點以前必須回家,今天是母親的忌日,年年要燒紙祭奠的。黃隱望望車窗外,看到一些路口也有一些人在燒紙祭奠親人,是呀,快到陰曆七月十五了,俗稱“鬼節”,家家要燒紙的。他每次都忘記母親的忌日,每次都是靳莉提醒他,十幾年了,讓黃隱很是感動。女人就是細心。

今天晚上,他和蔣義一起招待開發區的一位客戶,下一步這位客戶將提供一個較大的工程業務,黃隱本來應該和對方痛飲,因為要早回家祭奠母親,所以隻能以茶代酒。蔣義和客人都表示理解,客人讚揚黃隱是孝子,和這樣的人做生意肯定沒錯。

想起客人說的話,黃隱的心裏並不是滋味,自己真的算個孝子嗎?

黃隱用左手握著方向盤,騰出右手點燃了一支“中華”。母親在黃隱十歲時便撒手人寰,過了兩年後,父親續弦,繼母人品還算善良,對黃隱嗬護有加,冬穿棉,夏穿單,一應俱全,天天接送他上下學。但黃隱的心裏感覺總是疙裏疙瘩的,畢竟不是親生母親,你不能哭不能喊,不能無所顧忌,不能亂提要求,彼此之間隻是客氣,你怕得罪她。她呢,千方百計地表現,正是因為她怕擔一個作為繼母的惡名聲。與靳莉結婚,和父親繼母擠在一個偏單元裏過日子,整整三年,靳莉把兩位老人哄得團團轉,一口一個媽地叫著,比黃隱叫得還親,繼母對孫子黃靳百般照顧,幫著他們度過了三年最艱難的日子。

黃隱單位給他分了一套獨單,他們從父親家裏搬出後,黃隱很少回去看一看,倒是靳莉,無論多忙,總是抽空去一趟,給兩位老人買幾斤豬肉、蔬菜和水果,幫著婆婆洗衣服、做衛生。

這兩年,長年患哮喘病的父親又患了老年癡呆症,繼母患了腦栓塞,雖然還能走路說話,但右胳膊沒有恢複,無法照顧父親了,他們為兩位老人花一千元,請了從甘肅天水來的保姆,繼母很挑剔,好多保姆都幹不了半個月就主動辭職。黃隱忙著做生意,這些事根本管不了,一退六二五,都推給了靳莉,他偶爾去一趟父母家,蜻蜓點水,凳子還沒坐熱,就起身走人。每次去,都要給兩位老人放下兩千三千的,他知道他們的退休金很有限。

這一段時間,黃隱發現靳莉似乎有意為之,她不斷拉著他去保姆市場找保姆。他跟在靳莉的身後,靳莉顯然輕車熟路,穿梭在那些身上散發著難聞氣味的農民工中間。靳莉對黃隱講了一套標準,讓他也留意著,穿著比較幹淨,長得比較順眼,樸實厚道勤快,不能太精,又不能太傻,不能五大三粗,那樣吃得太多。

好家夥,這標準太難了!

有時一兩個小時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他終於體會到了靳莉的艱難。黃隱的手機響個不停,他對下屬交代完了事情,又緊跟在靳莉的身後,他被自己的女人感動著。

他發現靳莉還有一個變化,那就是穿著打扮。她的秀發開始起了波浪,她過去從不燙發,永遠是一副為人師表的莊重形象,紅色長袖緊身上衣,曲線畢露,牛仔褲顯出了她細細的腰肢和修長的雙腿,她的出現引來了農民工們紛紛投來的欣賞的目光。

他們終於把保姆帶到父親家。靳莉先讓婆婆過目,讓她們在一起聊一聊,互相了解,互相溝通,等婆婆點頭認可了,靳莉就帶著保姆熟悉環境,布置任務。

黃隱發現父親幾乎不認識他了,像看陌生人一樣看他,見了靳莉則笑個不停,還主動拿香蕉給靳莉。黃隱心中很是尷尬,向靳莉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10

黃隱把汽車開上立交橋,進入了快速路,他換了擋,車子的速度陡地加快了。金州市的城市建設突飛猛進,自從有了這條快速路,中環線的交通壓力減輕了,每次從金佰利吃完飯,黃隱最喜歡走快速路。車開起來非常過癮,不似跑中環線時,遇上一個紅燈又一個紅燈,趕上高峰堵車,比爬行還慢。

車裏的鈴鐺有節奏地響著,和鈴鐺一起懸掛著的是靳莉和黃靳的藝術照,這是靳莉的別出心裁。

黃隱說:“別人的車裏都掛毛澤東或者周恩來的照片,你這算什麽?”

靳莉說:“你一開車門就能看到我們娘兒倆,就會提高警惕,不會醉酒開車,不會飆車,寧停三分,不搶一秒,我和兒子比毛澤東和周恩來還能保佑你。”

她不僅在黃隱的車上懸掛了照片,還在黃隱的錢包裏,放上一張全家福,並在一個小鏡框裏鑲上全家福,讓黃隱擺在公司的辦公桌上。

我要讓你天天看著咱的全家福,讓你的心裏永遠有這個家。

黃隱感覺,靳莉最近確實有些變了,她總是突發奇想。就在兩周前的一個周日,她帶著黃隱和黃靳到幸福影樓拍什麽藝術照,個人照、夫妻照、父子照、母子照,還有全家福。一家人有兩位大小帥哥,還有一位大美女,攝影師一邊拍照一邊讚不絕口。人配衣服馬配鞍,穿上樣式各異的服裝,擺出千姿百態的造型,靳莉真是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她出盡了風頭,讓黃隱很是吃驚,一個多麽莊重而內斂的特級教師,竟然也有這令人炫目的一麵。

拍照完,一家三口,在金鯉門吃了一頓海鮮。

席間,黃靳突然冒出一句,“爸爸終於有了家庭觀念。”

“別瞎說,你爸爸隻是太忙了,其實呀,他心裏可有咱這個家了。”

“這個小渾蛋,什麽家庭觀念,你還挺會用詞。”黃隱愛撫地在兒子肩上拍了一下。心想,肯定是母子兩個議論過自己,說我隻顧在外忙碌,心中沒有這個家。他的心裏禁不住生出幾分歉疚。

**過後,靳莉像貓兒一樣,紮在黃隱的懷裏,兩個人都輕輕地喘息著,體味著愛的餘韻。黃隱暗想,這個女人是怎麽了,她的心思好像在悄悄地轉移,她不再一心一意地關注她的教育事業,不再全身心地撲在學生們身上,她開始在意自己的家庭,在意自己的丈夫,難道她發現了什麽?難道她察覺了我和容容的不軌?

黃隱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

靳莉經常給黃隱打電話,不斷尋問他的行蹤,找出各式各樣的理由,讓黃隱回家,手機就像一根繩子,靳莉不斷地拉啊拉啊,她千方百計地把丈夫拉回家。這一段時間,黃隱感覺自己確實有些放浪形骸,縱情聲色,真的對不住這個因愛而結合的妻子,對不住這個精心照料兩位老人的女人,對不住這個百般嗬護兒子的母親。她心思縝密,一個又一個地突發出來的奇想,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自己的丈夫回家,遠離外麵的各種**。

想到這裏,黃隱不禁加大了油門,汽車向自己的家飛速行駛。

11

黃隱非常想念容容,他大概有兩周時間沒有見到她了,完全是因為靳莉盯得太緊,讓他無法脫身。這天晚上,黃隱終於從家裏溜出來,穿大街走小巷,向美樂小區飛奔。他頻頻回頭,冥冥中,感覺著身後好像有一個人也在飛奔,他非常緊張,想那人肯定是一個盯梢者。他停下來喘息,四外張望著,趁機溜進一個小胡同,他得意自己終於甩掉了身後的尾巴。他很快來到了美樂小區,好像是三樓,他在漆黑的樓道裏摸索著向上攀登,他累得氣喘籲籲,他清楚地記得容容就住在三樓,為什麽還沒有到,他不停地攀登,攀登,攀登,他的心髒跳得厲害,像要蹦出來似的。他終於看到了容容,他大喘了一口氣,在門燈的照射下,容容依然穿著那件吊帶紅裙站在門口迎接他,雪白的臂膀,雪白的腿,他們相擁著進了房間,黃隱迫不及待地脫掉了衣服,迅速地和容容結合在一起,他拚命撞擊著。突然,房門大開,靳莉驀地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她怒目而視,黃隱感覺眼前一片黑暗……

等黃隱逐漸適應了眼前的黑暗時,方知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心髒怦怦地撞擊著胸口,而且口幹舌燥,他扭亮了床頭燈,看看靳莉正睡得香甜。他躡手躡腳下了床,到客廳裏接了一杯純淨水喝下去,點燃了一支“中華”。確實有兩周沒有見容容了,倒不是靳莉盯得緊,主要是容容審計師資格考試在即,正在加緊複習備戰,斷不能打擾。但兩個人電話聯係不斷,聽著容容哼哼唧唧的聲音,黃隱知道,容容想他了。可是他何嚐不想見麵呢?一方麵是因為容容考試,另一方麵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不能對容容明講的,靳莉最近的所作所為,或者叫“淩厲攻勢”,確實讓他不知所措,不得不收斂自己的**行為。但他骨子裏是多麽渴望見到容容。剛才的夢境,就說明了自己潛意識裏的真實想法,強烈渴望見到容容,可又從內心中忌憚妻子靳莉。

自己和容容不會有多麽深厚的感情,他幫了她,她回報他,他更多地喜歡她富於青春的身體,他們之間更多的是**。他相信,她終究會離開自己,去尋求自己的終身幸福。

他們依偎在一起纏綿的時候,他曾向容容充分表明了自己的觀點:寶貝,我不會離婚,離婚就會傷害另外一個女人,而且還會傷害我的兒子。我們之間,也許一年,也許兩年,你終會離開我,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我也希望你有一個良好的歸宿。到時候,我會放開懷抱,任你自由飛翔。

當時,容容感動得淚流滿麵,她禁不住**四射,再次綻開了她仿佛百合花一樣的身體,主動迎接著容納著這個善良的男人,讓他拚命撞擊,並和他一起衝向愛的巔峰……

12

迷你娛樂城是一家集餐飲、娛樂、洗浴於一身的大型綜合消費場所,黃隱記得,前不久,他就在這裏招待過老同事哈小全,那廝膽小怕事,根本不敢碰那個按摩女郎,竟然逃之夭夭了,而自己竟累得筋疲力盡。

今天,公司決定在迷你娛樂城招待黃隱那位工商局的朋友,他又介紹了一個大工程。

蔣義對黃隱說,今天咱倆誰都不開車,打的去,不帶隨從,咱要和你這位哥們兒痛飲一番,他這麽仗義,咱也要跟人家實打實的,除了喝酒,咱還要陪他玩個痛快。

聽蔣義說,要玩個痛快,黃隱的心裏不禁飄過一片陰雲。今天中午,靳莉打來電話,說她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有點低燒。希望黃隱晚上早點回家。

黃隱支吾著,說盡量吧,今天要招待一個重要客戶。你吃藥了嗎?不行就到醫院看一看。

我不願意一個人去醫院,沒人陪著,孤零零的。

黃隱沉默著。靳莉見黃隱沒什麽反應,便說了一句,今晚你一定要早回家啊!說完便放了電話。

黃隱心中暗想,看來今天不能和他們玩盡興了。再說,靳莉和容容這兩個女人,足夠自己應付的了,再也不願意碰那些隻認錢不認人的按摩女了,到時再找機會溜之大吉吧。

晚上六點時,黃隱和蔣義打的來到迷你娛樂城,門口依然站著兩位麵容姣好、穿著紅色旗袍、笑容可掬的迎賓小姐。一樓大廳,滿是各類海鮮,顧客可以自選。進門便有迎賓小姐迎上來,他們定的是三樓309小雅間,迎賓小姐引領他們登上像超市裏一樣的自動電梯。

六點半,工商局的哥們兒,來到309房間,互相握手落座,寒暄一番。蔣義告訴服務員上酒上菜,兩瓶高度五糧液,每人一隻鮑魚、兩隻大閘蟹,一個兩尺龍蝦,一盤基圍蝦,兩盤涼菜。這是蔣義親自點的菜,工商局的哥們兒,隻叫太破費了,真不好意思!

黃隱又隨著他們二人到歌舞廳唱歌,無非是擲骰子比大小點,喝酒脫衣服跳舞那類玩意兒。三個人又喝了一瓶洋酒,兩瓶紅酒,方才作罷。

他們三個人踉蹌著奔了洗浴中心,泡、搓、洗完了,穿上睡衣,由服務員引導著去了雅間,每人一間。黃隱躺在**感覺著騰雲駕霧一般,但意識還很清醒,該是溜之大吉的時候了,他踉蹌著爬起來,頭也不回地下樓去了更衣室。

他晃晃悠悠地出了娛樂城,招手叫了一輛夏利的士,告訴司機回家的路線,便坐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

他記得下了出租車,直接爬上三樓進了家門,靳莉一下子把他抱住,拚命吻他,靳莉激動地喘息著,三下兩下就脫掉了他的衣服,黃隱禁不住問了一句,“你不是感……感冒了嗎?為……為什麽今天這麽浪……浪?原來是騙……騙我!我……我今天讓你管……管夠……”

黃隱終於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周圍一片黑暗,他摸索著扭亮了床頭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睡在身邊的人,竟然是容容!

媽的,又喝多了,我本來不是說回家的嘛,怎麽又跑到這兒來了?他看了一眼對麵牆上的電子表,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他急忙起來,看自己還**著身子,便去了洗手間,衝了個淋浴,出來時,容容已經醒了,頭發蓬亂地坐在**。

“大醉鬼,整整折騰了我一個多小時,沒完沒了,把我累死了。”

黃隱把容容抱在懷裏,“對不起,寶貝,讓你受累了。”

“去你的,”容容嬌嗔地推開了黃隱,“還不趕快回家,再晚點回去,你老婆還不把你吃了?”

“媽的,管她呢,我今天就在這過夜了。”黃隱說這話時,心中實在沒有多少底氣。

“行啦,別意氣用事啦。”容容說著,下了床,把黃隱的衣服拿了過來,幫著黃隱穿衣服。

黃隱再三擁抱吻著容容,最終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容容的家。

13

十月二日,早上八點多,黃隱一家人吃早點。

黃靳一邊吃燒餅一邊說:“今天我一個人到姥姥家去玩,給你們留出二人世界,好好過你們的結婚十五周年紀念日。”

黃隱很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靳莉,如果兒子黃靳不說這句話,他還真是把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靳莉用愛撫的目光瞧著兒子。“還二人世界,你小孩子懂什麽呀?你要是去姥姥那兒,別沒完沒了地上網,會把眼睛弄壞的。要聽姥姥的話。明天,我和爸爸去接你。到了姥姥家,給我們打電話。”

“遵命,母親大人。”

“記著,坐公共汽車903路,到勝利橋下車。帶著零錢。”

兒子走後,靳莉收拾碗筷進了廚房,黃隱一個人坐在客廳獨自思忖,今天,自己說什麽也要好好表現一下。他起身進了廚房,從身後擁抱著靳莉。“夫人,今天,我們別在家裏窩著,我提議,我們到商場轉一轉,買點紀念品呀,買點衣服呀,看電影,下館子,好好紀念一下。好不好?”

“前麵的提議,我都同意,下館子嘛就免了吧,還是回家來吃,我給你包豬肉韭菜餡餃子,給你做素什錦,這可都是你愛吃的。”

“自己做飯,那得多累啊!”

“我願意給你做飯,給你做飯,我不怕累,也不覺得累。你天天不在我身邊,我反倒覺得很累,我希望你天天回家吃我做的飯。可是你……你越來越不願意回這個家了,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愛我們了……”

說到這,靳莉的肩膀在**。黃隱擁緊了靳莉。

“你瞎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不愛你們呢?我會愛你一輩子!這兩年,為了在蔣義這兒站住腳,確實是忙得不可開交。以後就好啦,基礎已經打得差不多了,年薪十萬確保,此外,如果業務多,還可以分紅獲利,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你那輛三廂夏利也該換一換了,換輛‘現代’,換了車子,咱還要買三室一廳,至少一百五十平方米。以後,我會經常早回家陪你。別胡思亂想,好不好?”

他親吻著靳莉的臉頰。“親愛的,收拾好了,我們去逛商場。”

靳莉輕輕地“嗯”了一聲。

黃隱知道,自己的女人最好哄,因為她還深愛著自己。想必她還沒有發現我和容容的蛛絲馬跡,她隻是感到了外麵那個花花世界對自己的威脅。

兩個人在友誼商場,為全家人購買了應季服裝。在黃隱的慫恿下,靳莉還買了一件非常性感的睡衣,黃隱拋給她一個曖昧的眼神,靳莉漲紅了臉,白了黃隱一眼。黃隱非常慷慨地為靳莉購買了一條價值五千多元的白金鑽石項鏈,他當場給靳莉戴上項鏈,靳莉一張俊俏的臉笑得非常燦爛。

14

兩個人一同走進影院,不停感慨著,這些年一味忙碌,竟有十來年的時間沒有一起進過影院。他們興致勃勃地觀看了一部美國喜劇大片,影院裏充滿了笑聲,他們也時常笑作一團,甚是開心。

靳莉手裏快速地包著餃子,看黃隱紮著圍裙,很麻利地軋著餃子皮,心裏驀地湧起了一股愛意、她情不自禁地將嘴唇湊上前去,在黃隱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黃隱也回吻了她一下。她的心裏非常得意自己的伎倆,這幾天,她不停地向兒子滲透結婚紀念日的事,終於讓兒子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咱倆現在這個樣子,我覺得很幸福。我全身心放鬆,覺得很安全。隻要你不在我身邊,我就揪著心,怕你喝多了,怕你因醉酒駕駛發生交通事故,怕你和那些狐狸精們鬼混,更怕你有了錢去包二奶,給我再抱個兒子回來。我成天提心吊膽,吃不好睡不好。你們男人都像淘氣的孩子,不累了不回家。”

“可是,我看你還是在外麵喝酒玩樂的時候多。”

“當然啦,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白天要練內功,晚上要練外功。俗話說,喝酒喝厚了,玩錢玩薄了,喝酒就是拉近與客戶的關係,就是千方百計建立各種關係網,隻有這樣才能不斷開辟業務渠道。”

“就你能說,看把你能的,剛來兩年就唱開生意經了,反正,我不希望你成天不著家,讓我守活寡。”

“行啦,我回來再晚,還不是天天回來,跟你睡一張床。”

“你不天天回來,還想夜不歸宿啊,我看你敢!”

“夫人啊,你借我個膽子也不敢夜不歸宿啊。”

兩個人說笑著包完了餃子。又過了一個小時,兩個人一起布置了一個非常溫馨的家宴,桌子上點燃了兩支紅蠟燭,擺了一瓶紅酒,兩個高腳杯。靳莉不斷從廚房進進出出,在桌子上擺上了一大盤素什錦,一盤醬牛肉,一盤清炒蝦仁,一盤清炒苦瓜,兩盤熱氣騰騰的韭菜豬肉餡餃子。

黃隱給兩個高腳杯斟了半杯紅酒,在燭光映照下,兩個人喝了一杯交杯酒。靳莉禁不住流下了激動的淚水,這麽多年來,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慶祝過結婚紀念日,靳莉深深地陶醉在幸福溫馨的二人世界中。

那一夜,靳莉穿上那件新買的性感睡衣,讓黃隱充滿了渴望和**,她感覺著就像新婚之夜那樣新鮮而激動……

15

公司早上九點上班,黃隱總是提前一刻鍾到公司,他放下公文包,先沏好一杯茶。他喜歡喝鐵觀音,而且喜歡喝淡茶,他不敢喝濃茶,因為睡眠總是不好。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公司同時承接了三個較大的裝飾工程,他和蔣義要天天跑現場督陣,生怕有什麽差池,一旦出現質量問題,就會自砸招牌,信譽盡失,那真是要自毀長城了。二人成天提心吊膽,神經緊張,工作壓力很大。再加上,終日煙酒無度,經常縱情聲色,黃隱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虛弱,半夜裏經常從噩夢中驚醒,驚醒了,就再也不能入睡。

他給容容打手機。“寶貝,這幾天實在是抽不出身啊,同時接了三個工程,緊張得很,沒黑沒白的,要趕進度。過兩天,一定為你慶賀,我請你到西北區的一家海鮮酒樓吃鮑魚,好不好?”

“討厭,今天又不能見麵!你少給我許願,又過兩天,不知道你說話算不算數?”

“寶貝,保證算數,你不知道,三個工程同時進行,可不能馬虎啊!我跟蔣義都快神經了。好啦,你要好好向人家老師傅學習,學了真本事,將來就可以在金州市立足了,隻要立足了,就有幸福歸宿了。”

“是,黃老爺子,別嘮叨了,我一定聽從您的哼哼教導,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調皮!親一個吧,拜拜!”

放下手機,黃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辦公桌上的全家福,他實在不敢看靳莉那雙笑吟吟的眼睛。他離開辦公桌,在辦公室裏踱起了步。

這個馬永明真夠哥們兒,說話算數,這下容容的未來可說是有了著落。哪天,一定約一下馬永明,要好好招待他一下,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啊。

應該考慮一下容容的婚姻問題了,我們之間是不能這樣長久拖下去的,彼此之間誰深陷下去都不好。一旦讓靳莉發現,那時的天真會塌下來呢。看來這件事情是當務之急啊。那麽請誰幫忙呢?對啦,就請哈小全哈大局長幫忙,讓他從機關裏物色,要給容容找一個工作和收入都穩定的,那樣,她將來才會過上穩定幸福的日子。想到這裏,黃隱抄起電話,給哈小全打手機。

“哈局長嗎?您局長大人忙,現在說話方便嗎?我們這些老百姓,實在是不敢隨便打擾啊!”

“你哪那麽多廢話,有屁快放!”

“哥哥,我真有事相求。我一姑表妹,大學畢業,今年二十五歲,現在審計事務所工作,已經取得審計師資格,正在學徒。人長得很漂亮,你知道大明星範冰冰嗎?形同親姐妹。”

“你真是找對人了,民政局有位老大姐前兩天找我,問咱局有沒有合適的女孩,她說民政局有一位年輕的同事,也是大學生,二十五歲,家庭條件好,父母都是幹部,本人人品外貌也沒得挑,正好介紹給你表妹。”

“我說,哥哥,你立馬打電話,看看人家現在談沒談對象,如果沒談,你就趕快介紹給我表妹,如果這個周六周日有時間,咱就給他們約定見麵時間好不好?”

不久,哈小全給黃隱回了電話,男方同意見麵,時間地點,均由女方決定。

黃隱很是興奮,他拿起手機就要給容容打電話,可是,一時之間他又猶豫起來,自己事先沒有和容容商量,就連毛毛雨都沒有下。如果貿然打了這個電話,一定會讓容容多想,會讓容容反感,她肯定認為你這樣熱心此事,是不是想急於擺脫她?本來是一件成人之美的好事,因為沒有作好鋪墊,反而會把事情搞糟糕。

他隻好放下手機,怎麽跟容容說呢?如何鋪墊?如何順理成章?黃隱真的有些犯難了。

16

仿佛是在中學時代,黃隱坐在一間能夠容納四十多人的教室裏,正在參加數學考試。這是一門讓他十分頭疼的功課,卷子發下來,有很多題都不會做,他急得滿頭大汗。監考的老師不是別人,正是局長單治,他很威嚴地站在講台上,目光嚴厲地盯視著黃隱,黃隱很是害怕。一道題反複計算,總是計算不對,他用橡皮擦了一遍又一遍,別的學生紛紛交卷走出教室,黃隱就更加著急,他隻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黃隱戰戰兢兢地來到了局長單治的辦公室,單治橫眉立目地怒視著黃隱,他指著桌子上的一張票據厲聲說道:

“這是怎麽回事?你竟敢自作主張,幾個人加班吃飯,竟然花了一千多,你經過我同意了嗎?”

黃隱覺得十分委屈,心想,你單治和我們一塊吃的飯,當時你讓我安排,說要吃得好一點,給你們安排了好酒好菜,當時誰也沒有反對,現在反倒指責我,這是什麽道理?

“你瞪什麽眼睛,說你不服嗎?我看你是渾蛋王八蛋!”

“你才是渾蛋王八蛋,你還講道理嗎?我……”

“好你個小兔崽子,竟敢罵我,我打死你個小渾蛋。”

黃隱看單治憤怒得血貫瞳人,頭發變成了衝天炮,隻見他從身後牆上抽出一把雪亮的寶劍,直向黃隱刺來。黃隱見勢不妙,轉身拚命奔跑,他慌不擇路,竟然跑進了一座大廈。他踏上樓梯,拚命奔跑,他的心髒劇烈地撞擊著胸口,仿佛要蹦出來一般難受。他感覺再也支持不住了,一下暈倒在地……

他意識到自己又在做噩夢了,全身被汗浸透了,濕乎乎的非常難受。他努力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白熾燈、白牆壁、白被子,他看到上方掛著輸液瓶,右邊擺放著各種儀器,靳莉趴在床邊睡著了。他輕輕地撫摸著靳莉起了波浪的秀發,靳莉抬起頭來,眼睛蒙矓地向四外張望了一下。她把目光投向黃隱,立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眼裏禁不住漾出了淚花,她激動地撲過來,把臉貼在黃隱的臉頰上。

她的淚水濡濕了黃隱的臉頰。

“昨天晚上,你回到家裏,臉色很難看,你開始說心髒不舒服,後來大叫喘不上氣來,一下暈倒就不省人事了。我當時嚇壞了,急忙打電話叫來了120。大夫說你是心髒室性早搏,隻是功能性問題,不是器質性病變,難受時,一分鍾跳一百多下。他們說你太累了,工作壓力大,要注意休息。大夫還特別囑咐,必須戒煙戒酒,讓你住院觀察一段時間,至少要住一周呢。”

黃隱的右手被靳莉的兩隻小手緊握著,他望著妻子憔悴的臉頰,心裏禁不住一陣發酸。“對不起,嚇著你了,我隻是太累了,沒關係,別害怕,我不會死的,我們還沒有過上好日子,我得且活著呢,我還要給你賺錢呢。”

“咱不賺那勞什子錢了,什麽票子啊,位子啊,車子啊,房子啊,都是老幺,我隻要你健康地活著,永遠在我身邊,就是咱全家的幸福。”

靳莉又激動地撲過來抱住他。

黃隱也禁不住流下了悔恨的淚水,他暗暗地下定了決心,今後再也不能荒唐下去了,再也不能對不起這個深愛著自己的女人了。他不禁用右手擁緊了懷中的女人,兩個人的淚水匯流在了一起。

這時候,黃隱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黃隱不禁心驚肉跳起來,因為他知道,這段“愛你一萬年”的彩鈴是專為容容設定的。接,還是不接?他一時間左右為難!都是自己造的孽,他真不知今後如何麵對這兩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