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五歲·三色堇·彌堅

【引言】

在你的生命裏,

有沒有這樣一個男孩子?

你遇到麻煩,

他會第一個衝鋒陷陣;

你傷心哭泣,

他會第一個遞來手帕;

無論你怎麽鬧,

他始終微笑以待;

無論你走多遠,

一回頭他永遠在。

他溫柔又善良,

萬般優秀卻從不跋扈。

如果你的生命裏有這樣一個男孩,

請你一定要珍惜。

萬人追不如一人疼。

最珍貴的感情從來不用捧在手心。

他是荒蕪刻薄的青春歲月裏最熨帖的存在。

01 【陪伴勝過千言萬語。】

軒寧高中的教學樓天台上。

風很大,像是從黑洞裏突然吹過來的大風,帶著鋒利的悲傷的氣息,大到幾乎要將天上所有的雲都吹散了,同時也卷走了所有的溫度。

商言汐一個人蹲在天台角落,背靠著冰涼堅硬的牆壁,風吹起她的黑色馬尾和淩亂的劉海兒,她抱著自己瘦削的身子,隻覺得很冷。

冰川世紀般的寒冷。

她的眼淚不停歇地流著,濡濕了她美好純淨的小臉。

頭頂驟然飛過一隻羽毛豐滿的大鳥,留下一聲尖銳的鳥叫聲,還有一片毛茸茸的絨羽,在空氣裏硬生生扯出一道透明的口子來。

浸滿了鹹濕眼淚的臉暴露在風中,被吹得冰涼,那一巴掌的疼痛更加明顯,像被撕裂了的含羞草,緩慢的,來回的,灼人的,煎熬的痛。

父親太可惡了,竟然動手打她。

那隻墨魚,他遲早會有報應的。

她沒錯,她沒錯,她絕對不會道歉。

“媽,我好想你。”

商言汐邊一個人哭著,邊亂七八糟地念叨著。

她的白色襯衫和校服裙擺都在風中淩亂地鼓脹,像要展開翅膀飛翔,但又還缺少一些力氣,有無助感,讓人無端生憐。

她以為她會這樣一直哭下去,哭到不想哭了,然後自己一個人回教室,跟她的那三個姐妹強裝笑笑說沒事。

但,眼前突然出現一方手帕,抓著手帕的是一隻修長白皙、如玉般精美絕倫的手。

是誰?

誰來了?

商言汐情不自禁地抬起了頭。

大片大片的白光猛地像潮汐般湧入她的眼簾,還隱隱帶著鑽石的晶瑩亮澤,瞬間照亮她灰暗的臉龐和天空,晃得她睜不開眼。

她本能地用十指去擋。

那些明晃晃的光線就被她的十指割裂了,但每一條指縫裏,都好像有一張俊美異常的臉,帶著盛世繁花的驚豔微笑,閃爍著讓人無法忽略的光芒,如同漫畫裏隆重登場的男主角,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多年以後,商言汐回憶起這幅與蔚藍重逢的場景,確定他真的是踩著白光而來的少年,他是一個天生的發光體,他出現的地方都是光源的入口,他隻要站在那裏,什麽都不用做,“嘩啦啦”的所有光線就會爭先湧進來,再深再大的黑暗都能夠穿透、照亮。

他是從天而降的來拯救她的英雄。

他有一張梨花一樣幹淨的臉。潔白,柔軟,帶著無盡的暖意。

他微笑著,溫柔如水地對她說:“別哭了,給你手帕。”

他的聲音非常好聽,很淡很輕,宛若織在空氣裏的輕紗,將所有的白色花朵,所有的風景,籠罩出一片氤氳。

天空。

雲朵。

風聲。

耳邊嘶磨的艾草。

淚痕未幹的少女。

身上帶著淡淡清甜香的少年。

朝著一個方向閃動的光線,光線裏能隱約看到飛舞的微塵。

這個簡單的場景,是渺小又偉大的存在。

美好得讓人歎息。

“蔚、蔚藍?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考上了北京最好的高中去北京讀書了嗎?”商言汐接過少年手中白淨的手帕,收住眼淚,用手帕毫不淑女地放肆擦擦擦,連著鼻涕一起擦。

嗯,沒錯,眼前俊美到發光的少年名叫蔚藍,是跟商言汐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們倆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

在商言汐所認識的所有男生裏,顏值能夠與墨離處於同一級別的,應該就隻有蔚藍了,但這兩個人,是截然不同的類型和氣質。

“你老是闖禍,我不放心你,所以還是轉學回了長沙,轉到了你們學校你們班。我的猜測果真沒錯,你又闖禍了。”蔚藍帶著一絲寵溺地對商言汐笑道。

他帶笑的眼睛似一塊剔透的琥珀,擁住裏麵小小的商言汐。

在商言汐的記憶裏,蔚藍永遠都是微笑著的,他的笑不濃烈,但細膩綿長,仿佛能夠抽出絲來,溫暖得如同春日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帶著寧靜安逸之氣,絕不會灼傷人,在這個喧囂浮躁的世界裏優雅靜好,慢慢氤開。

“什麽呀?你幹嗎要轉學?”商言汐很是震驚,“那麽好的學校,別人想考也考不上那裏呢。你在北京多好啊,那樣我有空時就可以去北京看你,順便去遊遊故宮、吃吃糖葫蘆和北京烤鴨什麽的,蹭吃蹭喝蹭旅遊什麽的。現在我的計劃全泡湯啦。”

“現在我就算回來了,如果你想去北京,等放假時我還是可以帶你去啊。”蔚藍微笑著說。

“那不一樣。”商言汐轉過身,繼續用手帕擦眼睛和臉,現在沒哭了,快擦幹了。

“你不高興我回來?”蔚藍繞到她麵前,“我本以為我回來你會驚喜呢,沒想到是‘驚悲’啊。”

“沒有,我沒有不高興。你回來,我談不上驚喜,但也談不上‘驚悲’啦。”商言汐有點沒心沒肺地說道。

“你這樣,我很傷心哦,好歹我們也是認識了15年的青梅竹馬,就算裝,你也應該裝高興一點嘛。”蔚藍佯裝傷心地說道。

“哈哈,你知道我就是這樣的性格啊,我不喜歡裝,如果看到一個女生很作,我就想一巴掌拍過去。你如果喜歡裝的女生,那你可以從你的追求者名單裏去挑選,應該可以挑出一大把的。”商言汐說道。

“言汐,你別策我了,你知道那些追求者我都不喜歡。”蔚藍看著商言汐說。(注:策是長沙方言,有勸說、煽乎、忽悠之意)

“好,不喜歡挺好的,老師說了不準早戀,你現在才讀高中就別想這個問題了,等你上了大學再說。還有,我要糾正一下你剛剛說的一點:我沒有闖禍,這次不是我闖禍,是別人欺負我。”商言汐說。

“是誰敢欺負我們商大小姐?你盡管說出來,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的。”蔚藍說。

“一個叫墨離的,一條臭墨魚。因為我無意中撞見了他的一個秘密,他生怕我把秘密說出去,就搶了我的手表,說要扣押三年,那塊表是我媽送我的很重要的紀念物,你說我怎麽可能讓他押三年?那條死墨魚真的太可惡了。”

“嗯,那個人確實太壞了。這塊手表絕對不能押在他手裏。”蔚藍說。

“是的。還有我爸,他根本不理解我,不站在自己女兒這邊,站在墨離那邊,一定要我跟那個叫墨離的道歉,我也是氣不過才頂撞了他一句,他就打了我一巴掌,真的好痛。”商言汐摸了摸自己被打的那邊臉,那個場景曆曆在目,她越想越難過。

“言汐你也別太難過了,你爸肯定不是真心想打你的,他也是情緒太過於激動,一時沒控製住自己,他打完之後一定很後悔的。來,讓我看看你的臉。”蔚藍湊近她,想用自己修長的手輕輕去碰一下她被打的左臉,被商言汐躲了開來:“痛,別碰。”

蔚藍隻得作罷,攤開手來:“好,我不碰。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啊,我去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

“好。”商言汐點頭。因為剛才跟蔚藍的一番傾訴,她現在覺得舒服多了。

很快,蔚藍就回來了,手裏除了兩瓶鮮橙汁飲料,還有一包冰塊、一條毛巾。

“我知道飲料你是給我喝的,但冰塊和毛巾是拿來幹嗎的?”商言汐拿過一瓶飲料,揭開蓋子咕隆隆喝了一大口,盯著蔚藍手裏的冰塊問道。

“給你敷臉的,怕你這麽漂亮的臉蛋會腫啊。”蔚藍說著,用毛巾將冰塊包得精精致致的,小心翼翼地貼到商言汐的左臉上。

商言汐躲開:“不要啦,沒關係的,我皮糙肉厚的,臉不會腫的,過幾天就好啦。”

“聽話。”蔚藍用雙手捧住她的臉,固定住。他溫暖又堅定的關切眼神,讓商言汐沒辦法再拒絕,隻是嘀咕:“你這樣給我敷臉,我要怎麽喝飲料嘛?這飲料可是瓶裝的。我口渴呢。”

蔚藍微笑,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變出一根吸管來,插進商言汐的鮮橙汁瓶口:“喏,用吸管喝。”

“哈,你想得還挺周到的嘛。”商言汐笑了。坐在學校天台上抓著飲料瓶大吸一口,大叫:“爽。”

好像所有的不快和憂愁都隨著甜香的鮮橙汁吸進喉管,抵達胃部,被胃液稀釋,消化掉,或者隨著汗液排解掉了。

蔚藍輕柔地挨著商言汐坐下,側過身抓著冰塊幫商言汐敷臉,溫柔地微笑注視著她。

那樣長久地溫柔地注視。盡管商言汐沒有看他。

有細小的光暈藹藹地落在他光潔的額上,越過他漂亮的瞳孔抵達一片終年不化的蒼茫大霧。

他們在教學樓天台上坐了很久。

無限漫長時光裏的溫柔。

無限溫柔裏的漫長時光。

真希望永遠都這樣,蔚藍想。

末了,蔚藍低低對商言汐說:“言汐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把手表奪回來的。”

02 【能堅持的時候千萬別輕易放手,失去了就去讓自己變得更好。】

星期五下午的體育館,有很多同學走了進去,女生一律穿著白色的襯衫和藍色的格子短裙,胸前係著漂亮的蝴蝶結領結,男生一律穿著白色的襯衫和淡藍色的長褲,胸前係著長長的藍色領帶。這是軒寧高中的初秋校服之一,如果冷,外麵還有淡藍色的針織毛衣可以套。

年輕鮮活的身影像一尾尾魚兒一樣靈巧地遊入大門,青春的笑臉讓藍天白雲都黯然失色,站在高樓上俯視,很是壯麗。

接下來是跆拳道課,這天是高一(4)班和高一(5)班一起上,同學們都開始在體育館的更衣室裏換跆拳道服,準備迎接接下來的跆拳道課,有些去的早的動作快的,已經換好了,走出更衣室,在跆拳道場地內摩拳擦掌,舒活筋骨,躍躍欲試。

男生更衣室裏。

墨離走到自己的儲物櫃前,打開櫃門,然後麵無表情地一粒粒解開自己的校服襯衫扣子脫下襯衫。

瞬間,他近乎完美、青春修長又帶著肌肉的俊美上身暴露在空氣中,猶如古希臘的雕塑,讓空氣都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

他的膚質似夜空裏皎潔的上弦月,熠熠生輝,身形是黃金比例切割的,寬肩窄腰,如刀削劍刻般的帥氣挺拔,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那種,看來平時經常鍛煉,標準的小鮮肉。

他每動一下,身體線條都很迷人,青春逼人的氣息貫穿在身體內外,仿佛還可以看到骨骼和肌肉在放肆地成長中,節節拔高,完全可以想象到成年之後的這具身體會有多麽的誘人。

男生的十五歲,好像能聽得到長個子時“哢嚓、哢嚓”的聲音。

這不是簡單的身體,是上等的藝術品,倘若女生們看了,定是麵紅耳赤地要流鼻血了。

“喲,身材不錯哦!”蔚藍提著書包微笑著走過來,朝墨離光著的上身迅速掃了一眼,說道。

墨離轉頭看了他一眼,眼中一閃而逝的驚豔,又扭過頭去,麵不改色地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去拿櫃子中的跆拳道服。他確定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少年,氣質和外貌都不輸給他的少年,這一屆中應該是沒有的,他難道是新轉來的嗎?

“喂,同學,你找誰?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墨離又忍不住轉頭看向蔚藍,聲音冰冷。

蔚藍微笑著,沒有立即回複墨離,他停在與墨離相鄰的一個儲物櫃前,把書包放下,很麻利地用鑰匙打開櫃門,開始優雅地脫衣服。

同樣是絕美得用語言無法形容的身體,白皙光潔的皮膚,青春動人的線條,身如玉樹,玲瓏剔透,光一個背部就足以銷魂了。

兩人的區別在於,墨離的身體像雪一樣冰涼、遙不可及,而蔚藍的身體仿佛能看到陽光在上麵浮動的暖意,淺淺金色,所有嶙峋的棱角都可以在此融化。

兩個校草級的男神光著上身並排著在男生更衣室裏換跆拳道服,這幅畫麵說有多養眼就有多養眼。

“我沒走錯地方,我是新轉來的高一(5)班的蔚藍,以後請多指教。”蔚藍邊折疊脫下來的襯衫,邊微笑著對墨離說道。

“你不用請我指教,我們不同班,見麵的次數應該會很少。”墨離邊穿跆拳道服,邊冷酷地說道。

“那可不一定哦。這不,我們現在就見上了。這兩節跆拳道課,是我們兩個班一起上。”蔚藍微笑著說。

墨離不再理蔚藍,他迅速穿好跆拳道服,將換下來的校服整整齊齊地折疊好,連同書包一起放進儲物櫃,鎖好櫃門,起步就要離開,卻被蔚藍擋住了。

“墨離同學,請先別走。”蔚藍的聲音很有禮貌,但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你知道我的名字?”墨離不悅地抬眼看他。有種來者不善的不好預感。

“你墨離大名鼎鼎如雷貫耳的,我知道並不稀奇啊。”蔚藍的微笑像月光一般皎潔明亮。

“少給我繞彎子了,你找我什麽事?快點說。”墨離顯得極不耐煩。

“我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不會無緣無故跟人過不去。你就不該押了商言汐的表。”蔚藍說。

“嗬,原來是想替商言汐那個臭丫頭打抱不平,你是她的護花使者嗎?看來你的眼光不過如此。”墨離冷笑。

“我的眼光怎麽樣根本用不著你來評價。你看不到別人的好,不是因為別人不好,而是因為你根本不配看到她的好。”蔚藍的聲音不大,依然平靜沉穩,但每一句話都一語中的,讓人無法忽視。

“也有可能是我不屑看到,”墨離繼續冷笑,“在你眼裏也許她是塊寶,但在我眼裏她什麽都不是。你如果是想幫她拿回那隻表,門都沒有。”墨離說著,繞開蔚藍就往外走,蔚藍從後麵抓住他的手臂,他靈敏地一個反擊,兩人開始打起來。

兩人在男生更衣室打得難解難分,硝煙彌漫的。

蔚藍邊打邊說:“那隻表對於言汐來說真的意義深重,你如果是一個堂堂的男子漢,你就不應該這麽欺負一個小女生。”

“意義深重?什麽意義?”墨離邊打邊說。

“那是她母親送給她的最後一件禮物,而她的母親,在五年前就去世了。”兩人打得不相上下,蔚藍既要防守又要反擊,打得大汗淋漓,喘著氣說。

這句話話音剛落,墨離就轉身躲開,“嗖”地停住了手。

蔚藍見他這樣,也停下了手。

墨離有片刻的呆怔。這麽聽來,那個小丫頭還挺可憐的。

“你說的是真的?”墨離抬眼問蔚藍。

“你覺得我會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地編造別人母親過世這樣的謊言嗎?對不起,我還沒有這麽惡毒。”蔚藍回答。

墨離冷靜下來,他回想起商言汐在教導主任辦公室跟父親頂撞的那一幕,她捂著被打的臉痛哭著、梨花帶雨跑出去的樣子,越想越覺得這是真的。

那她為什麽不在他奪她表那天就直接說出這個理由?後麵也一直不說。是不想讓他同情嗎?

他記得他第一次遇見她,她睜著烏黑漂亮的大眼睛在明目張膽地偷窺他接吻,他從來沒見過這樣大膽肆意又厚臉皮的女生,她精力旺盛地衝他大叫大鬧,她後麵還很惡作劇地染紅他的頭發給他的臉上畫烏龜,她如此任性妄為,他想著這樣的女生肯定是家世優渥、活得很好、沒有憂愁、恃寵而驕的大小姐,但,他現在開始懷疑自己的推測了。

心裏湧上一股不知名的怪怪的感覺,是憐惜嗎?墨離分辨不清。

“手表我可以還給商言汐,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墨離麵無表情地望著窗外說。

“什麽條件?”蔚藍有點驚喜,他終於鬆口了。

“跆拳道老師上次上課的時候說了,今天這兩節課是檢驗上次上課的成果,會是我們高一(4)班和你們高一(5)班一對一的PK上次學的跆拳道招式。給了我們每個人一個星期的時間準備和練習。這次我跟你打,三局分勝負。如果你打贏了,手表我馬上還給商言汐,但她還是必須要替我保守秘密;如果你輸了,手表依然在我這裏扣三年,她還是要替我保守秘密。”墨離冷若冰霜地說出了這番話。

“我答應你。”蔚藍想了一秒鍾就下了決心。但他的話音還未落,男生更衣室的門“咯吱”一聲開了,另外一個聲音就急匆匆地衝了進來:“蔚藍,別答應他!”

跟這個聲音一起衝進來的,還有一個人,是穿著跆拳道服的商言汐,這一身打扮很是清爽可人,她如玉般的臉上是滿布的著急和擔心。

“你幹嗎?你是女生,幹嗎跑到男生更衣室來了?”墨離嚇一跳,趕緊看看自己的全身,幸好,他換好了衣服。

這時的蔚藍也早已換好了跆拳道服,做工精細的白色跆拳道服穿在他身上更襯得他的肌膚勝雪,身形英挺,玉樹臨風,超凡脫俗,頗有正義武士的風骨,帥極了。

因為他們倆博弈得太久,整個男生更衣室現在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了,其他人都換好衣服出去了。

“你怕什麽?你又沒什麽可看的。”商言汐一句話就頂得墨離像被魚刺噎住了似的,做不得聲。

墨離咳嗽幾聲,清了清喉嚨,皺著眉頭問她:“你難道一直在偷聽我們說話?”

“沒有!我就聽到了最後這兩句,我也不是故意想跑進來的,是已經開始上課了,跆拳道老師在查勤了,隻有你們兩個沒答‘到’,說你們兩個怎麽還沒去上課,我就說我跟你們兩個熟,我去找你們,結果來找你們就看到你們倆在說話。”商言汐說。

商言汐頓了頓,把蔚藍拉到一邊,說道:“蔚藍,你別答應他,你才從北京轉學過來沒多久,上周的跆拳道課你都沒有上呢,你怎麽可能打得過他?”

“傻丫頭,我在北京上體育課的時候也有學跆拳道呢,而且北京那所高中的跆拳道課教學質量比這邊還好,另外,你前幾天不是教了我你們上周學的跆拳道課內容嗎?我事後也溫習了練習了幾遍。我沒問題的,你別擔心了。”蔚藍衝著商言汐溫柔微笑,摸了摸她的頭說。

“我還是擔心,擔心得胃疼。”商言汐看了一眼墨離,他是門門成績都第一的全優生,怎麽看怎麽厲害,雖然蔚藍的成績也很好,初中就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上了北京的著名高中,但蔚藍那麽善良,墨離一看就是出招狠辣、手下不留情的那種性格,蔚藍真的能打過他嗎?

“你擔心也沒用,他已經答應我了。”墨離走過來,雙手抱胸,毫不留情地說道。

“都是你,你這條臭墨魚,全是你出的餿主意。”商言汐瞪他。

“你應該感謝我,如果沒有我這個餿主意,你連一丁點拿回手表的希望都沒有,但現在,你有了五成的希望。”墨離板著一張千年不化的撲克臉說。

“謔,你以為你是救世主是吧?大言不慚,死不要臉。你要知道這隻手表本來就是我的!本來就是我的!”商言汐衝著他的耳朵大叫。

“你小聲一點會死嗎?”墨離急速彈跳開,捂著耳朵痛苦地皺眉。這個丫頭,真是顛覆了他對女生的認知。

“會死!”商言汐繼續頂他。墨離真是服了她。

他轉移話題,看著他們倆無比冷漠地說道:

“不PK也可以,如果不PK我沒有任何損失。我好心給你們一個能拿回手表的機會,是你們自己不珍惜,那就不能怪我了。我也不想再在這裏浪費時間了,我要去上課了,再見。”

他說完就邁開步子要走,蔚藍的聲音喊住了他:

“我PK!請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做言汐的思想工作。”

墨離收住步子,站著沒有動,也沒有轉身。

“言汐,你要相信我,”蔚藍輕柔地握住商言汐的雙肩,看著她的眼睛無比真誠地說道,“為了你,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我一定會贏的,你會站在旁邊替我加油的,對嗎?”

“這個……我……我……”商言汐好糾結,她一麵很擔心蔚藍會冒險,擔心蔚藍不但會輸有可能還會被墨離打傷,一麵又很想拿回那隻手表。

“好、好吧,我相信你。我當然會為你加油的。”最終,商言汐還是選擇了相信蔚藍。

“你一定要小心,墨離一看就是個狠角色。”商言汐對蔚藍千叮嚀萬囑咐的。

“嗯,你放心。我會小心的。”蔚藍點頭。

“別把我說得那麽恐怖,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我會對蔚藍溫柔以待的。”墨離背朝著他們說出這句話,就大踏步地走出了男生更衣室。

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一陣很淡卻存在感極強的薰衣草香,像會上癮的毒,冷冽到讓商言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03 【青春最是囂張,愛一雙鞋就早出晚歸把它穿舊,愛一個人就不言不語為她打架。】

他們三個走到跆拳道課堂的場地上,按位置盤腿坐在地上。

高一4班和高一5班的同學們都早已穿著一色道服整齊地圍坐在四周,中間騰出一塊很大的長方形的空地,那是老師上課、操練和學生PK的區域。

商言汐感覺到有人在看她,她扭過頭,但是那道目光在她轉頭的時候急速閃去,她知道是那個叫筱柔的女生,後麵打聽得知她姓慕,全名慕筱柔,是墨離不公開的女朋友,她也是高一(4)班的,跟墨離同班。

“現在開始上課。同學們好。”穿著跆拳道服的老師站在場地中央,中氣十足地跟四周的同學們說。

“老師好。”同學們異口同聲地喊。

“上周上課我說的話你們還記得吧?這兩節課檢驗上次上課的成果,你們一對一的PK上周學的跆拳道招式。每個人都給我好好比,每個人的表現我都會計分的,每場比試都有三局。我會一個個喊同學上來PK,至於PK的對手我尊重你們的選擇,讓你們自己定,但絕對不能棄權,每個人都要比,棄權的就是0分。現在,請高一(4)班的墨離同學出列,走到我所在的場地中央來。”跆拳道老師說。

“是,老師。”墨離迅速出列,筆挺地走到了中央,冷傲英俊的模樣和巨大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

“他好帥哦,穿上跆拳道服更加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啊。”四周有一堆的女生在小聲地花癡。慕筱柔美麗精致的小臉上出現不悅,他是她的男朋友,不是他們可以覬覦的。

“你們有誰敢挑戰墨離同學的?上來。”跆拳道老師說。

四周瞬間寂靜無聲,大家都把頭低得很低,隻差沒像烏龜一樣把頭縮進殼裏去了。誰敢挑戰他啊?他初中時就獲得過跆拳道冠軍,招招狠厲,一腳就可以把人踢暈的那種,誰挑戰他就是誰找死。

“我來。”蔚藍舉手,從容自若地走到場地中央。

他和墨離對視,彼此心照不宣。這是他們倆剛剛在男生更衣室達成的約定。

“哇噻,這位轉校生也好帥哦,跟墨離的顏值有的一拚耶。”周圍有女生竊竊私語。

“你們倆準備好了。五、四、三、二、一,噓——”哨聲響起,PK開始。

“呀——!”

墨離騰空而起,一雙強勁有力的腿挾著破空的風聲向蔚藍飛踢而去。

“啊——!”

蔚藍的喊聲也隨著他的長腿飛踢了出去,那腿風也是雷霆萬鈞的。

圍坐著在四周觀戰的同學們都看呆了,這兩個人都太厲害了,都是跆拳道高手。

前踢!橫踢!

下劈!上踢!

側踢!後踢!

後旋!前擺!

雙飛!旋風踢!

這些最基本的跆拳道腿法都用上了。

漫天是淩厲的巨大風聲,窗戶玻璃和門都仿佛被震得隱隱作響,兩雙閃電般的腿影在空中交錯打鬥,看得大家眼花繚亂,目瞪口呆。

更精彩的是,這兩個人的打鬥還用了以基本腿法為基礎而演變的各種組合腿法,還有各種特技腿法,比如騰空180度側踢、360度騰空轉身側踢、360度騰空反輪踢等,有一些腿法是跆拳道老師都還沒有教的,他們倆居然都會,讓在旁邊觀戰的老師也很驚詫。

“我隻讓你們倆用上周學的招式打,別打過了!”老師在邊上喊,但場麵顯然已經無法控製。

大家大氣都不敢出,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就錯過了精彩的畫麵,這應該是軒寧高中本學期來最精彩、最激烈的一場跆拳道較量了。

在邊上看著的同學中,數商言汐最緊張,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力地抓著,都快要把褲子給抓破了,額頭冒出了星星點點的汗珠,她真的很擔心蔚藍;相反的,慕筱柔倒是顯得平靜很多,她太了解墨離了,她相信他會贏。

“蔚藍,加油!”商言汐大喊,她的三姐妹也馬上跟著她一起喊。

“墨離,加油!”那邊,慕筱柔也喊出了聲。

很快,加油聲變成兩派,高一(5)班的是蔚藍那派,高一(4)班的是墨離那派。

“第一局,墨離勝。”每打完一局,跆拳道老師鐵麵無私地宣布結果。

“第二局,蔚藍勝。”

這個時候,汗水已經浸濕了墨離和蔚藍的道服,青春的有力的身體在道服下若隱若現,又性感又養眼,他們英氣勃發的臉被汗水映得發亮,臉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瘀青,嘴角都帶著血,兩人都被對方打傷了,但眼睛裏像燃燒著火焰一樣越來越灼亮,鬥誌依然昂揚。

最後一局墨離的出招更加幹脆淩厲,進攻得異常猛烈,快狠準,毫不吝惜體力,出腿虎虎生風,他的身體素質、腿部力量和速度確實很好,幾乎是天生的跆拳道苗子,如果他有誌在跆拳道界發展一定會脫穎而出。

蔚藍開始感覺到應對吃力,墨離是他迄今為止所遇到過的最強大的一個對手,前麵兩局已經耗損了他的很多體力,汗水濕透他身上的道服,仿佛整個人泡在水中一樣,每一次出腿變得越來越吃力,每打一下,臉上、頭發上、衣服上的汗水都會像細碎的珍珠飛濺開來。

蔚藍的每一次進攻墨離都能避開,墨離似乎開始猜到了蔚藍的出腿方式,但墨離的進攻,蔚藍好幾次被踢中了。墨離用了更厲害的招數和反攻,蔚藍開始越來越摸不透墨離的出招。

蔚藍使盡渾身氣力飛身直踢,卻又一次踢了個空,重重落下來,那力量反噬在他自己身上,一陣血氣翻湧。

就在這時,墨離一腳踢在他胸口的護具上,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進攻,他險險閃開,勉強一個回身橫踢才將墨離這輪淩厲的反攻擋回去,踢到了墨離一腳。

蔚藍感覺到自己已經筋疲力盡。他的雙腿沉重得像被灌了鉛,連呼吸都是火辣辣的,胸口和喉嚨幹澀疼痛。

“蔚藍你承認吧,你打不過他,你的跆拳道功夫沒有他到家。”蔚藍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

但,他轉頭看向商言汐所在的方向,她用那麽期待鼓勵的眼神看著他,她是他的女神啊,他不能輸!為了她,就算打得頭破血流也要勝利!

其實,墨離這邊也已經力氣消耗得比較嚴重,蔚藍也是他所見過的為數不多的勁敵之一,他也被打得大喘氣,全身大汗淋漓,頭腦有些眩暈了。他也在堅持,雖然他的體力和技術比蔚藍還是稍勝一籌,但蔚藍有他獨特的長處,這麽長久地打下去墨離難保不會遭遇滑鐵盧,他要快一點結束這場比賽。

蔚藍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用力地喘氣,在墨離漫天的腿影中,他想要看清楚到底問題出在哪裏。但他還沒有看清楚,“啪!啪!”他的胸部和臉部就又受了兩記猛烈的重擊,他站立不穩,跌倒在地,嘴裏被迫吐出一口血,又苦又澀。

“蔚藍!”眾人擔心驚呼,商言汐的眼淚已經湧了出來,她“唰”地站了起來。

“淡定,淡定。你放心,蔚藍還會站起來的。”伊娜把商言汐扯下去,讓她繼續坐著。

墨離以為他自己贏了,但是下一秒鍾,蔚藍又掙紮著用力站了起來,他還沒有輸。在跆拳道比賽中,如果將對手一招打倒,10秒鍾內對手沒有爬起來,比賽隨即終止,如果對方在這10秒鍾內爬起來了,比賽要繼續。

“啊!”蔚藍大吼一聲,拚盡全力重新向墨離發起猛攻。這次他的進攻像暴風雨一樣緊密沒有縫隙,墨離被他重重地踢到了胸口,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用了更快速的一招反擊,蔚藍再一次被他擊倒。

全場的同學們包括老師都看傻了眼,隻是兩堂課的分數而已,有必要這麽拚命嗎?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跆拳道PK了,而像是一場不要命的決鬥。他們當然不知道他倆所說的約定,但就算是為了一隻手表,也不至於如此啊,這兩人的性格,真是……

“1、2、3、4、5、6……”大家在數著秒數,看蔚藍還能不能站起來。

“蔚藍,加油!加油!”商言汐從位置上站起來,邊喊邊哭。

蔚藍趴倒的身子開始動起來,顫抖著,掙紮著,試圖用瘦削的、骨節分明的手用力撐住墊子,汗珠從他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上不斷落下,一滴,兩滴……

“7、8、9、10!”在第10秒鍾,他終於用盡全部的力氣,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觀戰的人群裏發出讚歎的驚呼:“啊,他終於站起來了,站起來了,蔚藍好樣的!蔚藍真棒!簡直是百折不撓啊!”

“嗬,站起來了又有什麽用!”墨離在心裏這樣想著,未等蔚藍的飛踢到達他的麵前,他一記漂亮又冷酷的360度騰空反輪踢踢中蔚藍的頭部。

“砰——!”

“轟”的一聲巨響,仿佛晴空中巨雷炸開,蔚藍的身體頓時被踢得飛出幾米,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上,已經來不及想什麽就陷入了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

“蔚藍。”商言汐痛哭著跑過去抱住他,眼淚似傾盆大雨,臉色慘白如紙。

“蔚藍已經昏厥,趕緊送校醫務室。大家不要慌,他會沒事的。墨離和蔚藍的三局PK,墨離以兩局勝出,兩人的表現都很優秀,雖然蔚藍輸了,但他百折不撓的跆拳道精神很可貴,我都打100分。”跆拳道老師這樣宣布,此時,墨離已火速背著蔚藍去了校醫務室。

04 【最真的東西往往都是最簡單的。】

“啪!”在校醫務室,商言汐邊哭邊忍不住打了墨離一巴掌,“都是你,你是不是人啊,你有必要踢那麽狠嗎?如果蔚藍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墨離被她這一巴掌給打蒙了。從來沒有女生敢打他,她是第一個。如果不是看在她哭得這麽可憐的份兒上,他不會饒過她的。

幸好蔚藍沒有什麽大礙,在校醫的救治下,蔚藍很快蘇醒了過來。

此時,校醫務室就隻剩下了蔚藍、墨離和商言汐三個人。

墨離當著蔚藍的麵,把手表扔給了商言汐。

蔚藍和商言汐都呆住了,麵上無一例外地浮現驚詫。

“明明是蔚藍輸了,你為什麽要把表還給我?”商言汐疑惑地問墨離。

“對,墨離,我願賭服輸,那場跆拳道比賽我敗在你的手下我心服口服,當初答應的我都會做到,你大可不必這樣。”蔚藍對墨離說道,因為剛剛的那場激戰,他現在的聲音還有些虛弱。

墨離走到門口,又轉過身看向蔚藍,他高大修長的身影在地板上投出很長的剪影,光線忽明忽暗地透過校醫務室乳白色的棉布窗簾在他的臉頰上跳躍。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就這樣鑲在這片柔和的金黃色裏,跟他的聲音一樣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他對蔚藍說:

他說完就走了,蔚藍看著他消失在門口光線裏的俊美背影,淡淡地笑了,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

“你聽懂了他說的話?可我為什麽聽不明白呢?”商言汐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說道。

“你看你跟他,一個處女座一個水瓶座,一個性格疏離一個性格溫暖,各方麵都南轅北轍的,哪是什麽同類呢?他真是在瞎說。”商言汐繼續說道。

“嗯,有可能是在瞎說哦。”蔚藍笑笑,不管內心怎麽想,他都寵溺地順著她的話去說。

“不管他是出於什麽理由還的手表,總之手表我們拿到了,我們想要的目的達到了,這樣就可以了,不是嗎?至於其他的,都不重要。”蔚藍看著商言汐嬌美如花的臉蛋溫柔如水地說道。

“嗯嗯,也對。”商言汐摸著失而複得的寶貝手表,點頭。

“對了,我還發現一件事情。”商言汐突然跳起來說。

“什麽事情?”蔚藍微笑著問她。

“我發現:那條墨魚好像也沒有我想的那麽壞呢。”商言汐說。

“嗯。”蔚藍微笑,順手把她垂落在麵頰的一縷淩亂頭發輕柔地拂開,別到她小巧精致的耳後。

窗外,十月的豔陽如水瀉下。

仿佛能聽見蝴蝶親吻花朵的聲音。

十五歲的商言汐此時並不知道,多年以後的故事應驗了墨離的話,在愛情裏他跟蔚藍是同類,都是執著到死的那種類型。

05 【百善孝為先。對父母好一些,你想要的,歲月都會給你。】

上次商言汐欺負墨離、被教導主任抓住要其道歉寫檢討的事件在蔚藍的幫助下過去了,但商鎮禹那一巴掌的陰影卻還沒過去,父女倆處於冷戰中。

這個周末,商鎮禹很難得地撂下一大堆的工作回了自己家的花園別墅。

他上二樓,小心翼翼地去敲女兒的房門:“言汐。”

房間裏一點動靜都沒有,沒有人回應他。

“言汐。”商鎮禹敲著門又加大分貝叫了一聲。

還是沒有反應,他無奈地自己推開了門。

商言汐的房間是組合式的,最外麵是會客廳,中間是書房,裏麵是衣帽間,再裏麵是睡房,睡房裏有獨立的寬大衛浴間,睡房外麵還有個能曬太陽、能**秋千、擺滿了奇花異草的小陽台。

整個房間有兩百多平方米,普通人家一套房子一般就一百多平方米,光她的一個組合房間就比普通人家一個家的麵積還要大了。

商鎮禹穿過會客廳,看到了正一個人坐在書房書桌前悶頭玩電腦的商言汐,她的耳朵上戴著巨大的白色高級耳機,襯得她那張青春嬌美的小臉更加的小巧可人了。

“少玩點電腦,傷眼睛。”其實不想嘮叨的,但是看到女兒這樣商鎮禹又忍不住嘮叨。

商言汐目不轉睛地對著電腦,沒有理他。她不是在玩遊戲,她是在看心理學方麵的視頻講座。

別看商言汐表麵嘻哈頑劣的,愛好卻比較高端,從高中起就喜歡心理學,平常多愛閱覽心理學方麵的書籍、電影、講座、視頻之類,夢想成為一名心理師。

“言汐你看,爸爸給你買了很多漂亮的新衣服,是這次去香港出差帶回來的,是你最喜歡的一個牌子。還有新鞋子。你要不要現在試試?”商鎮禹幾乎討好地把大包小包的禮物呈到商言汐麵前,他想補償他之前打她的那一巴掌,但商言汐看都不看一眼。

她對父親的怨恨,從十歲起就種下了,並不僅僅是那簡單的一巴掌,隻是那天那些話,那個巴掌,又把她深埋的陰霾打了出來。

氣氛有絲尷尬,商鎮禹感到一種無言的心痛。

他把禮物放到沙發上:“言汐,我把禮物放這裏了,待會兒蔚藍一家,還有你鎮平叔叔會過來吃午飯,爸爸親自下廚,你記得穿漂亮點出來見客。”

商言汐仿佛沒聽見一樣,依然看著電腦屏幕默不作聲。

等父親出去,她忍不住轉過了頭。

“唉。”她歎一口氣,沒有心思再看心理學講座了,她把耳機摘下來,用鼠標將電腦點到關機程序,起身,去衣帽間挑衣服,挑了半天好像沒挑到合適的,她想起父親放在沙發上的那堆禮物,於是去翻,翻出一條當季最新款的名牌裙子和平底鞋,在試衣鏡前換上了。

看著鏡子前亭亭玉立、明麗動人的自己,商言汐的心情好像好了一點,女孩子嘛,總歸都是愛漂亮的。

“言汐,我來了,你要不要跟我下樓?”門外有人敲門,那是蔚藍清澈好聽的聲音。

“來啦。”商言汐的聲音變得歡快不少,她迅速跑過去開了門。

“哇,你今天真漂亮。”蔚藍一看到商言汐,眼裏便露出驚豔。

“那是,我每天都很漂亮的。”商言汐的小尾巴翹到了天上。

“嗯嗯,是的,你每天都很漂亮,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公主。”蔚藍的嘴巴像抹了蜜似的,眼睛笑得彎成了一輪新月。

“我們下去吧。”商言汐說。

“好。”蔚藍答。

下麵客廳坐著的,有蔚藍的父母和商言汐的叔叔商鎮平。

蔚藍家跟商家是幾輩的世交了,住得也不遠,平時互通來往比較多。

商鎮平是商鎮禹的親弟弟,目前在商鎮禹的公司規規矩矩地上班,做著商鎮禹的左右臂。巨蟹座的他,跟他哥哥性格不大一樣,他的個性溫順親和、平易近人,沒有商鎮禹那麽淩人的氣勢和冷漠的距離感。

“李阿姨好。”

“小叔好。”

商言汐一下樓,就熱情地燦笑著跟長輩們打招呼。

係著圍裙在廚房裏忙活的商鎮禹探出頭來,看著女兒穿著自己新買的衣服和鞋子,嘴角微微上揚。女兒終歸還是很善良的,不忍負了自己的意。

“哎喲,言汐,越長越漂亮了哦,而且聰明伶俐,一點都不比電視裏那些小明星差。”

“鎮禹你真是有福氣呢,有個這麽好的女兒。”

長輩們看到商言汐笑得合不攏嘴,連連誇讚。

“哎呀,想當初我就想生個女兒來著的,沒想到生了個男孩。我就一直想要一個像言汐這樣的女兒呢。”李阿姨看著商言汐一直喜歡得不得了,慈愛地笑著說。

“生了個男孩有什麽關係,蔚藍這麽聽話、這麽優秀,年年是全校第一,你們夫妻也是修了幾世的福啊。另外,等他們倆長大了,你要蔚藍把言汐娶了不就得了,到時候你就又多一個女兒了。”商鎮平打趣道。

蔚藍在一旁安靜地聽著,臉紅了。

商言汐拿個抱枕就衝商鎮平丟了過去:“小叔你真是老不正經的,我們倆的事不用你操心!就算我以後長大了,我也不會嫁人的!”

“那是因為你現在年紀還小,等你長大了就不會這麽想了。言汐,千萬別喜歡上別的男孩哦,阿姨就隻認你這個兒媳婦,蔚藍,你要加把勁哦!”李阿姨笑著說。

“媽。”蔚藍白皙臉上的紅暈又深了一分。

大家這樣笑著攀談了很久,之後,午飯做好了,蔚藍趕忙幫著商鎮禹端菜擺筷。

在飯桌上,商言汐對別人都很熱情,說說笑笑的,但對父親還是沒有話,與父親也坐得很遠,父女間沒有互動。

李阿姨看著這種情形,邊吃邊說道:

“言汐,聽說你跟你爸鬧了點小別扭?哎喲,多大點事兒啊,父女間有什麽隔夜仇呢。你爸爸真的是這個世界上很不錯的爸爸了,他這麽多年一個人帶著你不容易,他是個大老爺們兒,也不擅表達,平常話也不是很多,他內心有很多的無奈是沒法跟你講的,你這麽冰雪聰明、伶俐懂事,你一定能夠體諒你父親的心的,對嗎?”

商言汐本來吃飯還吃得挺起勁的,也暫時地忘了父親跟她之間的不快,但李阿姨這麽一提,她的臉瞬間冷了下來,飯嚼在嘴裏也嚼不出滋味來了。

敢情父親今天請他們過來聚餐,就是為了來遊說她的?父親還真是煞費苦心哇。

“是啊,言汐,別生你父親的氣了,小叔知道你很乖很孝順,你這樣憋著不理你父親,你自己心裏其實更難受。”商鎮平夾了一筷子商言汐愛吃的宮保雞丁給她,對商言汐說。

“嗯,我跟我爸有時候也會有不愉快,但時間一過氣一消就沒事了。嘴巴難免碰到牙齒,常在河邊走難免會濕鞋,父子間吵架也很正常。不管誰對誰錯,他永遠是我爸,我也永遠是他兒子,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他愛我,我也愛他,這一點我們心裏也清楚。一家人,永遠是最重要的、最親密的。”蔚藍說道。

“好了,言汐這麽聰明,她自己一定想得清楚的。爸爸是好爸爸,女兒也是好女兒。來,我以飲料代酒,祝你們父女倆永遠和睦相處,每天開開心心的。”蔚叔叔舉著一杯椰汁,起身,向商鎮禹和商言汐說。

商鎮禹和商言汐各自舉起杯,起身,跟蔚叔叔碰了杯。

“也祝我們大家每天都開開心心的,萬事如意。”蔚叔叔幹了那杯椰汁後,又倒一杯,第二次舉起了杯。

大家開心碰杯。

“第三杯,我們來祝‘家和萬事興’。”

“好,家和萬事興。”

飯後,蔚藍本想請商言汐去遊樂場玩的,但是伊娜的電話打了過來:“親愛的言汐,我們去豪帝網吧上網吧,七七和潤盞都去的,我們組成四人聯盟去打遊戲。今天星期六,明天不上課,我們可以玩得很晚的,嘿嘿嘿。”

“OK,半個小時後在豪帝網吧碰麵。”商言汐答得很爽快。

“言汐,我下午沒什麽事情,我陪你去吧。”蔚藍一臉溫柔地看著商言汐。

“不要,別妨礙我跟我姐妹兒聚。”商言汐拒絕得很幹脆。

“好吧,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有什麽事隨時打我手機。包裏多帶點錢啊,出門在外多帶點錢會比較方便。”蔚藍有點失望,但還是微笑囑咐。

“蔚藍大媽,你真囉唆。”商言汐把書包裏的書倒出來,把手機和錢包裝進去,邊清書包邊取笑他。

走到一樓門口,商言汐要去開門,蔚藍卻抓住她的手臂提醒她:“言汐,你是不是還忘了什麽事兒?你外出上網的事情還沒跟你父親說,你總要跟他說一聲,免得他不知道你去了哪裏,擔心你。”

“好吧。”商言汐覺得蔚藍說得有道理,她也不是故意不跟父親說的,她急著出門,粗心忘了。

她遲疑著,有點別扭地走到客廳裏正在聊天的父親和長輩們麵前,對著父親聲音不大地說道:

“咳,那個……爸,我現在去跟我的幾個朋友上網,晚點回。不用等我吃晚飯。”

“好。”商鎮禹驚喜地看著女兒,笑著答道。他的內心歡喜不已,女兒的心總歸融化了一點。

“蔚叔叔、李阿姨、小叔,我走了啊,你們接著玩,多玩會兒,拜拜。”商言汐禮貌地一一跟他們道別。

“好,乖。再見。”長輩們回應。

蔚藍把她送到門口,幫她開門,讓她出去,之後他還想接著往下送的,卻被商言汐惡聲惡語地擋在了門裏:“STOP!STOP!送到這裏就OK了!蔚藍同學,警告你別跟著我啊!如果你做跟屁蟲,我會嚴重鄙視你的!”之後她就像兔子一樣一溜煙地跑了。

蔚藍無奈又寵溺地笑笑。她呀,他真的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這個“晚點回”就是一夜未歸,商言汐、伊娜、安七七、白潤盞這四人幫一起在豪帝網吧上網打遊戲,打得劈裏啪啦、熱火朝天、昏天黑地的,完全忘了時間。

而且,最開始,他們在網吧還與人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是這樣的,就是搶位子,有四個連成一排的位子本來是他們四個看中了的,整個網吧就隻剩這四個位子連在一起了,他們四姐妹想坐一起,但有另外四個女生也恰巧看上了這四個位子,蠻不講理,互不相讓,於是就對撕啊,八個人在網吧幹了一架。

至於這個雞飛狗跳、硝煙彌漫、你抓我頭發、我撕你衣服的混亂打架過程就不用敘述了,總之,最終,以商言汐為首的四人幫姐妹團搶位成功,那四個女生被他們打得狼狽不堪,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跑了。

隻是,在打架的過程中,安七七的頭被那幫女生不知用什麽東西重擊了一下,商言汐聽到一聲巨大的“啊”,安七七肥大的身體就倒在了地上,當時商言汐嚇壞了,可沒想到很快安七七就又爬了起來,精力充沛地大叫著繼續投入了混亂的戰鬥,商言汐看她的頭沒出血,好像沒什麽事情,就以為沒什麽,也沒留意。

戰鬥結束,上了一段時間的網後,坐在商言汐左邊位置的安七七突然摸著自己的頭跟她說:“言汐,我怎麽覺得頭有點疼?”

“啊,是你剛剛打架時被那個壞女生打過的地方嗎?”商言汐有點擔心地扭過頭看著安七七。

“是啊,你幫我看看,看有沒有腫?”安七七把她肥厚的蘑菇頭腦袋湊過來。

“好。”商言汐抓著她的腦袋,仔細看。網吧光線並不算亮,加上安七七的頭到處都是脂肪和濃密的頭發,商言汐仔細看了很久也沒看出什麽名堂。

“親愛的,我怎麽覺得你的腦袋哪裏都是腫的?”商言汐說。

“啊!整個腦袋都腫了嗎?那是不是很嚴重啊?”安七七嚇得大聲尖叫。

“不是!”商言汐摸了摸鼻子,“因為你胖,所以哪裏都是腫的。”

“什麽呀,你這是在變著法子嘲笑我嗎?”安七七叉著腰,不服氣了。

接著,她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控訴全人類對胖子的歧視:

“胖有什麽不好的,冬暖夏涼的。有我在的地方就有自信,襯得你們一個個都很瘦、都很自信啊;有我在的地方就不會浪費食物,甭管有多少食物我都吃得完的。吃自助餐的時候帶上我,保準你吃夠本。我目標大,好找,站在人群裏你肯定一眼就看到我了。我是多功能人肉靠墊,靠著我多舒服。另外,我站在你旁邊像一張門似的,誰敢欺負你啊,誰欺負你我就壓誰,保準把他壓得跟蔥花肉餅似的。哈哈。”

“其實,七七,不管你胖不胖,我都喜歡你啦,做你自己是最重要的,隻要你開心就好。你永遠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妹之一,我從來就沒有嫌棄過你,剛剛隻是在跟你開玩笑嘛,嘻嘻。”商言汐很認真地看著安七七肉嘟嘟的大餅臉說。

“我知道你剛剛是在開玩笑啦,我一點都不介意。”安七七很燦爛地笑著說。

“你的頭現在還疼不疼啊,要不要上醫院去看一下醫生?說實在的,你要我看我真的看不出什麽東西,我不是醫生,不專業,總之從表麵上看是沒看出什麽問題的。”商言汐輕輕地摸了摸安七七的頭,有點擔心地問道。

“現在,我感覺我的頭好像不疼了。不呢,我才不上醫院呢,我最怕去醫院最怕打針了,看到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我就心裏隻發怵。我沒事了,我們繼續上網玩遊戲吧。”安七七拉著商言汐的手說。

“好吧,如果有什麽事你一定要及時跟我說。”商言汐說。

“嗯嗯。”安七七笑著點頭。

接下來,他們四個又陷入了狂熱的上網打遊戲中。

不知不覺,就上了一通宵。

第二天清晨,網吧安靜了很多,大部分上網的都是昨夜回家了,有小部分熬夜的也支撐不住四仰八叉地倒在座位上或趴在電腦桌前或在包廂卡座的沙發裏睡著了,各種千姿百態的睡相都有,看著真是大開眼界。

還有幾個清醒的在動著鼠標打著鍵盤,發出寥寥的單調的幾種聲音。

網吧的清潔工已經在開始掃地清桌子了,掃地的聲音在清晨的空氣裏最是清晰。

網吧此刻的光線感覺病懨懨的,不知是不是因為早上網吧工作人員關了不少燈的原因,但外麵的天又還沒有亮透,隔了灰塵厚重的玻璃窗透進來的光線更加屈指可數,猶如包在薄膜裏的蛋黃液,怎麽都掙紮不出來。

商言汐揉了揉熬紅的眼睛,伸了伸懶腰,看著頭頂的網吧天花板,突然覺得它像一塊巨大的抹布搭在頭上,叫人感到無端的非常壓抑。

她看看旁邊,伊娜和白潤盞還沒睡,還在堅持上網,但安七七躺在座位上一動不動,顯然是睡著了,耳機還戴在她的耳朵上,她的電腦還開著,她的一隻手裏還握著鼠標。

“姐妹們,你們餓不餓啊?要不要我出去幫你們買點早餐回來?”商言汐衝著他們說道。

“言汐,別買早餐了,早餐待會兒一起出去吃吧。我要回家了呢,吃完早餐我就回去。我媽已經打了好多個電話來了。我們確實出來得太久了。”白潤盞看了看他的手機說。他的聲音柔細得接近女聲,有點娘嘛,但聽著並不讓人覺得討厭。

“好吧,我也下機,啊,我屁股都坐麻了。”商言汐說著關了電腦。

“喂,七七,起來啦,別睡了,下機,我們要走啦。”商言汐喊旁邊睡著了的安七七。

沒有反應。

“喂,睡得這麽死啊?起來啦!”商言汐使勁搖她,她在她的搖晃中像沒骨頭的無脊椎動物一樣“撲通”一聲滑落到了地上,到了地上她也還是一動不動,如同……如同死屍一般。

他們三個都嚇壞了。

“你醒來,你醒來,七七,你別嚇我。”恐懼像一隻惡魔的手一樣猛然間掐住了商言汐的喉嚨,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到了一起,她跪到地上抱起安七七,放肆呼喊她。

沒有用。商言汐顫抖著手去探安七七的鼻息。

“怎麽回事?好像……好像沒氣了……”商言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啊?不會吧?”伊娜和白潤盞也著急地跪下來,抱住安七七,都去探安七七的鼻息,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們兩個也哭了。

“不可能,不可能,七七她昨天晚上還好好的。言汐,我打120叫救護車;你打給蔚藍,我們需要人幫忙;潤盞你趕緊去叫網吧的工作人員來臨時急救,幫忙。”伊娜哭著說。

“好。”兩個人都照做。

商言汐確實是想打給蔚藍的,但是慌亂中卻撥錯了電話,撥通了墨離的電話,她口不擇言地講了一通,墨離很快就趕了過來,等看到墨離,她才發現自己打錯了電話找錯了人。

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隻能將錯就錯了。

120急救救護車也來了。

墨離和他們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將安七七送進了最近的醫院。

07 【愛是一種猝不及防,“啪”的一下擊中心髒,不能預見,不能等待,亦不能準備。】

但是還是晚了,醫生說:“在一個半小時之前就已經死了,因為頭部受重擊,腦溢血加精力消耗過度死亡。腦溢血,又稱腦出血,它起病急驟、病情凶險,死亡率非常高。”

原來早就死了,那個時候他們還以為安七七在睡覺,他們是幾個太年輕的孩子,什麽都不懂。

這場死亡來得太過突然,沒有任何預兆。

這是一場致命的打擊,猶如晴天霹靂,商言汐他們三個隻覺得自己的後腦勺被什麽東西重重一擊,幾欲昏死過去。

商言汐肝腸寸斷,心如刀絞,緊緊咬著嘴唇,哭得泣不成聲。

劇烈的疼痛激起波紋,擴散到全身,把她的整個身體都擠扁了。

她環抱住自己,抖得像風中淩亂的樹葉。

都是她的錯,如果他們昨天不去網吧,如果他們不去搶位子,如果他們不跟人打架,如果安七七說頭疼的時候她堅持送她去醫院,如果在上網期間她密切關注她的身體變化、一旦有不對勁就馬上采取措施,隻要這其中的任何一個“如果”成立,她就不會死了。

安七七死了,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商言汐痛不欲生地自責不已,她寧願現在死的那個人是她,誰能告訴她,有沒有死亡交換之術?為什麽上天要這麽殘忍,安七七才15歲啊,她才15歲,最美好的花季,她那麽善良單純可愛,她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她還沒有吃遍天下美食,還沒有談過一次戀愛,還沒有見證過姐妹們的幸福,還沒有實現她自己的夢想,什麽都還沒來得及。

商言汐苦澀的眼淚瘋狂奔湧,流得滿臉都是,滴在地上,開出一地的絕望。

她哭的時候一直都緊緊地死咬著自己的嘴唇,用力地死咬著,仿佛嘴唇越痛,心就不會那麽痛了,她把唇都咬出了血,那些唇血跟眼淚混合流下,看著觸目驚心。

墨離站在邊上怔怔地看著商言汐,他從未見過如此悲傷絕望又可憐淒慘的她,那個笑得沒心沒肺又倔強得像頭驢一樣的女孩,仿佛是另外一個人。

他無法形容此時此刻自己的感受,他實在看不下去了,衝她喊:“別咬了!別咬你自己的嘴唇了,聽到沒有?”

她不聽,依然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好像咬得更用力,眼淚流得更凶猛了。

墨離的心驟然湧上一股模糊的鈍痛,大腦衝動之下,身體已經比意識先行,他上前捧住她的臉,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唇。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無聲。

商言汐震驚得睜大雙眼,鬆開了原本咬著自己嘴唇的牙齒。她一時間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兩隻手僵硬地張在半空。

這隻是一個安慰之吻。

隻是墨離為阻止她再咬自己的嘴唇而采取的權宜之計。

但這卻是商言汐的初吻。

墨離的唇冰涼。

商言汐的唇帶著淚水的苦澀和鮮血的鹹腥。

四唇相接,恍若靈魂的力量在上麵傳遞,一點點撫慰著商言汐崩潰的內心。

很短暫的一個吻。

卻又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

吻完之後的商言汐終於不再咬唇了,墨離伸開雙臂抱住她,她在他懷裏放聲大哭,哭了很久很久。

商言汐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吻和懷抱,那是她青春歲月裏絕世無雙的兩個第一次,是墨離最初在她麵前呈現的絕無僅有的溫柔,是他將她緊緊地拉住,不讓她被黑暗所吞沒。

原來時間可以證明,某些表麵看似薄情的人,內心有著怎樣的慷慨與繁華。

原本不算很熟的兩個人,因為這場變故,很多東西都完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