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安眠

在小路上,沃卡又回顧了一遍自己剛才經曆的一切,覺得很順利,也很完美。他在心裏暗暗地感謝著幸運之神,要不是它的眷顧,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機會。但是,眼前有一件事讓他很傷腦筋,那就是下一步該怎麽辦?去附近的警察局打電話向局長報告,或者應該直接給警察廳打電話?如果這樣做的話,也許自己就會被調回去。可如果真被調回去了,那還怎麽繼續追蹤案件,找出新線索呢?

在那裏,他苦苦思索了很長時間,還是很難下定決心。終於,他決定還是打電話給警察局。他正要往回走,突然聽到有腳步聲,好像有人正從小路上往這邊走來。他想,要是這時被發現就功虧一簣了,於是迅速轉身,又躲到了籬笆小門內的樹影裏。隨著腳步聲的臨近,可以聽出來這個人步履緩慢,還故意輕手輕腳的。那個人越走越近,沃卡發現,這是一個身材中等的男子。他聽到腳步聲暫時停了,但隻有兩三秒鍾的工夫,他又往回走,停在了小門邊。這個時候萬籟俱寂,沃卡連他打了個哈欠和輕聲咳嗽的聲音都聽見了。現在這種情況,沃卡除了靜靜地等著,別無他法。他也不清楚那時是什麽時間了,也許八點半了吧。

這時,沃卡聽到馬車道那邊又響起了“哢嚓”的聲音,有個人正邁著有力的步伐往這邊走。沃卡看到那是一名男子,他正朝這幢房子走過來。來到門廊前,他按下了門鈴。很快屋裏燈亮了,胡子男人打開門後,看見一位高個男子站在台階上,他穿著黑大衣,戴著呢帽,肩上還披著一條圍巾。

“嘿,菲利克斯!你在家,真是太好了!你哪天回來的?”客人很愉快,大聲喊道。

“哦,你好,馬丁!我周日晚上回來的。快進屋吧!”

“哦,不了。是這樣的,我們打算玩橋牌,但人手不夠,特別過來邀請你的。湯姆帶了一個年輕的律師朋友過來,一起過去玩吧?”

看著他的客人,菲利克斯麵露疑慮之色:“我很樂意接受你的邀請,可隻剩下我一個人在家。你瞧,我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呢。你先進屋坐一會兒,我去換換衣服。”

“那就打擾了。你自己一個人,晚餐是怎麽吃的?”

“我剛從鎮上回來,在那兒吃的。”

兩人進到屋裏,不一會兒就出來了,他們關上門就上了馬車道,很快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了。根據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可以判斷這兩人已經走遠了。躲在小路上監視的人也跳了出來,跟著他們去了。

這會兒,就剩下沃卡一個人了。他從小路鑽出來,上了大道,朝著回倫敦的方向走去。從遠處傳來了鍾聲,他知道已經九點了。

附近有一家旅店,他走進去叫了一杯啤酒。一邊喝酒一邊跟店主聊天,他探聽到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富貴北街的一個村莊,菲利克斯的那幢房子叫聖馬羅山莊。他還想在附近找個公用電話,恰巧,他想要的就在眼前。很快他撥通了警察廳的電話,因為班利已經回家,所以又等了一會兒。過了大約十五分鍾,班利警官回到警察廳聽了他的報告。

班利詳細地記錄了那個山莊的位置,然後,他告訴沃卡回到樹蔭那兒去,繼續監視。

“這樣吧,我帶幾個人這就過去,我們一會兒在籬笆的小門旁邊碰頭。”

拿著地圖查找了一番之後,班利帶著三名警察乘計程車去找沃卡了。去的路上,他們順路去找了下布洛頓,問他對於去找桶子的下落是否感興趣。他很高興能夠加入。在車上,班利將山莊的位置作了詳細的說明,並把每個人的位置部署好。

很不巧,他們遇到了交通堵塞,十一點多才到。按照班利的指示,車在岔路上關閉了發動機,停在了距離山莊不遠的地方。

車內的五人都默不做聲地下了車,一直往前走。上了小路之後,班利一個人找到了小門,去見樹蔭下的沃卡。

“我是班利。後來有人再從這裏出入嗎?”他壓低聲音說。

“沒有。”

“你還是等在這裏,其他的幾個人我去安排一下。”班利將每個人的位置作了分工,然後說,“好,現在分頭行動!注意,聽到哨聲就集合!布洛頓,你和我一起!”

布洛頓跟著警官來到小門外側後停下來,並肩藏在了籬笆下。時間像老人蹣跚的步伐,緩慢而沉重。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靜寂的黑夜裏有了動靜,那是撥動鐵鎖的聲音,然後就有腳步聲從沙石路上傳來。此刻,他們除了等待什麽也不能做,很快就有一個黑影出現在門廊那兒。他們聽見鎖被打開的聲音,過後,那個身影便消失在門裏,隨即門就被關上了。班利說:“你等在這裏,我去按門鈴。等他來開門的時候,我會用手電筒照他的臉,你看好了,如果是菲利克斯,你隻要說‘是’就可以了!”

班利很用力地摁著門鈴。屋裏亮起了燈光,不一會兒門就被打開了。開門的那個人的臉被手電筒照亮了,這時,布洛頓說了一聲“是”。

“是瑞恩·菲利克斯先生嗎?”警官問道,“我是警官班利,在警察廳任職。我可能要耽誤你幾分鍾跟你談談,不知方便嗎?”

看得出,胡子男人很吃驚:“噢——好的。”他頓了一會兒,又開口了:“盡管現在已經不是閑談時間了,你們還是進屋吧!”

“謝謝。這麽晚還來打擾你,我很抱歉。其實我們來到這兒有一會兒了,一直在等你。外麵真的非常冷!讓我的手下到你的走廊上來等著,可以嗎?”亭子附近有一位警察,班利把他叫過來說:“亥斯汀·博特,菲利克斯先生和我有事要談一下,你在這裏等會兒。”

警官和主人進到了裏麵。房間的裝潢並不豪華,但絕對稱得上舒適。當中一張大書桌上,有一盞讀書用的台燈,菲利克斯將它點亮,照著班利。

“有何指教?”說著他指了指靠背椅。

警官坐了下來,說:“是這樣的,菲利克斯先生。今天早上,確切說是昨天,從布魯庫奇號上,有一隻桶子被你領走了。但是手續上有些問題,我來是要把桶子取走。”

“什麽!取走?”

“海運公司說那件貨出了差錯。桶子上登記的地址不對,你取走的那隻桶子不是你的。”

“可我並沒有搞錯,那是我的!標簽上寫的是我的名字,運費也結清了。海運公司還有什麽問題?”

“但他們說那個桶子上的姓名、地址和你的都不符,發貨清單上的那位菲利克斯先生,應該是住在多特亞·德特路,西卡博街。”

“桶子上的名字是我的,至於地址是托寄的朋友寫錯了。不過,我很確定那個桶子是我的。”

“要是又來了一位菲利克斯,並堅持說他是桶子的主人,到那時你又憑什麽證明桶子是你的?”

胡子男人的嘴好像動了一下,但最終沒說什麽,他開始不安起來,身子不停地扭動著。警官心想,看來自己設的小陷阱已使菲利克斯陷進去了。

“要是真有這個人,你把他帶來。”終於,他開口了,“我可以毫不費力地讓他相信,那桶子是我的。”

“真的嗎?很快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還有一個問題,請問,那隻被你取走的桶子裏裝的是什麽?”

“雕刻品!”

“真是這樣嗎?”

“當然!事實上,現在我也有個疑問,為什麽我要被你這樣質問?”

“坦白說吧,菲利克斯先生!有人反映,這個桶子不同尋常,因此警察廳認為,有必要對它進行調查。而你領走了桶子,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我們第一個偵查的對象。既然我們已經調查清楚,那桶子不是你的,所以……”

“不是我的?誰說的?為什麽這樣說?”

“是你自己說的呀!你剛才不是說桶子裏裝的是雕刻品嗎?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被你取走的桶子裏裝的並不是什麽雕刻品,所以是你搞錯了。”

瞬間,菲利克斯滿臉錯愕,臉色驟然變青。

班利兩手交叉,抱在胸前坐著。看到對方這個樣子,他把手放在膝蓋上,說:“菲利克斯先生,你還不明白嗎?要想解除別人的懷疑,你的說辭起碼不能自相矛盾。當然,我相信你可以自圓其說,我們會聽你解釋。隻是如果你拒絕合作,我們就不得不把你列為嫌疑犯了。”

菲利克斯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他說:“可是,我並沒有隱瞞什麽!沒有人願意自找麻煩,無緣無故地被警察列為嫌疑犯。你的問題我都盡量回答了,就算讓我去警察廳作證也未嚐不可。”

班利什麽也沒說,看著警察手冊。

終於,菲利克斯說:“好吧。我承認桶裏裝的東西,不像我說的那麽簡單,會讓你懷疑,但此前,我說的也都是實話,並沒有說謊。在這隻桶裏放的是國王和皇後的雕像,它不大,雖然用金子做的,但畢竟也是雕像。警官先生,那桶裏裝的是九百八十鎊金幣。”

“還有呢?”

“就這些,沒有了!”

“菲利克斯先生,裏麵有金幣我們是知道的,但據我們了解,除了金幣,裏麵還有別的東西。還是請你再仔細考慮一下吧。”

“哦,對,當然還有墊著的東西。我還沒打開過,所以並不十分清楚。不過,那些金幣不足以將桶子填滿,裏麵還放了些石膏填充。”

“我不是說這些,還有一些很特別的東西。你確定,那裏麵沒裝什麽要特別說明的東西嗎?”

“我想,有什麽話還是請你直說吧!”他撥動了一下火爐,添了兩根木柴在裏麵,又坐回了椅子上。此刻,他看起來比先前輕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