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惡魔的克星

哪怕是最不講究外表的人也會承認,一個人的衣著往往可以反映出他的性格。這種說法不僅適用於個人,也適用於群體。即使今天,那些從事戰鬥事業的人也依然像非洲戰士以及美洲印第安勇士那樣,用一些羽毛、奪目的色彩和金銀飾品來裝扮自己,以此彰顯自己在現代文明中的戰爭地位。羅馬教堂的神父們在登上祭壇時不也依舊穿著羅馬帝國滅亡前的僧服,象征著教堂無法動搖的曆史嘛!還有,時代顛簸前進的同時,我們的司法不也依然沿襲著安妮皇後時代的頭飾,以表示對前人的尊崇嘛!

在此我應該向讀者們致歉,本不應插入這麽一段莫名其妙的話語。但是,因為在炎熱的下午,我多次跑到聖殿法學院的回廊上納涼,當時我發現那裏有一家假發商店,裏麵有些很有趣的商品,所以才有感而發。我站在那家小商店的櫥窗前,癡迷地看著裏麵擺放的假發,腦袋裏迅速湧現出我上一段提到的種種遐想。突然,我的耳邊響起了一個低沉、輕柔的聲音: “假如我是你,我就會選全罩式的。”

我猛地轉過身來,眼前出現的竟是我的老朋友兼校友——裏維斯。在他身後,正以一種莊重的微笑凝視著我們的是我的恩師——約翰·艾文林·桑戴克博士。這兩人十分熱情地和我打招呼,頓時我感到受寵若驚,因為此時的桑戴克博士已經是業界的知名人士,而裏維斯又是高我好幾屆的學長。

“願意和我們一起喝杯茶嗎?”桑戴克問,我自然欣喜。於是我們三人並肩穿過廳堂,向舊財政部走去。

“剛才你為什麽望著那些法庭裝飾品出神啊,拜克裏?”桑戴克笑著問,“難道你有意加入我和裏維斯的隊伍,要棄醫從法?”

“什麽?裏維斯學長當了律師?”我驚訝地大叫。

“出乎你的意料吧!沒錯,我當了律師!”裏維斯回答道,“我現在已經是桑戴克的寄生蟲了!你知道,就好比大臭蟲身上的小臭蟲,或者說我是整數小數點後麵拖著的附帶數字。”

“不要聽他胡說,拜克裏,”桑戴克連忙插話說,“他才是首腦級人物。我所能提供的僅僅是信譽和精神支持。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究竟為什麽在炎熱的午後站在假發店的櫥窗前?”

“我在替我的一個同事巴納出診,他在奈維爾巷有一個病人。”

“我知道他,”桑戴克說,“有時我們還會碰麵,但他最近看起來有些憔悴。難道他去度假休息了?”

“是的。他搭乘了一條商船去希臘小島度假了。”

“如此說來,”裏維斯笑嘻嘻地說,“你就是本地的全科醫生了?怪不得看上去如此威風。”

“剛才看到你十分悠閑的樣子,”桑戴克說,“猜得出你這次出診很順利。病人都是本地人嗎?”

“是的,”我回答,“他的病人基本上都住在街道巷弄裏,距離醫院隻有半裏路,一部分人的住處十分簡陋。差點忘了,我剛才遇到了一件非常奇特的事情,我想你一定感興趣。”

“人生就是由一連串的巧合組成,”桑戴克感歎道,“隻有那些小說評論家才會對巧合驚訝。說吧,是什麽事?”

“我所說的這件事同你兩年前在醫學院課堂上提起的一樁案子很相似,是一個男子突然失蹤。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這個人的名字叫約翰·伯林漢。”

“你說的是那個埃及考古學家?當然,我記得十分清楚。怎麽了?”

“他的弟弟就是我今早出診的病人,他同女兒住在奈維爾巷。從他們屋子裏的擺設可以看出他們生活得比較拮據。”

“真的?”桑戴克驚訝地問,“這倒是有趣了。但我想他們一定是突然陷入了困境。因為我沒記錯的話,他的弟弟當時是住在一棟豪宅裏的,而且擁有大塊的土地。”

“沒錯,的確是這樣。看樣子你想起這樁案子了。”

“我親愛的朋友,”裏維斯說,“桑戴克從來不會忘記那些重要的案子。他倒很像一隻駱駝,在駝峰中儲藏著大量的法醫案例。閑下來的時候,他就會反芻,仔細咀嚼這些案例。桑戴克可以將報紙或法庭上出現的案子全部吞下去。然後,當事過境遷,沒有人再記得那些事情的時候,他會讓它們以新的麵貌冒出來;這時人們會為之震驚,而桑戴克早已經將它們采收曬幹了。我知道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思考這起案子。”

“我想你看到了,”桑戴克說,“我這位博學的合夥人經常沉迷於複雜的隱喻之中無法自拔。雖然有時愛用一些晦澀的詞語,但是他說得倒都是事實。待會兒咱們喝茶時,你可要多告訴我一些關於伯林漢先生的事。”

我們就這樣一邊走一邊談,很快我們就來到聖殿法學院步道大樓,二樓就是桑戴克的辦公室。這間屋子寬敞堂皇,而且還裝飾著嵌板。當時有一位年紀稍大的男子在屋子裏,他身材矮小,穿著整潔的黑色衣服。我好奇地打量著他,雖然他一身黑色裝束,但看上去並不像仆人。其實,他的外貌十分耐人尋味,神態沉靜莊重,從他那副嚴肅而充滿智慧的臉龐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很有學問的人。可從他靈巧的手來看,他又很像是一個技術嫻熟的技匠。

桑戴克看著茶盤,對老人說:“你準備了三個茶杯,親愛的彼得,你怎麽知道我會帶一位朋友回來喝茶?”

這個身材矮小的男子笑了笑,帶著一絲感激的意味解釋道:“因為你們繞過街角時我正巧從實驗室的窗口看見了,先生。”

“唉,單純得教人失望,”裏維斯遺憾地說,“我還以為這裏麵有什麽玄機,像是超感應之類的呢!”

“先生,但是你忘了單純是效率之本。”彼得說了句精辟的警語。在他檢查完茶具後,確定沒有遺忘什麽,便悄悄地離開了。

“好了,讓我們都回到伯林漢的案子上吧!”桑戴克嚴肅地說,“你現在可以回憶一下那些關於當事人的事情嗎?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這兒說嗎?”

“我隻是聽說了一兩件,當然提出來也無妨。例如,我知道葛德菲爾·伯林漢,也就是我的這位病人,在這樁失蹤案發生的同一時間,失去了全部財產。”

“這真是很怪異,”桑戴克說,“如果情況相反,那就很容易理解;但是不管怎樣都不會窘迫到這個地步啊!除非另外設立了什麽津貼之類的。”

“並沒有什麽津貼,所以這才讓我驚訝。而且這起案子存在很多令人無法理解的地方,裏麵牽涉的法律問題也很多。舉個例子,雖然有遺囑,但遺書執行起來卻十分麻煩。”

“除非能找到證明當事人已經死亡的證據,不然這份遺囑恐怕就很難執行了。”桑戴克說。

“的確。而這隻是問題之一。除此之外,遺囑本身好像也有問題。但我不了解具體是怎麽回事,我想伯林漢先生遲早會告訴我的。對了,我和他提到了你,說你對這種案子很有研究,我猜測伯林漢先生大概會來找你幫忙,但這個可憐的家夥說自己沒有錢聘請你。”

“如果其他相關的人都有錢,而單單他沒有,這事就更奇怪了。也許隻能訴諸法律了。但是法律又不會維護窮人的利益,所以他恐怕要吃苦頭了。這一點他需要得到別人的忠告。”

“我也想不到誰能夠幫助他。”我遺憾地說。

“我也同樣,”桑戴克坦誠地說,“沒有任何一個單位能夠協助身無分文的訴訟者,法院似乎隻有有錢人才能進去。當然,像我們認識當事人或者熟悉案情的還能幫他一把;但事實上情況並不是這樣,他有可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賴。”

那天,我無意間聽到了一段對話,但我不知道如果我把這番話說出來,桑戴克會有什麽反應。現在我不方便說,所以隻能大概說一下我的印象。

“我並不覺得他有什麽可怕的,”我說,“當然,人不可貌相。總之,他給我留下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與另一個家夥相比好多了。”

“另一個家夥?是誰啊?”桑戴克問。

“這起案子裏還有另一個重要人物,是吧?但我忘了他叫什麽了,我在出診的時候看見過那個人。感覺不太好,他好像一直在給伯林漢先生施加壓力。”

“我想,拜克裏對這人的了解應該比我們要多,”裏維斯說,“我們可以查一下檔案,看看這位陌生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說著,他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剪報,放在桌上。

“快來看看吧,”他的手指順著索引向下滑著,“桑戴克有一個習慣,就是將所有的懸案歸檔,我知道他十分關注這些案子。我猜他此刻正想象著這位失蹤紳士的屍體會從誰的家中突然冒出來。有了,這個人叫赫伯特,是他們的表兄弟,這位紳士失蹤前最後現身的地方就是他家。”

“你認為是赫伯特先生從中操控?”桑戴克隨便瀏覽了一下檔案,問道。

“這隻是我的印象,”我回答,“說實話,我什麽都不知道。”

“好吧,”桑戴克說,“如果你有關於這起案子的新發現,而且得到允許的話,就請告訴我們,對此我是很感興趣的;還有,假如我的非正式意見能夠幫上你什麽忙的話,我也很願意效勞。”

“如果另一方請了律師,那倒是有些幫助。”過了一會兒,我接著說,“你是不是花了很長的時間來研究這起案子?”

“其實也不能這麽說”,桑戴克思索了一會兒說,“當初報紙上剛登出這件事時,我仔細地閱讀了一回,之後偶爾會思考一下案情。就像裏維斯說得那樣,我比較喜歡用空閑時間思考這種特殊的案子,例如在火車上,為那些懸案尋找些合理的解釋。我想這算得上是一個好習慣,因為,我可以在進行思考訓練的同時獲得一些經驗,而且很多案件最後都要交到我手上,這樣一來也就節省了再思考的時間。”

“對於這樁案子,你有什麽推論?”我問。

“我倒真有幾個推論,其中一個是我特別偏好的,其實我一直都在關注這起案子是否有新的發現,從而讓我判定哪個推論才是正確的。”

“拜克裏,你不必這樣拚命地打水了,”裏維斯說,“桑戴克的腦子裏就像裝了一個反向節流閥的水泵,你所能做的就是往裏麵注水,想從中打出一點水來,是不可能的!”

聽到這話,桑戴克不禁咯咯地笑了起來。

“我這位博學的朋友,說得還挺準確的,”他接說,“要知道,盡管我現在可以隨時被征詢對這起案子的意見,但是如果現在我就將自己的觀點全部吐露出來,那豈不是太蠢了?不過,我倒很想知道你和裏維斯對報紙上的報道有什麽看法。”

“你看看,又來了,”裏維斯假裝痛苦地大叫起來,“我就說吧,他這個人隻想吸你腦子中的信息。”

“既然這種事關係到我的大腦,”我笑著說,“而他吸取的方式又頗像吸塵器,那我隻好退到一邊去。畢竟你是一個專業律師,而我僅僅是一個小醫生。”

裏維斯把煙鬥填滿,其動作有些誇張,然後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向空中吐出一團煙霧,說:

“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我對這起案子的看法,那麽我隻能說兩個字——沒有!”

“上帝啊!拜托!”桑戴克說,“你‘沒有’是因為你懶得去想。拜克裏可是等著見識你的法醫素養呢!對於這起案子,即便是那些很有經驗的律師都會感到困惑不解,但他們絕不會直截了當地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他們隻會用委婉的詞匯加以詮釋。好了,快告訴我們,你得出了怎樣的結論,讓我們聽聽你鑽研之後的成果。”

“可以,”裏維斯說,“現在我就向二位展示一下我高超的分析能力,雖然目前還沒有什麽結論。”裏維斯又深深地吸了口煙,臉上帶著一絲尷尬。說實話,我很同情他。他吐出一小朵煙霧後就開始發表評論了:

“我的推測是這樣的:一個男子被人看見走進了一棟房子,然後被仆人帶到書房,隨手關上了門。但是並沒有人看到他走出來。然而,就在書房的門被再次打開的時候,屋子裏卻空無一人,這個男子好像在地平麵消失了一樣。不管他現在是否還活著,故事的開始就充滿了詭異的色彩。

“很明顯,事情有三種可能:第一,他或許仍然活著待在那間書房裏,或者是那棟房子裏;第二,他可能死在了那個房間或那棟房子裏,而屍體則被藏匿了起來,至於死因無非就是自然死亡和非自然死亡;第三種可能是他已經離開了那棟房子,隻是沒人察覺。按第一種情形來看,他絕對不可能活著待在那棟房子裏兩年之久,而且還不被人發現。例如仆人打掃房間時,不可能看不到他。”

“看起來,我這位博學的朋友沒有認真對待我的問題。”桑戴克帶著寬容的微笑望著自己的學生,接著說道,“好吧,我們暫且接受他的結論,認為那名男子不可能活著待在那棟房子裏而且不被人發現。”

“謝謝你這麽說。但是,能說他死在了那間屋子裏嗎?這種說法顯然也不成立。據報道,這名男子失蹤後,赫伯特就命仆人們徹底、仔細地搜索過所有房間。如果他死掉了,凶手也不可能有機會或充分的時間將屍體處理掉,唯一合理的結論就是那裏根本就沒有屍體。甚至可以說,如果我們承認他死掉了,而且是謀殺——因為隻有這樣才有必要匿藏屍體——那麽問題就來了:他是被誰殺掉的呢?當然不會是仆人。至於那位赫伯特先生,我們現在還不清楚他與失蹤者有什麽樣的關係。總之,我不清楚——”

“我也是,”桑戴克附和著說,“我所知道的除了報紙上提到的,就是拜克裏今天告訴我們的。”

“這樣看來,我們對此一無所知。赫伯特或者具有殺害這名男子的動機,抑或沒有。但問題在於,他好像沒有機會動手。即使假設他有辦法將屍體暫時藏起來,但他還是要找機會將它處理掉。況且他不可能將屍體埋到花園裏吧?這樣一來會被家裏的仆人看到或發現,他也不可能把它燒了。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它切成小塊,然後將它埋在某個荒僻的地方,或者丟到池塘、河流裏。但是,直到今天我們也沒有發現這類的殘骸。照理說,我們現在至少應該會發現一小部分的。所以這種說法也是不成立的。

“那麽現在就剩第三種假設了——他離開了屋子,隻是沒有人看到他離開。這種情況是存在的,但這又是十分奇怪的現象。或許這名男子是一個極度衝動或奇怪的人。對於這個人的性格,我們毫不知曉。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兩年裏,他一直沒有現身。如果說他真的在當時悄悄地離開了那棟房子,那麽他一定是跑到哪個地方藏了起來,而且一藏就是兩年多,直到現在。當然,大概他就是那種舉止怪異的瘋子,這也說不定。

“另外,在他弟弟位於伍德弗的住所庭院裏發現的那隻聖甲蟲寶飾,也讓這起案子變得更加神秘與複雜,它好像在暗示我們什麽——他曾經在某個時間來過那兒,但是又沒有人確定看過他。所以,我們無法判定他到底是去了他弟弟家還是赫伯特的家。如果他在抵達赫伯特位於艾爾森的房子時佩戴了那件飾品,那麽就說明他真的悄悄地離開了那間書房,然後來到伍德弗;如果沒有,那麽就說明他是先到的伍德弗,然後去的艾爾森,並在那裏失蹤了。對於他在失蹤前最後一刻被赫伯特家的女仆看見的時候,是否真的佩戴了那件飾品,到現在還找不到可靠的證據。

“如果他是在造訪赫伯特家之後才來到他弟弟的家,那麽我們就可以很容易地理解他的失蹤。假設謀殺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因為隻有在這種情況下才有可能棄置屍體。但問題是沒有人看見他走進那間房子,即使他曾經進入過,那也應該是從與書房——和主臥室有一定距離的獨立小屋——相通的那道後門進去的。假如真是這樣的話,那麽他的弟弟就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避開別人的耳目去丟置屍體。因為沒人看到他進入那間屋子,也沒有人知道他去過那裏——如果他真的去過。很顯然,那間屋子始終沒有人搜查過。其實,如果有證據證明這名男子曾活著離開赫伯特家,或者在他到那兒時他佩戴著聖甲蟲寶飾,那麽情況則對伯林漢父女非常不利——父親涉案,女兒自然也逃脫不了幹係。但並沒有證據證明失蹤者是活著離開赫伯特家的。若他真的沒有離開,那麽,就像我剛開始說的,不管你如何推理,最終一定會鑽進死角。”

“真是虎頭蛇尾的解析。”桑戴克評價道。

“我知道你會這樣說,”裏維斯說,“那麽你又得出了什麽結論呢?或許也有很多種推論,但其中隻有一種是真的。可是我們又該怎樣判定呢?我想,我們隻能進一步研究當事人的財務狀況或利益糾紛,不然我們不會有任何線索。”

“這點,”桑戴克說,“我真是完全反對。事實上,我們已經掌握了十分豐富的線索。你認為我們無法判定究竟哪一種推論是真實的,但我認為,假如你認真、仔細地閱讀過那些相關報道的話,你一定會有所發現,所有的事實都清楚地指向一種推論,而且不會有其他的可能。或許那並不是真實的案情,但我也不這樣認為。不過,我們一直都在針對案情作出理論性的推測,並且我堅定地認為我們手上的資料足夠作出結論。你說呢,拜克裏?”

“哦,我認為我現在應該回去了,晚上6點我還有一個診療會議。”我尷尬地說。

“那好,”桑戴克說,“希望我們沒有耽誤你的工作,那個可憐的巴納此刻應該還在希臘小島上采紅醋栗呢!記得一定要來看我們。你可以在下班的時候來,不要擔心會打擾我們,我們一般在晚上8點之後就不怎麽忙了。”

對於桑戴克的熱情邀請我深感親切。於是我便離開他的辦公室,沿著中殿巷和河堤區向家的方向走去;雖然這不是通往菲特巷的直線路徑,但是剛才的談話讓我對伯林漢一家產生了很強的好奇心,也刺激了我的推理神經。

聽過他們的分析和推論,我發現這個案子的陰謀意味突然變得很濃重。失蹤者約翰·伯林漢先生有可能是被那兩位可敬的先生謀殺的——我並不否定這種可能。從那兩人**裸的、充滿憤怒的談話中不難看出,他們能夠讓邪惡的念頭輕而易舉地進入心中——僅僅隻差一步,就能變成具體的懷疑。我的頭腦因為他們的話變得活躍起來:這起案子謎團重重。

緊接著,我的思緒突然從問題的本身遊離到了那位迷人的女孩身上。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她,但在我眼裏,她就像站在詭奇窄巷中的一位神秘聖殿裏的女祭司。在一片迷陣中,她的身影顯得格外突兀、安靜和冰冷,她那拘謹的神情、蒼白的麵容,看起來疲倦且哀傷,筆直、黝黑的眉毛下那雙深灰色的眼珠,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那是多麽迷人,且令人難忘啊!

此時我想起了裏維斯說的一句話:如果父親涉案,那麽女兒也逃脫不了幹係。這種說法讓人恐懼,雖然這隻是猜測,卻令我非常反感,我很驚訝於自己的這種感覺。然而,我無法否定記憶中浮現出的那個穿著黑袍的灰暗的身影,的確帶著一絲神秘、悲劇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