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申城:奇夢繼續

夢四(互相需要)

又一個晚上,當我縮成一個點,再次穿過窗戶升到樓頂,穿過夜空來到海上,鑽進海水穿過洞壁,進到洞裏時,隻見概念女孩還是如昨晚一樣,在專心讀精神。

時間,在這裏似乎並沒有向前推進。我繞著洞壁飛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也沒有撞著正在睡覺的爺爺。

“你好,”我最後停在概念女孩左肩側,問,“爺爺還沒有醒來?”

“是的。”概念女孩回答。依舊是沒有摻雜任何感情的聲音。

“你這樣讀精神,不覺得累嗎?已經連續好幾個晚上了。”

“沒有連續,在你沒有讀夢的時候,我也沒有讀精神。”

“那你在幹什麽?”

“停止。”

“停止?”我想了想說,“就像暫停一樣?”

“不是暫停,是停止。”

“那你們去了哪裏?”

“哪裏也沒去。”

“那你們總該以某一種狀態存在吧?”

“不存在。我們隻存在於你的夢裏,當你睜開眼醒來忘記我們時,我們就不存在了。瞬間消失,哪裏也沒去,什麽也不幹,就這樣。”

“哦。”關於他們,我似乎又明白了一些,如同《小王子》裏的“我”對外星來客小王子的認識一樣:“little by little,everything was revealed to me。”(一點一點地,事情漸漸明朗。)

“如果我從此不做夢了,”我說,“你們豈不是會永遠消失?”

“不會,你不會不做夢。”

“這又是為什麽?”

“因為你需要我們,我們也需要你。”

“嗯?你們需要我什麽?我可是渺小得很啊。”我故意有些調侃地說。

“不知道。”概念女孩卻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爺爺知道?”

“是的,爺爺知道。”

“那爺爺什麽時候醒來?”

“一秒鍾之後,也可能一天之後。”概念女孩還是如昨日那樣平靜地回答。

我又陪著她讀了整整一個晚上的精神。

夢五(分工合作)

下一個晚上,進到洞裏時,依舊是概念女孩一個人在讀精神。

“你好。”我有些失望地打招呼道。

“你好。”她同樣回答,但沒有顯出失望。

“爺爺還沒有醒來?”我明知故問,就像明明知道鄰居剛從外麵回來,可還是要再打招呼問一聲:“回來了?”

“嗯,還沒有。”概念女孩回答。如同鄰居回道:“嗯,回來了。”

我知道,關於精神這個問題,爺爺不醒來,從她這裏是問不出什麽內情來了。這時,我突然想起上次看見的那隻短尾巴海豚。

夢,一般都是雜亂無序、天馬行空,不存在任何邏輯的。可在這個夢裏,我的思維卻很嚴謹,甚至比白天還要清醒。除了夢本身無法理解之外,夢裏所發生的一切,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問概念女孩:“我上次看見一隻短尾巴海豚用頭頂著一顆頭骨,遊進了這裏,你知道嗎?”

“知道什麽?”概念女孩反來問我,“是問我,是否知道你看見一隻短尾巴海豚用頭頂著一顆頭骨遊進了這裏,還是問我,是否知道有一隻短尾巴海豚用頭頂著一顆頭骨遊進了這裏?”

“後者。”我回答。

“知道。”

“那是怎麽回事?”

“你問得太籠統了。”

想了幾秒鍾後,我說:“就是說,你認識那隻短尾巴海豚?”

“認識,我們是朋友。”概念女孩回答。

“那它是一隻什麽樣的海豚?”

“找精神的海豚。”

“哦,這些頭骨都是它找來的?”

“是的,但不是它,是它們。”

“就是說,還有很多那樣的海豚?”

“是的,它們負責找精神,我和爺爺負責讀精神。”

“分工合作?”

概念女孩沒有回應。

“那是誰安排你們這麽做的?”我接著問。

概念女孩還是沒有回答。

“這個爺爺知道?”

“嗯,爺爺知道。”

“那爺爺什麽時候醒來?”問題出口之後,我馬上接著說,“可能一秒鍾之後,也可能一天之後。”

“是的。”

“那麽,”我望了一眼頭頂的洞壁,說,“我看見的那隻短尾巴海豚是直接穿過洞壁進來的。它不是一般的海豚吧?”

“和你一樣,”概念女孩回答我說,“你是怎麽進來的?”

罷了罷了,夢裏的事情,較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