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胡誌遠對丁楊接下來的記憶如他說的那樣模糊不清,心存疑慮。但室內的搏鬥痕跡,他身上、地上的血跡,無不證明了當時慘烈的情景,及他在對敵中的英勇無畏。

“你沒事吧?”肖可語問。她已經為他包紮了臉上的傷口,那是他倒地磕上電腦主機方角留下的,刮去了好大一塊皮。

“我沒事。”他說。

但她不相信,仍舊拿著棉簽幫著塗紫藥水。並拿出濕紙巾幫他擦洗眉頭和臉頰上與達摩搏鬥留下的傷痕。他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芳香,心裏甜滋滋的。

她讓他撈起褲腿,脫去襯衣,仔仔細細地查找還有哪裏受到傷害,但凡有點滴可疑,便清洗一番。細心弄完後,才放心地對他笑了笑。

她這是改變對我的態度了嗎,丁楊想,還是她對每一個受傷戰友都是如此關心?無論怎樣,這樣的女人都最惹人喜愛。

“還有哪裏痛嗎?”

身體仍有多處痛得像針紮一般,但他不想表現得那樣脆弱。“沒有了,謝謝。”他說。話說出口,卻又害怕她因此跑到別處去。

幸好所有人都出去了,沒有肖可語需要關注的。胡誌遠偶爾露一下頭,也是想從丁楊嘴裏獲得更多的線索。半小時前,他們從醫院趕回來,當時蘇南已漸漸蘇醒,丁楊卻是聽到蘇南的尖叫,才恢複清醒,正看到胡誌遠發布展開搜捕的指令。

一張電腦椅滑到丁楊的對麵。胡誌遠筋疲力盡地坐下來。他的臉部表情說明,搜捕沒有任何收獲。

“你再好好想想,他跟你的對話裏還有沒有透露其他信息?”他問。

“沒有。什麽也沒有。我搶到了他的U盤,扔出窗外,結果被他打暈了。”丁楊朝胡誌遠搖了搖頭,犯罪現場痕檢組對現場進行了勘查,發現嫌疑人在機房裏沒有留下有價值的痕跡,包括他的個人物品。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他進來的呢,當時他站在哪裏?”

“他就站在我所在隔間的側麵。”

“他怎麽就越過你,先打昏了蘇南呢?”

丁楊聳聳肩。嫌犯如何打昏蘇南,一直是胡誌遠心中最大的懷疑。

“你離門口最近,他鑽進來,先打倒蘇南,你怎麽會毫無察覺呢?”

丁楊仍然搖搖頭。“他若打定主意要先幹倒蘇南,一定會想盡各種辦法。”他回到自己的英勇事跡上。“我一抬頭,恍然看到有人準備向我襲擊,我一邊閃身躲避,一邊揚手自衛,竟然把他手裏的槍打脫了,我撲身搶槍……”

“你留著做筆錄吧,我已經聽過一次了。”

“事實就是這樣的……我對刑偵樓的格局不了解,他如何發現我在這裏,如何知道專案組的樓層,不在我的想象範圍內。我想,對付區區防盜門鎖,對他來說,沒什麽困難。”

胡誌遠繼續問:“請你努力回想一下,丁專家。”他耐心地說,“你對蘇南挨打的解釋確實留下了疑點,如果我在你的位置,無論如何,在蘇南挨打時,一定會有所反應。據我觀察,平時你很醒神,任何時候,任何人到機房門口看一下,你都提防著。嫌犯進門即使沒驚動你,那他出手打蘇南時,一定發出巨大的聲響,你不可能沒注意。”

胡誌遠說著,仔細地觀察著丁楊的臉部表情,發現他像石柱般直挺挺地坐著,臉上驚慌的感覺反而慢慢地沉靜下來。

蘇南到底跟胡誌遠說了什麽,丁楊不知道,但他不信蘇南會把事情的經過說得比他更清楚。蘇南如果說出任何細節,那都是他以過度活躍的想象力杜撰出來的。

“我沒辦法相信,丁專家。你是個足智多謀的人,你沒有察覺嫌犯進來,卻能急中生智,先發製人,而且搶過對方手裏的槍。但最後,卻又被對方打昏,這根本說不過去。”

“這有巧合,也有他的設計。”丁楊頓了頓接著說,“我對他的底細知道很多,所以我們有對話的機會……但他進來時便設計了刑偵樓斷電,情急之下,我準備開槍傷他,卻沒想到他手快,趁黑還擊。隻是他慌忙中沒有再把槍搶去。”

蘇南從走廊進入專案組。原先一絲不苟的頭發被剪得亂蓬蓬的,精神狀況倒還可以。他受到襲擊後,覺得有點兒腦震**,就被送去了醫務室。此時,腦袋上纏著一條很寬的白色繃帶。

“你感覺如何?”丁楊幸災樂禍地問。

蘇南惡狠狠地盯著丁楊,反問道:“為什麽我的槍柄上隻有你的指紋?”

“我想我早就回答了你這個問題。”

“哼,別想狡辯。”他翻臉無情的樣子,“隻有你知道我在那個隔間裏。我想,一定是你早就知道他會來,又想有件武器,於是從我這裏搶了去。”

“可事實並非如此,我在工作,你也在工作。”丁楊說著瞥了蘇南一眼,對方氣哼哼的樣子讓他好笑又不敢笑。不過,他無話可說。

“要是讓我發現是你……”

胡誌遠抹了一把臉,沒好氣地說:“是不是你讓他覺得更有機可乘?我倒覺得你該感謝丁楊才對,如果不是丁楊在場,他或許會直接殺了你。”

蘇南啞了,當時他確實在睡覺。但他仍不服氣,直直地瞪著丁楊,企圖從氣勢上壓倒他,但最終還是回過頭,慢慢地走到一張沙發上坐下來。

“小心點兒,丁楊,我會時刻監視你。”

“歡迎監督。”丁楊坦然地說,“今天是我們頭一次合作,就鬧出這麽個不良結果,我想你恐怕並非我的最佳搭檔人選,你說呢?”

對蘇南的疑問,丁楊早已盤算好,沒什麽可擔心,隻是達摩闖入的陰影就像一股惡臭縈繞在他的頭頂,揮之不去。他已經從達摩的話裏,猜測出達摩並非“雷神”,那個老朋友的存在才真正令他如芒在背。

胡誌遠接了個電話,掛斷後說:“追捕組發現了嫌疑人的蹤跡。出大門後,他往西進入了梅陽大道,但在第二個岔路口,扔掉了‘餓了嗎’電動車,從此沒了蹤影。”

“他是如何進來的呢?在樓裏的活動情形呢?”肖可語問。

胡誌遠搖搖頭。他看到羅衛進門,便轉移了話題:“你們在醫院發現什麽沒有?”

羅衛介紹,他們在龍倉健的配合下,檢查了醫療中心的計算機係統,雖然明顯是“雷神”攻擊了計算機係統,卻看不出他是從哪裏入侵的。

“係統管理員打印了這些資料。”他遞給丁楊厚厚一遝打印文稿,“是過去一周的情況報告。我想你也許能從中發現些線索。”

丁楊瀏覽了一會兒,說:“是‘刷臉支付’惹的禍。”

“怎麽啦?”羅衛追著問。

“他獲取媛姐‘刷臉支付’留下的資料,掌握了她的孕檢日程,從而……”

“刷臉?”胡誌遠盯著丁楊,“怎麽可能……”

“對於黑客來說,已經真正進入了無隱私時代。如今,人臉、聲紋、虹膜、指紋,甚至是步態都已經成為重要的個人身份信息,隨著生物特征識別技術在生活中的廣泛使用,這些資料都可能成為個人隱私的泄露方式。既然媛姐使用過‘刷臉支付’,我建議打電話讓她立即查查銀行卡。”

羅衛遲疑了一會兒,轉身走了出去。

胡誌遠環顧專案組四周,皺起眉頭。“哎,林立仁呢,哪裏去了?”

肖可語說:“回來後,我壓根兒就沒見過他。”

“是啊,他去了哪裏呢?”蘇南說著,兩眼疑惑地望著丁楊。“十二點鍾時,我讓他去買中餐的,以後就沒見過他,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丁楊頭也不抬地說:“我不知道。”

“怪了,中餐沒買回來,招呼都沒一個,他這是怎麽了呢?”蘇南說著,撥打林立仁的手機,沒有應答,於是又在他的短信和微信裏留了言。

監控室在一樓消防緊急出口旁,雖然有接待窗口,但羅衛下樓便直接打開了旁邊的門。裏麵有他的人正在查詢。

“發現什麽了嗎?”

室內是不足十平方米的狹小空間,對麵牆上鑲嵌著一整排監視器屏幕,兩名坐在屏幕前麵的年輕警官一齊站起來朝他點了點頭。其中一名戴著眼鏡的警官答道:“西頭的監視器一定發生過狀況。”

“監視器?”

“對。”眼鏡警官調出一段視頻在屏幕上播放,“這棟大樓的走廊、樓梯口都安裝了監視器,按照規定,有兩名警衛在這裏監視所有畫麵,隻要有可疑人員進入,就會立即前往盤問。”

羅衛伸長脖子看著畫麵,的確看到了樓梯和各樓層的走廊。影像很清晰,也顯示了時間。“哪裏顯示不對?”

“就是這個視頻。”眼鏡警官指著右側最上方的屏幕,顯示著一樓門禁係統。“這是大樓辦公民警常用的出入門禁,從這裏進去,可以到達所有的樓層。所有進出這道門的人,都會出現在視頻裏。”

“這個時間沒有人出入啊!”

“沒錯,這裏顯示沒人,但蘇副所長說,這個時間正是他指使林立仁下樓買中餐的時間。這個視頻裏應該有林立仁經過才對,所以我仔細對它進行了辨認。”眼鏡警官用鼠標對另一幀視頻鍵出一個指令,屏幕上顯示出一條空無一人的走廊,“凡事經不起認真。一對比,我就發現了問題。”

“什麽問題?”

“我原本也以為這個視頻是正常的,憑目測確實無法看出異狀,事實上,這隻是一幀圖像而已。正常的視頻,即使無人經過,視頻也是有動感的,而這一幀視頻沒有任何流動性。”

眼鏡的話已經說中了要害,羅衛明白了。

“你去查看情況了嗎?”

“對,我去查看了,這裏讓申城監視著屏幕。”

旁邊的年輕警官申城點點頭,接著說:“確實很蹊蹺,王越過去時,視頻是正常的。”

“攝影機沒有任何異常嗎?”

“負責監控的保安老張陪我一起過去,他很熟悉這套監控係統,同時負責防盜門門禁的保養和維修——所有保安裏隻有他的資料輸入在內,他進行一整套常規檢查後,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嗯……”羅衛沉思了一會兒,接著說,“你查看了其他監視器的視頻畫麵嗎?同一時間裏有沒有在其他視頻裏發現異常,比方說,林立仁是不是在其他監控裏出現過?”

申城稍微放鬆了臉上的表情。

“如果發現任何異常,我會馬上報告。領導如果有時間,可以在這裏一起看看,我估計如果有異常,應該會出現在接下來的一段視頻裏。”

“何以見得。”

“我們正在按林立仁離開的時間和路徑查看。”

申城麵對屏幕,開始操作前方的開關和旋鈕。好幾個屏幕同時變成了靜止畫麵,隨即開始反向播放。

不一會兒,一直沒有影像的三樓監視器屏幕上出現了畫麵。申城按了暫停。

“你看,是十二點十分。”他指著右下方說道,“然後影像就消失了。”

羅衛點了點頭,確認了其他屏幕。雖然有些樓層有人走動,但看起來並沒有異狀。在那個時間點,沒有人走進通往西頭的通道。

“可不可以再看看更前麵的內容?”

“可以啊,隻要轉動這個旋鈕就好,你可以轉到你想看的地方。”申城指著操作盤說道。

羅衛看著屏幕,小心謹慎地轉動著旋鈕,但是沒有人從西頭通道前往三樓的專案組,隻有四樓以上有人走動,五樓以上一直都是無人的狀態。

繼續查看似乎沒有大的意義。正當他這麽想的時候,空****的三樓走廊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羅衛回放了影像。一個男人走出專案組,沿著走廊來到西頭深處的一道門前,打開門走了進去。

他再度倒帶。

“這……”羅衛忍不住發出低吟。

現在可以明顯看到男人的側臉,五官棱角十分清晰。

“是立仁。”羅衛一眼認出了走進狹窄的消防栓裏的那個人影。

“那是一個放置消防器材的隔區,僅容一個人身體。”申城說。

“他進到那裏去幹什麽呢?”羅衛聳了聳肩。“真讓人想不透原因。”羅衛說,“打電話給蘇南,讓他把立仁拉出來。”

“裏麵沒人!”申城說。

羅衛疑惑地看著他。

“我已經查過了,每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都查過,刑偵樓不可能有我們找不到的人。”

三個小時後,羅衛陪著省廳科研所派來的特別鑒定小組負責人大樹走進了專案組。大樹個子不高,但姿勢挺拔,看起來很威嚴,說話表情和微微上揚的下巴充滿了自信。

“調查發現,一至三樓的監視器之所以出現靜止畫麵,是因為電纜線上被人安裝了一個控製盤。這種特殊裝置,可以阻隔流過電纜的電力信號,使屏幕始終停留在原來的某個畫麵上。就是這個。”大樹把一個黑色小盒子放在專案組會議桌麵上。

“竊賊想要行竊裝有監視器的房子時,在潛入房子前,先裝好這個,然後設置定時器,就可以在想要行竊的時間阻隔信號,也可以遠距離操作。網絡上可以買到這玩意兒。”

“網絡上淨賣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蘇南抱怨道。

現在還在說這種話。羅衛很想對他吐槽。十五年前,犯罪嫌疑人就比警察更能卓有成效地利用網絡。

大樹繼續說:“分析保安室的監視影像後發現,在一至三樓的屏幕沒有影像的期間,隻有林立仁在十二點十分出現,然後消失在消防栓裏,之後他去了哪裏?一定走出了消防栓,可是無人知道,也無監控視頻。”

“靜止畫麵出現了多長時間?”胡誌遠抱著手臂問。

“應該十五分鍾吧。”大樹說,“這是一段除了專案組,刑偵樓裏沒有其他人活動的時間。保安顯然就是這麽想的。所以看到靜止畫麵,也就見怪不怪。”

“襲擊機房的犯罪嫌疑人就是這段時間進來,並逃走的?”羅衛問。

“嫌犯進入和離開正是這段時間,他預謀好了這段時間,甚至設計了斷電病毒,使他逃生更容易。”大樹答道,“監視器的影像正好證實了這一點。”

“林立仁會不會是在這段時間走了出去?”羅衛說,“他可能並沒有進入消防栓,隻是恰好走到消防栓門口,視頻就消失了。”

這種分析似乎很合理,隻不過沒有什麽可以佐證。

大樹搖了搖頭,站起來。“一旦視頻消失,說明嫌犯已經進入大樓,如果林立仁此時沒有進入消防栓,而是下樓去,那他一定會遇上嫌犯。那時,他一定會與嫌犯遭遇。”

羅衛的視線從屏幕上移開,雙手按摩著眼睛。不斷地使用快進或倒帶,盡管隻看了三四個小時,眼睛卻已十分疲勞。

他將胡誌遠麵前代替煙灰缸的空罐拉過來,拿起煙盒。桌上的幾包煙,已有大半空了。

“對,這一點我很讚成。”

“林立仁跟嫌犯有過近身接觸,不論嫌犯如何化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問題是林立仁就此消失了,期間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視頻消失了十五分鍾,十五分鍾可以發生很多事。“如果嫌疑犯襲擊了林立仁,保安一定會聽到聲音,因為同在西頭樓梯間裏。而且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體,樓裏已經搜查過多次,沒有藏人的地方。”申城說。

羅衛點點頭,卻提出另一個疑問:“立仁會不會確實進了消防栓裏,在裏麵查看了一番,結果跟達摩錯身而過,達摩進了機房,他便下樓去。此時正是控製盤起作用的時間,如果立仁不刻意跟保安打招呼,誰知道他出去了呢!”

胡誌遠搖搖頭。如果林立仁僅僅是跟達摩錯身而過,應該早就回到了專案組,手裏一定還提著三個人的中餐。

原本低頭看資料的丁楊這時坐直了身體,把打印文稿在桌麵上疊整齊,說:“還有一種可能,他跟嫌疑犯是一夥的。”

同夥?

這倒提醒了在座的各位。偵查工作不是不時發生泄密嗎?林立仁不是死死咬住丁楊是同夥嗎?現在,丁楊遭到達摩襲擊,不正好反證了林立仁的嫌疑。

或許,正是林立仁配合達摩進入了專案樓層,但因為臉熟,不好出麵,便讓達摩一個人下手,事後兩人一起逃走。

僅僅為了配合嫌疑犯進入專案組機房嗎?達摩已經破壞了監視器,隻要林立仁不從中作梗,他就可以輕輕鬆鬆地上樓,保安室的人根本發現不了他。

難道林立仁不知道監視器被破壞嗎?但他應該知道,一旦他明目張膽地接應達摩,保安便會立刻發現,刑警會迅速趕到。他們如此大費周章,到底要幹什麽呢?是林立仁另有任務,進入了另一個視頻監控不到的地方作案嗎?

其中有太多的不解之謎。

雖然達摩的陰謀沒有得逞,但林立仁的失蹤留下重重疑雲,令胡誌遠傷透了腦筋。每一種分析都好像讓他看到一線光明,微芒似的光卻像螢火一樣撲朔迷離。

這時,羅衛叫來協助調取監控的申城悄悄拉了一把蘇南。他徑直離開專案組,來到寂然無人的機房裏。

“你在這裏被人打暈?”

“嗯。”蘇南莫名地看著申城。他隱約想到了什麽,低聲說:“機房也應該裝上監控,不然一點兒安全感都沒有。”

“聽你的口氣,懷疑並不是那個達摩打的你?”

“你有什麽發現嗎?”蘇南心裏的想法一閃即逝。

“發現倒沒有,但有一件事提醒你。記得西頭的訓練場嗎?丁楊似乎對那裏情有獨鍾,每天上下班、中午休息都要去那裏。你知道,除了周五和周末,隊裏同事並沒那份閑心。”

“那是你管理的,你最清楚,有什麽特別的嗎?”

“我陪他訓練過,他對其他器械不感興趣,但特別喜歡爬牆,說是敲電腦特別需要手勁兒,而雲梯是最好的訓練工具。他甚至通過雲梯爬進了三樓裏。”

“訓練牆上的那道窗不是封死了嗎?”

“是的,”申城吞吞吐吐應著,繼續說道,“因為他說訓練能夠緩解上網的疲勞,時不時要去訓練場,這幾天我把那道窗打開了。”

“所以,丁楊隨時隨地可以從三樓進入訓練場,不用走樓梯便離開刑偵樓,不論上班下班,在監控顯示器裏都見不到他的影像?”

申城點了點頭。

丁楊是市局過來協助辦案的,他的名氣在申城眼裏可謂振聾發聵。用訓練緩解疲勞這點要求,當然在情理之中,申城樂於促成。

“這能說明什麽呢?”蘇南自言自語道。

這能說明什麽呢?好好想想,他在心裏一再使勁兒。

申城見蘇南沒能明白其中的緣由,也就不再提醒。“我就了解這麽些情況,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說著,他轉身離開了三樓。

莫名其妙,蘇南望著申城的背影在心裏說。林立仁怎麽就莫名其妙消失呢?

接著,正如有時會發生的那樣,當兩種想法同時出現在心裏時,第三種想法便隨即產生。

莫名其妙……

他猛地拔腿往林立仁辦公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