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不管世界有多遼闊,隻要向著你走

晚上七點多,白若冰回到了學校。

“我回來了,你在哪兒呢?”白若冰問我。

我在公交車上接到了白若冰的電話。那天我出去麵試了。

“我到光穀了,你吃飯了嗎?等我回來一起吃吧。”

公交車上擠滿了人,路上擠滿了車,我看著車窗外輝煌的燈光,祈禱自己早點找到合適的工作。

天慢慢地熱了起來,吃燒烤的人漸漸多了。

我和白若冰在南苑的燒烤攤坐下來。

白若冰說她今天累壞了,公司離學校有點遠,下班時間公交車上人又多,一路站著回來。

“公司給我們安排了宿舍,下午我去看了,條件還行。”白若冰說,“隻是我暫時還不想在外麵住,舍不得學校。”

“可是你天天這樣來回跑也很辛苦,要不還是在公司住吧,想回來周末回。”我說,“總是要離開學校的,也不用太在意這幾個月。”

白若冰說:“那不行,說舍不得學校,其實是舍不得你們,等你們也離開了學校,我再回學校也沒什麽意思了。人去樓空,我就不想再獨上高樓了。”

“第一天上班還習慣吧?有沒有見到陸羽?”

“說實話,不習慣。我以前去房地產公司打過工,不過那都是鬧著玩的,而且是小公司。這大公司就像台大機器,我到現在還沒弄明白它是怎麽運轉的。陸羽那個傳聞不說真假吧,他一個入職幾年的人,想通過公司的決策報複杜康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吃完晚飯,我送白若冰回宿舍。

路上,白若冰問我:“今天麵試怎麽樣?”

我說:“感覺還行,就是不知道結果怎麽樣。”

“沒問題的,相信自己。”

“和你們在一起,我有時覺得自己很失敗。”

“那不叫失敗,別這麽說自己。再說工作也不是生活的全部,永遠都不要說失敗。”

時間還早,我送完白若冰又回到了舊圖自習室看書。

再過幾天,我就要參加山東省的公務員考試了,這幾乎是我回家鄉工作的最後機會。

坦克覺得山東離蘇中挺近,也報了名。

我和幾個老鄉,還有坦克,一起踏上了考試的旅程。

讓我絕望的是,我筆試沒考好,雖然進了麵試,但基本上沒有希望了。

盡管如此,我還是認真地準備麵試,幻想著能靠麵試翻盤。

結果證明了我真的是在幻想。

那幾天我有點消沉,張曉南問我怎麽了?我說我麵試又被刷了。

張曉南便開始安慰我:“被刷就被刷,誰沒被刷過啊,別難過了。”

我說:“好像你就沒被刷過,你是不了解我一直被刷的心情的。”

“誰說我沒被刷過?隻是我不說而已。”

“你真的被刷過?”

“真的。”

“那我心裏稍微平衡點了。”

“但我沒像你這樣一直被刷。”

我剛振作起來又被打擊到了。

“行了,我就是運氣好,你人品不好,運氣差,這怪誰。”張曉南說,“再說了,消防部隊你不是考試通過了嗎,又不是沒工作。”

我一直不願意提這份工作,我對消防部隊一點都不了解。

我這樣的文弱書生大概是不適合部隊的。

可是,我現在沒多少機會了。

隨著離校的時間越來越近,留給我的機會越來越少。

我對張曉南說:“如果簽了消防部隊,我就得去廣東。廣東和山東就差一個字,可是相差兩千公裏!我不想去。”

張曉南說:“都說部隊鍛煉人,聽說過重耳沒有?好男兒誌在四方!”

“重耳是哪個部隊的?”

“晉文公,什麽哪個部隊的。晉文公的老婆齊薑勸重耳,男子漢要誌在四方。後來重耳不願回晉國,被灌醉了抬回去的。”

“齊國和晉國才幾百公裏。”

“以前什麽交通工具?現在有飛機有動車,以前有嗎?你不能這樣說。”張曉南說,“你就是膽小。去部隊怎麽了?去廣東怎麽了?照你這樣想,別人都不該出國,阿姆斯特朗就不該上月球。”

“怎麽還說到月球了,我哪裏膽小了,我就是想離家近一點。”

“你可以離家近啊,但你不是被刷了嗎?”

張曉南說了一圈又饒了回來。我有點生氣。

張曉南見狀趕緊轉移話題:“好了,不說這個了,你自己的事自己考慮,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六月份話劇演出的事已經板上釘釘了,就在南湖會堂。”

“哦,恭喜你們。”

“可是有幾個演員要換,現在找不到合適的。”

“然後呢?”

張曉南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所以我真的無法相信她會好心好意地來安慰我。

“我有一個想法,我想找你們演試試。”

“你們?”

“就是你、坦克、白若冰、顧曉倩和狼王他們。”

“為什麽?你和他們很熟?”

“我和你熟啊,你幫我跟他們說說好不好?”

“可我們隻當過觀眾,沒當過演員啊。”

“本色出演就行了,你們不是主演,台詞很少,不需要演技的。主要是有意義,大學生活謝幕嘛,別人想演還沒機會呢。”

“我可以幫你問問他們,我就不演了。”

“為什麽?”張曉南不解地問。

我說:“我不會演啊,聽你的意思我們也就是群眾演員,讓我去給你當綠葉啊?我才不會進行光合作用。”

張曉南不高興地說:“看把你小氣的,你愛演不演。”

我說:“你也不考慮一下我的心情,我現在連工作都沒定下來,哪有時間陪你們玩。人生如戲,咱技不如人啊。”

我剛說完,就看到坦克從舊圖自習室出來,我忙叫他過來花壇這邊。

坦克笑道:“你們在這談情說愛呢?”

“談什麽情說什麽愛,別亂說。我麵試被刷了,她開導我呢。”我趕緊解釋。

“怎麽沒人開導我呢?”坦克說。

張曉南笑道:“顧曉倩呢?”

坦克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他告訴我說,這段時間顧曉倩好像心神不寧的,“今天她說身體不舒服,沒來自習。”

我說:“好像光明也不在。”

張曉南拆穿了我的謊言,說她剛才還看見光明在自習室坐著。

我隻好跟坦克說我是開玩笑的。

“你們男的就是小心眼,人家顧曉倩多好的女孩。”張曉南說,“你愛她就要信任她。”

坦克說他沒有不信任,就是關心她,“我怕她被騙,我信任她沒事,她信任別人就有事了。”

張曉南又不厭其煩地講了一堆大道理,說得坦克頻頻點頭。

坦克說他聽了張曉南的話茅塞頓開,“你說得對,她身體不舒服,我怎麽能不聞不問,我應該關心她才對。我現在就去找她。”

張曉南急忙道:“有個事還沒給你說,你不用這麽急著去關心曉倩吧。”

“是你讓他趕緊去的。”我說,“現在又說不急。”

張曉南瞪了我一眼,繼續對坦克說道:“你就聽我說完這一句。是這樣的,我們話劇社的話劇,缺幾個演員。有一個角色,要求要特別帥,特別有男人味,你覺得你能不能演?”

坦克說:“我這還用演嗎?”

坦克就這樣不斷被別人的花言巧語欺騙。

我想告訴他這是個陷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張曉南見這個方法如此有效,趕緊給狼王打電話。

狼王聽了也立刻答應了。

我有點擔心狼王和坦克會在台上因為誰更帥吵起來。

正想著,張曉南又在打電話了:“若冰,有個話劇,有很多帥哥,你要不要演?”

張曉南打完電話,樂得像花一樣,她說:“你看,所有人都願意過來,就你事兒多。”

就這樣,我們這些人都被張曉南拉到了話劇社。

排練之前,張曉南給我們每人發了一份協議書,裏麵說了一些排練的紀律什麽,比如不能早退,不能在排練時抽煙,不能假戲真做。

坦克和狼王兩人毫不猶豫地簽了。

簽完他們就後悔了。

“我一句台詞也沒有啊?”坦克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知道我特別帥,這點我承認。可沒有台詞怎麽表現我特別男人呢?”

狼王也提出了同樣的問題。

張曉南笑道:“我覺得你們台詞不少了,不用台詞也可以表現啊。你看米開朗基羅的雕塑《大衛》,它話都不會說,可多麽男人。”

坦克笑道:“你還要讓我們脫衣服啊?行了,早知道你是騙人的,就是找我們過來給你幫忙的。”

排練很順利,我們就像沒睡醒一樣從舞台這邊走到舞台那邊,張曉南說我們演得很好,充分表現出現在大學生的迷茫、彷徨。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我說我們不是迷茫,我們就是困。

我早上五點多就起來了。

白若冰更辛苦,她早上排練完,還要趕公交車去上班,連早餐都顧不上吃。

蘇幕遮幫她帶了早餐,熱幹麵和豆漿。

白若冰吃著麵就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來公司有一段時間了,白若冰和蘇幕遮的工作能力得到了周楚的肯定。

下班時,周楚說公司周末組織活動,不準請假。

暮春之初,武漢將熱未熱,樹木蔥蘢,空氣宜人,倒是適合遊玩。

為了讓新員工融入公司,公司每年都會組織一些活動。

白若冰隨著人群走動,覺得有些無聊。

她和其他部門的新員工聊起來,問他們工作怎樣,領導對他們好不好。

後來又問他們,公司有沒有一個叫陸羽或者石西安的。

同事說,他們幾個都是新來的,沒聽說過這個人。

白若冰心想,如果陸羽在公司混得風生水起的,總有人會說起他的,這麽多人都沒聽說過他,隻能說明他在公司過的不好。

周楚看白若冰低頭沉思,說:“想什麽呢?出來玩還不開心啊,要不你回去加班。”

白若冰說:“你認識陸羽嗎?”

周楚的臉馬上陰沉下來。

白若冰知道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你認識陸羽?”周楚反問道。

白若冰說:“我不認識,我聽同學說的,他是我們校友,聽說他來我們公司好幾年了,可一直沒見過他。”

周楚眼睛看著遠處的山,說:“他不在我們公司了,你見不到他了。”

白若冰好奇地問:“他去哪兒了?”

周楚講了一個故事,幾年前,公司來了一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戴著眼鏡,做事認真,人又踏實,見到誰都微笑,加班也毫無怨言,誰有什麽麻煩事找他,他都樂意幫忙。

周楚和他一個部門,時間久了,她芳心暗許。

就在兩年前,這個年輕人涉嫌詐騙被起訴了。

“他就是陸羽。”周楚說。

白若冰聽完,愣在那裏。

“他就是個騙子,”周楚說,“他騙了我們所有人,他太自私了。”

公司的大巴車開到了東湖風景區。

白若冰和周楚坐在一條小船上。

湖麵波光粼粼,船隨著湖水晃動,船夫搖著漿哼著歌。

“所以,愛情啊,什麽啊,都是害人又害己。”周楚說,“但青春好像就是這樣。”

船還是隨著湖水晃動,但在船夫的控製下,它還是有著前行的方向。

白若冰第一次覺得坐船很危險,她看著沒有邊際的湖水,心想如果這船沉了可怎麽辦。

船已經離岸很遠,呼救是沒用的,剛才同行的船也滑到另一邊去了,船上沒有救生衣。

她是冰,能浮在水上嗎?

船在湖裏繞了一圈,又回到岸邊。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白若冰又坐上公交車回到學校。

她珍惜著每一天在學校的日子。

張曉南找到我們說話劇演出的日子定了,讓我們做好準備。

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很難過,演完話劇,我們這些人大概就要準備離開學校了。

也可以說,學校就要我們離開了。

我給夏天發了一條短信,對她說我們的話劇要演出了,如果她能過來看就好了。

夏天說,如果她有時間會來的。

我很高興,我終於可以見到這個從沒見過的朋友了。

白若冰卻說我幼稚,她說過我很多次,不要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白若冰嘴上說我,自己卻還是每天都盯著郵箱,等待著範二的郵件。

她給範二發郵件,說他如果還不出現,她離開學校就不再等他了,她沒耐心等了。

我開玩笑說,範二可能忘記郵箱密碼了。

白若冰也不生氣,“該忘記的就忘記,該記得的就記得,該忘記的記得和該記得的忘記都不好。”

我們為話劇《你看不到我在悲傷》畫了一塊巨大的宣傳海報,上麵寫著:你看不到我在悲傷,我的悲傷是西瓜的瓤。你看到了我在悲傷,我的心被你切開了……

這宣傳語是話劇社一位成員去校醫院看病時,醫生幫著想出來的。

後麵還有兩句,我的悲傷被你吃了,你卻感到了甜蜜。

張曉南說:“這海報畫的太棒了,你看這畫裏的女的,眼神嫵媚有性格,典雅知性有脾氣。這宣傳語寫得就更好了,有血有肉。”

我說:“別誇了,別誇了,你還是請我吃飯實際點。”

張曉南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庸俗?我誇你,帶給你的是精神的愉悅,這哪裏是吃飯能比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