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隱約的留戀不等於永遠的眷戀

白若冰從那以後很少再打籃球,我覺得她好像抑鬱了。

我告訴她:“你不能這樣,人應該積極向上,麵朝陽光。”

白若冰說:“我沒有抑鬱,這生活充滿寓意。”

晚飯後我陪著白若冰在曉南湖畔散步。

白若冰說:“你看這湖水,常年累月地呆在這裏,你說它孤獨嗎?”

我說:“下雨它就不孤獨。”

白若冰笑了笑,“雨肯定後悔了,為什麽落在湖裏不落在河裏,要蒸發才能逃離。”

我又被白若冰打敗了,一時說不出話。

在湖邊呆了一會我們就離開了,經過九孔橋的時候遇到賈真經。

賈真經露出燦爛的笑,在夜色中像路燈一樣。

白若冰裝作沒看見,拉著我就走。

我覺得她不是在拉我,是在幫我拉仇恨。

世間悲喜萬千種,夕陽晚風籬笆牆。

雖然我不讚同賈真經的做法,可是每個人都有他的選擇。

多少姻緣都因為執著,多少因為都沒了所以。

許巍就為女朋友寫了《執著》。

我小時候聽,聽不懂,可不見得就沒道理。

我深知這道理,還是在幾年後。

午後,陽光很好,張曉南喊我去圖書館。

那時我正在宿舍睡懶覺,正趕上周末,難得休息一回,我不願意去。

張曉南說:“你不來以後就不幫你補課了。”

我那時就覺得睡覺是天大的事,說不補就不補吧,然後不理她繼續睡我的覺。

不到十五分鍾,白若冰出現在了我們宿舍裏。

我一頭霧水,我說:“怎麽回事,張曉南打電話讓我去圖書館,你怎麽來了?”

白若冰說:“你再不起來我可掀被子了。”

我知道白若冰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忙說:“我起來,別掀。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女生可以來男生宿舍,男生卻不能去女生宿舍。

到了圖書館我才知道,原來圖書館在做一個叫“賣青春”的活動。

張曉南和白若冰去圖書館還書時正好看到,就想把我也叫過來看一下。

我看到這個活動的名字感到莫名其妙,青春是可以買賣的嗎?誰買得起?

張曉南說:“你仔細看一下。”

我把活動簡介看了一遍才知道竟然是賣書的。

我說這活動是不是跑題了?

白若冰說:“一看你就沒讀過席慕容的詩,‘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卻忽然忘了是怎麽樣的一個開始,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含著淚,我一讀再讀,卻不得不承認,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

我立刻表示,我來的也很倉促,沒帶錢,買不了書。

張曉南白了我一眼,說我小心眼。

“今天我和若冰過來還書,看到很多書不錯,都是大四師兄師姐半賣半送的,想著可能有你喜歡的書,所以叫你過來,別總是把好人想得那麽壞。”張曉南又說,“沒帶錢我可以借你,你記得還我就是。”

我頭一次見這丫頭這麽懂事,有一點感動。

買了書之後,正準備走,張曉南說:“看在我借你錢的份上,這書借我看幾天吧。”

我說:“行,反正最近我也沒時間看。”

“你最近忙什麽?”張曉南問我。

我隻好告訴她,話劇劇本我寫完了,在忙著修改。

“我來演吧。我是學校回音話劇社的。”

我一直喜歡寫故事,卻不願做一個有故事的人,可能因此我的故事也總是寫不好。

我把稿子拿給白若冰看,白若冰說我的故事太簡單了。

白若冰說:“男人愛上女人,不僅要愛,還要上。你不能隻寫愛,不寫上。不然,你的故事永遠都隻是童話,隻能寫給孩子看。”

我竟然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那一年,我們學院的男子籃球隊在學校的籃球聯賽中敗給了法學院。

學院已經就業的師兄後來解讀說,幹公安的就是不如幹法院的。

學院的女子籃球隊沒了白若冰更是在預賽就被淘汰了。

我覺得那是非常悲傷的一年。

我們行走在一條完全不知曉目的地的路上,左顧右盼,找不到答案。

我們逃課去看球賽,不停地呐喊,還是不能改寫比分。這就是年輕人的想法,總是相信精神力量的強大。

院足球隊那一年卻成了黑馬,闖進了決賽。

我想,這可能是因為籃球場太小,束縛了他們的腳步,足球場,才能讓他們放心地奔跑。

汪叔用歌聲表達了他的心情:“靠著一雙腿,跑出新的年代。”

白若冰去過武漢的幾個工地,都沒能找到範二。

工地的人說,範二好像離開武漢了。

我安慰白若冰說:“範二可能是受不了武漢的熱。”

白若冰說:“可我是冰啊。”

我佩服白若冰的機智。我告訴她:“可是他犯二啊。”

白若冰笑了:“你能不能別跟我貧啊?我是真的很悲傷。”

我說:“那你還笑得出來?”

白若冰便不再笑了。

我知道自己是無法讓白若冰走出困境的,那段時間我覺得她的內心充滿了無邊無際的孤獨。

範二在身邊的時候,可能沒覺得重要,可是他消失了,就像夏天沒了空調。

可是,你是冰啊,白若冰。

生活總是會讓你出乎意料,很多公司已經開始來學校招聘了。

房地產市場火熱,來招聘的房地產企業很多。

我早已決定不會考研,不再繼續深造。找工作,考公務員才是我的出路。

我和狼王、老易他們一起去光穀買了西裝和皮鞋,開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包裝。

白若冰參加招聘會的時候被一個老總看上了。

那老總叫杜康,四十多歲,是做房地產的。

白若冰根本看不上這家公司,麵試的時候就是抱著練習麵試的態度去的。

杜康親自參加的招聘麵試,他見白若冰氣質、談吐不凡,長得又漂亮,麵試後親自給她打了電話,真誠邀請白若冰去他們公司。

白若冰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杜康說:“你可以先過來實習。如果喜歡就留下來,不喜歡就炒了公司。”

白若冰沒說話,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過了幾天,杜康開車來學校,請白若冰吃晚飯。

我跟白若冰說:“這個老男人,肯定對你有所企圖。”

白若冰說:“等你老了,也是這樣。”

杜康沒有等到白若冰,卻沒有生氣。

他給白若冰打電話說:“我不是在招聘員工,我是在招聘老板娘,你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白若冰直接掛斷了杜康的電話。

我問白若冰:“你有沒有動心?一畢業就可以當老板娘。”

白若冰說:“如果他是範二我就動心。”

我早知道白若冰對範二的心。

雖然我不知道這種深沉而真切的愛到底是如何產生的,但我相信它確實存在。

我對白若冰說,範二知道了你的心思,肯定能當上老板的,你應該讓他知道。

白若冰說,可是我找不到他了,不知道是他把我弄丟了,還是我把他弄丟了。你說,他還會回來找我嗎?就算隻是朋友。

我說,他會回來的。

夏天的風帶著熱氣,在城市的空間裏流淌,淹沒著所有的孤獨寂寞。

在這熱風裏行走,汗水濕透了衣裳。

下雨的時候,我們正奔走在路上。

出行,帶傘的人期待著下雨,沒帶傘的人,想著這雨什麽時候停。

找到避雨的地方,我們才不管這雨下到天黑還是天明。

賈真經每次看到杜康的車都會露出極端厭惡的表情。

他對杜康的態度又和對待範二的態度不同。

範二在他心裏,是處在低位置的,可以俯察低看。

杜康則不同,在杜康那裏,他竟成了範二。

賈真經也許內心已經放棄了對白若冰的追求。

可是,他不能看著白若冰走向自己討厭的人。

狼王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要和慕容夏彥分手。

臨近畢業,就像火車快到站。大家下了車,有些同路,有些就成了陌路。

我們無法阻止這火車的前行。

最多這火車晚點,我們在這車上多坐一會兒。

慕容夏彥不同意分手,她難以割舍這長久的感情。

坦克在這個時期也出了一件大事,他和小魏相處到後來,覺得沒有感覺的感情就是矯情。

他終於下定決心和小魏分了手。

小魏很傷心。

分手之後,坦克說他需要一段感情來安慰自己。

他聽聞熊小妹沉魚落雁,於是芳心暗許。

可餘珊珊竟然和熊小妹認識。

餘珊珊將坦克看上熊小妹的事情告訴了吉劍雄。

坦克終於身敗名裂,但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後來他畫了一個人物關係圖後,才恍然大悟。

坦克以親身經曆證明了,美國心理學家米爾格倫的理論:“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甚至可以更少。

白若冰知道坦克的事後開心了很長時間,以坦克為模型杜撰了很多故事,她說坦克是很多人感情發展的樞紐。

坦克說,其實我根本就沒見過熊小妹,我就是聽說她長得好看,頂多,我就起了點賊心,可是賊心有問題嗎?

白若冰說:“高雅得幸於胡亥,欲立之,又怨蒙毅法治之而不為己也,因有賊心。”

汪叔不聲不響地搬到津發小區去住了,坦克便搬進了我們宿舍。

有時想一想,那些事情就在昨天。

我們下了課,吃了晚飯,回到宿舍上網,偶爾出去逛街,累了回宿舍休息。

生活簡單得就像果盤裏的蘋果。現在的生活也像蘋果,但卻是喬布斯的蘋果。

汪叔偶爾還是會回宿舍看望我們,然後跟我們講許多道理,給我們很多人生忠告。

最經典的一句我忘了,因為每一句都很經典。

我最喜歡他說:“我的震音假音早已太熟練,然而情歌總是唱不完。”

汪叔活得瀟灑,策馬奔騰享受西苑繁華,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學校的話劇社排了《戀愛的犀牛》,掛出了海報,十分吸引人。

“愛之於我,不是肌膚之親,不是一蔬一飯,它是一種不死的欲望,是疲憊生活中的英雄夢想。”

看海報的時候,我收到了夏天的短信。她問我最近怎麽樣。

我說:我在看話劇……的海報。

我問她要不要來我們學校看,她說她看過了。我隻好放棄了見她一麵的想法。

過了兩天,話劇社開始派票,我和張曉南、白若冰、坦克他們一起排隊領票。

陽光燦爛,樹影橫斜。

我們長久地站在南湖劇院前排隊等候。

時間過得很慢,現在看來,時間卻過得很快。

夏天的雨總是落得果斷有聲,不像春雨柔綿,也不如秋雨冷清。

雨水衝刷著武漢這座城市,將泥垢帶入長江,奔騰流走。

站在長江大橋上,觀雨景,聽雨聲,會身心溶於武漢這座城市。

管她美,管她醜,她是武漢,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