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危險就在身邊

死的不是羅濟,而是李恪。

一時間,警察局炸開了鍋。知道李恪這個人的多是一些年長的警察,年輕一點兒的,似乎也有所耳聞,隻知道此人為人剛正,當年因為許淺被殺一案證據不足釋放了嫌疑人,不得不含著一腔正義離開警隊,離開他熱愛的職業。

上級對此表示極大的不滿,這案子還沒頭緒就又死了一個,而且曾經還是一名人民警察。這要是被廣大市民知曉,還不笑掉大牙?還不得說這些警察都是酒囊飯袋,那些英勇無畏的警察,也隻能在影視劇裏一睹風采了!

趙海笙的壓力很大,李恪死了,凶手仍逍遙法外。他連好朋友、好同事都保護不了,還算個好警察嗎?

沒人敢安慰他,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誰也不想撞槍口上。就連平日裏話最多、不知愁滋味的肖桐,都老老實實地不出一聲。

曲薇、肖桐、寧林、老馬坐在一處,商量如何替趙隊分擔憂愁。他們雖然不及趙海笙實戰經驗豐富,但各個也算是警隊裏的精英。

曲薇表示,就目前來看,夏迎和這起案子肯定脫不了幹係,就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很難直接去找她問話。

寧林一向穩重、心細,他摸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李恪一死,沒人知道當年的事。這個羅濟估計就在我們身邊,不然,他為何總是提前獲知我們的偵查方向,而且還牽著我們的鼻子走。”

“你是說,我們隊裏有內奸?”肖桐瞪大眼睛,馬上掃視一圈在座的人。

曲薇從桌子底下踹他一腳:“電影看多了吧!”

肖桐不解,瞪了曲薇一眼:“寧林說的,我可沒說。”

寧林笑笑說:“他總是在我們前頭行動,說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估計是哪個環節漏掉了。”

“有嗎?”肖桐插嘴進來。

“有。”老馬一直沉默,此刻突然開口,一定是想到了什麽。

“還記得安霓死前接到的那通電話嗎?”

三個人盯著老馬,一齊點頭。

“別忘了,那通電話可是夏迎的老公華閔恩打的。”

三個人再度點頭,這個信息他們都知道。

“當初趙隊讓我密切監視華閔恩,可這個人從未在華夏集團露過麵。”

“這就奇怪了,堂堂華夏集團的老總,居然不在總部坐鎮,他能去哪兒呢?”寧林摸著後腦勺說。

“人家有個能幹的老婆,說不定在哪個小三的**,那多快活啊!”肖桐眉飛色舞,一副羨慕加嫉妒的樣子。

曲薇這次沒理她,接著寧林的話說:“他有病?身體不允許?”

“有這個可能,據說,他們一直沒孩子。”老馬頗為惋惜地點點頭。

“去醫院查查?”曲薇說。

“估計查不到,他應該有私人醫生。”寧林肯定地說。

“不用查,我知道他什麽病。”肖桐一副得意的樣子。

“什麽病?”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沒見夏迎身邊總有那個叫裴玄東的小白臉陪著嗎?估計她老公得了生理疾病!”肖桐說完就是一通大笑。

三人聽完都是一怔,這個關鍵性的問題,他們從未仔細研究過。肖桐一句無心的玩笑話,倒讓他們茅塞頓開了。

“又是生理疾病……”老馬嘀咕了一句。

“羅濟有生理疾病,現在連華閔恩也得了生理疾病,這男人都是外強中幹啊!”曲薇說完瞟了一眼肖桐,肖桐倒揚揚眉,一副壞笑。

“裴玄東?又和溫爾造型有關?”寧林在一旁嘀咕著。

“這溫爾造型太邪乎了,阿哲殺了三個人,估計溫爾愷想死的心都有了。”肖桐配合著曲薇一唱一和。

“這就叫用人不當,我看裴玄東也不是什麽好鳥。”老馬歲數大,眼力自然毒辣。

“這幾個人,應該好好查查了。”寧林一拍桌子,似乎來了幹勁兒。

基於夏迎跟李恪的死有關係,而那個神秘的背影和視頻中出現的女人的背影就是羅濟,簡愛去了美術學院調查和羅濟關係不錯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教務處的老師把當年所有學生的檔案都擺在了簡愛麵前,用了一下午的時間,簡愛終於在一大堆檔案中發現了可疑之處。

夏穎,女,籍貫清平縣,年齡二十三歲,漢族。

再看照片,圓臉,清秀,短發,即使和現在的夏迎判若兩人,可那雙眼睛卻難掩她的鋒芒。

夏穎,夏迎?

簡愛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改了名。

老師告訴簡愛,這位叫夏穎的同學,在學校隻上了一個星期的課,之後就轉學了。

至於羅濟的檔案,簡愛也翻看了一下,同樣來自清平縣。

似乎一切都解開了。夏迎和羅濟是同鄉,在學校,同鄉的關係肯定比其他同學要好,兩人之間一定有過交集,以至於羅濟在殺人之後,得到夏迎的幫助。

這隻是一個猜測,夏迎的背景究竟有多複雜,或許真的要深入調查。但目前這些信息已經足夠了,或許把它交給趙海笙,他會想出更好的辦法。於是,簡愛直接去找了趙海笙。

當趙海笙知道這條線索後,眼前一亮,情緒激動,但幾分鍾後,他又黯然靜默了下來。

“怎麽了?”簡愛不解地問。

“光憑這點,我們沒辦法得到她是羅濟同謀的證據。羅濟現在是死是活,在國外還是在國內,我們根本沒有確鑿的證據,還是拿她沒辦法。”趙海笙無奈地歎著氣。

羅濟到底在哪兒?找不到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的。

“那李恪的死,總跟她有關係吧!”簡愛不肯放棄。

“如果真和她有關,她必定會露出破綻。”

“等待時機?”

趙海笙點點頭:“李恪的死是否跟她有關,目前,隻能將計就計,看看她下一步的動作。”

“讓她以為自己可以瞞天過海,其實是在等她得意忘形。”

“隻能這樣。”

簡愛顯然有些沮喪,明明已經順理成章,可卻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有些壞人就是鑽了法律的空子才逍遙法外。

簡愛突然想到了什麽,情緒一下子又高漲了起來:“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周先生宴會的簽到欄裏肯定有人漏簽了。”

趙海笙抬頭盯著簡愛,這條線索,他從未想過。記得當時是肖桐負責按簽到欄裏的名單進行詢問的,難道有人來了,卻沒在簽到欄裏簽上自己的名字?

“誰會漏簽?”趙海笙皺著眉頭問。

“不知道,隻有找到周先生手裏邀請的真實名單,就能找出漏簽的那個人。”

趙海笙似乎也深知這條線索的重要性,可時隔這麽久,周先生還能留存當時的名單嗎?

“這件事誰還知道?”

簡愛想了想:“裴玄東,我讓他幫忙搞到那份名單。”

趙海笙再次皺起眉頭,似乎意識到這件事很難辦:“裴玄東並未替你拿到那份名單,對吧?”

簡愛點點頭:“估計他沒有機會見到周先生。”

“周先生可是海城的名流,一生光明磊落。如果他發現簽到欄上的名單有問題,他不會坐視不理。”

“你是說,簽到欄裏沒有人漏簽?”簡愛表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除非,有人故意瞞下了這件事。”趙海笙篤定地看著簡愛。

“你懷疑裴玄東?”

“不好說,這個人不簡單。”

簡愛也有所體會,自從發現那幅“流淚的”《蒙娜麗莎的微笑》,她就覺得裴玄東有問題,可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直接去問周先生,他不會記不得邀請了哪些人吧。”

趙海笙坐正了身體,點點頭:“這件事我來辦,希望這次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溫爾造型舉行了一場新品推薦會,溫爾愷仍舊出席了活動。簡愛提出,在新的店長到任之前,她會繼續留在溫爾造型。

新品是姿顏化妝品開發的一款抗衰老美顏產品。廣告很有擔當,一星期不消除眼袋、魚尾紋將全額退款。

時下的人都怕自己一夜之間青春不在,永葆青春則成了現代人的夢想。裴玄東認準了市場,及時出手,果然令一眾愛美的女性大動芳心。推薦會僅僅一個小時的時間,這款產品就已經銷售一空。

簡愛和溫爾愷看著這場聲勢浩大的推薦會,不禁有些黯然。簡愛問溫爾愷:“你後悔了嗎?”

溫爾愷摟過她的肩:“不後悔,因為我得到了你。”

簡愛瞥了他一眼:“說正經的,你不後悔?”

“我是沒想到現在的人為了這張臉,可以盲目到這種程度,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簡愛歎了口氣:“我都想買了,可買不起,都趕上我兩個月的工資了。”

“年老色衰,這是自然規律,非要逆天而行,恐怕適得其反。”

簡愛瞪了他一眼:“你在說風涼話。”

溫爾愷笑笑:“我的確在說風涼話,她們再打扮,也不及你一半的姿色。”

簡愛笑得很美、很甜。他誇她,都叫人覺得是在說真話。

推薦會很成功,夏迎是在最後時刻趕到現場的。她一出現,立刻引來圍觀,人們看到她,就有了保養自己的榜樣。

夏迎毫不避諱地在人前說:“我今年三十三歲,你們看不出來吧。相信我,這世上沒有醜女人,隻有懶女人。”

夠經典的台詞。溫爾愷笑而不語。

從會場離開後,溫爾愷帶簡愛去了旅行社,他決定帶簡愛先去巴黎。那是個浪漫之都,如果今生不能和相愛的人在巴黎鐵塔下相擁接吻,這一生都會留下遺憾。

簡愛有她不能擺脫的羈絆,所以全程都沒有一絲興奮,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溫爾愷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興奮狀態,一想到即將和簡愛的二人世界,他的笑就一直溫暖地掛在臉上,就連和旅行社工作人員的交流,都顯出了不同以往的耐心和熱情。

直到最後,簡愛按住他的手:“我有些不舒服,改天再定吧。”

溫爾愷這才發現,簡愛的氣色不太好,摸了摸她的額頭,並沒有發燒,於是笑笑說:“可能是累了,好吧,我送你回去休息,養足精神,我們需要準備的還有很多呢!”

就這樣,巴黎的行程計劃暫時擱置下來。不是她不願意和他在一起,而是她還不能離開海城。

當天晚上,簡愛撒了個謊,就從半山別墅溜了出來。

她給裴玄東打了電話,對方那邊很吵,估計在酒吧。她告訴裴玄東,她可以介紹個朋友來接替她的工作,約好明天下午兩點直接把朋友帶去溫爾造型。

裴玄東扯著嗓子回答她,估計他們玩得正嗨,還有人一直叫著裴玄東的名字。

計程車在裴玄東家的小區門口停下,有保安站在門口巡視。估計從正門進入是不可能的了,她沒有門禁卡。於是繞到一側,抬頭一看,圍牆不高,一棵樹的枝幹斜斜地伸向圍牆。簡愛不多想,將裙角別在腰間,往後退了幾步,然後助跑,起跳,將腳踏在樹幹上,又借著斜斜的枝幹走向,輕鬆越到圍牆上,然後縱身一躍,翻過了圍牆。

落地後簡愛的臉上顯出一絲微笑,然後將裙子整理好,從容地走出綠化帶。

簡愛的記性好,順利地找到了裴玄東居住的單元。自動玻璃門緩緩開啟,她迅速走進去,直奔電梯。很快,電梯到了裴玄東所在的樓層。走出電梯,樓道裏靜悄悄的,她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鐵絲,伸進裴玄東家的門鎖,隻聽“哢”的一聲,門開了。

簡愛得意地一笑,收好鐵絲,走進去。

自從知道裴言是裴玄東的爸爸後,簡愛的心裏就浮出一連串的問號。他們的父親年輕時都是好朋友,感情自然很好,可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們都難逃死亡的魔咒?

夏琛死於心髒病,裴言吊死,溫白被警察擊斃,爸爸被出賣,死在亂槍之下。那張照片裏的四個男人,都沒活過五十歲,這難道僅僅是巧合,還是他們死亡背後隱藏著驚天秘密?

那天在溫爾愷家發現被新換上的那幅還未幹的《蒙娜麗莎的微笑》時,簡愛就已經懷疑裴玄東了。他可以自由出入半山別墅,在溫爾愷不在家時對那幅畫動了手腳,就算當時他們看見隻有他一個人在房間裏,也不會對他產生任何質疑,因為那把鑰匙是溫爾愷親自給他的。

他為什麽要換下之前的那幅畫呢?為什麽冒險將一幅還未幹的畫掛回去呢?難道他不能買一幅現成的《蒙娜麗莎的微笑》嗎?

隻有一種可能,之前的那幅畫在細節上一定有所不同,換上其他的畫有可能會被溫爾愷識破。裴玄東有繪畫功底,臨時臨摹一幅畫,應該不是難事。

那幅畫裏一定隱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很可能他們的爸爸都知道。隻是畫一直在溫爾愷手裏,這些年他們一直在破譯畫裏的秘密,估計裴玄東已經有答案,才不惜冒著被識破的風險,鋌而走險。

簡愛來過這裏,對房子的格局了如指掌。一樓除了客廳、開放式廚房和餐廳,還有兩間客房,其中一間是裴玄東用來健身的健身室。二樓正對樓梯的是書房,左邊是裴玄東的臥室,臥室裏有獨立的衛生間;右邊一間是嬰兒室,目前也用來做客房。

如果裴玄東把畫帶回家裏,最可能將它放在書房或者樓上的嬰兒室。因為這兩個房間足夠大,藏一幅那麽大的畫非但不會引起注意,反而有足夠的空間容納。

簡愛直奔二樓,書房的門是開著的。簡愛打開小手電筒,在房間內掃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那幅畫的蹤影,估計是被妥善收藏了起來。簡愛往裏走,一麵牆的書櫃上擺滿了各類書籍,裴玄東將它們分門別類,想看哪類圖書,一目了然,便於查找。

一張大書桌靠著窗子,上麵擺著文房四寶和各種小擺設物件。桌麵上很整潔,簡愛伸手拭過,沒有灰塵,估計裴玄東經常會坐在這裏看書或者想些事情。

簡愛站到老板椅旁邊,椅子真皮材質,手感舒適。大書桌兩邊都有抽屜,簡愛隨手拉開第一個抽屜,除了一些雜物以外,沒有什麽特別的。第二個抽屜上了鎖,估計裏麵有貴重的東西。於是簡愛拿出小鐵絲插進鑰匙孔,輕輕轉動,鎖就開了。裏麵是一些合同、文件之類的東西。簡愛伸手取出幾份看了看,沒有什麽特別的,剛要放回去,下麵的一份合約的題目讓簡愛覺得稀奇。

“倉庫租賃合同”,這幾個字讓簡愛有了好奇心,他租倉庫幹什麽?而且麵積上千平方米,那麽大的倉庫是要儲存多少東西啊!

簡愛看了一下倉庫所在的地址——海城市西城區西德路108號。已經在郊區了,在那麽偏僻的地方租那麽大的倉庫,裴玄東到底在做什麽呢?

簡愛拿出手機,將幾頁紙的合同通通拍照留存。

書房裏再沒任何發現,簡愛也不想耽誤時間,於是出門,拐向嬰兒室。

嬰兒室顯然成了雜物的儲藏室,一些不用的家具都收在這裏。簡愛剛一進去,就看見一個大木箱子橫臥在正中間,箱子是普通的木質箱子,應該有些年頭,油漆有些剝落。簡愛走過去用手敲了敲箱子的頂部,發出“咚咚咚”的聲音,估計裏麵並沒有裝什麽東西。

窗子拉著密實的窗簾,另一麵牆也拉著布簾。簡愛走過去,伸手便將布簾拉開,與此同時,簡愛的眼睛突然發出灼亮的光芒,那幅《蒙娜麗莎的微笑》正含情脈脈地望著她。

果然是裴玄東換下了這幅畫。

簡愛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沉悶,裴玄東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這幅畫的秘密究竟在哪裏?

簡愛伸手去摸畫布,水彩的凹凸感很強,畫這幅畫的人,是將秘密畫進了畫裏,還是……

突然,她摸到了異樣,這幅畫居然有兩層……

簡愛立刻將邊框卸下,裝裱時的痕跡清晰可見,畫布的確有兩層。簡愛輕輕一扯,人物畫像就飄揚起來,露出裏麵的一層畫布。

第二層畫布上,依舊是一幅畫,不同的是,這幅畫居然是一幅山水畫。有連綿的青山,有蒼勁的鬆柏,有蜿蜒流淌的小河,有縹緲靈秀的古刹,有稀疏低矮的農舍,有結伴而行的羊群……

畫麵清逸流暢,靜而靈動,簡愛目瞪口呆。

上麵有題記“清平盛世,古刹幽幽,小河淌水,逆流而上”,還有落款“一九九六年夏琛作於清平村”。

原來這是夏琛畫的。

簡愛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當年,四個好朋友陰差陽錯選擇了不同的人生道路。簡錚畢業後去參軍了,四年的軍隊生涯練就了簡錚一身正氣,簡錚選擇做了一名人民警察。夏琛本是清平縣人,因緣際會賺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後來去了黃莊,在後山建了一棟別墅。至於裴言和溫白他們走了黑道,被抓入獄。在他們入獄期間,夏琛經常來探監,那時候,夏琛就在密謀一件大事,這件事可能關係到他今後的人生,而這件事,他告訴了裴言和溫白。等到他們二人出獄後,發現夏琛並不打算把事情真相說出來,於是夏琛意外死亡。沒想到,夏琛把秘密畫進了畫裏,這件事無意中被溫白發現,將畫據為己有。到後來,裴、夏兩家後人開始尋訪這幅畫作的下落……

事情的脈絡應該就是這樣,不然,四個人怎麽會相繼離世?看來這是一幅不吉利的畫。

簡愛用手機拍下了這幅畫,把它發給了溫爾愷,又附上一句:“我想去清平村,你願意和我同去嗎?”

就在這時,樓下有開門的聲音,並聽到裴玄東的聲音:“東西在樓上,我已經收拾好了,你們按著地址運過去就可以了。”

裴玄東回來了!簡愛立刻關掉手電筒,尋找藏身之地。借著手機發出的淡藍色的光,她一眼就瞄到了那個木箱子。她想都不想,打開木箱跳進去,裏麵不是空的,裝著一些鐵鏟、鐵鍬之類的東西。

手機“叮咚”一聲,簡愛趕緊將手機關機,這時候,任何的響聲,她都會被發現。

很快,有人走進來,就聽到有人說:“老板,這麽遠你就寄這麽個箱子,還不夠運費呢!”

裴玄東笑了笑:“老家的人,就喜歡這些老東西,有感情了,扔不掉的。”

“那是,那是……”

有人搬動了木箱子,簡愛在裏麵晃悠了一下。

“一看東西的質量就好,分量足……”

簡愛像坐在轎子裏,被兩個運輸公司的員工抬了出去。

溫爾愷接到簡愛的微信,那幅畫他沒見過,以為簡愛心血**,想去農村看看,於是回複了一條:“隻要你想去,我一定不離身地護著你。”

等了半天都不見簡愛回複,他有些按捺不住,撥了她的號碼。

居然關機?溫爾愷輕輕一笑,以為她又在淘氣。而此時,簡愛正在一輛車上。她從箱子裏爬出來,大口地喘氣,差點兒被悶死。

這是一輛貨車,估計正駛在高速公路上。簡愛拍了拍車廂,轟鳴的聲音導致司機根本沒聽到她的拍打聲。

簡愛重新開了機,淡淡的熒光打在她的臉上,十分清冷。她看到溫爾愷發來的消息,心裏頓時溫暖了許多,馬上又發過去一條:“我在一輛貨車上,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

不一會兒,消息傳來:“為什麽關機?”

簡愛嘟嘴:“剛才有危險,不能不關機。”

“騙我。”

簡愛嘀咕一句:“居然質疑我?”接著又發出一條:“不信算了,不過你最好看看那幅《蒙娜麗莎的微笑》是不是被人換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發出去後,簡愛站起身,在車廂裏走了一圈,沒發現別的貨物,單單就裴玄東這一個木箱子。木箱子沒什麽特別之處,裏麵的工具也都是常見的農具。簡愛拿出一把鐵鏟看了看,又拿出一把鐵鍬翻來覆去地看,忽然有個念頭在她腦海裏一閃:盜墓?

簡愛馬上又搖搖頭,一定是小說看多了。

“叮咚”一聲,溫爾愷發來了消息:“你在哪兒?快告訴我。”

你終於緊張了?

“不知道在哪兒,就知道在一輛車裏。”

“那幅畫的確有人動了手腳,你發現了什麽,是吧?”

“裴玄東換了你的畫。”

對方沉默半天,才發來一條消息:“你最好想辦法下車,離海城越遠,你越危險。”

簡愛有些莫名地想哭,卻笑了起來:“我倒想看看他們會把我送去哪兒?”

“清平村?”

簡愛一愣,對啊,她怎麽沒想到,一定是清平村。

“我也希望是,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溫爾愷有些急了:“簡愛,你現在很危險,想辦法先下車,我開車去接你。”

簡愛正要回複,車子突然停了下來。簡愛一激靈,馬上又躲進了木箱裏。

“有錢人真是怪,好好的馬路不走,非得改走水路,這不是折騰人嗎!”

“好在人家出的錢多,別廢話了,一會兒連船都沒了……”

簡愛聽著兩人的對話,心裏一緊,改了路線?是不是裴玄東發現了什麽?

簡愛的電話再次關機,溫爾愷意識到簡愛出事了。

此時他已經在高速公路上了,經過的路牌顯示距離清平還有385千米。

他出發前已經給趙海笙打了電話,讓他通知交警將去往清平方向的大小貨車全部攔截下來,一定要先救出簡愛。

趙海笙趕緊部署下去,並讓寧林帶人去裴玄東家裏搜查那幅畫像。

裴玄東就在家裏,他剛洗過澡,穿著寬鬆的浴袍。當寧林說明來意後,他很配合地將寧林他們讓進屋裏,讓他們隨便看、隨便找。

寧林幾個人樓上、樓下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趙隊說的那幅畫像,就連另一幅山水畫也沒有。

裴玄東見此,微笑著讓他們坐下來喝杯茶,畢竟他們也都不陌生,因為之前的案子,裴玄東也沒少去警察局。

寧林一向對裴玄東沒什麽好感,人長得高大帥氣,居然是個吃軟飯的主。雖然這隻是他們的猜測,但許多場合裴玄東都和夏迎一同出入,估計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寧林謝絕了他的好意,帶著同事離開了。他們剛走,裴玄東就沉下了臉色,不禁回頭望了窗外一眼。

窗外夜色濃烈,遠處的高樓亮著星星點點的燈光,好像今夜注定無人入睡。

高速公路上,一輛輛去往清平方向的大小貨車被一一叫停檢查。可是簡愛到底在哪裏呢?趙海笙站在路邊,一臉凝重,如果天亮前再無結果,簡愛的安全可能會受到威脅。

而此時,有交警接到報案,在距離海城僅有一公裏路段內發生一起車禍,車禍造成兩人死亡,車型為小貨車。

貨車是從清平方向開回海城的,因超車小貨車先撞上護欄,被後麵刹車不及時的大貨車撞出十幾米,兩人當場死亡,均為男性。

趙海笙得知這一消息,內心更是無法平靜。簡愛是個女孩子,就算是名警察,可缺少實戰經驗,在麵對窮凶極惡的歹徒時,仍難免力不從心。他非常後悔讓她做臥底,簡錚的悲劇,他不想發生在簡愛的身上。

一夜無果,高速公路重新恢複正常。

趙海笙徹夜未眠。老馬在裴玄東所在的小區監控中,並未查到可疑車輛。按照溫爾愷所說的那段時間查找,小區的監控突然出現故障,畫麵全是雪花。老馬問過小區的保安人員,他們說最近監控設備常常出現這種情況,有時是早上,有時是晚上,時間不定。

看來這是天意了,如果簡愛是在離開裴玄東家之後被人帶走,這搜查的範圍就大了。

在裴玄東的住所並沒有找到那幅畫,溫爾愷把簡愛傳給他的那幅畫也給趙海笙傳了一份。清平這個地方他並不陌生,常聽簡錚提起過,雖然這些年因為案子,常常往來清平縣,可清平村他是一次都沒去過。

這個清平村到底有什麽秘密,簡錚從未提起過,從其他人的口裏,也未曾聽到過。

清平村的早上迎來陣陣小雨,溫爾愷站在雨裏,渾身濕透,他找了一個晚上,都沒有簡愛的影子,她究竟在哪裏?

他打開手機,和簡愛最後的短信內容就在眼前,可他的視線已經模糊了。

“我也希望是,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簡愛,你現在很危險,想辦法先下車,我開車去接你。”

……

他還是晚了一步,而這一步又要等待多久才能再見?

溫爾愷忽然覺得心口一陣熱浪滾滾,他再也抑製不住,仰天大叫,好像這一聲歇斯底裏的嘶吼,就能喚回簡愛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