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逃亡

約翰尼·肯德爾跳出警車,舉著槍第一個衝進胡同。地上到處是雪,沿著逃跑者的足跡很容易追蹤。他要追蹤的人一定逃不了,因為他知道那是一條死胡同,再加上他還很熟悉周圍的地形。

“別動,我是警察!”他喊道,“雙手放到頭頂!走出來!”

他沒有聽到任何回答,隻聽到一個走投無路的人絕望的呼吸聲,還有胡同裏吹過來的風聲。身後響起拉辛警官的腳步聲,他知道,拉辛警官已經掏出了手槍。他們追蹤的那個人,搶了一家酒店的好幾瓶杜鬆子酒,那人砸碎了這家酒店的櫥窗,闖了進去。他一直被追到這裏,現在他逃不掉了。

這時頭頂上的一輪滿月,突然從雲中鑽了出來,照耀在雪地上,使整個胡同看起來一片藍白色。約翰尼·肯德爾看到了他追蹤的逃犯,逃犯在前麵二十英尺的地方舉著手,他手中有個閃閃發亮的東西。

約翰尼開槍了!

雖然逃犯已經倒在胡同盡頭的柵欄上,但約翰尼還在開著槍。這令拉辛很是驚訝,他衝過來打落約翰尼手中的槍。

約翰尼在四十八小時之內辭職離開了警察局,他沒有等待部門的調查。他帶著一位名叫桑迪·布朗的姑娘駕車向西駛去。他和桑迪·布朗計劃在近期結婚,可見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情。但就算對桑迪這樣親密的人,開始他也不願談論此事。小汽車慢慢地開出了三百英裏,他才說出了那件事。

“那個逃犯整天遊手好閑,是個老酒鬼,除了喝酒別的什麽也不知道。他砸破了酒店的櫥窗,進去偷走了幾瓶杜鬆子酒。然後,他跑到那條胡同,迫不及待地拚命喝起來。他正舉著一瓶酒在喝,但我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以為他舉著的是一支手槍,或一把刀。打出第一槍後,我就知道,那隻是一個瓶子。我想也許我對這個世界很生氣,或者對自己很生氣,於是我不停地開槍。”他雙手顫抖地點上一根煙,“我可能會受到大陪審團的審判,如果他不是一個酒鬼的話。”

桑迪很少質問她愛的人,她是一個文靜的姑娘。她很高,也很瘦,眼睛是淡藍色的,她有一頭深褐色的頭發,但她的頭發卻剪得很短,像男孩一樣。如果她笑起來,男人更會神魂顛倒。桑迪並不總是很文靜,也並不是一個男孩子氣的人,這些從她的笑容,以及她深邃的目光裏就能看出來。

她現在坐在約翰尼身邊,她對約翰尼說:“他還是死了好,就算不被你打死,如果他在那個胡同裏喝醉了,也會被凍死的。”

他為了避開高速公路上的雪,把車向旁邊稍稍讓了讓。“他隻不過偷了幾瓶杜鬆子酒,我卻為此殺了他。為了保險竟然還朝他開了三槍。”

“你是不是認為他那時手上有武器?”

“說實話,我根本沒有這麽想。拉辛警官曾和我說過,一位警察被打成殘廢的事,是被一個舉手投降的人開槍打的。如果我腦子裏當時在想些什麽的話,那麽我認為就是這件事。”

“我希望你留下來參加聽證會。”

“不,那樣的話,他們豈不是可以正式解雇我?”

約翰尼抽著煙,一言不發地開了一會兒車。他打開車窗,寒冷的空氣吹進車裏,吹過他的金發。他還不到三十歲,很英俊,他的舉止以前也很沉穩。“也許,像我這樣的人不適合當警察。”

“約翰尼,你覺得你適合做什麽?開著車子穿越全國嗎?在他們追逐你的時候,四處逃亡?”

“我們會找到一個地方的,在那裏,我會找到工作。然後,我們就結婚。”

“你這是在逃亡,知道嗎?逃亡的時候你能做什麽工作?”

“我可以殺人。”他凝視著外麵的雪回答。

“七星湖”作為一個鎮的名字,它不適合這個鎮的現在,卻適合這個鎮的過去。過去,冰凍的湖邊一排排的舊別墅,與現代高速公路並行的泥土路,泥土路上麵留著很深的車轍,這些都是七星湖鎮最明顯的標記。七星湖鎮與本州最大的城市之間,隻有一個小時的路程,但戰後經濟的繁榮並沒有讓它變成一個時髦的郊區小鎮。

這個典型的中西部小鎮裏的氣氛,讓約翰尼著迷,也許,不停地奔波已經令他厭倦了。“就是這裏吧,”他對桑迪說,這時,他們正好停在一個加油站,“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吧。”

“湖麵全結冰了。”她看上去很懷疑,於是反駁道。

“結冰怕什麽,我們又不是來這裏遊泳的。”

“但這個地方是個避暑勝地,在冬天,比一般的城市要冷得多。”

他們倆都看到了新建成的高速公路,感覺這裏不僅僅是一個避暑勝地。最後,他們打算留下。

他們在一家汽車旅館租了兩間相鄰的房間,暫時住了進去。在結婚前,桑迪不願意與他同居,所以他們隻好租兩間房。桑迪出去找合適的公寓,約翰尼早上出去找工作。他不停地找了幾個地方。到第三個地方時,接待他的人歎了口氣對他道:“冬天的時候,這裏的人除了警長,都不會雇人。你看起來身材魁梧,為什麽不去警長那裏看看呢?”

“謝謝,我也許會去。”約翰尼又試了兩家,還是沒人願意雇他。他不得已找到了警長。

警長叫昆丁·達德,是一個聰明的政客,很明顯他是七星湖有錢人選出來的。說話時,他嘴裏總是叼著一支廉價雪茄。

“是的,我需要一個人。”他坐在一張桌子後麵說,桌麵上很散亂,雜亂無章地扔著信件、報告和通緝名單。“這裏冬天的時候,我們總是雇一個人沿著湖邊巡邏,主要任務就是看守那些別墅。人們在冬天的時候,會在那些舊別墅裏留一些值錢的東西過冬。他們希望,那些東西能有人保護。”

“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人嗎?”約翰尼問。

“之前我們有一個人,上星期……”達德警長沒有說完,反而問他,“警察這一行幹過嗎?”

“在東部警察局,我幹過一年多的警察。”

“為什麽離開?”

“我想去旅行。”

“結婚了沒?”

“隻要一找到工作就結婚。”

“這份工作是夜班,每星期隻有七十五元。如果你做得好,夏季我會繼續雇你。”

“工作職責是什麽?”

“開著一輛巡邏車,檢查那些舊別墅,每隔一小時圍著湖邊巡邏一次,別讓孩子們破門而入,就是這些事情。”

“你們以前遇到過什麽麻煩事嗎?”

“你這樣的大個子,沒有什麽應付不了的事情,再說,這裏也沒發生過什麽嚴重的事。”

“手槍必須攜帶嗎?”

“當然!”

約翰尼想了一會兒,最後說道:“我來試試吧。”

“可以,但你要填一些資料,我要和你以前的部門核對一下。審查之前,你就可以上班。這裏有一支手槍,你拿著。今天晚上,你就可以上班了。我先帶你去看看巡邏車。”

約翰尼接過左輪手槍,他注意到,這槍與他在東部使用的手槍,是不同的牌子,但它們看起來非常相似。摸著冰涼的手槍,他不禁想起,那個晚上在胡同裏……

他回到汽車旅館後,把這事告訴了正盤著腿坐在**的桑迪,她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抬頭凝視著他,“約翰尼,你一個星期之內拿了兩把槍,前一把槍剛剛被迫丟掉,這麽快你就要拿起另一支手槍嗎?”

“我根本不會把它掏出來。我向你保證,我不會使用它。”

“那你要看到小孩破門而入會怎麽辦?”

“桑迪,這個工作每星期七十五元,也隻有這份工作我比較熟悉。有了這份工作,我們就可以結婚了。”

“我也在超市找到一份工作。就算你不做那份工作我們一樣可以結婚。”

約翰尼透過窗外凝視著遠處,山坡上還有一些未化完的積雪:“桑迪,我已經和警長說過了,我準備接受這份工作。我以為你會支持我的選擇。”

“我是支持你,而且我會一直支持你。約翰尼,但你殺過一個人。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我不想讓你再出現這樣的事。”

“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他走到床邊,吻了她一下,但他們的嘴唇隻是象征性地碰了一下。

達德警長那天晚上帶他圍著湖巡視了一圈,在巡視的過程中,教他這份工作該怎麽做。晚上非常冷清,結冰的湖麵上升起一輪明月。約翰尼並沒有穿警服,隻有手槍和警徽說明他是警察。他一下子就喜歡上這份工作了,雖然它有點乏味。警長說話時,他都認真地聽著。

“巡邏一圈大約需要二十分鍾,你每隔大約一小時巡邏一圈。但你巡邏的時間也不要太固定,防止別人掌握你的巡邏規律,如果有人知道你的巡邏規律,他就能算出,你什麽時候經過某棟別墅。你的巡邏時間要不斷改變,當然,沿途的酒吧也要檢查。有許多孩子周末的時候去酒吧喝酒,他們喝醉後,經常闖進別墅。”

“那些孩子冬天也來這裏嗎?”

“那些別墅的主人們相信這裏還是一個避暑勝地,雖然這裏現在已經不是什麽好地方,但他們需要保護。”

他們坐在車上,默默地開著車子,約翰尼慢慢地覺得,放在臀部的手槍沉甸甸的。他終於決定說實話。“警長,有件事要和你說一下。”

“什麽事?”

“我上個星期值勤時殺過一個人,那時我還在東部警察部,你與東部警察核對我的資料能看到。我殺的那個酒鬼搶了一家酒店,當時我以為他帶著槍,可能會反擊我,就開槍打死了他。他們要對這件事進行調查,所以我辭職不幹了。”

達德警長搔搔他的禿頭。“我很高興你說出此事!我不會因為此事而對你有什麽不好的看法。記住,在這裏麵對幾個喝醉的少年,可能就是你最危險的事,對付他們,還用不著手槍。”

“我知道。”

“好了,關於工作的事,要交代的也就這麽多了。我到法院門口下車,你就可以開始工作了,去巡邏吧!祝你好運。”

約翰尼的第一次單人巡邏在一小時後開始了,巡邏地點主要集中在聳立著的別墅區。那些別墅,像哨兵一樣嚴防從湖麵而來的入侵者。

有一次他看到四個在冰上移動的人影,便停下車去看了看,那隻是幾個溜冰的小孩。

有幾棟別墅在湖的最盡頭,他隨意檢查了一下。然後,在一個叫“藍斑馬”的酒吧他停下了車。這個酒吧門前的汽車很多,裏麵應該有不少人,他站在屋外都能感受到從裏麵傳出來的快樂氣氛。他把大衣拉開,上衣上別著的警徽露了出來。所有的桌子都坐滿了人,酒吧看起來很擁擠,不過,他沒有看到一個少年。顧客大都是忙了一周出來放鬆的白領,還有一些來約會的年輕人,偶爾還能看到幾個中年婦女。

約翰尼和店主聊了一會兒,感覺在那裏沒有什麽事,就走到外麵了。

他拒絕了店主請他喝一杯的邀請,現在離下班還早,不能喝酒。他不想在剛上班的時候就鬆懈。

他聽到酒吧門口有人喊他:“喂,副警長!”當時他正要上車。

“什麽事?”

約翰尼轉過身,看到一位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男人,說話的人又瘦又高。那人沒有回答,從酒吧的台階上慢慢走下來,一直走到離約翰尼很近的地方才開口道:“我隻是想看看你,在你之前,我一直做這份工作。”

“哦?”約翰尼一時不知該怎麽說。

“為什麽解雇我?老警長沒有告訴你嗎?”

“沒有。”

“他解雇了我。你有空的話問問他為什麽。問問他為什麽解雇米爾特·伍德曼。”他笑著說,說完轉身向酒吧走去。

約翰尼進了巡邏車。這個名叫米爾特·伍德曼的人失去了工作,他一定很痛苦,但這跟他有什麽關係呢。他的思緒又落到桑迪身上,桑迪還在汽車旅館等他……他回來時,她在睡覺。他輕輕地進去後坐在床邊,一直等到她醒來。她醒來後睜開自己的藍眼睛,看到了他。“回來了,工作的事怎麽樣了?”

“這工作我很喜歡。起床吧!我們一起去看日出。”

“我要去超市上班。”

“你不能上班,如果我們倆都上班的話,我們見麵的時間就不多了。”

“約翰尼,現在我們需要錢,不然的話長期住這裏是住不起的。”

“這事以後再談好嗎?”他突然意識到,她好久沒有笑過了,他不禁感到悲哀。桑迪以前是經常笑的。

有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樣繞著湖邊巡邏,把車停在擁擠的酒吧外進去檢查了一下。在酒吧裏,他又看到米爾特·伍德曼,不過,這次彌漫在煙霧後麵的米爾特沒有說話。約翰尼第二天向達德警長提到了他。

“我星期五晚上見到一個人———米爾特·伍德曼。”

達德皺起眉頭道:“他沒有找你麻煩吧?”

“沒有。他讓我有空的話問問你,為什麽解雇他。”

“你想問嗎?”

“這跟我好像沒什麽關係。”

“和你沒關係。不過,他再找你麻煩的話,你告訴我。”

“他為什麽會找我麻煩呢?”達德的話讓約翰尼很不安,他不禁問道。

“沒事的,你要保持警惕。”

星期一晚上約翰尼休息。他決定帶桑迪去汽車電影院,準備好好玩一下。

在星期二晚上,約翰尼巡邏到半夜時,把車開到藍斑馬酒吧的停車場,進去後發現酒吧裏沒有幾個人。他接受了店主的邀請,打算一起喝一杯。

身後一個聲音響起:“副警長,你好。”他沒有回頭,但知道說話的是米爾特·伍德曼。“我叫約翰尼·肯德爾。”他微笑著說。

“你的名字不錯,我的名字你已經知道了吧。”他咯咯一笑,“昨天晚上在電影院看到你們了,你妻子很美。”

“是嗎?”約翰尼本能地向旁邊一閃。

米爾特·伍德曼微笑著繼續道:“達德有沒有告訴你,他為什麽解雇我?”

“我沒問。”

米爾特大笑著道:“不亂打聽,你還真是個好孩子!就是為了保住這個飯碗——那一星期七十五元的工作。”說完他轉過身,向門口走去,“再見。”

約翰尼一口氣喝完自己的酒,跟著他走出去。好像要下雪了,空氣濕漉漉的,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在前麵的路上,他看到伍德曼汽車的尾燈亮了一下,然後,在拐彎處消失了。約翰尼覺得自己有點衝動,一踩油門追了過去,他想要跟蹤那個人。但當他開車到拐彎處時,什麽也沒看到。伍德曼不知道到什麽地方去了。

那星期一直很平靜,直到星期五那天。

他白天一般睡四五個小時,睡得總不熟,到中午就醒了。那天他中午醒來後,決定和桑迪一起吃午飯,所以他去超市找她。到超市時,看到她正在收銀台和一個人聊天,她和那個人像很熟悉一樣邊笑邊聊,仔細一看,發現那人竟是伍德曼。約翰尼繞開了超市,他告訴自己沒什麽可擔心的。再回到超市,伍德曼已經走了,桑迪準備去吃午飯。

“你在這裏還有朋友嗎?”他不經意地問。

“朋友?”

“我剛剛看到你正在跟一個人聊天,你們之間很熟的樣子。”

“他是一個經常到這裏閑逛的顧客,我不認識他。”

約翰尼也不再提這事。但桑迪那個周末沒有像往常一樣催他趕快結婚,這讓他很驚訝,她甚至連結婚的事也不提了。

約翰尼星期一晚上休息,他和桑迪被達德警長邀請去家裏吃晚飯。桑迪高興地接受了這個友好的邀請。

達德太太三十來歲,是個非常漂亮的金發女人。晚飯時,她非常周到地招待了他們。

約翰尼吃完飯後跟著達德,來到他的地下室工作間。

“我沒事的時候經常來這裏消磨時間,”警長對他說。接著,警長頗感興趣地擺弄著一個電鑽,“不過,我不會待在這裏很長時間。”

“是啊,你還要忙工作。”

“是的,約翰尼。我太忙了,但我非常喜歡你做的工作。”

“謝謝。”約翰尼靠著工作台,點著一根香煙,“警長,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麽事?”

“伍德曼是怎麽被你解雇的?”

“他是不是為難你了?”

“那倒不是,不過,我有點好奇。”

“那好,我就告訴你吧。藍斑馬那邊就是湖的盡頭,旁邊有個灌木叢,米爾特·伍德曼過去經常把車停在那裏。然後,他就帶著一位姑娘進入某個別墅,在裏麵一起度過大半個晚上。那家夥把別墅當做他的幽會場所了,但他的任務是保護那些別墅。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是不能容忍的。”

“他是不是很受姑娘們的歡迎?”

“他是一直很受姑娘們的歡迎,但我根本就不該雇用他,他隻是一個沒用的酒鬼。”

他們從地下工作室出來,回到樓上,就不再談關於伍德曼的事了。約翰尼第二天晚上巡邏時,在藍斑馬酒吧,又看到了伍德曼。約翰尼在路邊一直等到伍德曼出來,然後跟蹤他,很快又到了上次那個拐彎處。上星期,約翰尼就是在這裏把他跟丟了。伍德曼拐進一條直通湖邊別墅的車道,那條車道比較窄。約翰尼一直跟蹤到兩棟別墅之間,每排別墅之間都有一條車道。

他邊抽煙邊考慮該怎麽辦。阻止不相幹的人進入別墅是他的責任,但由於某些原因,現在與伍德曼發生正麵衝突是他不願意的。他知道那個人決不會老老實實,他知道他可能不得不使用臀部上掛的手槍。

那天晚上對伍德曼,他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達德警長第二天遞給他一份油印的名單。“這裏有一份新做的住址電話單,上麵有所有房屋的電話,還有一些電話號碼所屬的地方也是你需要檢查的地方。為了方便你妻子晚上能找到你,把它留給你妻子吧。”達德雖然應該知道他們沒有結婚,但總是稱桑迪為約翰尼的妻子。

“你們是不是仍然住在汽車旅館?”

“是的。”

“最近見到伍德曼了嗎?”

“看到了,昨天晚上見到的,但我沒跟他說什麽。”

約翰尼第二天晚上發覺,桑迪似乎非常冷淡,他此時正準備出去值勤。“你怎麽了?”他不禁問道。

“這裏的人星期四就開始進行周末購物了,超市人多,我想我是因為工作太累了。”

“我上次看見和你說話的那個人還記得嗎?是不是他又來了?”

“怎麽了?我和你說過他是超市裏的常客,當然會來。”

“桑迪——”他向她走過去說,但她躲開了他。

“約翰尼,你變了。自從你殺了那個人後,就跟過去不一樣了,變得讓我覺得很陌生。現在你又拿起槍幹你的老本行,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在東部警察局發生的事。”

“這把槍從拿到手我就一直沒用過!”

“隻是到現在沒用,以後呢?”

“算了,既然你這麽想,我也沒辦法。我們抽空再談吧。”他走出去的時候感到手槍碰到了他的臀部。

似乎又要下雪了,今晚非常冷。與桑迪的談話讓他很煩惱。第一次巡邏時,他開車十五分鍾就繞了一圈,開得比平時快得多,沿途一個地方也沒停。第二次巡邏時,他想找到伍德曼的汽車,但沒能如願。那伍德曼的汽車會在哪兒呢?會不會藏在別墅旁邊?

他又想起桑迪。

月亮在將近半夜時穿過雲層,月光照在結冰的湖麵上。約翰尼把車開進鎮裏,直接來到汽車旅館。桑迪的房間沒人,床沒有睡過,很幹淨。

他又開車回到湖麵,在記憶中尋找伍德曼用過的別墅。不過,半夜裏那些別墅看起來都是一片黑暗,看不出裏麵有沒有人。他又去了藍斑馬酒吧,還是沒有找到伍德曼。他站在吧台邊,慢慢喝著經理剛剛遞給他的一杯飲料。他現在的心情很壞,以至於當一個不到喝酒年齡的大學生,想為他的女朋友買一杯酒時,約翰尼竟然把他們趕出了酒吧。要知道他以前碰到這種事的時候,是不過問的。

大約兩點鍾的時候,他檢查了路邊一對夫婦的汽車,竟意外發現伍德曼那熟悉的汽車,正從他麵前飛駛而過。伍德曼坐在前排開車,他的身邊坐著一位用頭巾裹著頭的姑娘。約翰尼心想,如果車裏的女人是桑迪,他一定會殺了她。

“你昨晚去哪兒了?”他在第二天早晨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半夜時,我順便出去了一下。怎麽了?”她點著一支煙,轉過臉,“每天晚上一個人坐在這裏,我已經厭了。難道你不理解我嗎?”

“我理解。”

夜幕降臨,他傍晚時提前離開房間,駕車來到一棟舊別墅,那棟別墅在藍斑馬酒吧過去一點。他在一個伍德曼曾經停過車的地方把車停好,慢慢走近一棟別墅。那裏沒有破門而入的跡象,看起來一切都正常。他又看了看車道另一側的別墅,那棟別墅有一扇麵對湖麵的窗戶,他注意到窗戶沒有關,便爬了進去。

看裏麵的布置,很像個鄉村別墅,為了防止冬天的灰塵落到家具上,家具上都罩著大塊的白布。別墅布置得這麽精致,他還是第一次見,不過,他不是來看這裏是怎麽布置的。他在樓上的臥室裏發現他要尋找的東西。

床單有點亂,床邊整齊地放著幾個啤酒瓶。

他在煙灰缸裏看到了桑迪抽的那種煙的煙蒂。他對自己說,這種煙誰都能抽。這不是什麽鐵證,不能證明什麽。接著,他看到地板上揉成一團的紙,那紙是用來擦口紅的。雖然心中非常擔心,但他還是把紙撫平了。他隱約已經知道答案了,那團紙是兩天前達德警長給他的,它是油印的住址電話單。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回去後把它給了桑迪,並看著桑迪把它塞進自己的錢包。

現在,他知道了事情的一切。

他把屋裏的一切都恢複成原樣,從窗戶爬了出去。伍德曼一定會定期收拾這些東西,他一定還會回來,甚至今天晚上就會回來。那他會不會帶別的女人呢?應該不會,因為這裏留下了桑迪的痕跡,這些痕跡不除掉他是不敢帶別的女人來的。他今晚一定還會帶桑迪來。

約翰尼開著車回來,經過藍斑馬酒吧時進去喝了兩杯酒。然後,他開始繞著湖麵巡邏,不停地尋找伍德曼的汽車。他半夜時分回到酒吧,他問老板:“今天晚上,你有沒有看到伍德曼?”

“伍德曼?他今晚來過,還在這裏喝了一會兒酒呢。”

“謝謝。”

約翰尼找了個電話亭往汽車旅館打電話。旅店的人告訴他,桑迪不在房間。

他出了酒吧便開車向那棟別墅駛去。一路上沒有燈光,但他看到了伍德曼的汽車。沒錯,他們是在那棟別墅。

在道路的盡頭,他把車停下來,他在車裏坐著,長時間抽著煙。然後,他從槍套裏拔出手槍並檢查了一下,檢查裏麵是不是裝滿子彈。接著,他又回藍斑馬酒吧喝了兩杯酒。

他再次到別墅時,看到伍德曼的汽車還在那裏。約翰尼走進別墅,慢慢地沿著樓梯上去,兩人的低語聲傳到了他耳裏。

屋裏沒有開燈,他為了熟悉環境,在走廊站了一會兒。雖然臥室的門是開著的,但裏麵的兩個人並沒有聽到他走上來的腳步聲。

“伍德曼!”他突然大叫一聲。

那人聽到叫聲吃了一驚,從**起來時罵道:“你他媽誰啊!”

對著說話處,約翰尼開了兩槍,裏麵響起一個女人驚恐的尖叫聲。他不停地扣動扳機,不停地開槍。這次拉辛警官不在,沒有人過來打掉他手中的槍了。他的六發子彈全都打向**的人,沒人阻止他。

聽到裏麵沒有動靜了,他扔掉手槍,劃著一根火柴走過去。他看到米爾特·伍德曼頭部中彈,倒在血泊中。床單下女人的身體一動也不動,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掀開床單。

那女人不是桑迪!

是警長妻子——達德太太。

完了!他知道這次又完了。他到哪裏還能找到這樣的小鎮,這樣的生活。

但他還得繼續尋找,繼續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