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內鬼

“誰讓你開我的保險箱的?你在找什麽?”紀佳程再度問道。

林曦的震驚太明顯了,他在哆嗦,在慌亂,在手足無措,紀佳程看著他的額頭湧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汗滴。“紀哥……你……你說什麽……你……”林曦語無倫次地說著,“我哪有……我……那什麽,我那個……那個什麽……”

他的表現證實了紀佳程的判斷,如果是以前,紀佳程會一拳揍到他的鼻子上,可是現在他卻感到他很可憐。

“隻有你知道我會把備用的鑰匙放到哪裏,你知道密碼。”紀佳程望著這個年輕人,“你在找什麽?”

“我……我沒開……沒開!”林曦如夢初醒,雖然臉色還是隱藏不住驚慌,但說話漸漸利索起來,“那……那不是撬開的嗎……”

“小林,電子密碼保險箱要開鎖,必須要電子密碼配上鑰匙;如果不按密碼就去破拆,得有非常專業的工具,而且保險箱會報警,還有,保險箱的門會被完全破壞,再也不能使用。”紀佳程憐憫地說,“現在你明白了嗎?”

“這……這……紀哥,你這……那什麽……”林曦再度口吃起來。

“鎖還能用,說明就是用鑰匙和密碼打開的。你告訴我,還有誰知道密碼?”紀佳程問,“你以為拿東西在鎖眼那裏撬幾下,劃幾下,做出破壞的樣子,就能遮掩過去嗎?你為什麽不幹脆點,直接把鎖破壞掉呢?這樣就更像了。你沒經驗,你做任何事情都不動腦子,做之前你為什麽不去研究一下這種型號的保險箱呢?”

林曦張大嘴,嚇呆了,他全身都在篩糠似的哆嗦。

“你到底在找什麽?徐律師的三萬塊是不是你拿的?”

“……”林曦張著嘴,臉如死灰。這個平日裏牛哄哄的青年現在像是一棵枯草,似乎風一吹就會倒下。紀佳程看他這副樣子居然有些不忍,卻仍狠下心說道:“你跟了我大半年,我現在是想挽救你——跟我說實話,否則的話,你就隻能去跟警察說了。”

“紀哥,你不能!”林曦暴跳起來,一把抓住紀佳程。紀佳程心裏一跳,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今天是不是太輕率了,萬一他把自己殺死在這裏怎麽辦?眼裏不由流過一絲懼意。雖然在內心裏他一直把林曦罵成“蠢貨”,可是現在他發現這家夥個子不矮,和自己差不多高,雖然和自己體格差不多,但他顯然比自己年輕……自己怎麽能和剛畢業一兩年的人比呢?

紀佳程心裏一寒,立刻運足力氣一揮手臂,居然輕易地將林曦的手甩開了。他握緊拳頭,下意識地想轉身逃走,僅僅後退了一步,林曦做出了一個驚人的動作,阻止了他。

林曦撲通一聲,跪在紀佳程麵前。

“紀哥,紀哥!你幫幫我!”

紀佳程收住腳步,戒備地看著林曦,這個年輕的家夥跪在他麵前,嚇得眼淚都出來了,他身上毫無律師應有的沉穩,六神無主,給人的感覺就是毫無城府,初涉世事。

“紀哥,紀哥,求你幫幫我!我……我……”

紀佳程暗暗鬆了口氣,有些慶幸自己性命無礙,又唯恐他破罐子破摔,真的起了歹念,心裏有了顧慮,也不敢再逼得太狠,腦子裏快速轉了兩圈,便換上了一副溫情的嘴臉,將“嚴肅”的表情慢慢“柔和”,繼而“無奈”,“長歎一聲”。

“唉……”他歎息道,“你讓我怎麽說你呢?……起來吧,起來說。”

“紀哥,你答應幫我!啊?”

“你不起來,跟我把情況說清楚,我他媽怎麽幫你想轍啊!”紀佳程嘴裏罵著,口氣卻很“溫和”,還露出會“幫他”的信息。果然,林曦抹著冷汗和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

紀佳程從後備廂裏拿出兩瓶水,就在這取水的過程中,他已經想好了下一步怎麽做:先取得他的信任,穩住他的情緒;然後套出實話來。他走回車前麵,望望天空,似乎是覺得陽光太強烈,便打開車門通風,目的是免得車內溫度過高——然後把一瓶水遞給了林曦。

“謝謝紀哥。”林曦接過水瓶,擰開蓋子喝了一口,借此緩和一下情緒。

其實,紀大律師打開車門的心理相當之陰暗。雖然林曦看起來很窩囊,但是紀佳程還是不放心,打開的那扇車門的內側長期放著一個救生錘,紀佳程曾用這個救生錘在車庫的牆上畫下記號。這救生錘純五金製造,質地堅硬,手感沉重,尖頭可以輕鬆擊碎鋼化玻璃,實在是居家旅行、救險救難、殺人滅口的必備良品。此刻為了以防萬一,他就打開車門“通風”,一旦林曦行凶,紀佳程隻要兩秒鍾就能抓住這個寶貝,自保還是沒問題的。

“你呀,唉。”紀佳程沉痛地說,他打定主意,要先“以情感人”:“我看你這樣子,我真是恨鐵不成鋼……小林,你來所裏可能也聽說了,在你之前我一直不用助理,也不用搭檔,你知道是為什麽嗎?”他不待林曦回答,就類似自言自語似的說下去,“我以前有過一個老搭檔,還是我的同學呢……我們的關係非常好,可是她最後死了。你知道她怎麽死的嗎?”

林曦張大嘴望著他。

“她殺了人,她還要攻擊警察,結果警察開槍把她打死了。”紀佳程陰鬱地說,“這事兒我一直不願意提,從那以後這麽多年我都不願意再找搭檔。你雖然是實習生,但是跟著我辦案,也就算是我的搭檔了,你還年輕,你有前途,你要目光遠大,最重要的是,你絕對不能走彎路——不能違法,不能犯罪。你今年才二十三四歲,你現在要是走了岔路,你這一輩子就毀了,你知道嗎?”

“紀哥,我、我……”林曦哭喪著臉,期期艾艾地說。

“你現在走了岔道,回到正道上還來得及!”紀佳程殷切地說,“誰都年輕過,誰都荒唐過,你剛邁出第一步,隻要把腿收回來就行。小林,你跟著我當實習生,我就得教好你,不能讓你在我手裏走了彎路。可是你得跟我說實話,明白嗎?你說了實話,我才能幫你想辦法,知道嗎?”

“紀哥……你不會去舉報我吧?”林曦可憐巴巴地問。

“我要是想舉報你,我還會帶你來這裏嗎?”紀佳程反問。

林曦感激涕零,他完全信任了麵前這位上帝使者、佛祖化身。所以當紀佳程再度問他為什麽打開保險箱,尋找什麽的時候,林曦膽怯地答道:“……我在……找……配方。”

紀佳程的心一縮,他在和小薑喝酒時曾經把失竊和配方聯係到一起,當時的目的隻是為了給康達理扣帽子,讓小薑抓他,然而此刻林曦的回答卻把他的猜測變成了現實——果然和配方有關!雖然心裏震驚,紀佳程臉上卻沒表現出來,倒帶出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氣。

“你拿配方有什麽用?誰指使你去的?是康達理嗎?”

林曦漲紅著臉搖搖頭。

“是誰?”

“是……”林曦的聲音就像蚊子哼哼,“韓……韓宜筠。”

“誰?”紀佳程大聲問,看到林曦低頭不說話,紀佳程大聲問道:“韓宜筠?”

林曦低著腦袋,微微點點頭。

“韓宜筠讓你來偷配方?”紀佳程大為震驚,韓宜筠怎麽會知道配方在自己這裏?他腦子裏瞬間轉過許多念頭,甚至懷疑林曦在說謊。他追問道:“你怎麽會和韓宜筠認識的?她讓你偷你就偷?”

林曦渾身篩糠似的哆嗦,他偷偷看了紀佳程幾眼,撲通一聲又跪了下來。

“紀哥,紀哥!你救救我!……”他哭著說,“你救救我!……我沒辦法了,我要是不拿到那配方,韓宜筠就要告我強奸!……我,我,我不想坐牢!……我,我……”

紀佳程這下子再也裝不了大尾巴狼了,林曦的話把他打傻了——林曦強奸韓宜筠?這事還和配方扯上關係了?他蹲在林曦麵前,大聲問:“你強奸韓宜筠了?”

“我……我沒有!……我……”

“你和她上床了?”

“嗯……”林曦哀聲說。

“我——”紀佳程望著林曦這副樣子,硬是把下麵的髒話咽了回去,他連給他一耳光的勁頭都沒了。一切都明白了,他和人家上了床,被人家抓住了把柄,人家逼他幹什麽他就得幹什麽,否則人家就說他強奸。可是還有一些疑團未解,他站起來煩躁地來回走了兩步,彎下腰來咬著牙罵道:“你——怎麽就管不住你下麵呢?你就沒見過女人?啊?你知不知道她是當事人的親屬,和我們的當事人有利害衝突?你知不知道就算這不是強奸,是通奸,鬧到律協去,你也可能被吊銷執業證?”

“紀哥,我,我,我真的沒強奸她!你幫幫我……”

紀佳程直起身來,扶著車門,深呼吸幾下。幫?怎麽幫?他腦子裏轉了幾圈,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利用他有求於自己的局麵逼他把所有實話說出來。想到這裏,他壓抑住自己的火氣,臉上硬是擠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沉痛表情,“罵”道:“你——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你讓我幫你,你得跟我說實話,明白嗎?否則我找不出方法來幫你!這事比你想象的複雜,你要詳細講給我,從你怎麽和她搭上線開始講,一點細節都不能漏下!我們來看看有什麽法子來幫助你。”

林曦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天韓宜筠從紀佳程這裏奪門而去,順便把林曦的一顆心也帶走了。

說起來林曦大學畢業也快一年了,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相對大學裏那些青澀的女生,工作中接觸的女人都是截然不同的風格——在社會中浸**日久,舉手投足有著大學女生難以比擬的風韻,林曦偏偏就對這樣成熟的女人感興趣,特別是年齡比他大的女性。不過女人們很實際:眼睛都是往上看的,誰會低頭看看這個剛出校門、沒錢沒車沒戶口、前途未卜的小實習生呢?

這就是剛踏上社會的新人們的悲哀:他們喜歡的女人,總是被那些更早踏入社會的、事業有了一定基礎的男人給吸引去了。

看到韓宜筠時,林曦感覺自己碰到了真命天女。每個男孩都會夢想自己遇到一個美麗、時尚的女子,林曦覺得自己的夢想在現實中出現了:韓宜筠長得很漂亮,可以說是女神級別的;衣著時尚得體;體型修長;身體凹凸有致,堪稱性感;而且舉手投足都透著一種成熟女人的風韻,有一股天然的**力……她**紀佳程沒得手,卻把在門外偷看的林曦迷得魂飛天外,後來看她氣呼呼而去,林曦覺得她一定是有求於紀佳程,紀佳程沒有幫忙。

這分明是接近她的好機會嘛!

林曦就跑去試探紀佳程的口風,卻被紀佳程罵走了。紀佳程這個表現反而使這家夥留了心,打定主意要刺探出那天那個美女來這裏的目的。時隔兩天他就找到了機會:康達理來事務所找紀佳程要配方,紀佳程為了避嫌,拉林曦作陪。就在康達理和紀佳程兩個人的周旋中,林曦聽出了大概:那天來的那個女人叫作韓宜筠,是林東升的小姨子,她來這裏是為了林東升的配方。康達理走時,紀佳程叫林曦去“送”,可是林曦隻是把康達理送到門口就溜了回來,他在門外聽到紀佳程給林東升打電話,聽到東西在紀佳程這裏,更有甚者,他還看到了紀佳程把東西放在保險箱裏。

這簡直是老天都在幫自己!

那美女為了配方能發那麽大脾氣,費那麽大的勁,她一定很看重這配方,如果能將這個信息告訴她,她一定會感謝自己……林曦滿腦做著“美女以身相許報答大恩”的大夢,一下午都沒安心做事情。林東升的小姨子住在哪裏呢?有沒有聯係方式?他苦思了一下午,最後決定下班後去一趟林東升家,看能不能遇上那位女神——辦案子的時候他跟紀佳程去過林東升家,還算認路。

他根本不知道紀佳程在中午的時候把配方偷偷帶下樓放到車裏的事,下班後,這個家夥興衝衝、心情忐忑、滿懷期待地直奔林東升家而去。到林東升的聯排別墅門外,他又膽怯了,來回徘徊,不知如何向林東升開口詢問他小姨子的事情,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門開了,一個人走出來,正和他打了個照麵。

站在他麵前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女神——韓宜筠。

林曦先是一愣,繼而呆了,因為她的出現,臉上露出了吃驚、癡迷的表情,韓宜筠認出麵前這人是紀佳程的那個小助理,又看到他那副饞涎欲滴的樣子,臉色一沉,扭身就要從林曦身邊過去。

“哎……”

林曦一急,下意識地伸手去攔。韓宜筠臉色一寒,後退一步,嗬斥道:“你幹什麽?”

林曦急中生智,擠出一副笑臉說道:“哦……韓小姐……請問林先生在嗎?”

“自己進去看。”韓宜筠冷冰冰地說,側身就要從林曦身邊過去。

“哦……我是從紀律師那兒來的,”林曦假裝猶豫地說,“來找林先生說一下他那配方的事,林先生在嗎?”

不出所料,“配方”二字一出口,韓宜筠邁出的腳步就停住了,她扭頭望著林曦,問道:“你說你有什麽事?”

“哦,關於林先生那兩個配方,要談一談如何存放……”林曦做出一副職業的樣子,似乎對韓宜筠盯上配方的事情一無所知。他的眼睛不自覺地往韓宜筠的胸和腿上瞟著。

韓宜筠盯著他的眼睛,然後上下打量著他,神色陰陽不定。足足二十多秒,她的臉慢慢泛出光彩,變得明朗起來。

“哎呀,我認出來了,你不是紀律師的搭檔嘛!我們前兩天還見過呢!”說完,韓宜筠對他嫣然一笑。

這一笑,把林曦的骨頭都笑酥了。

“林先生是我姐夫,你找他?”

“是,是。”林曦有些神不守舍地說。

“他不在哎,”韓宜筠用江南女子特有的嗲嗲的聲音說,“家裏出了這樣的事,對他打擊太大,我們今天讓他帶著孩子出去散心了。”

“啊……啊……那我……那我明天再來……”林曦吭吭哧哧地說著。

“好哦,”韓宜筠笑著說,“我會轉告我姐夫的。”

林曦無可奈何,隻得與她告別。然而轉身隻走了兩步,韓宜筠卻又叫住了他。

“哦,律師——”

“我姓林。”林曦忙不迭地自我介紹。

“林律師,”韓宜筠微笑著說,“你看,你特意跑來一趟,這多不好意思。我姐夫不在,要不有什麽話你跟我說吧,他現在悲傷過度,也處理不了事情,一切事情也都是我幫著處理的。”

“這……”

“你看,光站著說話了,這樣,一起去吃點東西吧,邊吃邊談。”韓宜筠沒給林曦說話的機會,直接就做了決定,“我的車就停在外麵,來吧,坐我的車。”

“這多不好意思……”林曦又驚又喜,嘴裏假意推辭著,腳步卻已經跟著她挪動了。

“行了,就這麽決定了。”韓宜筠說,“走吧。”

她還是那麽強勢,似乎決定了的事情就必須要這麽做,可是林曦卻偏偏好這一口,甚至很享受韓宜筠的強勢,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後,就差屁股後麵伸出一條尾巴左右搖擺。他跟著她走到小區外麵,韓宜筠的車是一輛紅色的雪佛蘭科魯茲,林曦這個沒房沒車的家夥立刻肅然起敬,看著女神瀟灑地開車門,讓自己上車,他緊張地坐在她的身邊,女神點火發動,動作優雅而自然。

車裏散發著薰衣草的清香,座位上的卡通靠墊和布藝娃娃提醒著主人的女性身份。她開車的時候很放鬆,隨手按了一個按鍵,車裏立刻響起了音樂。

這是女神的座駕,她就在自己身邊,要和自己去共進晚餐,他的心狂跳不已。韓宜筠一邊開車,一邊隨著音樂哼著,她心情似乎很好。

“林律師很年輕啊,”韓宜筠愉快地說,“幹律師幾年了?”

“快一年了。”林曦有些羞愧地回答。

“聽說你們的律師資格要考試對嗎?好考嗎?”韓宜筠饒有興趣地問。

林曦找到了扳回來的機會:“不好考,不好考——司法考試號稱中國第一考呢,大約100個人裏能過六七個吧,有的人考了四五次都考不過呢。”

“那麽難啊!”韓宜筠驚異地看了林曦一眼,“林律師,那你考了幾次?”

“我嗎?一次就過了,這對我來講不算難。”林曦吹噓道。

“喔!你好厲害哦。”韓宜筠用那種嗲嗲的聲音誇道,“年紀輕輕,就這麽厲害,長得又一表人才,一定會有很多女孩子追你吧?——有女朋友了嗎?”

“還沒有,還沒有。”林曦不好意思地說。

“怎麽會?”韓宜筠甜甜地笑著,“是你的眼光太高了吧?像你這樣的男生,應該是最受女生歡迎的,是不是?你看,長得又帥,個子又高,又有才華,還是個律師,大有前途——姐姐我要是再年輕幾歲,我都忍不住要追你呢。”

最後這句話殺傷力實在太大,林曦瞬間膨脹起來,差點沒爆掉,說話都不利索了:“哎呀……你看……韓姐你過獎了,這真是……真是,那個,怎麽說呢?……韓姐你這麽漂亮,哪有追別人的道理,那個那個,我要是能追到韓姐這麽漂亮的女朋友,那才叫燒高香呢……”

“討厭,你的嘴真討人喜歡啊。”

韓宜筠莞爾一笑,臉上飛起一片紅霞,車窗外吹進來的風拂動著她的長發,說不出的嫵媚動人。林曦的心怦怦跳動著,如癡如醉,如同著魔。

“你說今天來找我姐夫,談配方的什麽事啊?”韓宜筠笑著隨口問,似乎是剛才的話題讓她太過羞澀,不得不轉換話題。

林曦意識到這是顯示自己重要性的好機會,他本想說配方保存在紀佳程那裏,眼珠一轉卻改成了:“是這樣,林先生那配方,其實是保存在我這裏的。今天我和紀律師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它放到紀律師那裏去,這事得通知一下林先生,征得他的同意啊。”

“哦?”韓宜筠扶著方向盤的手抖了一下,眼睛一亮,“你是說配方——配方在你那裏?”

“因為他們都覺得放在我這裏比較放心,”林曦信口胡說道,“不過我想來想去,今天下午把它交給了紀律師,叫他保存。”聽那口氣,倒像紀佳程是他的助理一般。

“那東西可是很重要的,這樣穩妥嗎?”韓宜筠漫不經心地說,“那可是我姐夫的心血啊,不會遺失,或者被偷走吧?”

“我安排的,你放心吧!”林曦信心十足地說,“除了我和紀律師,誰也不知道放在哪裏!”

韓宜筠望了他一眼,幾秒鍾後,她的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晚上想吃點什麽?我請客。”

晚餐是在一家西餐廳吃的,餐廳的豪華和食物的精美出乎林曦意料,讓他受寵若驚。韓宜筠酒喝得不多,卻頻頻為林曦斟滿紅酒,她隻是淺淺抿了幾口,臉上就紅撲撲的,嬌美無限。

他們聊了很多事情,他真真假假地講了很多自己在大學時的英雄事跡,吹噓了一通自己的雄心壯誌,他講的任何事情都令韓宜筠咯咯直笑,讓他感覺自己很受歡迎。他心曠神怡,他飄飄欲仙,不知是喝醉了還是心醉了,臨走的時候林曦已經頭重腳輕。兩個人是相互攙扶著走出餐廳的,韓宜筠軟軟地靠在林曦身上,隔著薄薄的衣服,林曦感受到韓宜筠富有彈性的肌膚,他渾身的血似乎都在奔騰。韓宜筠坐到駕駛室裏,林曦也不考慮什麽酒後駕車的安全性,就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夜色深深,車燈閃爍,空氣中彌漫著夜生活的散漫氣息,韓宜筠駕車直接衝進了車流中,她沒有詢問林曦要去哪裏,而是徑直駛上了高架橋。這個時刻高架橋上的車並不多,韓宜筠的雪佛蘭打著大燈,速度跑到了80碼。林曦雖然喝多了,卻還沒失去意識,他看了一下速度表,便開口道:“韓姐……”

“剛才吃飯時不是說了嗎?不要叫我姐,要叫我宜筠。”韓宜筠大聲說,“我有那麽老嗎?”

“宜筠……速度太快了!”

“還有更快的呢,”韓宜筠笑著,“你要不要試試?”

雪佛蘭猛地加速,發出了轟鳴聲,速度表的指針飛快地移動著,從80一路移動到90,100,110,120……她居然在中環開到了160碼!林曦被慣性緊緊壓在椅背上,盡管喝多了酒,他卻清楚地看到兩邊的路標一閃而過,一輛輛車像飛一樣退到雪佛蘭的後麵——韓宜筠超車、變道時也不減速,林曦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在她以極快的速度轉過一個彎道時,林曦被慣性甩向左邊,若非安全帶保護,他就要飛到韓宜筠的身上了。

聽到林曦的叫聲,韓宜筠大笑起來。雪佛蘭速度絲毫沒有減緩,反而跑得更快了。林曦驚魂未定,發現已經過了彎道區,心裏略略安穩些,回想自己剛才的失態,突然回憶自己剛才向左跌倒時,左手曾經扶了一下,手劃過了檔杆和手刹,按到了什麽地方上……他偷偷斜了一眼,難道是韓宜筠的腿上?那種手感是隔著絲襪摸在腿上的感覺嗎?

他絞盡腦汁回味著剛才發生了什麽,卻模模糊糊想不起來,一時渾然忘了飆車的恐懼。韓宜筠看起來鎮定自若,一路狂飆,穿過過江隧道,終於降慢速度,在一個匝道口下了中環。林曦從遐想中驚醒,雪佛蘭已經在高架橋下麵的道路行駛,行駛了三百米左右,韓宜筠把車停在了路邊。

車的左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建築的影子,在暗藍色的夜空映襯下,像一個黑乎乎的怪獸一樣一動不動。林曦望了望韓宜筠,不知道她把車停在這裏是什麽意思。韓宜筠熄了火,車內的燈自動亮起來,柔和的燈光下,她一言不發,隻是用水汪汪的目光看著林曦。林曦的目光被她吸引著,內心翻騰著,難道她——

他猶豫著自己是不是要伸手去抱住她。

“好久沒有和別人這麽痛痛快快喝過酒了……說真的,今天我真的很開心。”韓宜筠的聲音為她平添了一絲小女人的感傷,“這麽多年,我從沒有這種感覺,可以徹底放鬆地和一個朋友聊天……讓你一直這麽陪著我這麽個年紀大的女人,希望你不要嫌煩。”

“哪裏,哪裏。”林曦發自內心地說,“宜筠,和你聊天才是我最享受的事情呢。”

“林曦,你覺得我漂亮嗎?”

“漂亮!漂亮!”林曦連連點頭。

韓宜筠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真的?”

“真的。”

韓宜筠嫣然一笑,如同低語一般:“林曦……你真的好棒,是個很特別的男人呢……我家就在附近,今天晚上,到我家裏去,我們繼續喝酒聊天好嗎?”

林曦激動得全身都在哆嗦,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好……好!”

韓宜筠發動車子,帶著副駕駛座上的這個小律師開過一個路口,轉入一個小區。林曦虔誠地望著車窗外閃爍著燈光的樓群,感覺這裏是那麽神聖,他跟著女神下了車,跟著她進了電子門,跟著她進了電梯,跟著她來到了她的門前。

韓宜筠的家是一間兩室一廳的小居室,沙發前的茶幾下麵鋪著厚厚的花紋地毯,開放式廚房和餐廳之間有一個小吧台,紅色的地板,歐式的裝潢。也許是因為獨住的原因,房間裏有些雜亂,沙發上扔著些衣服,門口鞋櫃處的鞋子擺放得東倒西歪。雖然如此,林曦卻仍視之為夢中的宮殿,他換了拖鞋,坐在沙發上,望著韓宜筠進房間去換衣服,感覺渾身都在冒汗,如同置身夢中。

“你坐一坐,我去去就來。”

自己真的來到女神的家裏了,還要和她喝酒,徹夜長談。

大約過了十分鍾,韓宜筠出來了,林曦眼前一亮:她已經洗了澡,換上了一身雪青色的真絲睡袍,頭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肩上,腳上穿著拖鞋。她在餐桌那邊背對著林曦忙了一會兒,便用托盤端來了酒杯、紅酒、啤酒、冰塊,還有一些小零食。

林曦呆呆望著她,這睡袍本應是寬鬆的,此刻卻把她身體所有凸出的部分都顯露無遺。他暗自把眼前這個女人和事務所的那些女孩子們做了一個比較,那些女孩子雖然年輕,卻沒有麵前這個女人漂亮,更沒有她的風韻和魅力。

她坐在他的身邊,給他倒了一點紅酒:“別拘束,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林曦連連點頭,掩飾性地喝了一口,一股奇異的熱流隨著酒在他的體內流動。她離他坐得很近,他聞到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似乎是洗發香波的味道,非常好聞。他又抬頭望了一眼韓宜筠,韓宜筠正在微笑。她拿了一張紙巾,輕輕擦拭著他額上冒出來的汗水,另一隻手在他的臉上輕輕撫摸著,看到他的目光,韓宜筠似乎不好意思,低下頭,她的身體微微前傾,睡袍的領口立刻微微敞開。

林曦失去了理智,猛地將韓宜筠壓倒在沙發上,開始撕扯韓宜筠的睡袍。

“你幹什麽?……不要……救命!”韓宜筠在他身下掙紮著,踢打著,然而她的抵抗並不強烈,甚至有些敷衍的味道,她居然一邊呼救一邊“掙紮”著解開了林曦的襯衣和褲帶,這種程度的反抗反而恰到好處地撩撥著林曦。

嘭的一聲,紅酒的酒瓶倒了,滾下了桌子,紅色的酒液染紅了一大片地毯。

它再度被扶起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