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記者就是新聞搬運工
在文化節的閉幕儀式上,黑皮作為嘉賓坐在了最前排,倒是把藝術團的美女都看清楚了,他發現演員們確實是一屆比一屆漂亮。尤其是那個跳傣族獨舞的女孩兒,披著長發,被華美的裙子包裹的腰身線條流暢,一舞動起來,讓整個舞台都屬於她了,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那輕盈的舞姿上,似乎她一停下來,裙裾上就能抖落幾簸箕眼睛下來。音樂結束時,女孩兒做出一個向後仰身的動作,長發垂下來就像黑色的瀑布,而胸前的**高聳在燈光下,從正麵看過去格外性感,看得黑皮腦子裏跟過電一樣。
趁休息的時候,黑皮找到馬忠政,悄悄地說:“等晚會結束了,你把藝術團團長和那個跳傣族舞的女孩兒一起喊上,我請你們吃海鮮燒烤去。”
馬忠政拍著黑皮的肩膀,哈哈笑著說:“你娃有啥想法,我不能把羊送到狼口裏去。”
黑皮似是被人戳穿了心思,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解釋說:“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商演的事情,對方確定在5月上旬了,我總得先和你們藝術團的團長溝通一下吧?”馬忠政這才勉強說好。
等晚會結束了,馬忠政拉過黃雅涵,給了她500元錢,讓她帶著藝術團的人出去吃燒烤,一群女孩兒立馬“哇哇”地喊,嘰嘰喳喳地向馬書記道謝。馬忠政讓藝術團的團長和那個跳傣族舞蹈的女孩兒留了下來,說有其他事情要商量一下。
上了黑皮的雪佛蘭樂風車,馬忠政一米八的大個子窩在前麵感到實在有些惱火,說:“你大記者好歹換個車子嘛,這空間也太狹窄了。”
黑皮抱怨說:“我哪裏有錢呀,這個能湊合著開就得了,不就是個代步工具嗎?難道你晚上還打算把這裏當床睡呀?”
坐在後麵的兩個女孩兒都捂嘴偷笑起來。馬忠政連忙介紹說:“這是《蓉城都市報》的首席記者黑……秦奮秦老師。”叫慣了黑皮,馬忠政倒是差點兒把黑皮的大名給忘記了。
那個跳傣族舞蹈的女孩兒立刻“哇”了一聲,激動地說:“你就是秦老師啊?我以前看過你寫的那個打入小偷集團內部的新聞,簡直太刺激了,沒想到你竟然敢署真名啊,我以為是假的呢!”
秦奮立馬謙虛起來,擺著手說:“沒有啥子,那是小菜一碟。”
話說黑皮前兩年極有新聞**,尤其是對暗訪、調查類的新聞情有獨鍾,做了許多在新聞界頗具影響力的選題。有一次他通過一個“道上”朋友得知有個小偷集團將“路過”成都,一方麵為了行竊,一方麵也為了鍛煉擴充隊伍。於是,黑皮就以一個小混混兒的身份搭上了線,加入了這個小偷集團。一路上,黑皮經曆了魔鬼般的訓練,諸如在水裏撈肥皂塊、在肮髒的下水道裏行走、在垃圾堆裏觀察每家每戶的消費水平、如何踩點等。經過層層考驗,黑皮終於取得對方的信任,並在之後他們流竄作案的時候,黑皮通過充分掌握的證據,與警方合作一舉打掉了這個近20人的小偷集團。秦奮的大名也因此在圈內開始鵲起,甚至有小偷同行放出話來,10萬元買黑皮的人頭,但至今也沒見誰敢動手,黑皮也就愈發得意。
馬忠政指著兩個女孩兒中稍微胖一點兒的那個說:“這是我們學校藝術團的團長王娜,擅長民族舞蹈,藝術係,大三了;這個,你的粉絲,剛才跳傣族舞蹈的女孩兒,她叫高靜秋,湖南人,學新聞專業,也是大三了。”
黑皮立馬驚詫地說:“我還以為小高是雲南傣族人,舞蹈跳得那麽好。”
高靜秋頓時羞澀了起來,說自己從小就是學舞蹈的,隻是後來父母覺得這是吃青春飯的,讓她填報誌願的時候改成了現在的新聞專業,說這是無冕之王,受人尊敬的職業。
黑皮長長歎口氣說:“什麽無冕之王啊,那是哄小孩子的。小記者一個,人家尊敬你了,把你當爺供奉著,出門都有警車開道;人家不理你了,喊你滾,你就得滾,甚至還會找黑社會的收拾你,一點兒安全感都沒有。你沒有聽說過啊?防火防盜防記者,實際上我們當記者的就是個新聞農民工。”
聽了黑皮的話,高靜秋頓時灰頭土臉的,對自己的未來也沒有了信心,一個勁兒地問:“那我畢業了可怎麽辦啊?”馬忠政忙打斷了黑皮的感歎,說:“你快點兒開,美女肚子都餓了。”
到了市中心的青石橋海鮮市場,那裏早已人聲鼎沸。黑皮把馬忠政和兩個美女送到一家他經常吃飯的地方,讓他們先進去坐,然後自己去找個位子把車停好。
說起青石橋,在成都生活的人都知道這裏是賣海鮮的市場。但不知道從哪天起,有人在晚上擺起攤來加工海鮮燒烤,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整個街道到了晚上就從海鮮市場變成燒烤市場了。沿海人吃海鮮都吃清蒸或者水煮的,主要是為了保持原汁原味,圖個新鮮。但成都人嫌棄那沒有味道或者海鮮腥味太重,因此海鮮燒烤也大多整成麻辣的,使得這裏成為小吃一條街,人氣非常旺。殊不知,不少用來燒烤的海鮮都是白天賣剩下的魚蝦。但成都人不管這些,照樣吃得熱火朝天。
等黑皮停好車過來,就點了生蠔啊、大蝦啊、螃蟹啊、田螺啊七八種海鮮,對老板說:“我請朋友吃飯,你要整活的、新鮮的海鮮哈。”老板操著廣東版的四川話,連忙說:“秦首席交代的,咋個可能讓你吃那些爛東西嘛。”
看得出來,兩個美女還是第一次到這地方來,正好奇地東瞅西瞅。團長是甘肅人,更是難得吃個海鮮,端上來的吃食都不知道該怎麽下手。黑皮拿起一個扇貝,把裏麵的肉摳出來,說,就吃這點兒,記得把粉絲和辣椒混合一下才入味。倒是高靜秋嫻熟地拿著一根牙簽,滿手紅油地拿著一個炒田螺,吸得哧溜哧溜響,嘴巴猩紅猩紅的,讓黑皮又是一番胡思亂想。
吃飯的當頭,黑皮對高靜秋是異常殷勤,夾了這個夾那個,還喊了路邊賣龍頭藕粉羹和冰粉的過來,氣得馬忠政在桌子底下直踢他的腳,但黑皮最多也就收斂兩分鍾。好在那個女團長比較矜持,也是個深沉的人,看在眼裏卻沒有露出絲毫的厭惡或者其他表情,隻是低了頭專心對付自己手裏的一個碩大的螃蟹腿。
黑皮先是對兩個女孩兒吹噓自己是如何打入各種黑社會集團內部的,比如小偷集團、傳銷集團、賭博窩點等,又吹噓自己是如何在危機時刻化險為夷,並配合公安機關一舉打掉這些違法犯罪組織。聽得兩個女孩兒直覺神乎其神,連馬忠政都聽得目瞪口呆了。
末了,黑皮說今年剛好是他進入新聞圈的第十年,自己都已經感覺疲倦了。這個馬忠政知道,大二的時候黑皮就開始在外麵的報社和雜誌社裏混了,不就是那個高校文學社團聯盟和一本已經關了門的文學雜誌嗎?但這十年一晃就過去了,什麽職業幹久了也就沒了新鮮感和**。
高靜秋卻無比羨慕黑皮的從業經曆,也越發地崇拜黑皮,兩人趁著熱火互留了寢室的電話號碼和QQ號。
高靜秋小心地問:“秦老師,我能不能暑假到你那兒去實習啊?”
黑皮一口答應說沒有問題,還說:“我到時候親自帶你。”
馬忠政著急了,提醒高靜秋說:“你小心秦老師把你帶到‘溝’裏去。”高靜秋不大明白地問:“帶到溝裏?是不是還要去暗訪啊?要得啊,好刺激啊。”馬忠政搖頭,心裏說簡直一個胸大無腦。
快吃完的時候,黑皮才提到藝術團要去綿竹參加商演的事情,說對方已經安排好了,5月上旬的周末,到時候確定了時間會安排汽車來接。王娜倒是懂事地扭頭看了看馬忠政,意思是征求書記的意思。馬忠政說,這件事秦老師跟我說了,你放心去吧,到時候帶好隊伍就可以了。高靜秋一聽要出去演出,高興得不得了,這下既可以出去耍又可以賺外快了。
看到時間已不早了,馬忠政提醒說學生宿舍該熄燈了,黑皮才喊了老板算賬。到了取車的地方,馬忠政見路邊一排汽車都貼了罰款單子,就笑著說,你娃今天也遭了,被抄牌了噻,這下吃燒烤的成本就高了。
黑皮走到自己的車跟前,笑嘻嘻地把貼在玻璃上的罰款單取下來塞進了包裏,說“不存在喲”。馬忠政疑惑地問怎麽回事。黑皮解釋說,這是自己貼上去的,晚上警察看不清楚,以為自己已經抄過牌了,實際上為的是停車方便。三個人一聽他這麽說,都哈哈笑了起來,說記者就是鬼點子多。
夜已經深了,黑皮在依然閃爍的霓虹燈下,開著車載著馬忠政三人往學校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