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是個左撇子
冬明晨趕到元朗家的時候正是下班的那個點,這個時候,元朗多半已經在家了。
進門的時候,客廳的電視正開著,播放的是本市一個有名的解密類節目,主持人在鏡頭前投入地講著,表情之間好像下一秒鍾就要有大事發生。這種節目冬明晨早就不看了,小時候看這個節目的時候總是大氣也不敢喘,精神緊張地等待著最終結論的出現。
現在,依然是那個主持人,但是他誇張的表情以及講述現在看來是那麽做作,特別是最終結論往往也敷衍了事,沒有任何新意,都是那些日常生活中的巧合或者一些司空見慣的科學現象,高中生都能一眼看破。冬明晨早已提不起任何興趣了。
“講的什麽?這一期。”冬明晨禮貌性地問。
“剛打開……”元朗擺擺手表示不知道,然後隨手拿起右手邊的遙控器把電視關掉。
“說實話,我不想假設,你有情殺的動機。”冬明晨笑笑。
“什麽?”元朗一時有些懵,不知道該說什麽。
“像你這個歲數,一個科級幹部,在我看來,其實可以說是,毫無前途……”冬明晨心想其實誰都能看得出來,“我說話喜歡直來直去,希望你不要在意。”
“沒關係,我也習慣了,隨遇而安。”看得出來元朗心裏還是有些不高興。
“對了,”冬明晨一邊拿出孫莉的手稿,一邊向臥室的方向邁步,“這次來是要還手稿,謝謝。我看了,寫得還挺精彩的。”
“是嗎?謝謝,隻是……”元朗的語氣中有一絲無奈。
“隻是什麽?”
“沒什麽,她在這方麵確實挺有天賦的……”
“嗯,”冬明晨手指著臥室裏的書桌說,“這個是她平時用來寫字的嗎?”
“對,有問題嗎?”元朗不喜歡冬明晨說話轉彎抹角的感覺。
書桌上擺放著一個筆筒和幾本書,書也就是市麵上流行的普通書籍,沒什麽奇怪之處。冬明晨又轉悠出來,說:“我還有個疑問,上次忘問你了,你妻子在家的時候,家務都是誰來做,比如像打掃衛生、做飯之類的。”
“一般都是她來做,有時候是我。”元朗感到莫名其妙,還有些不耐煩,他不想警察到家裏來,尤其是他怕自己的女兒會看到,這會讓女兒的心情更難緩解。
冬明晨又走到書房轉了轉,問東問西。
“現在這年代寫東西不用電腦其實還是有些奇怪哈。”冬明晨看到電腦說。
“嗯。”元朗已經完全不再遮掩自己的不耐煩了。
“好,沒別的事了,打擾了。”冬明晨去廚房裏逛了一下,禮貌地道別。
冬明晨剛出門,元朗又追過來,喊住冬明晨:“我會盡力配合你們的,隻是我有一點要求。”元朗的眼神中流露著一種坦誠。
冬明晨回過頭來,疑惑地看著元朗,說:“什麽要求?”
“希望你們盡量不要到家裏來,”元朗真誠地看著冬明晨,目光懇切地請求著,又解釋道,“我這是為我女兒著想,希望你能夠理解。”
“沒問題,抱歉!”冬明晨弓著身子說。元朗點點頭,如釋重負地回去了,看來他是專門跑出來說的,冬明晨看著他的身影進入樓梯的拐角處。
回到警局的時候,孟濤正好帶著屍檢報告走進冬明晨的辦公室。
“重要發現!”孟濤剛進來就迫不及待地說,“死者應該是死於肺水腫,急性的。”
“肺水腫?”冬明晨皺起眉頭,“這個可沒聽她丈夫說過啊!”
孟濤把報告放在辦公桌上,往前一推:“急性的,應該是死亡前發病。”
“什麽原因導致的急性肺水腫?”這個是冬明晨沒有預料到的。
“這個原因很多,現在還沒搞清楚。”
“我剛才去了趟元朗家,”冬明晨點燃一根煙,他想事的時候手裏總不能缺了東西,“發現了一條百分之八十左右的線索。”
“什麽線索?”孟濤蹭一根煙自己點上。
“孫莉那個複印版的手稿,看上去字體十分工整、漂亮,但是我總感覺哪裏不對,”冬明晨吐出個煙圈,“於是我又看了一下原版的手稿,我才產生了懷疑。”
“我看過,沒什麽特別的啊!”孟濤聳聳肩。
冬明晨拿出一張紙,讓孟濤用左手寫幾個字。孟濤心裏奇怪但還是照做了,扭扭曲曲地寫了一行,冬明晨又讓他多寫幾行,孟濤別扭地寫了四行,因為不習慣,左手隱隱有些酸痛。
“看看有什麽異樣?”
“看起來很難看。”孟濤笑著說。
“還有,注意下這些字,”冬明晨用手指著說,“看這裏,用左手寫的話是用手推著字往前走的,手也會壓在剛寫完的字上,倘若墨水還沒有幹,剛寫的字被手蹭了之後,就會顯得有些粗糙,這個痕跡複印版的稿子是看不出來的。”
孟濤看過去,的確有淡淡的墨水汙漬的痕跡。
“所以,她是左撇子?”孟濤問。
“對,我特地去元朗家裏觀察了一番,電腦前的鼠標墊放在左邊,書桌上的筆筒也是,廚房裏的物品擺設也都是左手的習慣。”
“她的傷口也是在左手的手腕上……”孟濤嘴裏喃喃道。
“一個左撇子,傷口在左手上,不是很奇怪嗎?”冬明晨頓了頓,接著說,“完全不能排除他殺的可能性。”
孟濤想了想,抬起眼皮說道:“是不是左撇子你直接問元朗不就完了嘛。”
冬明晨笑笑:“我是為了確認有沒有他殺的可能性,元朗的嫌疑最好還是不要排除吧。”
冬明晨又想起剛剛的屍檢報告:可能死於肺水腫。假如孫莉真的死於肺水腫,那麽正好可以說明她手腕上的傷口是他人偽造的,但是偽造傷口又是為了什麽呢?而且是在一個人已經死了的情況下。況且有什麽殺人手段可以導致肺水腫呢?
“會不會是元朗?”孟濤在一旁說,“故意偽造一個自殺的現場,隻是他沒想到我們可以發現。”
“但是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況且我記得他也不認為他的妻子是自殺的。”冬明晨搖搖頭。
冬明晨又想起元朗叫住自己時的目光,好像有一種潛台詞隱藏在裏麵:希望你們能夠查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