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郎騎竹馬來
到了鳳凰棲梧小區，餘老推了推青玉，青玉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伸了懶腰，看向窗外，一下子清醒了一半。青玉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想努力看清楚，這兒是不是自己住的小區？餘老看著青玉不敢置信的樣子，開懷大笑。開了車門，下車後，徑直向裏麵走去。青玉也趕緊跟上去，但由於喝了點酒，走路有點晃晃的。
等到了門口，青玉媽媽開了門，迎接了他們。餘老一進門，把青玉放在沙發上，就嚷嚷著要喝青梅酒。都說喝酒的人，鼻子特別靈。這不，餘老進去就直奔有酒的地方，不客氣地打開酒壺的塞子，深吸一口。
青玉一臉無奈，餘老這才意識到自己反客為主，餘老再不顧他人眼光，也不由得老臉一紅。他用右手抓了抓頭，嗬嗬笑了起來。青玉酒醒了許多，但頭還是昏沉沉的，不過還是坐下來，陪餘老再喝幾杯。
畢竟對於一個愛酒的人，這種家裏配方釀製的酒還是那麽香醇，那麽吸引人。
酒過三巡，餘老臉色紅彤彤的，眼睛裏閃有淚花，竟憂傷地問：“阿玉，這酒是誰釀的？釀酒之人還在嗎？”
青玉眼睛有點迷離，聽到餘老的話，順口回答：“我奶奶有秘方，教給我媽媽，這是我媽媽釀的酒，不過裏麵多了一道工序，是我爸爸，爸爸加的……”還沒說完，酒氣上來，青玉居然趴下來，睡著了。
餘老聽到這話，心裏撲通撲通地跳，使勁地搖著青玉，想讓她起來，說明白些。青玉媽媽攔住了餘老，細聲細語地說：“阿玉喝醉了，都是自然醒。你再搖，她也不會醒過來的。”
餘老抓住青玉媽媽的手，顫抖的聲音，格外憂傷。
“她奶奶是不是殷蘇真？他爺爺是不是淩雲書？”
“您怎麽知道？”
“難怪！難怪！隻有她才會在青梅酒裏麵加竹葉青。“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可惜，可惜。阿玉原名叫什麽？”
“她叫淩青玉，他爸爸淩鑄。”
“蘇真，現在好嗎？”
“媽媽已經去世五年了，爸爸在媽媽去世兩個月後，也走了。”
餘老居然哭了起來，像孩子一般號啕大哭。這讓青玉媽媽手足無措，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怎麽忍心讓這麽大年紀的人，如此動情地大哭。青玉媽媽坐下來，倒了一杯酒遞給餘老，說道：“媽媽死前，交代我們，假如有一天，有個老人，知道她離開，哭得特別傷心的話，那就是餘中老先生，讓我們務必對您說聲抱歉。”
餘老聽到青玉媽媽淡淡的語氣，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悲傷。
有些人，一次無意的錯過，有可能就是一生不能在一起。有些事，一次無意的誤會，有可能一輩子就隻剩下回憶。雖然，內心還是愛得那樣深刻，卻為她更好而放手。一段感情，錯過了，就放下吧，不要對過去的歸屬感，耿耿於懷。多年後，她依舊有自己的幸福。這大概就是人感情的脆弱吧。可餘老卻不一樣，他不願意將就，更不願意打擾她的幸福。
或許，餘老的終身未娶，大概就是因為，後來遇見的人都不如她好。蘇真和餘中是青梅竹馬，可是，卻不能相愛到老。
餘老擦了擦眼角的淚，看著青玉，難怪這丫頭喜歡酒；難怪這丫頭，眉目那麽熟悉；難怪這丫頭，身上的氣質，不一般。也難怪天辰集團的老狐狸，讓她負責這個項目。看來自己真的要題字，真的要簽下那份合約。隻有集團內部的人，才知道，這次迎接他，可不是單單迎接一個藝術家啊，更是因為他手中那百分之五的股份。
餘老歎息一聲，正色道：“青玉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不知道。她爸爸去世的時候，我們都不在他身邊。可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我們的心裏。我盡量讓自己生活和以前一樣。因為這樣，他才會走得安心。”
青玉的媽媽說著說著，眼淚就慢慢流了下來，無聲無息的淚水，讓本來恢複平靜的餘老，再一次濕了眼眶。
餘老本是天辰集團當年最有話語權的持股人之一，和青玉的父親認識完全是因為青玉的奶奶蘇真。
兩人青梅竹馬，卻有緣無分，但餘老一直像對待親生兒子一樣對待青玉的父親，直到那次青玉的父親為了救一個失足的少年，跌落山崖而死。餘老不願意再提起自己在天辰的股份，也不願意再提起曾經的那段往事。
餘老站了起來，從脖子上摘下一塊玉，這塊玉通透有色澤，一看就是上等好玉。他把玉放到青玉媽媽手裏。
他很認真地說：“最好勸青玉不要去天辰上班，我不想她的後人不幸福，簡單就是幸福。這塊玉給你，你以後交給青玉，任何事情，都可以來找我。記住，告訴她，幸福就好。”
說罷，便黯然離去。
青玉媽媽撫摸著青玉的頭發，低語道：“所有人都不支持你去天辰，可是，你卻一心想去，難道這就是你的命運嗎？”
熟睡的青玉，乖巧的臉上，露出美麗的笑容。或許，這一次，青玉是對的。
第二日，太陽都曬到午後的大樹時，青玉才從酒精中蘇醒，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趕緊找餘老。她媽媽按住了青玉，灌了她一大壺醒酒茶。
坐上了上班的公交車，青玉內心是忐忑不安的。雖然，她媽媽告訴她，餘老答應青玉喝了梅子酒就一定題字，可是生怕餘老是酒後瞎承諾，今天酒醒，說不定就忘記了。青玉埋怨自己，怎麽不少喝點，讓他題字，再給他喝。
不曾想，到了酒店，餘老不僅僅題字，還贈送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給集團，但前提是留給持玉的人，在這個人，沒有拿玉來交換股權的時候，由天辰集團的宸太子暫持股份。
青玉一下子成為茶水間同事們的討論話題。很多人一致認為青玉把餘老灌醉，然後拿下了餘老的題字。麵對流言蜚語，青玉的心，就像被撕開一樣。但青玉沒有申辯，她覺得這些流言蜚語應該留給時間，時間會淡忘一切。
她去集團的資料室，想找點書看。到了資料室，她走在書架中間，看著那麽多的書，一時間，難以抉擇。
“你幹嗎那麽生氣啊？”
“你難道不覺得，青玉這個**，可能會成為宸太子的專職秘書嗎？”
“怎麽可能，不是說，她和餘老上過床了嗎？說來也真是的，外界傳聞餘老不沾任何女色，偏偏就喜歡她這種貨色。”
“就是，後生可畏啊！不得不服啊……”
青玉蹲了下來，手捂著臉，眼淚不爭氣地掉了出來。為什麽？為什麽自己這麽盡心盡責地工作，得不到鼓勵也就罷了，竟然還有這麽多的流言蜚語，為什麽？
忽然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住了青玉的肩膀，青玉看到他，還是止不住的淚流。
杜衡一把抱住了青玉，青玉趴在杜衡的肩膀上，不停地哭著。
“我相信你，你不用解釋什麽。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青玉哭得更凶，杜衡就這樣抱著她，兩個人都蹲在那個角落裏，沒人明白，流言蜚語對一個人的傷害有多大。
她哭著哭著，哭累了，哭不動了，卻不想離開這個懷抱。青玉心裏有個聲音，就讓自己放縱一次吧，她太想要這樣的溫暖了。
就這樣靜靜地過了很久，等青玉離開杜衡懷抱的時候，本來蹲著的兩個人，都站不起來了。他們的腿，罷工了。
杜衡慢慢地站起來，笑著打趣道：“看來甜蜜是需要代價的啊。”
青玉的臉瞬間紅了，曖昧的關係，需要一個人去主動。青玉，突然想放縱自己，主動一回，她一邊提醒自己，不能陷進去，一邊又想靠近這樣的溫暖。
杜衡看著青玉糾結的臉，不由得笑出了聲。他一把把青玉拉進自己的懷裏，杜衡雙手抱著青玉，青玉掙紮不開。杜衡有力地說：“別動，就讓我享受一下，這短暫的安靜和溫暖。”
青玉沒有說話，出奇的安靜。彼此的心跳聲，在一個節拍上。青玉閉上眼睛，默默地數著心跳聲。
杜衡慢慢鬆開青玉，青玉低頭從杜衡懷裏滑出，杜衡抓住青玉的胳膊，認真地說：“淩小姐，讓杜先生陪你走完以後所有的流言蜚語，可以嗎？”
青玉慢慢抬起頭，凝視著杜衡的眼睛，杜衡眼睛裏的認真，讓青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看著杜衡，心裏本能地想逃開。杜衡看著青玉的膽怯，不忍心再逼迫她。拉著她的手，慢慢鬆開。青玉上前，一把抱住了杜衡。
既然舍不得這樣的溫暖消失，為什麽不好好擁抱著！
她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勇敢。她更不曾想，這一刻的決定，到底是錯是對。
杜衡沒有再問青玉，因為這個擁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