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紀楠希 虛榮之間

一、欲擒,故縱

我睜開眼睛,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一個漂亮又散發著公主病氣息的女孩。大波浪長卷發,彎彎的劉海,一閃一閃勾人的大眼睛,還有那塗成紅色性感的小嘴唇,這樣的女孩像洋娃娃般。身材呢,雖然不是很高,但婀娜多姿,玲瓏有致。

“還是很漂亮啊,紀楠希!”我的背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紀——楠——希?”我轉過身,用審視的眼神看著那男人:他真是一個英俊的美少年啊!白色襯衫、藍色牛仔褲,很隨意地兩手插著兜,也很隨意地和我打著招呼。如果這世界真的有神,我祈求神,不要再蠱惑我本來就不強大的意誌了。我承認我膚淺,我沒法抵擋青春、美好、英俊的麵孔。我沒法不做外貌協會的人。

“2009年2月14日,下午2:14。情人節快樂!告訴我,為什麽想做這部電影的女主角,想我了?”男人把臉湊到我的耳旁,輕聲細語地問著,這分明就是一種輕浮的挑逗。

我努力穩定自己的情緒,試著搜索記憶:我是當紅模特紀楠希。雖然隻有25歲,但入行已經近10年。我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叫吳葦禾,曾經是紅極一時的創業級別的偶像典範。他的商業項目是《偶像人生》,而他自己也是同名真人秀節目的主持人。後來,要和他的製片人董薏甯訂婚,卻不明原因地分手了。他們分手的時候,他還搭上了我,我們那時候共同拍一個手機的廣告。從那時開始,我就被他迷人的外表給蠱惑了。現在他正借著出版新書和被公開的前女友視頻洗清惡名翻身,我卻跑來參加他新電影的女主角甄選。我可能是瘋了。

我是怎麽了?我連自己的事情都記不得了。是不是最近壓力大,常失眠導致的呢?此刻,對方已經在挑逗,我需要立刻的回應。

“你現在可是在風口浪尖上的大紅人。我也想沾點公眾的注意力啊!畢竟,我們也鬧過一段時間的緋聞!”我能聽到他呼吸的聲音,他離我太近了。

“啊……緋聞。感謝你,在那段時間,讓我可以擺脫董薏甯,也感謝你,在我被公眾詆毀的時候,快速地撇清。否則,我還真害怕會連累你呢!”吳葦禾用他的手指輕輕撥了撥擋住了我眼睛的劉海,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之後,走開了。

他走開之後,我進了試衣間。我一個人站在試衣間裏,想起吳葦禾竟然感到有些沮喪:他一不富有,二又不是名氣紅翻天,為什麽他一直在我麵前都能拽拽的呢?他好像一直都在利用我,而我卻心甘情願。我,如此驕傲的紀楠希,居然淪為男人利用的對象!想起來都讓人憤怒。不過,這次選女主角,恐怕,我是沒戲了吧?明知道,當初的撇清會讓他心有芥蒂,但我還是來了。我可能是瘋了。

一邊想,我一邊走出試衣間,來到了攝影棚。這時候,其他的女主角候選者也在等待了。“因為這次電影的編劇和主演都是我,所以,我心中對女主角的感受,應該是最敏感的。這一次的甄選,我會請每一個候選者,和我一起表演一段電影中的情節,我會挑選一個互動起來,最有感覺的候選者,做這部電影的女主角。”吳葦禾儼然一副操盤全局的樣子。

吳葦禾的座位旁邊是一個立著的X展架。我盯著那句宣傳語:我一直在回味,初戀的那個你……就是這句,讓我如此期待出演他電影的女主角。我很想知道吳葦禾的初戀是怎樣的。為了這個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卑微的願望,我竟然要和一群電影學院還沒畢業的新人來競爭,我可能是瘋了。

“楠希,你可是當下最炙手可熱的超級模特,到底是什麽力量,讓你跑這兒來競爭女主角呢?”我的經紀人一直問我這個問題。我沒有回答,隻是一直默默地看著吳葦禾和一個又一個女孩試演他的劇本。等了3個多小時,終於輪到我了。

我們試演的這場戲,是我和吳葦禾失去聯係許多年以後又再次重逢的戲碼。我們要假想,兩個人是站在一個演唱會劇院的大門外。

女主角:夏檬

當年收到你的情書,我就想,我一定要以一個特別的方式接受你的愛。我買了我們都喜歡的那個搖滾樂隊的演唱會門票,想在高三的暑假和你一起看。可是,我沒有等到你。為此,我傷心了好久。這次,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個樂隊再辦演唱會的消息,我就突然想起你,突然覺得好想你……沒想到,經過這麽多年,我們還能遇上。你……還好嗎?

男主角:吳沁

其實,我過得不太好。那天整理舊物,偶然翻開教科書,才發現你夾在我書裏的那張搖滾樂隊的演唱會門票。在我最迷茫的時候,才知道原來你也愛過我。隻是那張門票,我發現得太晚了。巧合的是,我在網上查到那個樂隊又要舉辦演唱會了。我當時什麽都沒有想,就馬上在網上買了門票和機票。我也不知道,我是想找回我錯過的青春,還是想找到我已經錯過的你。但我知道,這個念頭似乎成了絕望的我內心裏唯一的希望……我……可以再愛你嗎?

我們的對白如此煽情,以至於在我試演女主角的時候,看到如此投入的吳葦禾,看到他淚濕的眼眶,我竟然感動得一塌糊塗。不知不覺間,我的眼淚竟然也跟著流了下來。這一刻,我好希望他走過來親吻我。

吳葦禾緩緩地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緊緊地把我抱在懷中,輕輕地說了一聲:“我好想你……”他溫熱的淚就掉落在我的脖子上,而且我知道,這句“我好想你”並不是劇本上的台詞。無論如何,我還是情不自禁地在吳葦禾的臉頰上深深地吻了一下。

“嗬……紀楠希,你也太投入了吧。我們不過是在試戲,這麽快就真的愛上我了?”吳葦禾一把推開我,又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以一種十分不屑的表情看著我。

“演戲嗎,當然就得投入。”我也不屑地笑了笑,雖然心裏有點受傷的感覺。我準備離開這個讓人尷尬的地方。

“我宣布,我的新電影《青春幻境》的女主角,就是當紅模特紀楠希小姐!”吳葦禾馬上大喊一聲,他似乎先發製人地搶占了某種先機。

“你這個可惡的人!”我心裏咒罵了他一千遍,可是,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無法掩藏的笑容——這讓我在愛情裏處於下風的低賤的笑容!

二、嫉妒那種純情

當我再一次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那頭迷人的長鬈發已經變成了短發——就是範曉萱剛出道時的那種短發。我想起來了,我現在要演出吳葦禾的新電影《青春幻境》裏的女主角夏檬。很多年以前的夏檬,應該就是這樣的短發。

“其實,你的樣子真的有點像她……”吳葦禾走過來,坐在化妝台上看著我。看到他的瞬間,我的腦子又開始糨糊一般地恍惚起來。我是不是被下了降頭,我被什麽東西控製了嗎?我老覺得自己不是自己。我還是得努力振作一下自己的精神。

“還真沒想到,你在學生時代是個這麽純情的男生。能出演你初戀的對象也不錯。一會兒戲拍完,晚上一起吃飯吧!”我邀請他。

“紀楠希啊紀楠希……這段時間一起拍戲讓我有一種錯覺,我覺得你好像真的愛上我了。”吳葦禾把他的臉貼過來,我都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熱浪,“晚上……帶你去個地方……”他曖昧地笑了笑就離開了化妝間。

這個小子,果然還是露出了好色的本性。男人啊,不過都一樣。但是,能和他有一些短暫的快樂也不錯。我竟然開始期待晚上去見他……

晚上00:20,我坐在吳葦禾的跑車裏,他的車裏還放著很酷的“活結樂隊”的歌。他隻穿著一件很簡單的白色T恤,可還是掩藏不住那逼人的青春氣息和好看的側影。伴隨著咆哮的音樂和飛速的駕駛,我們在一家書店的門口停了下來。

“走吧!”吳葦禾打開車門,伸出了他的手。

“書店?你說晚上要帶我來的地方……是書店?”我眯著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要不然是哪兒?你以為……我帶你去開房?”吳葦禾壞壞地笑了,他是在嘲笑我。

“臭小子!算你狠。”我拉著他的手下了車。

在這個城市唯一一家24小時營業的書店裏,我們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直接坐在地上看起書來。我對看書興趣不大,但是吳葦禾卻拿起一本名叫《第一次的親密接觸》的小說讀了起來。

“那小說那麽吸引你?”我問他,我實在不能理解,他大半夜把一個當紅模特帶到書店看著他讀小說,究竟為什麽。

“這是我們高中時,大家都喜歡看的一本小說。那時候網絡文學才剛剛興起。我那時候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帶暗戀的那個女孩來書店一起看這本小說。那時候太純情了,覺得隻要一起來看小說就已經很滿足了。”吳葦禾臉上帶著微笑,像是陷入回憶裏。

“你也是個帥哥啊,據說你也很優秀,為什麽不敢向那女孩表白呢?”我有些不解。

“我輕輕地舞著,在擁擠的人群之中。你投射過來異樣的眼神。詫異也好,欣賞也罷、並不曾使我的舞步淩亂。因為令我飛揚的,不是你注視的目光,而是我年輕的心……”吳葦禾沒有回答,隻是念了小說裏麵的文字。

“那種純情卻犯傻的曖昧遊戲,真無聊。”我哼了一聲。

“人在第一次戀愛的時候,是懵懂的、倔強的、驕傲的……而且因為笨拙,不知道怎麽表達;因為怕受傷害,而顯得滿不在乎。”吳葦禾一隻手拿著書,另一手卻牽起了我,繼續埋頭在他的小說裏。但是,他牽著我的那隻手,卻握得越來越緊。

那一刻,我竟然感到很滿足。仿佛回到十七八歲的少女時代,情竇初開的靦腆與懵懂,隻要能被自己喜歡的人牽著手,就很幸福、很滿足。那是我已經很久都沒有體驗過的感覺了。對我來說,所謂愛情,更多變成了一種單純的情欲。如果不是情欲就是交易,總之,不會是真心或者永恒。

漸漸地,我睡著了。當我再醒來的時候,發現我和吳葦禾互相靠著彼此的肩頭,就那樣睡了。他手裏的小說滑落在地上,小說打開的那頁上有一句話:你不是移動的浮冰,如果這個季節注定一次美麗,我們何妨將彼此喚醒……看到那句話,我用雙臂擁抱了睡得像個孩子一樣的吳葦禾,他那長長的睫毛,讓我有親吻他的衝動。我吻了他的臉頰,卻怕這樣的舉動會弄醒他。我也知道,這種動心猝不及防,也很短暫。這可能隻是一部戲的情緒,也可能隻是一時之間的迷惑。總之,先讓我好好享受一下這短暫的意亂情迷吧!

“嗯……”吳葦禾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哇!我們該走了!”他感歎一下。

“你終於醒了?”我問他。

“你早就醒了?你就這樣一直看著我?”吳葦禾笑笑地說著。

“你睡覺的樣子很迷人啊!我沒有你那些若即若離的深刻,我就是想膚淺地擁有你,接吻、上床、分開,各取所需,兩不相欠。”我用挑釁的眼神盯著他。

“噢……OK!”吳葦禾壞笑了一下,一下子站起來,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我們徑直走出了書店,開著跑車一溜煙地奔向遠方。

吳葦禾把車開到了他的公寓,我們火速下車,火速進電梯,火速開門,火速進去……這一切的火速,都因為已經點燃的無法抑製的欲望。他隻有一張不算很寬的單人床,但這也阻礙不了欲望強烈的男女釋放**的發泄。我實在無法理解吳葦禾在書店的那種純情,比起那樣,實在地擁抱他、親吻他、撫摸他,和他融為一體,好像更真實。

“舒服嗎?”吳葦禾在我的耳邊小聲問著。

“不錯啊。誰不愛年輕美好的肉體呢。愛,我都在電影裏和你談完了。現在,隻需要做了。不是嗎?”說完,我從**起來,去他的浴室洗澡了。速戰速決的愛情也沒什麽不好。

三、我的選擇

一陣電話鈴聲,讓我的意誌再次清醒。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化妝間裏。此刻,化妝間裏隻有我一個人。桌上放著的花籃裏夾著一張卡片,上麵寫著:祝賀《青春幻境》電影首映。我的記憶回來了:今天是吳葦禾的電影首映的日子。

我看了看鏡子中化好妝的自己,告訴自己:我是吳葦禾新電影的女主角!我隻是和他一起拍了一部關於他初戀的電影。這短暫的迷戀和**,也不過是一部戲的劇情而已。而我真實的人生,還是那個頂級模特紀楠希,我還是需要更好的生活、更有實力的保障。我需要的男人不是吳葦禾。

“你和男主角的緋聞也是炒作得轟轟烈烈啊!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戲拍完了,也應該結束了。”就在昨天,紀康銘打來電話。“雙紀之戀”也是媒體炒作的熱點。我們秘密談了一年的地下情也不得已浮出水麵。不知道是哪家雜誌的狗仔暗中跟蹤偷拍到我們,真是可惡。

“今天首映禮,記者采訪的時候我會和媒體說清楚,你放心。”我安撫著不滿的紀康銘。掛了他的電話,我覺得有點悲哀。如果問問我的心,到底喜歡誰,連傻子都知道,我喜歡年輕帥氣又有才華的吳葦禾。可是……要說到體麵的生活,我無法放棄能帶給我一切夢幻享受的紀康銘,雖然他已經人到中年,相貌不佳,但他有家族生意,也是個在事業上進取的人。關鍵是,他願意娶我!嫁入豪門,這是多少女星的夢。拍一部戲的愛情和一輩子漫長的保障比較起來,傻子都知道我該做怎樣的選擇。

我沒有什麽好猶豫、掙紮的,甚至連眉頭都不用皺一下,我就會歡天喜地的戴上紀康銘的求婚戒指。但是,我要如何撇清和吳葦禾的關係呢?要怎麽麵對那麽驕傲的他,和幾乎是我求著才能得來的愛情呢?

“楠希,電影快要放映完畢,馬上就要接受記者采訪了。”我的助理進來提醒我。

“我知道了。”我整理了一下頭發,邁出了化妝間。

電影放映廳裏,電影結束的燈光亮起,所有人站起來熱烈鼓掌。我的手裏抱著一捧鮮紅的玫瑰。今天的我穿著簡單的白色短裙,就像電影裏的女主角夏檬。吳葦禾就站在我的身旁,他穿著簡製的白色休閑西裝,依然還是簡單動人的白馬王子扮相。

“這部《青春幻境》在講主演吳葦禾的初戀故事,你們在電影裏也扮演了一對十分默契的初戀情侶。而且拍戲期間也一直在盛傳你們的緋聞,你們到底有沒有因戲生情呢?很多粉絲都期待你們真的在一起呢!”記者舉著麥克風到我的眼前,他的問題幾乎是今天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作為這部戲的男主角,吳葦禾先生確實邀請過我幾次。我們都是去大學、書店這些地方,培養入戲的感覺。我覺得他好像很喜歡我噢……可能他在感受對他初戀女神的感覺吧?”我微笑著回答,也希望紀康銘看到了能釋懷。

“昨天網絡上傳出你和富商紀康銘手牽手的照片,據說你們的地下戀愛已經維持了一年,現在到了要修成正果的階段了,是這樣嗎?”一個女記者追問著,我知道這個問題他們一定會問。

“對……其實,他已經向我求婚了。”我一臉幸福地帶著微笑,舉起了我的右手,讓大家看我手指上那顆閃亮的鑽戒。

那真是一個讓人難以招架的記者采訪的現場。

首映禮之後兩個月,迎來電影《青春幻境》的慶功晚宴。

“幹杯……慶祝票房超過8000萬!”我耳朵邊響起了這樣的歡呼聲。

我看到了很多人在一個漂亮的大廳裏,好像是在開一個party(派對),有導演歐幻言、男主角吳葦禾,還有《青春幻境》劇組的其他成員……我回憶了一下,想起來,這是電影《青春幻境》上映兩個月之後,我們一起慶祝票房佳績。作為電影女主角的我,紀楠希,當然會出席這樣的場合。

“謝謝你,票房成績這麽好,你的功勞很大!”吳葦禾端著一杯紅酒站在我麵前,還順手從旁邊的餐桌上拿起另一杯紅酒遞給我。

“你……”我看到今天的吳葦禾盛裝出席,筆挺的黑色西裝,還有一個雅致的黑色領結。

“這兩個月,我們的緋聞照片傳得沸沸揚揚,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臉居然和一個身價超過20億的富豪少東搶女人,還真是自不量力呢!”吳葦禾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帶著不屑的表情看著我。

“我……”我突然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麽,腦中開始迅速回憶:有人在我們拍戲的時候跟蹤偷拍了我和吳葦禾,還有人把照片爆到網上。為了不讓紀康銘懷疑我,我隻好找人在網上放一些消息,暗示我和吳葦禾之間一直都是他主動邀請我,甚至纏著我,但我並沒有和他發展的意圖。

“過去我傳負麵新聞,你和我快速撇清關係,我能理解,我們那時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現在,你為了能夠順利嫁給紀康銘,一直放消息,把我塑造成糾纏男,我也能理解,但問題是,我們顯然已經不是各取所需了,你得到的太多了,可我卻變成了又賠肉體又被貶低的對象,這好像不太公平吧?”吳葦禾距離我更近了,他的臉幾乎貼上了我的臉。

“不公平?你也有得到啊!你得到了纏綿的快樂,你得到了粉絲對你的同情,就算被塑造得低賤一點,你也贏了不少票房啊!”我也抿了一口杯裏的紅酒,定定神。

“我也有得到?我可是驕傲的吳葦禾啊!我怎麽能允許自己被這樣踐踏呢?”吳葦禾皺著眉頭,又冷笑了一下,然後,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我。

我十分困惑地接過他的信封,打開來,裏麵有幾張照片。

“你偷拍了我們的床照?真是卑鄙!”我瞪著他。

“本來我沒想拿出來的,隻想給自己留個保障。但你一再詆毀,讓我變成了一個糾纏別人女人的低賤男人,我怎麽受得了。所以……既然已經低賤了,就讓這低賤有點價值。”吳葦禾笑得十分得意。

“說吧!你想要什麽?”我問他。

“我要成立一家新的公司,作為起步,我有一個新的項目要運作,但我需要資金,確切地說,我需要一個能拿得出資金的合夥人。如果紀康銘能拿出這筆錢,我們的精彩床照就一定不會到他手裏。我說話算話。”吳葦禾依舊笑眯眯。

“卑鄙!紀康銘知道你是情敵,又怎麽會投錢給你?”我簡直無法理解他的荒唐。

“紀康銘是個富豪,他應該知道什麽是劃算的生意,我的項目肯定讓他穩賺不賠,占用他的資金也會很快回籠,而且還會翻倍。他就當是投資了。而且,他是你的金龜婿,你要是不能想辦法搞定他,以後怎麽爭家產呢?”吳葦禾還是笑眯眯地看著我,“是要毀了你的豪門婚姻,還有你那驕傲的形象;還是幫我搞定紀康銘的投資,大家穩賺不賠,形成多贏局麵,你自己選!”說完,吳葦禾把紅酒一飲而盡,端著酒杯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我第一次覺得,原來這是一個極其卑鄙無恥的男人。

四、早有準備

我被吳葦禾這個男人打敗了!我吃了一片止痛藥,可頭還是很疼。我該怎麽說服紀康銘跟吳葦禾合作呢?

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吳葦禾打來的。一看到他的名字,我就恨不得找個人殺了他。如此陰險無恥的小人!猶豫了一會兒,我還是接起了他的電話,畢竟,他的手裏還有“籌碼”。

“你一定在想要怎麽說服紀康銘吧?想必你那遲鈍的笨腦袋也想不出什麽好點子。給我開門吧,我在你家門口。我來告訴你該怎麽做。”吳葦禾的聲音聽起來像個無賴。

我看了看表,已經晚上八點多了,這個時間讓他進來,我竟然感到有些害怕。糾結了一會兒,我還是去給他開了門。

“這麽半天才開門,害怕我吃了你?”吳葦禾一臉運籌帷幄又看好戲的表情。

“誰知道你又會幹出什麽卑鄙無恥的事情來!”我把門甩上。

“氣壞了身體,對你籌備婚禮可沒有好處。你還是做個健康快樂的新娘子比較好。”吳葦禾自顧自地坐在沙發上,看到我客廳櫃子裏的紅酒,他還大搖大擺地打開櫃子,又拿了啟瓶器,自己把酒打開了。

“真沒想到,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無賴!”我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解恨的詞來形容他了。

“啊!我找到喝紅酒的杯子了。”吳葦禾一臉得意。他拿了兩個紅酒杯,還倒了紅酒,把其中一杯遞給了我,自己很享受地喝著他的那杯。

“說吧!我怎麽能勸服紀康銘跟你合作?”我現在隻想解決這個問題。

“聽了今晚我和你說的事,你可能會感謝我。”吳葦禾從他帶著的皮包裏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我,他的表情示意我仔細看看那些文件。

我坐在了沙發上,一邊喝著紅酒,一邊翻起那些文件,仔細看著。

文件裏有一堆關於進出口貿易的新聞,還有一些財務報表,另外還有幾個女人的照片。我不太明白,吳葦禾究竟讓我看什麽。吳葦禾一張一張拿起那些新聞和報表指給我看。然後又說了一些他知道的信息,我才明白紀康銘的真正處境。

紀康銘的家族生意是靠國際貿易起家的。但金融危機導致了匯率改變,國內外廉價勞動力的成本也在大幅度上升。再加上他們經常合作的幾個國家因為金融危機,而出台了一係列保護自己國家的經濟政策。這些都讓紀康銘的貿易生意往來十分艱難,甚至他們已經停止了與幾個利潤比較高的合作國的合作。雪上加霜的是,紀康銘在國際房地產投資領域的決策也發生了偏差,他們在幾個國家的風景區買了地,意圖發展旅遊經濟,但那些國家都趨向於保護本國經濟,給自己國人機會,所以對於紀康銘投資興建的酒店和度假區采取了極其嚴酷的限定政策。他們幾乎是沒有錢賺、甚至是賠錢的。大量資金被套牢,貿易的業務又逐漸停止,其實,紀家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狀態。隻不過,外人知道的還不那麽清楚罷了。

我不懂那些國際貿易和房地產投資的事,但有一點我是知道了,我們都被紀康銘表麵的風光給騙了,他現在幾乎就是一個空殼了。

“我怎麽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呢?你這麽聰明又這麽卑鄙,拿出一堆我不懂的資料騙我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我放下紅酒,點了一支煙。

“騙你,我必須要得到好處才行。可你看看,我如果騙你,你知道了你的未來老公是個空殼,就不和他結婚了,你解脫了,可我能得到什麽好處呢?難道因為我愛你,所以希望你不和他在一起,而和我在一起嗎?”吳葦禾輕蔑地笑著,看著我,就好像我是一個弱智。

“那你已經知道他現在岌岌可危了,還要利用我來促成和他的合作嗎?”我更不理解吳葦禾的意圖了。

“我有一個新的計劃,叫作‘藝術偶像’,就是找一些寂寂無聞的所謂的‘藝術家’,然後包裝他們,再把他們炒熱,讓他們形成一種藝術潮流和趨勢,然後再去販賣他們的藝術作品。這個計劃,我非常需要像紀康銘這樣的人,他在國際貿易圈子裏摸爬滾打很多年,有很多國家的關係和渠道。我需要他為我搭建一些通路。如果有他加入的話,我的事情就會容易很多。”吳葦禾吐了一個煙圈,就像在享受他的白日夢。

“但他一直以為我們有一腿,你是情敵,他可不是什麽大度的人。”我還是不知道要怎麽做。

“情敵?你以為我們所有人都是高中生,在上演純情偶像劇?對他來說,你不過是個娶回來挺有麵子的女人而已,但你跟他的生意、跟他的利益比較起來,可能一錢不值。”吳葦禾湊到我的身邊,一隻手撥弄了幾下我的頭發,繼續說,“你隻要跟他說,我像一隻狗一樣扒著你,就是希望討好你,然後接近他,想跟他合作做生意就行。”

“嗬……原來你也不過如此。”我哼了一聲。原來吳葦禾所有的驕傲姿態,不過是一種無恥的欲擒故縱,他一早就打定主意利用我了。

“知道他是個空殼,我離開他就罷了,我為什麽要幫你呢?你的床照剛好可以幫我盡快擺脫他。”我還是不了解他的打算。

“你看到的資料裏的那幾個女人,都是曾經背叛他,或者和他提過分手的女人。她們不是出了車禍導致殘疾,就是被人綁架,下落不明……不信,你可以去網上查她們的新聞。難道,你也想成為她們中的一個嗎?”

所以,吳葦禾的床照絕對會給我招來災難。也就是說我必須得幫他搭上紀康銘。

“你幫我,我以後就幫你擺脫他,劃算吧?”吳葦禾挑了一下眉毛。

五、那人的本質

也許,吳葦禾設想得並沒有錯,我開始遊說紀康銘。每次我提起“藝術偶像”的方案,他都興趣不大。三番五次之後,終於有一天晚上,我再一次吹枕邊風,他鬆口了,讓我拿吳葦禾的方案給他看。

紀康銘看過方案之後,大半夜就打電話給吳葦禾,把他約到家裏來談談。

兩個人在書房裏一直談到淩晨。

他們談事的過程中,我也一直站在門外偷偷聽著。

“拍電影,都會傳緋聞,但是那些虛幻的緋聞和未來我們會實實在在獲得的利益比較起來,實在沒什麽分量吧。我可是帶著紀總的心頭好,冒著風險,才能有這麽一個機會和您談啊。”吳葦禾在遊說。

“女人呢,我的確經曆了很多,我確實喜歡那些更有個性的女人。關鍵是,我很喜歡你設計的‘遊戲’。控製生意、控製價格、控製股票行情……好像都沒有控製一個人的命運有趣。好吧!Deal(成交)!希望我們未來合作愉快!”紀康銘甚至還和吳葦禾握了握手。

他們交談得十分順利,看來,吳葦禾的目的達到了,他也應該停止對我的脅迫了。

早上,我去平麵廣告的拍攝現場。工作了一上午之後,疲憊的我打算在化妝室裏休息一下。這時候,吳葦禾又出現了。

“看來,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是不是應該兌現承諾,幫我脫身呢?”

“其實紀康銘是個很厲害的家夥。早在金融危機發生之前,他就預見了一些趨勢和苗頭。所以,他做了及時的策略調整,雖然他也有點兒損失,但是因為掉頭很快,所以損失並不大。對於他的資金實力來說,那點兒損失不過是九牛一毛。”吳葦禾坐在鏡子前,看都沒看我一眼,就開始弄起自己的頭發來。

“你什麽意思?”我完全不明白他現在葫蘆裏又賣什麽藥。

“也就是說,紀康銘絕對是一個在財富、地位指標上,你可以嫁的人。”

“你之前說他的生意大傷元氣,是在騙我?”

“對,我騙你呢。”

“那你說的那些他對女人的控製欲和傷害,也是騙我呢?”

“噢,那個倒不完全是騙。對某個女人有興趣的時間範圍內,他是個控製欲很強的人。但是過了那段時間,對他來講就無所謂了。不過,他倒不至於去做製造車禍和綁架那麽惡劣的事情。他有比那個更高級的玩法。”吳葦禾把臉轉過來對著我,像是要宣布什麽大消息。

“你欺負我看不懂那些財務表格,也不懂商業運作,對嗎?你是在蔑視我?”我抬手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何止是不懂商業和財務報表。你甚至不了解人性,你也根本不懂你要嫁的那個男人。”吳葦禾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紀康銘是一個擁有太多財富的男人!對他來說,這個世界很少再有什麽事能激起他的興趣。一個人有了錢之後,就想去爭取權力,甚至控製別人的命運。但是,紀康銘這種展示自己力量的方式無處宣泄,我的‘藝術偶像’,剛好滿足了他的這種欲望。”

“控製生意、控製價格、控製股票行情……好像都沒有控製一個人的命運有趣。”聽到吳葦禾這麽說,我想起了紀康銘說過的話。

“兩年前,我在做‘偶像人生’項目的時候,我的老板黎繼遠在項目第二輪投資時就找過紀康銘。可惜,最後還是鬧掰了。原因就是,紀康銘想用他的錢來控製每一個被塑造出來的‘偶像’的命運。他非常享受那種操控別人命運的感覺。而這一次,我的‘藝術偶像’這個項目,就是特意為他量身定製的可以操控別人命運的遊戲。這個遊戲對他來說吸引力太大了!大到足以勝過任何一個女人。”吳葦禾在我麵前十分得意,就像是在做一場盛大的演講。

“你早就做好了功課,還真是運籌帷幄。我就知道這麽一個成語,就用你身上了。”

“其實他是一個怪異的藝術品的收藏者。他特別喜歡去弄那些在正規途徑幾乎弄不到的東西。我的計劃剛好可以幫他實現一些不太好實現的‘怪癖’。”吳葦禾站了起來。

“那豈不是要盜竊……或者……走私?”我簡直不敢想下去。

“紀楠希,你記住,有一些特別有錢的男人,會變得怪異而扭曲,因為他們有資本任性、放肆和為所欲為。你真的決定陪在那樣的男人身邊嗎?他要娶你,也隻不過是他覺得他可以控製你的命運。但他很快就會感到厭倦,他會需要新的遊戲。你真的願意做他的不平等的玩伴嗎?”吳葦禾在打開門走出去之前,很嚴肅地問了這個問題。

“如果他的財富地位其實沒有改變,我還是會嫁給他。也可能會給他生孩子。這是我選擇的人生。”我也很嚴肅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對於騙你的事,我表示抱歉。但我真的很想知道,聽說了紀康銘已經生意失敗,變成空殼的時候,你的想法是什麽。好像驗證了你們之間沒有愛情,驗證了你的虛榮,我內心就覺得特別過癮。我發現,我也有點扭曲。”吳葦禾苦笑了一下。

“你一直都在享受耍我的感覺,從開始到最後。”我突然感到很委屈,甚至有一點兒要哭出來了,但還要努力顯得很平靜的樣子,我不能讓他感覺到我的悲傷。

“我剛才問你的最後一個問題,代表著我對你還有一點兒良心。跟你相識一場,我才會提醒你一下。我能為你做的也都做了。提前祝福你新婚快樂。保重!”吳葦禾開門離開了,把我一個人留在了化妝室裏。

他走之後,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

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了什麽而哭。為了吳葦禾始終把我當成遊戲愛情的對象而哭嗎?為了吳葦禾戲謔我、玩味我的虛榮而哭嗎?還是為了要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而哭?為什麽,明明光鮮亮麗、受人矚目的我,要這麽悲傷地哭泣呢?

看著傷心痛哭的紀楠希,我知道,我已經從她的身體裏脫離出來。我變成了透明的我,和她站在同一個化妝間裏,竟然因為她的哭泣而感覺到相同的悲哀。

我也有一個體會:紀楠希是愛過吳葦禾的,雖然短暫,但她是愛過他的。雖然這個事實他永遠都不會相信。

六、可能的夢想

我,夏初籬,穿越了時光,體驗了吳葦禾和紀楠希的短暫感情,然後,我從紀楠希的身體裏脫離出來,甚至進入了一種時光漂浮的狀態。

在那神奇的時光穿梭的狀態下,我看到了2009年的歐幻言,也看到了2009年的紀楠希。我甚至看到了紀楠希和紀康銘的結婚儀式,披著美麗婚紗的紀楠希還在遠遠偷看來參加婚禮的吳葦禾。她對他是那麽留戀,卻再也不能表達,隻有無限隱藏。

那一年,我回國,在遠大前程公司經曆過短暫的實習之後就自立門戶,成立了“真愛幻境電影工作室”。和我一起回來的還有我的男朋友簡嘉澄。那一天,我開車送簡嘉澄的父親簡寧舒去見奇幻時代的卓總,也是我回國之後第一次遇見吳葦禾。

那是一個紅燈,命中注定會亮起的紅燈。我和吳葦禾的車同時停在路口,他的車上傳來了那首活結樂隊的When all hope is gone(《希望盡釋》)。我聽到音樂聲,不由自主就跟著唱了起來,然後我轉頭看向他的車,他也剛好轉頭看向我的車。那一刹那,我們對視的那一刹那,仿佛回到了高中時代,我們一起站在唱片店的門口,同時看活結樂隊演唱會現場視頻的那一刻。我們認出了彼此。然後,紅燈轉為綠燈,我開著車子與他的車錯過。他稍有遲疑,然後就一直追在我的車後。我知道他一直在跟著。我卻拚命地快開,既希望他跟上來,又希望他永遠不要跟上來。

我的車子停在了簡伯伯要談事情的那個咖啡館,我下了車,也看到了追上來的吳葦禾,他停了車,就站在馬路的對麵。他那樣望著我,卻沒有走過來。我們就站在馬路的兩邊互相對望,好像隔在我們之間的不僅僅隻是一條馬路。

8個月以後,在2009年9月25日的亞洲電影節頒獎典禮的現場,我和吳葦禾再次相遇。彼時,我正在為最佳編劇獎獲得者鼓掌。

“本次最佳編劇獎的得主是——電影《青春幻境》的編劇吳葦禾!掌聲歡迎他上台領獎!”台上是主持人隆重的介紹,台下是一步步走向舞台的、神采奕奕的吳葦禾。

“大家好!今晚能得到如此殊榮,除了感謝電影《青春幻境》的所有工作人員和演職人員外,我最想感謝的是……這部電影的女主角的原型。請允許我在這裏謝謝她,謝謝她帶給我一些純真而美好的記憶。在這個複雜而艱辛的世界裏,最虛幻遙遠的你,卻給了我唯一一點力量和寄托。就像很多年前一樣,我還是要靠著這樣的不切實際生活下去。謝謝你,讓我遇到你……”

吳葦禾那帥氣的西裝襯托著精致的臉孔,的確就是一顆閃亮璀璨的星。他說著那麽讓人動心的獨白,他的感謝那麽情真意切,讓我有一種衝動,跑上舞台去擁抱他,然後告訴他,我也很想你。但我忍住了。

我看了一眼手裏的入場牌,上麵寫著:真愛幻境電影工作室,製作人夏初籬。那時候,我以真愛幻境電影工作室的負責人身份來參加頒獎典禮。

在台下看著台上閃亮的吳葦禾,我的內心感慨萬千。

18歲那年,我就相遇的那個男孩,他是如此閃亮。但那時候的我,是多麽驕傲,覺得他太乖、太循規蹈矩、太不特別了。但我卻沒發現,我已經沉浸在被他追隨的眼光裏、被他留戀的神情裏,無法自拔了。

“夏初籬!”他好像特意在那裏等我。

“吳葦禾……”其實,我很想逃開。

“我的電影,你看了嗎?”

“看過。去電影院看的。拍得很好。”

“其實那部電影講的是……”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打斷了他的話。

“我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這是我的名片,上麵有我的聯係方式。有時間可以找我出來,敘敘舊。”吳葦禾遞過名片給我。

“好。”我接過名片。

我和他擦肩而過的瞬間,好像擦肩而過的還有那些再也回不來的青春時光。

也許,相見真的不如懷念,如果不知道他後來的事,可能我還有勇氣和他靠近。

但一個為了自己翻身,就把前女友的秘密公布於眾的人;一個為了自己閃耀,就把初戀當成故事而拍攝出來的人,又該如何信任呢?他應該不再是那個單純、青澀的男孩了。

2009年的我,雖然坐在電影院裏看吳葦禾的《青春幻境》很感動;雖然去他的頒獎典禮很感慨,但那時的我,又怎麽可能放棄愛我的好男人簡嘉澄,又怎麽可能會狂奔到那麽陌生的吳葦禾身邊?

就像我們那次的相遇,隔著馬路,不敢走向對方。我沒有信心,甚至沒有理由靠近他。

七、越來越扭曲

“你在發呆?”馬路對麵的吳葦禾走了過來。

“你……”我困惑地看著吳葦禾,2009年的短發已經變成了2016年的鬈發。時光交錯的瞬間,我們又回到了現在的這一刻。

“現在17:05,你隻有25分鍾化妝打扮。我們17:30要準時從家離開,去參加18:00開始的電視台直播節目。別發呆了。”吳葦禾說著。

“好。”我回答著。

我整理了一下我的記憶:16:45的時候,我要與他下班開車回家的車子相撞,我的目的是撞死他!可他現在依然好端端地出現在我的麵前——他再一次沒有死,我再一次離奇地穿越時空,回到過去。

18:00,我和吳葦禾準時出現在了《真愛幻境》改版前的最後一期的直播現場。今天有一個很重要的環節——我們要推出改版後的重要的主持人簡嘉澄。在今天的現場錄製中,簡嘉澄也會向大眾說明我們的緋聞,同時爆出吳葦禾和其他女人濫情的消息。

節目的安排是:簡嘉澄會在節目結尾從舞台的升降台上去,以出人意料的形式突然出現在觀眾麵前,這不僅是給觀眾一個震驚,也是給吳葦禾一個震驚。

“又到了本次節目尾聲的時候了,我們今天請來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嘉賓,他就是——”主持人剛把大家的視線引導到舞台中央的位置,就聽見“哐當”一聲巨響,那是舞台升降板突然下落的聲音。

“不要!”我大喊出來。

“是你安排的?”我恨恨地問他。

“總之,他不僅不能出現在今天的節目上,恐怕,你們改版以後的節目他也參加不了吧?嗬嗬……”吳葦禾抿著嘴,笑得得意而謹慎。他那一絲無恥而狡猾的表情隻有我看得到,表麵上,他還是裝出一副十分擔心嘉賓的樣子。

之後的一番情景就是混亂。現場直播被迫中止,簡嘉澄被送進醫院。經過醫生診斷,他腿部嚴重骨折。簡嘉澄連正常生活都有很大困難,更別說上節目了。

從醫院回來,已經是夜裏一點多了。吳葦禾居然在書房看書。

“簡嘉澄嚴重骨折,差點兒被摔死。你滿意了?”我問他。

“噢……你看這個碑座,多漂亮,是我們一起創辦《真愛幻境》時第一次得獎。真懷念那個時候啊!”吳葦禾拿出旁邊櫃子裏的碑座,遞給我。

“你已經冷血殘酷到這種地步了嗎?”看他那優哉遊哉的樣子,根本就不把差點兒害死人這件事當回事。

“現在他隻是斷了腿,如果你不乖乖地把《真愛幻境》這個項目還給我,他就不是斷腿那麽簡單了!”吳葦禾一把抓起我的衣領,那被他狠狠抓住的衣領,都要把我的脖子勒斷了,我幾乎無法呼吸了。

在那一刻,無論我怎麽掙紮,他都沒有放手的意思。我手裏現在隻有他剛才遞給我的那個碑座。那一刻,我的憤怒已經無法抑製,我把手裏的碑座朝著他的頭頂砸了過去!

吳葦禾倒在了地上,滿臉鮮血。

我用顫抖的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他已經沒有呼吸了。

我喘著粗氣,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我看到了那個透明的吳葦禾從死了的吳葦禾的身體裏脫離出來。他用無法相信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死亡。

你終於還是殺了我。也許死也是一種解脫。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歐幻言是一個內心有傷痕的女人,她總是用陰暗的眼光看世界,用危險的方式處理問題。也許她在我的生命裏出現,就是為了推動我內心裏的黑暗,讓它更大膽地展現出來。我變成了一匹脫韁的野馬,奔跑在星光大道上,不是為了做一顆閃耀的明星,隻為了向簡寧舒證明,我也能活得很好。紀楠希是我打算遊戲愛情的起點,也許短暫的**和簡單的肉欲才是沒有負擔的關係。而且,既然我們都沒有誠意,為什麽不把虛榮推向最大的利益化呢?那時,我已經連脫韁的野馬都不是了,我是一個沒有底線的瘋子。歐幻言說得對,糟蹋著自己的人生過日子也不錯。

吳葦禾,你在和誰較勁呢?命運、際遇,還是你偏執的念頭?

我看著透明的他,悲傷得無法抑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