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回到B市以後,我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好像這個案子也已經解決,後麵的事情就該交給費警官,跟我沒有什麽關係了。

幾天後,我得到了兩個消息。

第一個是肖子謙告訴我的。他說,從費警官的口中得知,那幾個專家雖然沒有找到傳說中的古墓,但經過半個多月的聯合勘察,他們給出結論:結合當地的地理位置、姓氏組成及那個口口相傳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藏寶圖的民間傳說,他們認為朱家溝可能存在著一座疑似為曆史上不知所蹤的建文帝朱允炆或其子朱文奎的墓。

專家組給出的原因是:朱家溝的姓氏大半是朱姓。據朱家溝的族譜記載,祖先確實是在建文四年搬遷至此的。但專家組同時也指出了他們的疑惑,那就是,如果這些人真是朱允炆或者朱文奎的親族或者附屬者,族譜如此明目張膽、鄭重其事地記載是建文四年搬過來的,當時搜捕的官兵為什麽沒有將他們抓起來?對於這樣的事,以往的統治者可都是抱著“寧可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個”的想法,莫非真的是山高皇帝遠的緣故?說實話,這點也正是我所疑惑的。不過村子裏姓朱家的人對自己乃是皇室血脈深信不疑,就差拿出玉璽來證明了。大概這是因為人內心在努力地為自己尋求一種優越性吧!

靖難之役後,朱允炆攜其子朱文奎不知所蹤,一同出逃的還有其身邊的副將和兵士。除了朱姓,此間還有顧姓、王姓與薛姓等。曆史上有顧成護佑建文帝逃亡的說法,也有薛承原保護建文帝南下,去到湘潭等地的說法,也有人說,當年朱元璋安排到南京靈穀寺用以保護朱允炆的暗棋潔庵法師俗姓為王姓。但是,這些說法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而且建文帝等人究竟逃向哪一個方向,這也還是個謎。從地理位置上看,從南京一直往西,進了潼關,過陳倉不過幾百裏路程就到了H縣。如果真要往西北方向逃亡,逃到這個地方也並非沒有可能。

專家的聯合調查結論和村民的說法有極大的相似之處。盡管這個消息原本就有,讓人感覺專家的話和沒說一樣。但是,專家就是專家,經過專家這麽一說,去往朱家溝的人越來越多,這已經不是老一輩人恪守所謂的壁畫和詛咒傳說就能阻止的事情。據說,還有人打算以此為契機,在朱家溝辦農家樂呢。

第二個消息是我在街上看到了一張公安部的通緝令,內容是在全國範圍通緝羅風。通緝令出來後沒過多久,街頭巷尾就有人開始議論這件事情。傳言很微妙,說什麽的都有。有人問我知不知道與羅風有關的消息,我也隻是一笑置之。偶爾去了一趟警局,我才知道,一直沒有羅風的任何消息。

在這期間,我幾乎每天都去旅人酒吧喝酒,可是一次也沒有見到肖子謙。

大約半個月以後,肖子謙忽然給我打電話了,並約我第二天隨他一起去朱家溝。

“案子不是已經解決了嗎?怎麽又去?”我隨口說道,並不是因為不想去,而是覺得再去好像沒有任何意義。

“羅風死了!”他忽然說道,

“什麽?”盡管對著電話,我還是瞪圓了雙眼,“怎麽、怎麽可能?”我實在難以相信聽到的一切。

“明天再說,明早七點,在警局見麵。”肖子謙說完這話就掛了電話。

一晚上我睡得都不安穩,第二天早晨不到六點我就醒了,醒來後就怎麽也睡不著了。

我到警局的時候,剛好七點,肖子謙已經坐在費警官的辦公室了。

“好了,來了,我們走吧!”我剛出現在門口,費警官就大聲說道。

“走!”肖子謙跟著站起身來。我還沒進去便又跟著他們往外走去。院子裏已經停了好幾輛警車,我隨著肖子謙和老費坐在一輛車上,警笛呼嘯,一行四輛車往朱家溝方向駛去。一路上沒有停頓,到了朱家溝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

羅風是在離村子很近的山道上被發現的。我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很驚訝地問了一句:“這個,是羅風嗎?”

我為什麽會這麽問呢?

羅風的屍體被白布蓋著。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警察在忙活,四周拉起了警戒線,好些村民在周圍看著。我有點詫異,這些和以往的每次都不一樣。我甚至看到了朱老二看向我們的時候眼睛裏的惡毒和怨恨,還有柳明嫂子看到我們從警車裏麵走出來時的詫異的眼神,以及其他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目光。看來最近的朱家溝確實很熱鬧。

李龍帶著我們一直走到屍體旁邊,掀開白布,我看到了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身上穿著整齊的警服。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那個身穿黑色夾襖的老太太。我清晰地記起了她曾經在那個白色的斷崖上所做的動作。我望了一眼肖子謙,我知道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驚異。

肖子謙顯然懂我的意思,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有人回答我的疑問。

“怎麽樣?”李龍對走過來的一名警察說道。這名警察我認識,正是上次在朱家溝見到的法醫,大家都叫他王隊。

王隊麵容沉重,他盯著我們幾個的眼神有些恍惚。最終,他麵向費隊長,搖頭說道:“死亡時間不是很長,應該是在昨天夜晚零點到兩點之間,死者身上有多處傷痕,但都不足以致命。真正的死亡原因、原因……”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誰都看得出來,沒有頭顱,怎能不死?

“死者身份?”費警官點起一支煙,摸摸肚子問道。

對方並不詫異費警官問這個大家都已知的事情,看來他十分熟悉這一係列的辦案程序。王隊說:“從相貌體征等初步判斷,死者為警員羅風,年齡三十五歲左右。”

“嗯,”費警官抽著煙,眉頭緊皺,隔了好半晌,問道,“還有其他有價值的線索嗎?”

沒有人回答,那就是沒有了。

費警官他們說這些的時候,肖子謙不動聲色地在周圍轉了好幾圈,四處看了看。

法醫在進行現場勘查與取證,我和肖子謙站在一起,默默地注視著現場,誰也沒有說話。大約半個小時之後,費警官走過來,低聲問道:“可以處理了嗎?”

肖子謙沒有說話,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又搖搖頭,又點點頭。我覺得好笑,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費警官卻沒有一點焦慮,好像並不著急從肖子謙那裏獲得答案。他悠閑地抽著煙,看著眼前忙忙碌碌的警察,仿佛很有成就感。過了好一會兒,肖子謙點點頭,說:“就這樣吧。”

費警官大步踏上前幾步,對著李龍嚷道:“好好查查,有什麽線索整理後交給我;沒事的話,這裏就交給你來處理,我先走了。”李龍點頭答應。費警官又轉身走回來,望著我和肖子謙說:“怎麽樣,一起回去吧。”

肖子謙眯著眼睛看向我,仿佛是在征求我的意見。我攤開雙手,聳聳肩膀:“我聽你們的。”

“那就走吧。”肖子謙說完就朝著來時的汽車走去。臨上車前,我又朝人群中看了一眼,什麽也沒有看到,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看到什麽。一路上,老費一邊喋喋不休地抱怨,一邊回憶羅風是如何如何的優秀,他又是如何如何想不通。可是,我覺得他忽略了最重要的問題:羅風是如何死的?是被誰殺死的?

我看到肖子謙眉頭緊皺,羅風死了,他原本的推理出現了問題。

回到市裏以後,肖子謙的心情似乎很沉重。我們三人都沒有去警局,而是徑直走進了旅人酒吧。三人各懷心事,都喝了不少酒。最後離開前,肖子謙交代老費,要重點調查一下許鶴。

兩天後,我從肖子謙那裏得到兩個消息:一是檢測了屍體樣本,確定了死者正是羅風。二是許鶴早已經失蹤,哪裏都找不到,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案子已經毫無眉目,我也沒有任何線索,隻是隱隱覺得羅風的死或許和許鶴有關。羅風一死,許鶴就失蹤了,這肯定不會是偶然。但是我又沒有任何證據,更何況費警官和肖子謙都知道這些情況,既然他們都沒有提,那我說出來也沒什麽意義。

費警官的意思,是想讓我們就此罷手;他說這已經不是我們能參與的事情了,他也不想再繼續追查。

那天之後,我和肖子謙又喝了兩次酒,雖然兩次都沒有談及這個案子,但我明顯感覺到肖子謙一直皺著眉頭,看來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很大。

大約是在一周後,肖子謙又約我去一趟朱家溝。我不知道他還要去幹嗎。其實我情願相信肖子謙的判斷是正確的,羅風就是凶手,最後畏罪自殺。隻是羅風屍體的樣子的確讓人難以和自殺聯係到一起,反倒和黑色夾襖老太太所示範的情景如出一轍,莫非真的存在什麽詛咒?

在趕往朱家溝的路上,我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把這個想法講給了肖子謙聽。肖子謙聽了之後,微微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那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晌午。

隔了好大一會兒,肖子謙又笑著說:“莫兄,其實很多時候我和你想的一樣,但是有些地方我還是沒能想明白,實在有些不甘心。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莫兄,陪我再辛苦一趟,要還是無法解開謎團,我也就不管這個案子了。”

“肖兄弟,別這麽說,其實我不辛苦,再去十趟八趟都無所謂。隻是看你這樣我也不舒服,實在沒線索了,我們就當是羅風幹的吧。反正羅風現在也死了,可能真的是那詛咒……”說到這裏我心頭一涼,腦海中無端出現了那個老太太,讓我感覺不大舒服。

肖子謙沒有回答我,而是發動車子向朱家溝駛去,我靠在車座上睡了過去。等我從昏昏沉睡中醒來的時候,肖子謙已經把汽車停在了朱家溝村外的老地方,他看著我笑眯眯地說道:“莫兄,再不醒來,我可要把你留在車上了。”

我嘿嘿笑著,去小河洗了把臉,頓時清醒了很多。朱家溝和以往一樣,根本不見半個人影。此時日已偏西,四周也異常安靜,除了偶爾林子裏的鳥叫,根本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響。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問肖子謙打算去哪兒,有什麽目的。

“沒有!”肖子謙說道,“沒有目的,也沒有打算,就是隨便轉轉。沒事就當遊玩了,反正這個地方也挺美的,山清水秀。我喜歡在路上,沒有目的,未知結局。”

“嗯,和我想的一樣。”我哈哈一笑。

“等等。”肖子謙喊了一聲。他轉身去打開後備廂,從裏麵提出一個很大的背包,軍綠色,看起來樸實無華。我問道:“是要帶上它嗎?”

肖子謙沒有說話,一甩大背包斜挎在肩上,這樣看起來確實像是出來旅遊的人。

我們一直走,從村頭走到村尾也沒見一個人。我們在那麵白色的斷崖下麵轉了一圈,肖子謙在那兒沉思了許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估計是在想關於那本書或者是那個穿黑色夾襖的老太太。

斷崖的另一麵是靜謐的村莊,天色有些昏暗,四周除了樹木就是落葉,除了偶爾飛出來的蚊蟲外,沒有任何活物。

我們同時看向密林深處,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沒有任何猶豫,便一步一步繼續朝前走去。越往裏走,山勢越高,按理說應該看得更加清楚,可是這林子裏樹木很茂密,遮天蔽日。要不是我在原始叢林裏麵待過,還真會以為這就是原始森林。我接過肖子謙的大背包背在背上,那背包還真有些沉,我不得不用兩邊的肩膀換著背。

夜幕早已經籠罩下來,或許外麵已經是星空點點,但是在這裏,我們的頭頂上是漆黑一團,而在我們周圍卻反倒有些昏黃的光。腳下踩著的是鬆軟的枯葉,四周一股潮濕溫熱的氣息包裹著身體,並不好受,我有些恍惚。現在這季節,應該是幹冷幹冷的才對,可是這裏偏偏溫熱氤氳。我的手臂不知道是被叮咬了還是因為什麽,麻麻癢癢的。途中,肖子謙的背包終於派上了用場,他從包裏拿出來一瓶噴霧,在我們周身美美地噴了個遍,全身聞起來有一股風油精的味道。不過,總比腐敗的黴味好聞一些。

偶然間,我聽到遠處有聲聲狼嚎,我問道:“肖兄弟,你怕嗎?”

“你怕了?”肖子謙笑道。

“怕?”我甩甩胳膊,“怕就不來了。”

此刻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叢林間,我仿佛回到了連隊的求生訓練。

頭頂上黑乎乎一團,雖然並不是伸手不見五指,但身邊的肖子謙隻剩一團黑乎乎的影子。不過這並不妨礙我的觀察,我的視力很好。“肖兄弟,這裏,有問題!”走到某一處的時候,我叫住了肖子謙。雖然我不知道此刻我們身在何處,但是我已經覺察到周圍的異樣了。此時肖子謙正默默地走在另一側,好像在思索什麽。他聽到我的話,停了下來。又過了幾秒鍾,他問道:“什麽?你說什麽!”

我周遭轉了一圈,已經相當確定了,“這些樹木絕對不是雜亂無章的,我敢肯定,這一定是有人栽種過的。”

肖子謙依著我的腳步前後左右轉了幾圈,有時候還比比畫畫。我湊上去說:“自然發芽長出來的樹木,優勝劣汰,絕對是雜亂無章的,但這裏的樹木卻十分整齊。”

肖子謙抬頭去看,我也抬頭去看,樹木參天,枝葉茂密,此時腳下踩著的依舊是厚厚的一層落葉,氤氳著的還是潮濕的難聞的腐敗的氣息。我忍不住想,如果說這些樹木是人工栽種的,樹木長得如此巨大,那得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我忽然想起了周大他們幾個所說的那個能令人迷路的樹林。時間已經到了十點多,這個點要在城市估計正值夜生活的**時段,但是在這個林子裏,已經和午夜沒有差別了。我早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我問肖子謙還知不知道我們身在何處,肖子謙卻說:“我也沒有想到我們怎麽就走到這裏了。”

“說什麽呢,肖兄弟,這不是我們一起來的嘛,”我撓撓頭發,上麵黏糊糊的,“不過,如果你也迷了路,那看來今晚上我們是回不去了。”

我聽見肖子謙輕輕笑了一聲,他說:“我也不知道我們在哪裏。”

“說不定這也不是什麽壞事呢,不是說隻有迷路了才有可能找到那個古墓嗎?”我們慢悠悠往前走著,我沒感受到恐怖,反而異常興奮。

我們一直走,不知不覺就過了零點。一路上頭頂偶爾有些響動,可能是什麽小動物跑過,有時候也會讓人嚇一跳。手機從進山的時候就沒有了信號,隻能拿來當手表使喚。我實在想不清楚為什麽這裏總是有一種近乎暗黃的淡淡光亮,我們走了這麽久也依舊在。

不知道怎麽走的,我們後來到了一片狹小的空地。令我驚異的是,這裏竟然隻有零零星星的小樹,說是小樹也有些勉強,這裏的樹木歪歪扭扭,樹幹枯裂,看上去年代久遠,卻隻有兩三米高。周圍都是參天大樹,讓這裏顯得有些特立獨行。不過這地方讓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因為總算感覺到空氣不是那麽黏黏糊糊了,有涼風撲麵而來,腳下也不再是踩著棉花的感覺,硬硬的土地踩上去感覺很好。

肖子謙依著一棵樹半蹲下來,說:“還是歇歇吧,莫兄,這樣走下去沒有什麽意義。”

我嘿嘿一笑,順勢也蹲了下來。我們兩人的體質都還不錯,這一路下來,基本上沒有大喘氣。肖子謙打開背包,拿出幾個瓶瓶罐罐,無外乎食物、水之類的。“莫兄,我們得趕快生個火堆。”肖子謙說得很對,剛停下來的時候感覺不到,不過幾分鍾就渾身冷得發抖,衣服潮濕粘在身上,讓人隻想痛痛快快地衝個熱水澡,再舒舒服服地躺到軟**。

周圍枯枝敗葉多得是,我們隨便撿了一些過來,生了一團篝火。我點燃一支煙蹲下抽著,肖子謙若有所思,他的眼睛裏映著熊熊跳動的火光,我看他心情好像不錯。

“就差酒了。”我笑著說。

肖子謙抬頭看了我一眼,他在包裏一陣摸索,兩大瓶二鍋頭就被拎出來了,他又從包裏拿出幾塊防潮墊來,我們邊喝酒邊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最後靜下來各自想著心事。起初周圍偶爾還會傳來鳥叫,後來逐漸安靜了下來。不久,寒氣襲來,我感覺周身有點冷,又去抱過來一節樹幹扔進火堆裏。樹幹嗞嗞響著,冒起一些青煙,我站起來拍拍手,不經意間看到了遠處的一團亮光。

“肖兄弟,你看那是什麽?”

肖子謙此時正坐在一塊防潮墊上半眯著,他的頭微微垂下,長碎發散落在眼前,臉上映著火光。他站起來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捋了捋額前的發梢,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過去看看!”我說道。

天很黑,遠處的光就顯得異常亮。那一團亮光看起來藍瑩瑩的,起初我以為是鬼火,後來發現那光亮靜止不動,不像是鬼火。

“會不會是盜墓的?”我低聲問。

“看著不像,這地方不是一般盜墓賊能找到的。”肖子謙答道。

“你確定不會是盜墓的?”我又問道。

“不會。”肖子謙很肯定。

我皺著眉頭,不明白為什麽他那麽肯定。

“我們都能找到這裏來,那些專業盜墓的,能找不到這地方?再說,這裏又不是他們說的那個樹林。”

“我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肖子謙說得不容置疑。他蹲下來,左右看了一會兒,又說,“當然,像許鶴那樣的人除外。”

“許鶴……一梅仙尊……”我低聲說著,想著那樣的人確實沒幾個,“那團亮光會不會是什麽動物或者植物?”

“不知道。”肖子謙回答說。

我們一直循著亮光所在的方向而去,最後來到了一個一人多高的土崖前,那亮光剛好在土崖腳下,仔細一看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遙不可及。

“不太像,”肖子謙依舊低著頭,仿佛自語般說道。

我問他:“什麽不太像?”

他說:“不太像是動物或植物的光。”

肖子謙從旅行包裏拿出了一把野營鏟,給了我一個眼神,我知道他想要幹什麽。“等等。”我說。

我就地收拾了一些柴草,重新燃起一個小火堆,火光照亮了石壁,身體也暖和了許多。我們更加清楚地看到這是從一道彎彎曲曲的裂縫中透出來的亮光。

“這裏麵必有蹊蹺,”我趴在裂縫間往裏麵仔細看了看,“說不定還真的是寶藏也說不定呢。”

“但願啦,”肖子謙嘿嘿一笑,“一切都說不準,自然界中奇妙的東西太多太多,不可思議的東西也是太多太多,機會和毒藥都是並存的。”

我們當即沿著那裂縫開始挖,累了就坐在火堆旁休息,休息好了繼續挖。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兩人早已是滿頭大汗。我們相互看了一眼,不禁都笑了,我揶揄道:“這哪裏是英俊瀟灑的肖大偵探啊,活脫脫一個地老鼠,哈哈。”

肖子謙抿嘴一笑,淡淡說道:“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我低頭一看,果然如他所說。

樹葉縫隙間微微透下來一絲光亮,看來天色即將亮了,我們沿著那一道裂縫歪歪扭扭地挖進去,直到在麵前的山壁上挖出了一個大洞,最後,麵前出現了一條逐漸向下傾斜的路。

我們打算歇一會兒,等體力恢複了再進洞一探究竟。剛剛坐下沒多久,我忽然感覺到一陣細微的顫動,肖子謙幾乎和我同時轉過身去望向了身後的大洞。

一陣細微的顫動之後,一切又恢複了平靜,我們麵麵相覷。

“是地震了嗎?”我小聲問道。

肖子謙沒有說話,他衝我招招手,我們慢慢起身朝著身後的大洞穴走去,剛走到洞口,一陣顫動從腳部傳來,雖然極其細微,但我很明顯地感覺到了。聲音是從地下傳出來的。

“地下有問題!”我急忙小聲說道。

肖子謙看來也已經注意到了,他慢慢地貼近洞口,耳朵貼在地麵上聽了聽,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此時那股隱隱的震動又逐漸傳了上來,並且越加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