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美人心計

她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邊江突然反應過來，這女人是在套他的話。邊江認為，女人已經聽到了他和李剛的談話，但她肯定還不能確定邊江的身份，所以才會繞那麽大圈子，為的就是讓他說出實話。所以擺在邊江麵前的隻有一條路，不想暴露，就必須搞定這個女人，讓她不去跟老杜說剛才電話的內容。

但是事情有點難辦。因為剛才打電話時，他已經透露，淩哥是他的“頭兒”，另外還把老杜的樣子告訴了淩哥，還說了兩人是單線聯係。其實這些信息已經差不多可以確定邊江是臥底了。不過，這個女人的反應讓邊江覺得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通過剛才的觀察，邊江覺得女人說田芳“小賤人”的樣子，不是裝出來的，所以他斷定，這個女人跟田芳之間有些過節。還有，她雖然是老杜派來試探邊江的，卻是那種典型的胸大無腦型女人。

“實話告訴你吧。”邊江一副終於鼓起勇氣說出真相的樣子。女人也來了興趣，伸長了脖子等著聽。邊江說：“剛才我哥跟我說了，老杜是個好人，讓我好好跟著他混呢！”女人又問，邊江的大哥到底是什麽人。“這個，這個不能跟你說。”邊江連連搖頭。女人果然開始賣弄**，想勾引邊江說下去。邊江就假裝自己被女人**了，悄悄跟女人說，大哥也是道上的，以前自己跟著大哥幹過一段時間，後來大哥那邊逐漸蕭條了，不想讓邊江繼續跟著受苦，就讓他自謀生路，結果大哥又不放心，所以打電話來問情況。

“哈哈哈！”女人聽完大笑起來，“騙誰啊！你既然之前就是幹這一行的，幹嗎還要像個新人似的，跟老杜學習啊？”邊江的解釋是，他這些年跟在大哥手下，就是個保鏢，別的本事沒有。女人逐漸打消疑慮，但眼神裏依然有些不信任。不等她反應，邊江說：“謝謝你提醒我啊，不過，我相信大哥的判斷，老杜和田芳是不會害我的。”女人看著邊江，抿了一下嘴唇，仿佛是在發動全部智慧來判斷眼前這個年輕人說的話是真是假。邊江說：“要是沒有別的問題了，我就先回去了，我不想讓老杜等太久……”

“等等。”女人擋在了門口，死死盯著邊江的眼睛，“那你告訴我，為什麽偷偷摸摸給你大哥打電話？還跟他說了那麽多柴哥的事情。”邊江斜著肩膀，痞裏痞氣地站著，不耐煩地說：“因為我大哥怕我被人欺負，就問了我一些基本的情況。我在這兒打電話，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我大哥的事情。大美女，姑奶奶，能讓我回去了不？”

女人白了他一眼，沒再多說什麽，悻悻從門前讓開。邊江推門出去，走了兩步，又轉身回來，湊到女人耳邊說了一句：“你真是我長這麽大見過最好看的女人了。”女人笑著想推開邊江。他緊接著又說了一句：“隻可惜你容易感情用事。其實以你這樣的條件，想留住一個男人的心，並不難。”女人馬上皺起了眉頭：“你想說什麽？”

“我可以幫你，隻要你不把剛才的事情告訴老杜。”邊江說完，衝女人眨了下眼睛，轉身走開。邊江當然十分忐忑，無法確定女人是否可以聽他的話。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他認定這個女人正因為一個男人傷神。看見老杜的笑臉之後，邊江懸著的心才放下了，他知道那女人肯定沒說出剛才打電話的事情。這一晚上，邊江隻學了四個常用的騙術，有的需要跟團夥裏其他人配合，互相當托，有的他可以獨立完成，也算是收獲頗豐。

晚上十一點，老杜結束了給邊江的第一堂課，說自己要休息了，讓他明天晚上再來。邊江識趣，起身準備離開，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麽走了，接下來才是真正考驗他的時候。他必須耐著性子觀察老杜，看看他是否還有下一步動作，可是田芳馬上就要來接自己了。

老杜是在邊江前麵走出KTV包廂的，然後進了隔壁一間寫著“顧客止步”的房間，還跟邊江說那就是自己休息的地方。

邊江一邊慢悠悠地往外走，一邊苦思冥想，怎麽才能跟蹤或者觀察老杜的行蹤，蹲點或者賴著不走肯定行不通，況且田芳應該馬上就要來接自己了。想到這兒，他先給田芳打了個電話，問她到哪兒了。田芳說自己在路上出了車禍，不過不嚴重，就是小剮蹭，正在等保險公司來，讓邊江別等著她了，先回診所。邊江想起李剛說會拖住田芳，便猜到這交通事故多半是李剛製造的。邊江掛斷電話後，稍微鬆一口氣，抬起頭注意到走廊裏的攝像頭，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裏，隻要去監控室，看著監控錄像，就知道老杜的真實情況了！就算待會兒老杜離開了KTV，邊江也能第一時間發現。而且一般監控室裏還有之前存儲的錄像，那麽KTV裏所有的秘密，他都將了然於心。

想著這些，他快步朝著前台走去。有些監控錄像在前台就能看見，就算前台沒有，他也可以打聽一下監控室在哪兒。這不是個簡單的任務，不過邊江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一走到前台，他就傻眼了，因為前台值班的女孩兒有兩位，其中一位就是剛才他遇到的。邊江原本想低著頭，不讓那女人看見，沒想到那女人卻偏偏抬起了頭，衝邊江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

邊江硬著頭皮走過去，女人低聲說：“又見麵了啊！”此時的她已經換上了工作裝，這讓邊江有些不解，之前她穿著性感，好像是這裏的小姐，現在卻又成了身著正裝的前台接待。“美女，你到底是做什麽的啊？”邊江不可思議地看著女人，同時拿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

“你猜呢？”女人撩了撩長發，從邊江手裏拿過煙，也不管有沒有顧客在，就那麽抽了起來。邊江看了看其他員工，發現他們的工裝上都別著一枚胸牌，上麵寫著自己的職務和名字，而且另一位前台女孩兒把頭發整齊地束在腦後，跟空姐的發型一樣。唯有眼前這個神秘的女人，沒有胸牌，還散著頭發，其他人好像看不見她似的，連她抽煙也沒人管。

“你跟別人不一樣，他們還都看不見你似的，莫非……你是鬼？”邊江故意戰戰兢兢地問。女人撲哧笑了：“你這個腦洞，我給滿分，哈哈！”她把煙扔在腳下的地毯上，踩滅了，“我是人，不信你摸。”說著拿著邊江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臉上，溫熱光滑的肌膚讓邊江有點頭暈。眼前這仿佛妖精似的女人，讓邊江心裏越發沒底。他當然不會為美色所動，隻是女人到底要幹什麽，他摸不透。

“再猜。”女人賣著關子。邊江重新拿出一根煙，在前台的大理石台麵上敲了敲：“嗯，我猜，你是這家KTV老板的媳婦，所以你是老板娘。”女人撇了一下嘴：“說老板娘也對，不過，不夠確切。因為我是這裏的老板。”邊江搖頭苦笑，心裏暗叫倒黴，這下就好玩了。“你笑什麽？”女人蹺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端詳著邊江。

“你剛才還說自己是打工的，偷懶怕被發現，後來又成了前台，現在又說是老板，我就是想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騙我就那麽有意思麽？”邊江心有不爽，語氣也不是很客氣。女老板說：“不是你說的，可以幫我的嗎？現在就給你機會，跟我來吧。”她起身，示意邊江跟過去。

女老板帶著邊江朝著樓梯處走去。邊江心裏自然敲著小鼓，他看出來女老板是故意躲著人走的，恐怕也不想讓老杜知道。樓上是更加豪華的包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消費得起的，此時幾乎每個房間都黑著燈，並沒有什麽動靜。邊江觀察著周圍的一切，認定這裏並非普通唱歌娛樂的場所。

女老板帶著邊江來到走廊的盡頭，打開了一扇虛掩的門，一走進去，邊江就覺得仿佛有人在他的心頭砸了一拳頭。這間屋子正是監控室。邊江尷尬地笑笑，掩飾他緊張不安的神態：“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麽？”

屋裏原本有一個值班的人，待邊江說完後，女老板給那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出去了並關上了門。“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給你想要的東西，你也幫我做些事情。當然，我不會問你為什麽，也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也做到這些。”邊江聽完，根本沒有絲毫猶豫，“成交，我隻有一個問題。”

“說。”女老板幹脆地答道。邊江問：“你怎麽知道我想看監控？”女老板笑了，神秘地說：“因為我會讀心術。”邊江皺了下眉頭，女老板笑著說：“這些都不是重點。我知道你有些秘密，但是在這個圈子裏混，誰還沒點不可告人的事情？我懶得問，懶得管，更沒有把你偷偷打電話的事情告訴老杜，我隻希望你對我有同樣的誠意。”他疑惑地看著女老板，最終點了點頭，“要我做什麽？”

“抓住田芳那小賤人的把柄。”女老板臉色陰沉著，一說到田芳就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似的。一個女人這麽仇恨另一個女人，十有八九是因為一個男人。“你想要什麽樣的把柄？總得給我個方向吧。”邊江說。女老板陷入思考，片刻後，她告訴邊江，田芳清高，總裝出一副純潔的樣子，隻要找出她私生活不檢點的把柄就行，最好錄音和拍照。邊江是田芳的手下，搞到這些應該更加容易。

“大美女，我再多嘴一句啊，你這一口一個小賤貨的，是不是因為田芳搶了你的男人啊？”邊江看出來，這女老板吃醋昏了頭，便想從他這裏套出點話來。“就憑她？想搶我的男人，她還嫩了點。反正我就想把她整走，要不然紅顏禍水啊！柴哥打下的江山，早晚被她弄黃了！”她顯然是在嘴硬。果然是跟柴狗有關！這女老板就是柴狗的女人。邊江想著這些，連忙附和說道：“她要是禍水，頂多算得上一條小溪流。您這顏值那就是海洋啊！”

女老板嘴上罵著邊江油嘴滑舌，但那種喜不自禁的樣子已經完全表露出來了。邊江乘勝追擊，說自己聽說了，田芳是個很自愛的女人，好像跟柴狗也沒什麽曖昧關係，就是為了報恩才留在他手下的。女老板一下子就激動了，打開了話匣子似的：“我跟你說實話吧，你以為那小妖精忠心不二是不？根本就不是！她心裏肯定特別恨柴哥！你是不知道啊，其實她早就想離開柴哥了，就是柴哥……”她話說了一半，突然停下來。

“不帶這樣的啊，你這話怎麽能說一半呢！柴哥到底怎麽樣啊？”邊江故意裝出一副八卦的樣子。女老板確實胸大無腦，經邊江這一追問，她就真的繼續說了下去：“說就說吧，無所謂了。田芳後來吧，有一次說什麽也不幹了，要金盆洗手，然後柴哥不想讓她走啊，說喜歡她、欣賞她什麽的，那小妖精牛氣哄哄，就是要走。最後柴哥被逼急了，直接拿出證據，證明她曾經蓄意殺人，這才連嚇帶哄把她留下了。”女老板渾身透著一股濃濃的醋意，嫉妒得快發瘋了。

邊江馬上問：“柴哥說她殺人，殺的是誰？”女老板想了想說道：“好像就是之前照顧她的一個女的。嘖嘖，你說，這不就是農夫與蛇現實版嗎？人家照顧她，她還把人害死了！”

邊江愣了一下才明白，人是柴狗殺的，證據卻指向田芳；他為了把田芳留在身邊，也可能是為了防止她背叛自己，從一開始就留了一手。田芳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想著這些，邊江對田芳的同情又多了幾分。

女老板最後又強調了一遍，這次她一定要把田芳這顆毒瘤給剜出去，不讓她再迷惑男人，所以就更需要邊江的幫助。邊江連聲附和。末了，女老板說：“好了，你自己看吧。隻要你夠聰明，在這兒肯定能找到你感興趣的東西，待會兒看完把門關好就行，別的什麽都不用管。”女老板說完準備離開監控室，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補充了一句。她說，剛才在包廂裏聽到的事情，沒有跟老杜如實說，但老杜確實是在調查邊江。她奉勸邊江以後小心一點。

“你……為什麽單單挑中我？”邊江旋即問道。女老板嘴角微微上揚，沒有直接回答問題，隻說給邊江一周時間，務必把田芳的把柄找出來，尤其是私生活方麵，沒有把柄也要製造把柄。說這些的時候，女老板隻留給邊江一個深不可測的側臉。

邊江沒有時間細細品味女老板的神情，更沒時間推敲她的話，她一離開，邊江就立刻坐到電腦屏幕前，看著監控錄像。他找到監控錄像的原文件，通過快進的方式，把自己離開老杜包廂後的這段看了一遍，老杜沒有離開過KTV。於是邊江安心地盯著其中一個鏡頭，五分鍾過去了，老杜依然沒有動靜。

邊江就這麽盯著監控，自己都忘了時間，而且哈欠連天，困得眼淚鼻涕直流，就在這時一名男服務員走進了老杜的房間，手裏端著水果托盤，邊江立刻清醒過來。問題就出在男服務員的身上。這個時間點，老杜該休息了，怎麽可能還要果盤呢！

通過追蹤男服務員的監控視頻，邊江很快便注意到，服務員來見老杜之前，還見了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戴著墨鏡，發型很潮，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搖滾青年的味道。年輕人走進KTV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個牛皮紙檔案袋，坐在沙發區，好像在等人。過了一會兒，搖滾青年叫來服務生，正是給老杜送果盤的那位，他給搖滾青年拿了兩本雜誌。後來，又進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看起來像是年輕人的朋友，他們互相打了招呼，之後就在服務人員的引領下離開了沙發區域，進入了一間包廂。不過邊江注意到，搖滾青年手裏的檔案袋不見了，再仔細一看，便發現，檔案袋已經被他放在了兩本雜誌的中間。從監控錄像中可以看見，那名服務員拿著雜誌朝後廚走去，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就多了一個果盤。

邊江非常確定，果盤的下麵就隱藏著搖滾青年帶來的檔案袋。他和老杜交易的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內容。

就在這時，田芳打來了電話，她說自己到門外了，問邊江還在不在KTV，在的話就把他捎回去。邊江想了想，不能說自己已經回診所了，那樣就會穿幫，如果說去了別處，如果田芳非要找過去，也容易露出破綻，最後他還是承認了，說自己還在KTV，這就下去。邊江匆匆離開了監控室，一上車，就發現田芳拉著一張臉，仿佛能吃人。“那個……”邊江清清嗓子問：“臉色這麽差，怎麽了？”

“你覺得呢？”田芳反問，把邊江給問毛了。邊江裝傻說道：“芳姐，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我哪知道……”田芳冷哼了一聲：“你剛才沒有直接回診所，是不是那女人把你叫去了？”邊江頓時覺得事情不妙，就問田芳是怎麽知道的。田芳白了他一眼：“那女人跟你說我什麽了？”

“沒……沒什麽啊。”邊江戰戰兢兢地回答，但又突然覺得和田芳的這番對話很像情侶之間的爭吵，不由地笑了，隨即意識到自己笑得不是時候，趕緊看向車窗外。車窗打開著，微涼的夜風夾雜著夏天的氣息吹在臉上。他真想忘了這一切，把這樣的夜晚當成最平常不過的一個仲夏之夜。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麽這麽心不在焉！”田芳更加不滿，“你就別裝了，我知道那女人快恨死我了，她肯定說了我不少壞話。”邊江本來還不知道怎麽開始這個話題，沒想到田芳自己先提起來了，便說了起來：“哎，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因為我壓根兒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既然你問了，那我就直說吧。”

邊江的坦誠讓田芳火氣小了一點，對邊江說道：“哎，等等，以我對她的了解，她肯定威脅你一些事情了吧？你要是把什麽都告訴我了，就不擔心她報複你嗎？”邊江嘿嘿一笑：“我是你的人，又不是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