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物非人非·
“是胡成。”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塗瑩瑩的身體就開始顫抖起來。邊江的腦袋也“嗡”的一聲響，好像要炸了似的。
“他還在糾纏你？”邊江攥緊了拳頭，呼吸也加重了。塗瑩瑩流著淚，點了點頭。
邊江拉過一把椅子，扶著瑩瑩坐下，自己則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那渾蛋對你做了什麽？告訴我。我幫你去收拾他！”
“你真的能幫我嗎？”塗瑩瑩渾身都顫抖起來，好像生病了似的，她舔了舔嘴唇，“嗯……主要是，他家裏有錢有勢的，我怕會連累你……”
邊江冷笑兩聲：“他不簡單，我也不是吃素的，他有自己老子罩著，我也有自己的兄弟和大哥，敲斷他一條腿，還是沒有問題的。”
塗瑩瑩連忙搖頭，悲慘又急切地說：“不不，你聽我說，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打他沒有用，那並不能幫我永遠擺脫他……”
邊江就問，那到底該怎麽做？
塗瑩瑩直直地盯著邊江的眼睛：“能不能幫我弄點兒這個？”塗瑩瑩說著看了一眼那枚注射器。邊江不禁皺起眉頭：“他讓你染上了毒癮。”
塗瑩瑩點點頭，坐在椅子上，雙膝緊緊靠在一起，不住地抖動著，雙手十指緊扣，捏得關節都發白了。她看看邊江，舔了舔嘴唇，牙齒輕微地打戰。
他從兜裏拿出煙，遞給塗瑩瑩一支：“跟我說說，把胡成逼你做的所有事，都告訴我。”
塗瑩瑩抬眼看看他，眼裏含著淚，緊接著一口接一口地吸起來，但這種普通香煙顯然對她來說沒什麽用，無非就是個心理安慰罷了。
“他故意讓我……染上了毒癮。我不知道怎麽得到毒品，就隻能跟著他。”塗瑩瑩無助地訴說著，聲音斷斷續續。邊江覺得她的毒癮好像要發作了，不禁一陣心疼。
“既然這樣，你就要爭口氣，想辦法戒毒啊！”邊江又急又氣，想發火，可看塗瑩瑩的樣子，又隻好先忍著。
“你以為我沒想過戒毒嗎？根本就沒用，我做不到。我也沒想到，這東西能讓人這麽不能自拔……再說，就算戒了，他還有別的辦法，我還是擺脫不了他！”塗瑩瑩的情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邊江聽出來了，胡成還對塗瑩瑩做了別的事情，他看著塗瑩瑩，等她說下去。
塗瑩瑩調整呼吸，抱著雙膝，蜷縮在椅子上，對邊江說：“他手裏，有我的……一些照片和錄像，如果我離開他，那些東西就會發給我父母。”
邊江馬上問，到底是什麽照片和錄像。
塗瑩瑩抿著嘴唇，看著邊江，過了一會兒，才說出來是她的不雅照。
邊江沒有細問，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道是該恨胡成渾蛋，還是怨塗瑩瑩軟弱被人欺。
邊江看著塗瑩瑩：“所以他是用那些照片和視頻，逼迫你……跟他在一起？但我看你那天明明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啊，瑩瑩，到底還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塗瑩瑩突然呼吸急促：“邊江，別的我以後……以後再給你說……能不能……能不能先給我弄點兒海洛因……”
看著她自甘墮落的樣子，邊江一下子就急了：“你為什麽覺得我會有這東西？”
“你不是……不是跟著一個老大嗎？聽說……他就做這毒品生意的，你幫我弄點兒來，不難吧？”塗瑩瑩的眼神從期待變成了埋怨。
“我沒有那東西。”邊江回答得格外決絕。
聽完邊江的話，更多的眼淚從塗瑩瑩臉上滑落，順著她的下巴滴在了浴袍上。邊江心一軟，換了個語氣又跟塗瑩瑩解釋了一遍，自己確實沒有海洛因可以給她，並問她，到底是怎麽知道自己的事情的。
“我聽說了，你打傷胡成……被開除……然後我就……打聽你的消息，後來……後來沒有你的消息。我找了你一段時間。再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知道你跟黑社會混到一起了……”
聽著塗瑩瑩訴說對他的關心，看著她委屈的眼神，邊江心疼，也突然發現這種心疼是同情，原來塗瑩瑩對他來說，真的隻是一個老同學了。意識到這一點，讓邊江的內心忽然輕鬆了許多。
“我真的沒有毒品可以給你，瑩瑩，你應該想辦法戒掉，不能再碰這東西了！”
塗瑩瑩愣愣地看著他，臉色陰沉下來：“你是看不起我。”
邊江歎了口氣：“瑩瑩，我哪有看不起你，我也想幫你，可是我確實沒有那東西啊。據我所知，我們大哥也還沒開始做這個生意呢，手裏根本沒有貨源啊！”
塗瑩瑩眼神閃爍了一下：“他沒貨？！哼哼，哈哈哈！怎麽可能！你就別騙我了。”
邊江馬上解釋說，自己沒有騙她，可惜塗瑩瑩完全聽不進去，她的臉色越發難看，因為生氣變得煞白煞白的，呼吸更加急促。邊江擔心她把自己氣壞，就說：“瑩瑩，你冷靜點兒……”
塗瑩瑩爆發了：“我不能冷靜！我怎麽冷靜？你不知道胡成對我做了什麽！他把我當成泄欲的工具，不高興了，就對我拳打腳踢，百般侮辱，後來他覺得無聊了，就逼我給他賺錢。他用自己的關係，幫我認識了一些有錢人。那些人給我的錢，我必須把大部分都交給胡成。他還偷拍了我和那些男人的照片……”
塗瑩瑩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邊江問她，為什麽不反抗、不報警，為什麽明明知道這樣下去不行，還要跟胡成在一起，難道就因為幾張照片、幾段視頻，就要把自己這一輩子搭進去嗎？
塗瑩瑩苦笑，她快速抹了把淚水，對邊江說：“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把這些照片和視頻給我父母看了，他們能不能承受？他們都以為我在這裏過得很好，快要結婚了。我父母歲數大了，我怎麽能讓他們再受這種刺激！”
“一家人就是要彼此關心，你的家本就該是你的避風港。你犯不著一個人苦苦死撐啊！”
“那你呢？你有了困難，也告訴你家人嗎？”
邊江一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再說，你根本就想象不到胡成是怎麽逼我的！”塗瑩瑩虛脫了一般，靠著牆慢慢坐在了地上，把頭埋在膝蓋上，嗚嗚地痛哭起來。
“他在哪兒？我去找他算賬！”
塗瑩瑩搖搖頭，雙眼紅腫，無力地看著邊江說：“我已經好幾天聯係不上他了……我也想找到他……邊江，你就幫幫我吧。真的，就給我再注射最後一次，然後你讓我做什麽，我都聽你的！真的……求求你……”塗瑩瑩不住地發抖，深呼吸，急促喘氣……
邊江蹲在塗瑩瑩身邊，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慢慢抱在懷裏：“對不起，我剛才不該那麽咄咄逼人，你肯定是沒有辦法才來找我的，別怕，有我在，我一定會幫你渡過難關……”
塗瑩瑩猛地推開了邊江，跑到了洗手間，邊江緊接著追過去，隻見她正趴在馬桶上大口大口地嘔吐，消瘦的肩膀一聳一聳的。邊江想進去照顧她，塗瑩瑩卻側過身，快速關上了門，並在裏麵哭喊著：“你走吧……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
邊江默默回到房間裏，沒有離開。他在窗邊徘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衛生間裏，塗瑩瑩還在嘔吐，好像要把五髒六腑都嘔出來一樣。終於，邊江拿出手機，撥通零度的電話。
“是我，邊江，零度哥，我有事求你幫忙。”
“怎麽了？你說。”
“我有個朋友，毒癮犯了，我想送她去戒毒所，但我現在的身份，出現在戒毒所不合適。你能不能送她過去？”
零度考慮了一瞬，答應了：“行，那你自己帶她過來吧，我在實驗樓下麵等你們。”
邊江掛斷電話後，跑到衛生間門外，敲了敲門：“瑩瑩，你開門……”
“走！別管我……”塗瑩瑩說到一半，就急喘起來，就像哮喘病發作了一般。邊江一聽聲音不對，立即轉動門把手，打算闖進去，沒想到塗瑩瑩竟然已經把衛生間給鎖上了。
邊江一邊敲門一邊喊著塗瑩瑩的名字，讓她開門，讓她堅持住，保持清醒，與此同時，他注意到衛生間的門鎖其實很簡單，雖然是從裏麵鎖上的，但隻要用一枚五毛或者一毛的硬幣就可以打開。
邊江從塗瑩瑩錢包裏找到一枚硬幣並順利打開了洗手間的門，塗瑩瑩正癱坐在地上，靠著馬桶邊，身上的浴袍幾乎從身上滑落下來。她一看見邊江進來，就用手捂住了臉，“嗚嗚”哭了起來。
邊江把塗瑩瑩的手拿開，幫她把睡袍穿好：“瑩瑩，我找到辦法了，咱們現在就去。”
“我不去戒毒所！你不要送我進去！”塗瑩瑩邊搖頭邊往後躲。
“不是戒毒所，是我的一個朋友，他有辦法救你。”邊江哄騙著她。
塗瑩瑩抬起淚汪汪的雙眼：“真的嗎？”
邊江點點頭，把塗瑩瑩從地上抱起來，將她放到**，塗瑩瑩渾身顫抖、呼吸不暢，邊江就幫她找出一身好穿的衣服，幫著她穿好，當他們離開酒店的時候，塗瑩瑩已經意識模糊了。
一個小時後，他們來到B大學實驗樓樓下，邊江見到了零度。零度看一眼塗瑩瑩，歎了口氣：“挺好的姑娘，嘖……”
“也是讓渣男給坑了，啥也別說了，辛苦你跑一趟了，零度哥。”
零度坐進駕駛位，對邊江擺擺手：“行啦，人交給我，你放心回去吧。三個月後，還你一個健康的姑娘。”
邊江看著零度的車消失在學校甬道上，這是對塗瑩瑩最好的拯救辦法。他隻能為她做到這一步了。
邊江轉身準備離開，一抬頭，卻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正是神龍老板的手下，小童。
小童的樣子很頹廢，跟邊江最初見他時很不一樣。小童是邊江調查神龍老板的唯一有效線索，他一度想要找到小童，可這家夥好像人間蒸發了似的，沒想到今天突然又出現了。
小童看了一眼剛才零度和塗瑩瑩離開的方向，用奇怪的口氣說：“我有一個重要情報，你肯定會很感興趣。”
邊江挑了下眉毛，冷笑一聲：“怎麽突然這麽好心？”
“我幫你，自然有我的道理。”小童神秘又緊張地說。
邊江的胃口被吊起來了，但他並沒有放下提防：“那要是我今天沒有遇到你呢？”
“就是見到你以後，突然想到的。”
邊江撇撇嘴，並不相信小童這個牽強的解釋。
小童往前走了一步，離邊江更近一些，壓低聲音說：“你在找神龍老板對吧？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他的重要信息，但你得答應我，幫我解決一件麻煩。”
“那也要看你能給我提供什麽，有價值我就幫你。”邊江說道。
小童低著頭，從下往上盯著邊江：“不行。你先幫我，然後我才會告訴你。”
邊江無所謂地撇了撇嘴說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算嘍！我就當今天沒見著你。”邊江說完準備離開。
“你剛才帶進去的那個女孩兒，她是神龍的女人，我見過她，她叫塗瑩瑩，對吧？”
邊江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小童：“你不是沒見過神龍嗎？怎麽還知道他有過什麽女人？”
小童挑了下嘴角，邪笑了一聲，那神情讓邊江突然不寒而栗。他上下打量著小童的樣子，這才注意到，今天的他有些奇怪。
小童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剛買來的，新衣服的折疊痕跡還在，可他的頭發卻髒兮兮、油乎乎的，好像好幾天沒洗過似的，身上更是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邊江最終把目光落在小童的手指上，在他的指甲縫裏，有紫褐色的東西，好像血跡，但雙手又很幹淨，有種因為清洗過很多遍而浮腫的感覺。
“你說瑩瑩是神龍的女人，那她怎麽還敢跟別的男人去神龍常去的餐廳吃飯？就算她和神龍已經分手，以神龍那種老板的性格，恐怕也容不得自己原來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廝混吧？”邊江問。
小童卻說：“那有什麽不可以，再說，我也沒說她是神龍的情人啊！”
邊江不解，小童往前走了兩步，湊到邊江麵前，低聲說：“她去餐廳吃飯，其實是在幫神龍做事。”
塗瑩瑩不是被胡成威脅才接觸那些男人的嗎？難道胡成那個渣男就是神龍老板？邊江隨即搖搖頭，否認了這種想法。
“怎麽，你還不相信我？”小童問。
邊江瞪著小童：“瑩瑩不是這麽說的。”
小童陰險地看著邊江，冷笑兩聲：“這說明她在跟你演戲唄！想知道真相嗎？想知道塗瑩瑩為什麽接近你嗎？隻要你幫我解決了難題，我就告訴你，否則不會跟你多說一個字。”
邊江考慮了一下，抿抿嘴唇：“好，說吧，要我幫你做什麽？”
小童指了指實驗樓的樓頂：“你先跟我去頂樓，我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