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所謂舊情·
那正是邊江高中時喜歡過的女孩兒，塗瑩瑩。
邊江愣愣地站在餐廳走廊裏，看著塗瑩瑩，百感交集。
塗瑩瑩代表了他內心最溫柔、最純真的一段感情，也是一道永遠無法修補的傷疤，每次想起來，就覺得心痛不已。
上一次見她，還是在高中畢業時。如今時間一晃，四年多過去了，她看起來過得還不錯，褪去了曾經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那是誰啊？看你魂兒都丟了似的。”可心饒有興味地看著塗瑩瑩，語氣中夾雜著一絲酸澀。
“好像是我的高中同學，算了，走吧！”邊江把目光移開，朝著餐廳大門走去。
可心卻拉住了邊江的手：“哎，別著急啊，既然是同學，過去打個招呼唄！”
邊江鬆開可心的手，遲疑了一下，可心沒等他考慮，就挽著他的胳膊朝著塗瑩瑩走了過去。
“可心，還是算了吧！”
“就打個招呼，有什麽的呀！”
說著，他們已經來到了塗瑩瑩的餐桌邊上。
塗瑩瑩對麵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材圓胖，戴著一副金絲框眼鏡，一身高檔西裝，搭配著花哨的領帶，渾身上下透著一種暴發戶的氣質。
邊江被可心推到了前麵，不得不開口打招呼。
“嗨！瑩瑩，真的是你啊？”邊江不自然地笑著。
“邊江？！”塗瑩瑩也很驚訝，還有點兒驚喜，隨即她看向可心。
可心依偎在邊江身上，禮貌地衝塗瑩瑩笑了笑。
邊江不好當著別人的麵推開可心，隻能由著她攬著自己的胳膊。當然，他也有種奇怪的心理，他不想在塗瑩瑩和胖男人麵前，顯得自己形單影隻。
“哈哈，真巧，剛才我們正要走，我看見你的背影，越看越覺得是你，就走過來了……”邊江說著客套話。
不知為何，塗瑩瑩的眼眶卻紅了。她笑了笑，以掩蓋自己傷感的神情。
“嗯，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男朋友誌豪。誌豪，這是我的高中同學，邊江，我跟你提過的。”
“你好！”邊江伸出手。
誌豪把色眯眯的眼神從可心身上移開，稍微起身，輕輕握了下邊江的手，打了個招呼。
“這就是那個替你出頭，後來被單位開除的那個同學啊！”誌豪微微笑著，調侃著說道。
邊江皺了下眉頭，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個誌豪是個渾蛋，塗瑩瑩怎麽會跟這種人混在一起。
“咦？還有這事？邊江，你怎麽都沒跟我提過。”可心睜著大大的眼睛，一臉好奇。
邊江看了她一眼，希望她少說兩句。
“主要是胡成那小子欠揍，而且要不是打了他被開除，我還沒有今天的生活呢！”邊江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可心卻滿意地點了下頭。
塗瑩瑩好像並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隻是一直看著邊江：“不管怎樣，謝謝你替我教訓胡成，但連累你被開除，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跟你沒有關係。不過，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邊江問。
塗瑩瑩就說，是胡成在同學群裏說的，說邊江違反紀律，被開除了。後來塗瑩瑩特意調查了一下，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算了，都過去了，我也懶得跟他計較。這樣，你們繼續吃，我們還有別的安排，就先走了。”邊江說。
塗瑩瑩站了起來，從她昂貴的名牌手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邊江。
邊江接過來，看了看，某傳媒公司的總經理，看來塗瑩瑩混得不錯，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總經理。不過看她的神態，還有望著自己的眼神，卻像有一肚子委屈似的。
“哎呀，我沒帶名片，回頭我聯係你吧！”邊江敷衍了句，這才跟塗瑩瑩告別，離開了餐廳。
一出來，他就長長地鬆了口氣。
“怎麽樣？”可心問。
“什麽怎麽樣？”
“見到了初戀，發現她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你怎麽知道？”
“我又不傻，你看著她的眼神一下就把你賣了！”
邊江悶悶地“嗯”了一聲：“她好像沒變，又好像變了很多，反正一切都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那你想的是什麽樣子？”
邊江考慮了下，說了兩點。他一直以為塗瑩瑩單純柔弱，但今天見她，發現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成熟的職場女強人，但她的眼神，卻又和幾年前一樣，一副很受傷的樣子，好像個被人欺負的弱女子。
另一點就是，他沒想到塗瑩瑩會知道自己的事情，連他打了胡成，後來被開除，她都清楚地知道。難道塗瑩瑩一直在默默關注自己？
可心撇撇嘴，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但她並沒有多說什麽，隻說了句：“聯係她試試看，也許就知道了。”
邊江看著她，皺著眉頭：“可心，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麽？你真的希望我聯係瑩瑩？”
可心卻說，她用女人的直覺，感覺塗瑩瑩並不幸福，好像有苦說不出的感覺。而且她看出來邊江很在意塗瑩瑩，知道如果不過去打招呼，他心裏肯定一直惦記著，還不如見個麵，說兩句，說不定就沒那麽多念想了。
還有一個原因，讓可心很想過去打招呼，是因為她在一次聚會上見過那個叫誌豪的男人，知道他有老婆。
邊江驚訝不已：“還有這事！”
可心聳了下肩膀：“就是這麽巧。不過那個誌豪並沒有認出我來。怎麽樣？跟我吃飯是不是收獲很大，幫你解決了接近那毒梟老板的事情，還幫你見了初戀。”
邊江笑笑：“都過去了。我對瑩瑩，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但毒梟老板的事情，確實要謝謝你。”
說完，他把那張名片隨手放在了車的前中控台上。
“哈，聽你這麽說，我心裏舒服多了。對了，你還是聯係一下她吧！她那麽主動給你聯係方式，還一副有話說的樣子，肯定有事情。”可心說著拿起名片，遞到了邊江手裏。
邊江重新接過來名片，看看可心，把名片收了起來：“好吧，那就聽你的。”
可心微微一笑：“聽我的就對了。”
邊江提出送可心回家，可心就反問他：“你一會兒去哪兒？這麽早就回去睡覺？”
邊江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說不早了，今天折騰一天也累了，就想回家睡覺。
可心有些掃興的樣子，撇撇嘴：“那好吧，把我送到酒吧街吧！”
“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去喝酒？”
“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
“反正我回家也是一個人，那麽大房子，怪無聊的。”可心眼睛看著車窗外，霓虹在她眼中閃過，留下大片飄忽不定的陰影。
“你家人呢？”
“他們忙。哎，別說這些了。怪沒勁兒的。”
邊江隻好轉移了話題，但對可心更加好奇，是不是因為她的父母都很忙，總是顧不上管她，才使她跟黑社會的人混在一起？還是說，她家裏人都是黑道上的？
邊江無功而返，回到家中，心情有些失落。擺在他麵前的最大難題是，就算神龍站在他眼前，他也認不出來。
托可心的福，邊江當上了“Tasty”西餐廳的經理，有了更多機會接觸Vip客戶的機會。這期間，他拿到了VIP客戶的名單，並發送給了柴狗。但邊江憑著自己的直覺就知道，這些名單裏沒有神龍老板。而柴狗也隻說讓邊江繼續按照之前的計劃行事，並沒有特別的指示。
一轉眼，半個月過去了，這天邊江不用去餐廳上班，無意間，看到了隨手丟在茶幾上的名片，上麵寫著塗瑩瑩的聯係方式。
他還沒有聯係過她，在餐廳上班的這些天，也沒有再看到塗瑩瑩。邊江想起可心的話，她建議邊江盡快聯係塗瑩瑩，因為她憑著女人的第六感，認為塗瑩瑩或許是有什麽事要找邊江。
邊江拿起來手機，撥通了塗瑩瑩的電話。塗瑩瑩接聽了電話，聲音懶洋洋的，此時是上午十一點，她好像還在睡覺。
“誰呀？”
“是我，邊江。”
手機那頭突然傳來了哽咽的聲音。
“瑩瑩，你怎麽了？”
“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塗瑩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等我電話？”邊江有些許詫異。
“對，等你電話。那天在餐廳遇見你，你不知道我多開心。”塗瑩瑩說著聲音就變了，好像要哭了似的，然後不停地喘氣。
邊江小心問塗瑩瑩怎麽了，塗瑩瑩深吸了兩口氣，說自己很難過，每天都很痛苦。
“那天，我看你的狀態還挺不錯的，以為你過得很好……”
塗瑩瑩苦笑：“我是過得不錯，但也隻限於你看到的那一麵。那天在餐廳，我不方便跟你多說，我真怕你不給我打電話來。你現在方便嗎？能不能來見我？”
邊江考慮了一下，問塗瑩瑩現在人在哪裏，問完又覺得應該避嫌，說要不然就找家餐廳或者咖啡館見麵。塗瑩瑩馬上拒絕了邊江的提議：“不，你來找我，來了就知道了。我在花園酒店1603房間。”
“你在酒店啊……”邊江聯想到了一些事情，但緊接著他晃晃腦袋，把這些想法趕出腦袋，他認識的瑩瑩不是那種女人。隨後，他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會不會瑩瑩現在不在酒店，故意跟邊江說了一個房號，是要跟他……而這個想法比上一個更快地被他清理出了腦袋。
“對，在酒店，你能來嗎？”塗瑩瑩的語氣裏充滿了期待。
電話那頭長長呼出一口氣，塗瑩瑩虛弱的笑聲傳來，伴隨著呼氣發出的呻吟和喘息說：“嗯……我等你。”
掛斷電話後，邊江的心跳加速了。過往的一幕幕在他腦海裏回放，跟塗瑩瑩的那些美好回憶，還有那段被胡成攪得支離破碎的感情。邊江並不想跟塗瑩瑩發生什麽，更稱不上是舊情複燃。隻不過，那段真摯熱烈的感情是他心底的一塊珍寶，所以當他要再次麵對塗瑩瑩時，還是有些激動。
他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閑事，但曾經的女孩兒似乎遇到了困難，就算隻是個老朋友，他也不能袖手旁觀。出門前，邊江看了看鏡中自己的樣子，胡子拉碴，衣服也皺巴巴的，他簡單洗漱了一下，刮掉胡子，換上了幹淨的襯衫和卡其色休閑長褲，戴上手表，拿好錢包，整理了一下頭發後才出了門。
來到1603房間外的時候，邊江深吸了一口氣，敲了三下門，裏麵傳來拖鞋走在地板上的聲音，邊江的心跳也不由地加速了。
門打開，塗瑩瑩裹著一件白色浴袍，露出蒼白的脖頸和細瘦的雙腿，她手指間夾著細細的女士香煙，憔悴地站在邊江麵前。沒有化妝的她，雙眼無神，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十分明顯，頭發濕漉漉的，看起來剛剛洗過澡。
邊江無法想象，眼前的人和那天在餐廳遇見的是同一個人，更不敢相信，記憶裏的瑩瑩，如今變成了這個樣子。她曾經的清純、羞澀、惹人心疼都去哪兒了？眼前的她，不修邊幅，麵黃肌瘦，透著一股自暴自棄的頹廢。
瑩瑩看著邊江愣了兩秒鍾，隨即擠出一個感激的笑容：“我真怕你不來。”說著她低下頭，有些尷尬地把煙扔在地毯上，用腳快速踩滅。塗瑩瑩對自己的狀態似乎也感到難堪，她抓了下頭發，裹緊浴袍，雙手抱肩後退一步，說了句“進來吧”，轉身帶邊江走進屋內。
大大的圓形羽毛**，放著一個木製托盤，托盤上放著半瓶洋酒、一隻空酒杯，酒精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著，椅子上是散落的衣服，地毯上是東倒西歪的高跟兒鞋。邊江快速觀察了一下房間，他斷定這間房的房價不會太低，看起來是豪華套房的級別。梳妝台上堆滿了日用品，櫃子有一扇門開著，裏麵全是衣服，這說明塗瑩瑩長住在此。
瑩瑩有些窘迫地站在邊江的對麵，眼睛紅紅的，好像有些話就在嘴邊，卻不知該怎麽說出口。
“瑩瑩，你該不會是長期住在這裏吧？”
她點了點頭。
“你……沒有家？”
“至少在這個城市，還沒有。”瑩瑩悲哀地說著。
這時，邊江注意到，在塗瑩瑩的床頭櫃上，放著一枚小注射器，還有一個金屬湯勺。他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為什麽塗瑩瑩大白天的精神萎靡，為什麽她麵容憔悴，頂著大大的黑眼圈，甚至為什麽求助於邊江。塗瑩瑩在吸毒，她是一個癮君子。
邊江走到床頭櫃邊上，拿起那注射器，轉身看著塗瑩瑩，眉頭緊鎖：“你吸毒了，為什麽？你怎麽活成了這個樣子！”
塗瑩瑩突然落下眼淚，快走兩步，來到邊江麵前，張開雙臂，緊緊環繞在邊江的腰上，輕輕抽泣起來。邊江暗暗在心裏歎了口氣，扶著塗瑩瑩的肩膀，把她從胸前推開：“瑩瑩，到底發生什麽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