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解開謎題
邊江回到紅葉美發店的時候,正好是中午。他坐在車裏,給可心打了電話,讓她出來。
可心一出理發店的門,就看見了邊江,馬上樂嗬嗬地小跑過來,歡快得像隻小鳥,薑黃色一字肩連衣裙被風吹起來,好像一對翅膀。可心就這麽飛上了邊江的車:“可以啊你,見了趟老板,還開回來一輛大奔!”
“行了,大小姐,別拿我開玩笑了。你那卡宴放在這兒行嗎?”邊江看了一眼可心停在店門口的車。可心擺擺手:“有什麽不行的!回頭我讓人來幫我開回去就行了,正好我今天也懶得開車了。”
邊江無意瞥了一眼理發店,發現老板夏海站在門口淡淡微笑著看向可心和邊江,還衝他們擺了擺手。可心敷衍似的,衝夏海揮了下手,摸著自己的肚子,撒嬌地說:“我等你等得都快餓扁了,咱們快去吃飯吧!”說完她係好了安全帶。可心是個愛笑的姑娘,雖然有點大小姐脾氣,但每次一看見她的笑,邊江也會不由地被她感染。這是他並不討厭可心的原因。
“那想吃什麽?”邊江問。可心噘著嘴,想了想:“嗯,這個嗎,你呢?你先說,你想吃什麽?”
“我啊,吃什麽都行,一份板麵就能填飽肚子。關鍵是我既然答應陪你,就全聽你的吧。你說吃什麽,咱就吃什麽。”邊江說。可心聽完,一下子就不高興了,小聲嘀咕了句:“沒誠意。”邊江隻知道可心在耍脾氣,卻不知道為什麽:“怎麽還不高興了,我哪句話說錯了嗎?”可心噘著嘴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說:“我也想吃板麵,走吧。”
“啊?”
“啊什麽,板麵也不讓吃嗎?”
邊江一頭霧水,連忙說讓吃讓吃,便驅車去往自己常去的一家板麵店。半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了那家被邊江稱為豪華板麵的店裏。牆上的電風扇正在搖頭晃腦地吹著,狹小的店麵裏充斥著板麵湯料和辣椒油的味道,蒼蠅不停巡視著自己的地盤。出乎邊江的意料,可心並沒有嫌棄這家店沒有空調或者不太衛生,反而格外興奮。當兩碗熱騰騰的板麵端上來的時候,邊江遞給可心一雙一次性筷子:“既然你想體驗生活,那就開始吧!不過我跟你講,這家‘豪華板麵’的味道可是相當一流,不會讓你失望的。”
可心笑了:“你是不是以為我養尊處優,沒吃過苦,也沒吃過路邊攤兒?”邊江就問她:“那你說說,你吃過什麽苦?”可心剛想說,突然又把話收了回去:“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信。”邊江確實不信,他沒再說話,挑起一根麵用嘴巴吹了吹,哧溜吃了進去。
邊江和可心的斜對麵,坐著三個男人,他們蓬頭垢麵,穿著邋遢,其中兩個正用色眯眯的眼神看著可心。可心一陣厭惡,瞪了回去,那兩個男人卻咯咯壞笑起來。邊江看看可心,看看後麵那三個男人:“你長這麽好看,人家看看你還不行啊?別東張西望了,趕緊吃飯。”
“喂!有你這樣的嗎!”可心生氣地一筷子紮進板麵的鹵蛋裏。邊江卻相當坦然:“怎樣啊?我不替你出頭,嫌我啊?”邊江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我隻是懶得跟垃圾人計較,不然什麽都不用幹了。”可心想了想,勉強接受邊江的話,便低頭繼續吃飯。
由於店裏實在太熱,可心隻吃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吃不下去了,然後就看著邊江吃。
“你怎麽跟餓死鬼變得似的?”可心調侃邊江的吃相。
“我一天多沒吃東西了,你說餓不餓?”邊江抬頭看了眼可心,然後看看可心那碗麵:“還有那麽多,你不吃了啊?”可心點頭:“嗯,我減肥。”邊江皺了下眉頭:“你還減肥,再減還有肉嗎?”邊江隻是隨口一說,可心卻暖洋洋地笑了。
“你不吃,那我吃了啊?”邊江看著可心那碗麵說。可心笑著說:“你不嫌棄就吃吧。”
邊江看她一眼:“我沒你們女孩子那麽矯情,什麽這個髒我不吃,那個油膩我不要!”他故意用假嗓子模仿女孩子的說話聲。可心被逗壞了:“喂喂,我可不是你說的那種女孩子。再說吃幹淨、不油膩的東西也沒什麽不好嘛。”
她心裏原本還有股無名火,對邊江有些怨氣,但跟邊江坐在這簡陋的小店裏,吃著熱騰騰的麵,讓她覺得和邊江的距離更近了一些,便又莫名地愉悅起來。這時旁邊那桌的三個男人吃完站了起來,經過可心身邊的時候,一個故意蹭到了可心白皙的肩膀,另一個更大膽,伸出鹹豬手假裝不經意地朝著可心的胸口甩過去。
可心瞥了那隻手一眼,實在忍不了了,正要教訓那人,但在她出手之前,邊江已經伸腿絆了那人一跤,那家夥向前踉蹌了一下,邊江一把扭住那家夥的胳膊,並站了起來:“哎大哥,小心點啊。”邊江的手勁兒很大,那男人想反抗,邊江扭著他胳膊往反方向一使勁兒,那家夥立馬跪在了地上。
另一個人看兄弟被揍,一下子急眼了,掄著拳頭要打邊江,卻被三人中年齡稍大點的製止了:“行了,別添亂了,不夠丟人的啊。”那兩個人便沒再動手。邊江抓著地上那人,把他拉起來的時候,一扭那人手腕,用力一推,那家夥後退兩步,險些摔在地上。
店老板已經趕過來,神色慌張地問出什麽事了。“沒事,老板,你家麵挺好,我們吃好了,走了啊。”邊江說完,把板麵錢放在了桌子上,拉起可心便離開了。回到車上後,邊江歉疚地看著可心:“不好意思,讓你來這種地方,還遇到人渣。”
可心卻一臉幸福,搖搖頭:“我沒想到你會替我出手。”邊江無奈,他看出來,可心腦子裏那些小女生的想法全冒出來了,便對她說:“你是我朋友,我總不能看別人欺負你。”
“雖然我隻會三腳貓功夫,不過對付他們綽綽有餘。”
邊江看她一眼:“那我幹嗎?一邊吃麵,一邊看你暴打色狼?你把我想得也太冷漠了吧?”可心搖搖頭:“我沒那麽想,就是覺得……挺幸福的。”邊江無奈搖搖頭,抬起手腕看看表:“差點被人占便宜,還挺幸福。接下來咱們去哪兒?我待會兒還有事,頂多再陪你逛兩個小時。”其實他並沒有急事,但心裏惦記著柴狗給他的任務,而且也想盡快回去見田芳。
可心打量了一下邊江,點點頭:“那就去最近的購物中心吧,除了這身衣服,我覺得你還需要一塊表。”邊江轉過頭看可心:“我不缺表,就是沒有戴著。不過看你的意思,莫非,這身衣服是你給我買的?”可心眨眨眼睛,好像在觀察邊江的表情,緊接著,她皺起眉頭:“怎麽這麽問,你的衣服難道不是你自己買的嗎?”
邊江愣了下,知道自己誤會了可心,連忙說:“是夏海,海哥給我買的。”可心隻是淡淡地答應了一句,並沒有追問下去。邊江說:“你要是有需要買的東西,我就陪你去逛逛。如果是為了送我禮物,還是算了吧。”可心稍有不悅,但也沒有繼續堅持,隻是淡淡點點頭:“那就陪我逛逛吧。”
兩人這趟街逛得很沒意思,邊江心不在焉,可心也提不起興致,約一個小時後,可心就以累了為由,讓邊江送她回美發店,她決定自己開車回家。車上,邊江終於開口問了:“我今天一直想問你,關於那天我去車行之後的事。”可心的表情沒有異樣,一邊低頭刷微博,一邊點點頭:“好啊。問吧。”
“你是不是去見了夏海,然後把我的事情告訴了他?”邊江問。可心抬起頭,看向正前方,並未和邊江有目光接觸:“啊,對。”邊江又看一眼可心:“然後呢?能不能跟我說說之後的事情。”可心不自然地笑了笑:“能先跟我說說到底有什麽事嗎?”邊江也沒打算隱瞞,就說自己的老板和夏海認識,似乎是在夏海的幫助下,自己才重新得到了老板的信任。
“那不是挺好?而且說起來,算是我無意幫了你。”可心扭頭看邊江,調皮地眨了下眼睛。邊江想了想,又問:“那你肯定跟夏海說了我的名字,對吧?”可心點點頭,一臉茫然:“嗯,說了,要不然他也沒辦法幫你嘛!突然這麽問,怎麽了?”邊江朝左右後視鏡裏看了看,然後放慢車速,把車停在路邊停車帶上。
可心更加疑惑,怯怯地看著邊江。邊江原本有些光火,想質問她,但一看她的樣子又不忍心了,畢竟她也確實幫了自己。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既然你已經把我的名字告訴了夏海,那你也該知道,我並不是他店裏的客人,為什麽今天咱們三個見麵,你卻熱情地向他介紹我……”
邊江說著說著,搖搖頭。可心就說:“那怎麽了?我不是說了嘛,以後讓夏海哥給你打折,我確實沒想到你會去他店裏啊。既然他認識你的老板,那你認識他,我想也說得通。這邏輯有問題嗎?總不能我見了你和海哥,就說‘哎,海哥,這就是我讓你救的邊江,他是我朋友。哎邊江,你那天得救全是我和海哥的功勞’。你要我這麽說嗎?抱歉,我無意幫了你,想著事情結束了就好,並不是非要向你邀功。”
“但是……”邊江再次搖頭。可心有些不耐煩了:“但是什麽?你到底在懷疑我什麽?”
“我懷疑你認識柴哥,咱們的相遇並非偶然。”邊江說。可心輕咬了一下嘴唇,點點頭:“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我接近你居心不良。”
邊江忙擺手:“不,不能這麽說,我就是覺得你可能早就認識我了,而我對你的了解卻是一片空白。”這次可心真的生氣了,但是她沒有發脾氣,隻是非常無奈,哭笑不得。
“可心,我確實感謝你救了我,不管是無意,還是有意,知道你對我沒有惡意,但你真的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的,你現在給我的感覺是,你好像在故意隱瞞什麽。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真相,就算你認識柴哥,也不妨礙我們做朋友啊!”
“嗬。”可心苦笑,“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柴哥。那天送你去車行後,我就去了夏海哥店裏,他看我有心事,問我發生了什麽,我就跟他說了你的故事。他聽完後,說或許能幫幫你,我知道他人脈廣,就把證據給他複製了一份。後來夏海哥說已經轉交給了你的老板,你的麻煩應該會解決,我這才放心。今天在店裏看見你,我也很意外,但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就猜想你和夏海哥可能已經認識了,知道了一切。我沒提之前的事情,是覺得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再說。就這麽簡單。”
邊江琢磨著可心的話,聽起來是沒問題了。可心見邊江不說話,一生氣拉開車門下了車。邊江連忙跟著下了車:“你去哪兒?”
“我打車去理發店,取我的車。”可心邊說邊往路邊走,看也不看邊江。邊江就在她身後追:“不是說好我送你過去的嗎?”可心沒理他,繼續快步往前走,邊江就說:“就算是我想多了,誤會你了行嗎?你上次聽錄音,肯定也能知道,我的工作不是平常人的那種……”
這時一輛空出租車停靠在路邊,可心快速上了車,什麽話都沒說,隻留下邊江一個人傻站在路邊。
和可心的不歡而散,讓邊江很鬱悶。他回到車裏,歎了口氣,拿起手機給田芳打了個電話,但一直沒有人接聽。他猜田芳可能有事在忙,自己要去別的家的事情,就等以後再說好了。於是邊江改去醫院,看望翠花和大嘴,這兩個人的狀況都不錯,再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邊江還從大嘴口中得知,田芳中午來過醫院,給大嘴送了點吃的,但是她精神不太好,隻待了一會兒就說累了,然後回診所家裏了。邊江回到家裏的時候,卻沒有看見田芳。他再次撥通了田芳的電話,這一次有人接聽了。“喂,誰呀?”手機那頭傳來田芳慵懶的聲音。
“你喝酒了?”好像隔著電話邊江都能聞到她的酒氣。田芳沒好氣地回了句:“關你什麽事啊?”邊江就問她現在在哪兒。田芳卻冷冷地說:“你管得著嗎?你來找我幹嗎?你能解決我的問題嗎?你現在可是得到柴哥重用了,什麽都不重要了,過去的一切對你來說……都,都不重要了!你以為……我告訴你……”田芳說著說著,突然幹嘔起來。
“田芳,你到底在哪兒?有什麽話見麵再說。”邊江對著電話說。“算了吧。”田芳迷迷糊糊地說,“我好得很,這些年,我也是這麽過來的,你就別假惺惺的了。”邊江心裏揪了一下,但知道田芳說的是氣話。此時的田芳就像個刺蝟,誰若靠近她,立馬豎起一身鋒利的尖刺,非要把對方紮個頭破血流不可。
邊江心平氣和地說:“柴哥跟我說,以後會把我調到別的家裏去,不過現在還沒給我具體通知,估計就這兩三天的事情了,所以我想見見你。”田芳聽完卻大笑起來,隨後邊江聽到很大的噪音,好像手機掉在地上了。“田芳?田芳!”邊江對著手機大喊了兩聲,那邊卻傳來田芳鼓掌的聲音,還有她不太清楚的說話聲:“太好了……終於要走了……太好了……”聽起來她把手機掉在地上後,就沒再撿起來,再之後通話就被掛斷了。
邊江心裏著急,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隻好給光頭打了個電話。“你知道田芳平時喜歡去什麽地方喝酒嗎?”邊江問。光頭非常意外,說田芳不怎麽愛一個人喝酒,到底出什麽事了。
邊江著急地說:“她好像一個人去喝酒了,我有事找她。”光頭便安慰邊江,田芳不會出事的,她從來不會幹出離譜的事情。她可能去的地方,光頭隻說有可能是他們常去的酒吧街,但具體哪家酒吧,他也說不好。
這時可心的電話打進來,邊江隻好先結束了和光頭的通話。邊江接聽電話:“可心,你回去了嗎?”可心“嗯”了一聲,就陷入了沉默,邊江感覺她好像有話想說,就問可心,是不是還在生氣,自己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希望可心別誤會什麽的。
可心卻倔強又撒嬌似的說:“好了,不用解釋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給你打電話,可能是我不喜歡跟人有隔夜仇,那咱們就算和好了。”邊江笑笑,可心的年齡和自己相仿,表現得卻像個小女孩兒,讓他覺得像個小妹妹。“好。我這邊還有點別的事情,改天再聯係。”邊江說。
“什麽事啊?”可心問。邊江就說也沒什麽,就是一個朋友喝多了,得去看看。可心打破砂鍋問到底,問邊江的朋友在哪兒。邊江告訴她在酒吧街,自己現在就過去。可心淡淡地“哦”了一聲,兩人便結束了通話。在去找田芳的路上,邊江把那份從密室裏搜集到的證據帶上了,想順便寄給李剛說的叫“零度”的人。寄東西之前,邊江給李剛打了個電話,提到了行車記錄儀裏的錄像。對邊江這個發現,李剛非常意外,稱這條線索很可能關係重大,讓邊江把這份錄像也同樣郵寄給“零度”。
邊江寄完東西,趕到酒吧街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酒吧街上熙熙攘攘,閃爍的霓虹燈讓他突然有點茫然,這麽多酒吧,該去哪兒找田芳。就在這時,一個電話打進來,是安然。邊江猛地想到柴哥讓他去見安然的事,連忙接聽。
“邊江,你在哪兒呢,柴哥跟你談過了吧?”安然聽起來很興奮。邊江忙說談過了,自己本來想下午去找她,但有些事情耽誤了。安然說:“那算了,明天吧,上午直接來KTV找我,我跟你說說那個美術生的事情。對了,柴哥跟你說了吧?這次咱們兩個一起行動。”
“說了,姐,這任務可是很危險的,你怎麽這麽激動……”邊江不解地問。安然卻笑起來:“你懂什麽!柴哥讓我做,說明我對他重要啊。反正能給柴哥做事,我就覺得幸福。”
邊江笑笑:“姐開心就好,我這次被柴哥重用,更不能搞砸,還要姐多指點我。”
“嗨,那都不是事。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明天見吧。”安然掛斷了電話。邊江則開始給田芳打電話,但一直沒人接。他隻能一家酒吧一家酒吧地找起來。他先去了幾家相對有名的酒吧,但並沒有在裏麵找到田芳。最終決定從路南開始,展開地毯式搜索,一家一家進。
半個小時後,他依然一無所獲。邊江再次拿出手機,抱著試試的心態,撥打田芳電話。這一次有人接聽了,是個男孩子。邊江緊張起來。通過簡單的對話,邊江得知這位男孩子是酒吧的服務員,對方說田芳下午就來了,喝了挺多,看樣子她自己是回不去了,希望邊江能過去接一下。
那是一家慢搖吧,邊江趕過去的時候,田芳一個人在卡座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田芳?”他輕輕拍了拍田芳的肩膀。田芳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眼神迷離地看了邊江一眼,淩亂的長發遮住了半張臉,臉頰微紅。
邊江有些心疼,不禁後怕,田芳一個女孩子爛醉在酒吧,加上她外貌出眾,要是遇到居心不良的人,後果不堪設想。她衝邊江笑笑:“你怎麽……怎麽在這啊!”
“我來帶你回家。”邊江說著要把她從卡座上扶起來。田芳一把推開邊江:“我沒有家。”
邊江不打算跟醉酒的田芳較勁兒,就說:“好,那就回診所。”田芳卻身子往後一仰,靠在了牆上:“我才不回診所,我不喜歡那兒的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