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綁架瘦子
邊江往前湊了湊,問翠花想到什麽地方了。翠花就說,前段時間他一個哥們兒家拆遷,現在那小區裏的住戶應該都搬完了,他們可以把瘦子綁到那邊的破樓裏。邊江點點頭:“嗯,可以。那你現在就弄清楚兩件事,第一,那裏確實已經搬完了,第二,具體在什麽位置。”邊江話音剛落,翠花點著頭,立即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是他那位朋友的。翠花在電話裏已經確定,住戶全都搬走了,樓房也還沒被推倒,具體地址已經發送到了翠花的手機上,在地圖上查一下就能找到。接下來就隻剩下一個問題了,那就是怎麽綁架瘦子。
兩人吃完夜宵,翠花先跟著邊江回了診所,因為一般這個時候瘦子都會在診所裏。可惜今天診所裏空無一人,邊江打電話給大嘴,得知瘦子去了一家酒吧,並沒有和他們在一起。那酒吧,邊江他們常去光顧,就在酒吧一條街上。當邊江和翠花趕到酒吧街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一點鍾。
翠花在酒吧外等著,邊江則獨自走進燈光昏暗的酒吧,一眼就看見瘦子坐在最角落的沙發座裏,跟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兩個女孩兒。邊江看看就走出了酒吧,翠花著急地問怎麽樣,見到瘦子沒有。“嗯,他就在裏麵。”邊江說著點了根煙,但並沒抽,隻是為了緩解緊張的心情。邊江小聲跟翠花說:“待會兒我打電話把他叫出來,咱們倆把他打暈了,然後把他攙扶到車上,假裝成他已經喝醉的樣子。行吧?”
翠花卻犯了難,他左右看看,雖然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但是酒吧街上還是有不少人:“邊江,這麽多人,咱們倆就這樣把他打暈,不會被發現吧?”邊江的眼神越發堅定,點點頭:“放心,我心裏有數,待會兒見機行事。”說完他掐滅了煙,拿出手機,撥通了瘦子的號碼。
“哎喲,邊江?”瘦子的聲音讓邊江生厭。他低聲回答了句:“嗯,我有事找你……”沒有等邊江說完,瘦子就懶洋洋地說:“都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我這忙著呢!”瘦子的語氣裏帶著輕蔑的笑意,說完就要掛電話。“是關於你的。”邊江調整情緒,緊張地說,“我得到了一個確切消息,說柴哥要對你下手。雖然我以前看你不順眼,但大家畢竟兄弟一場,如果不告訴你,我心有不安。”邊江的聲音壓得很低,瘦子在電話那頭先是沉默了片刻,緊接著爆發出一陣狂笑:“開什麽玩笑?柴哥就算有什麽打算,你也不會知道的好嗎?”邊江認真回答:“我的消息來源很可靠。”瘦子清清嗓子,笑著說:“行了,別逗了,趕緊回去洗洗睡吧啊!”瘦子要掛電話了,邊江趕緊說:“柴哥要怎麽對付你,說實話跟我沒關係。既然你也懶得知道,那就算了。反正我話說到這兒了,你愛信不信。”
瘦子最終沒有掛斷電話,他反問邊江,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為什麽要好心提醒他,兩人明明沒有那麽要好。邊江無奈歎了口氣:“哎,我之前是看你不爽,但畢竟關係到生死,所以看在大家兄弟一場的份兒上,才來告訴你這些。”瘦子半開玩笑似的問:“好啊,那你說說,我聽聽,柴哥到底要怎麽做?”
“電話裏說不清楚,我現在在酒吧街呢,光頭說你也在這兒,給我說一下你的具體位置,見麵詳細說吧。”邊江說。瘦子把酒吧名字告訴邊江,邊江說五分鍾後在那家酒吧外麵見。邊江說完,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結束通話的忙音。
“怎麽樣,他出來了嗎?”翠花緊張又心急地問。邊江搖搖頭:“不知道,把我電話掛了,我覺得他應該會出來……”果然,五分鍾後,瘦子雙手插在褲兜裏,聳著半個肩膀一臉悻悻地出來了,一看見邊江就趾高氣揚地說:“說吧。你從誰那聽說的柴哥要對我下手。”瘦子說完看了一眼翠花:“呦,你也在呢,胖子!”
翠花最煩別人說自己胖,氣得直翻白眼。邊江看了翠花一眼,示意他別急。“是這樣,老杜跟我說了……”邊江壓低了聲音,邊說邊左右觀察著,路上總是有人經過,這讓邊江很難下手。瘦子著急地說:“哎,你大點聲,哥們兒,這又沒別人!”邊江表現得更加緊張小心,扶著瘦子肩膀往酒吧一側的陰影裏走了兩步,瘦子卻站住腳跟,不動地方。
邊江就低聲對瘦子說:“你真以為沒別人?柴哥的手腕你肯定比我清楚,他要做掉誰,一定是秘密籌劃,滴水不漏,你死了都沒人能查出來是他殺還是自殺。”邊江一邊說,一邊緊張地留意四周動靜。瘦子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終於被擊垮,他變得恐懼起來。要不是心裏有鬼,能這麽害怕嗎,邊江不禁暗想。
邊江把瘦子帶到酒吧一側的陰暗角落,搭著瘦子的肩膀:“你說柴哥為什麽想要做掉你啊?”瘦子一愣,剛覺察出一絲異常,邊江已經一拳打在他的後脖子上。瘦子身子一軟,暈了過去。“翠花!”邊江小聲叫著,翠花趕忙過去幫忙。兩人就這麽一左一右架著瘦子,仿佛喝醉的樣子,邊走邊說笑,乍一看確實發現不了問題。把瘦子放到了翠花開來的車上,邊江也跟著上車坐在了後排座位上,用事先準備好的麻繩把瘦子給捆了起來。
大概開了一個小時,翠花把車停在了一片荒涼的小區外,邊江下車看了一眼,不禁打了個哆嗦。那是四五十年前的舊小區,三棟樓房,各五層高。原本住在樓裏的人家早已搬走,隻剩下在夜風中啪嗒作響的窗戶,一個個黑洞洞的窗口讓邊江不禁聯想到恐怖片裏的鬼樓。
邊江跟翠花一起架著瘦子,朝著小區裏走去。兩個人都很緊張,誰也不說話,他們最終選擇了最中間的一棟樓,中間單元,五樓西門,門是敞開著的,推門進去,屋裏散發著一股老鼠屎的臭味兒。幾隻躲在牆角的灰色老鼠被突然出現的人類嚇了一跳,紛紛逃走。瘦子被扔在髒兮兮的地上,翠花拿出事先裝在兜裏的礦泉水瓶,擰開瓶蓋就要往瘦子的頭上澆。
“等等。”邊江連忙製止翠花,“這事要是把你牽扯進來,會不會太冒險了?”翠花愣了一下:“哦對啊,真麻煩。可是剛才瘦子已經看見我了啊!”邊江想了想,說現在還不晚,如果翠花不出現,這件事還能圓過去,一旦翠花跟邊江一起出現在這裏,那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那……那幹脆就說,咱們倆是發小,我見你有困難,所以想出手幫你。怎麽樣?”翠花問。“可以是可以,但發小還是不太合適。因為發小太熟悉對方,小時候的事情也得知道得一清二楚。幹脆就說咱們倆是不打不相識,在一煎餅攤兒上認識的,時間就定在今年四月中旬的一天早上。隻要有人問,為什麽咱們倆會一起冒險幹綁架的事,就這麽說。你覺得呢?”
“好,那你準備好錄像吧,咱們開工!”翠花興奮地說,邊說邊往瘦子臉上澆水。邊江突然發現,翠花真的很適合幹這一行,難怪他一打入柴狗組織,很快就取得了對方信任,比邊江要順利得多。等一瓶冰涼的礦泉水澆完,瘦子依然沒有醒的意思。翠花就用力拍了拍瘦子的臉:“嘿,哥們兒,醒醒了!”
在等著瘦子醒來的時候,邊江越發緊張不安,若是讓李剛知道了他們今天的事情,不知道會怎樣,但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瘦子終於被翠花打醒了,他一睜眼,就驚恐地大叫救命,翠花一拳打在他的眼眶上,惡狠狠地說:“老實點!再叫把你舌頭拔出來。”瘦子這才認出綁架自己的人,定了定神,依然很硬氣:“邊江,你小子敢抓我,要是讓柴哥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哼。”邊江不屑地看了瘦子一眼:“你以為柴哥現在不打算弄死我嗎?這都是拜你所賜吧!”瘦子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我怎麽你了?”邊江一把抓住瘦子的衣領:“你少在這裝蒜。”瘦子一隻眼睛已經腫得睜不開了,但他依然一臉淡定:“哦,我明白了,柴哥要殺你,你就以為是我誣陷你,對吧?”邊江拿著一把匕首,用手指試了一下刀刃,漫不經心地說:“說吧,為什麽要害我?”
瘦子卻矢口否認,說自己什麽都沒做,更沒有誣陷邊江。審問陷入僵局。一直到天亮,瘦子挨了不少拳頭,但始終沒有吐露一個字。一無所獲的邊江和翠花著急的同時,也有些慌了,一來留給他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二來邊江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誤會了瘦子。看著瘦子陰險的笑意,邊江越發覺得瘦子是在故意耗著他們的時間,如果不能找到瘦子的重要把柄,是沒辦法從他嘴裏撬出半個字的。
就在這時,邊江的手機響了,來電話的是安然,此時已是早上七點鍾。邊江走出門去,謹慎地下到四樓,走進一戶開著門的房子裏接聽了電話:“然姐,有消息了嗎?”
“嗯,我昨天連夜幫你打聽,終於問出來一些了。”安然的聲音帶著倦意。邊江激動地讓安然快說到底問出什麽了。“因為你搶了他的女人,還懷疑你跟黑龍有關係,這在柴哥那兒可是兩項死罪。”安然冷冰冰地說。沒等邊江回答,安然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兩度:“邊江啊邊江,你小子可以啊!我安然是真心把你當成小弟,你倒好,背著我幹了這麽多事!既然你喜歡田芳,幹嗎還要假裝跟我一條戰線呢?”
“然姐,你聽我說,田芳並不是你說得那樣,我也沒有假裝跟你一條戰線啊……”邊江解釋道,電話那頭傳來安然憤怒的喘息聲:“放屁!你上次給我的U盤裏的照片是假的!”邊江心一沉:“姐,你先別急,聽我解釋。”安然冷哼一聲:“好啊,你說,我看你還怎麽編!”
“U盤的事情,確實是我不對,但當時我隻是想保護田芳,本來也不想騙你的,再說你看現在我和田芳的處境已經這樣了,就算是已經遭到報應了啊。”邊江可憐巴巴地說。“我就是氣不過,你把我當傻子!”安然喊道。邊江連忙賠不是,說好話,哀求安然,說自己還不想死,如果他死了,田芳怎麽辦。
“哼,都到這時候了,還想著那丫頭!”安然一聽到田芳的名字就來氣。邊江連忙說:“然姐,你沒明白我意思。第一,我將來肯定是要帶田芳離開柴哥的。第二,我還可以保證,田芳對柴哥沒有感情,她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威脅。但一切的一切,都是以我這次平安度過為前提,不然柴哥殺了我,繼續把田芳留在身邊,對然姐你豈不是更加不利?”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邊江聽到安然長出一口氣說道:“我就再信你這一次。”邊江也鬆了口氣:“姐,你放心,我不是在跟你說大話,因為我做這些都是為了我自己。”安然深吸一口氣,語調低沉而平穩地說:“好,那你聽好了,我就說一遍,能不能自救,就看你自己了。柴哥手裏現在有一份錄音,幾張照片,還有一份錄像。我不知道是誰提供給他的,但肯定是田芳手下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拍到那些你和田芳在一起膩歪的照片。柴哥看完大發雷霆,原本就懷疑你是黑龍的人,結果你還搶他喜歡的女人,這下他更生氣了,所以他就把田芳派到雲南去了,還切斷了她和你們的聯係。等到把你殺死,一切都成定局了,柴哥就會把田芳接回來,然後編一個理由,讓田芳相信你死於意外,這樣田芳就不會記恨他。”
“然姐,那些錄音什麽的,你都聽到了嗎?能不能具體說說。”邊江問。安然不屑地“切”了一聲:“當然聽到了。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說服柴哥讓我聽那些東西的。錄音是田芳親口說,她說就是喜歡你又怎樣,嘖嘖,那語氣可真是夠囂張,也夠霸氣的。照片呢,就是你們兩個在**抱在一起的樣子,還有視頻,是你們兩個單獨在屋裏親熱。還有,你知道真正讓柴哥生氣的是什麽嗎?”
邊江正想著,突然被安然一問,也懵了:“是什麽?”安然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愉快,咯咯笑了兩聲,說道:“這些證據都顯示,是她先勾引你的。哈哈哈!”對於安然來說,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隻知道田芳讓柴狗生氣了,就夠了。邊江誠懇地說:“然姐,我現在也沒有太多時間跟你解釋了,不管怎樣,謝謝你幫我。”安然在電話那頭輕聲笑了笑:“不用著急謝我。我隻有一個想法,就是贏回柴哥的心。隻要你能幫我這個忙,別的我不在乎。”
“好。”掛斷電話,邊江深吸一口氣,重新回到五樓。沒想到回去的時候,翠花卻沒有在屋裏,瘦子要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翠花呢?”邊江問。“哈哈,上酸菜去了吧!”瘦子鼻青臉腫,笑嘻嘻地回答。邊江沒搭理瘦子,給翠花打了個電話,手機卻在屋子裏響了起來。
“這家夥,怎麽出去也不帶手機……”邊江不禁皺起眉頭。
“他去買早飯去了,我還讓他給我帶一屜包子回來。”瘦子語氣輕鬆,就像平常在診所裏一樣。邊江走過去蹲在瘦子身邊:“瘦子,你這麽囂張,是不是覺得我們拿你沒辦法?”
瘦子不屑地看著邊江:“沒錯,你不敢殺我,也拿我沒辦法。你想讓我說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
“沒想到你還是個硬骨頭!算了,既然我也不能把你怎麽著,那就放了你吧……”邊江說著用刀把捆著瘦子手腕的繩子割斷了。瘦子愣了一下,更加得意,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外走,邊江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一手抓住手腕,用力向後一扭,瘦子的右胳膊頓時發出哢吧哢吧的響聲,與此同時,他痛苦地叫出聲來。邊江鬆開瘦子,拍了拍手上的土,一臉冷漠。
瘦子捂著自己的右胳膊:“我,我胳膊好像斷了!你到底要幹嗎?”邊江冷冷看著他:“沒錯,是斷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如果你不說出自己是怎麽誣陷我的,我是不會放你離開的。如果耽誤了治療時間,你這條胳膊就不用要了。”邊江說完又補充一句:“啊對了,我已經知道了,是你把那些所謂的我跟田芳在一起的證據給了柴哥。你不用再狡辯了。”
“你!”疼痛和憤怒使得瘦子的臉都白了。邊江冷冷看著瘦子,咬牙切齒說道:“我怎麽了?你不是覺得自己挺牛嗎?繼續牛啊,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這條胳膊。”瘦子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臉色煞白,瞪著邊江看了幾秒鍾,終於認輸了。邊江打開了錄音筆,瘦子乖乖說:“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陷害你的,我讓柴哥以為你是黑龍的人。”
“哎呀,不行啊,你說得這麽委屈,搞得好像屈打成招似的。”邊江看著瘦子凶狠地說,“動機,我要知道你害我的動機,一五一十給我交代清楚!”瘦子抿了下嘴唇,無可奈何地說:“因為我嫉妒你比我強。”
邊江歎口氣,搖搖頭,抓著瘦子的肩膀,雖然隻是輕輕抓著,但瘦子已經疼得齜牙咧嘴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邊江說。瘦子終於堅持不住了,對邊江說:“因為……因為黑龍想拉攏你過去,當他的手下,我氣不過!他原本答應我的!”在邊江和黑龍的那次談判中,黑龍確實提出邀請,希望邊江當自己的手下,但邊江拒絕了。不過他怎麽都沒想到,黑龍會利用瘦子從中作梗。
“這麽說來,你是黑龍派到柴哥手下的?”邊江問。“我可以跟你說出實情,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瘦子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你現在好像沒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吧?”
“我知道自己沒有,隻求你放我一條生路。”瘦子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邊江:“我希望你帶我去找黑龍。因為一旦說出這些事情,我就別想繼續在柴哥手下混了。”邊江本來就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他答應了:“好,那就原原本本地,把一切告訴我。”